“呃……”她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而就在特蕾西娅遭受电击的同时，另一边的普瑞赛斯，却几乎是在指令音落的瞬间，便已沉默地、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一般，自然地俯下了身体。她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或迟滞，双手手掌平铺于地面，与肩同宽，双腿弯曲，以脚掌着地，构成了一个异常标准而稳定的爬行预备姿态。她的脊柱保持笔直，头部与背部形成一条水平线，目光低垂，落在前方属于自己的那个食盆上，整个姿态透着一股令人心惊的冷静和……驯顺？项圈的电击惩罚并未降临在她身上，仿佛她的完美配合让系统都找不到任何施罚的理由。她甚至没有侧目去看一眼旁边正在痛苦挣扎的特蕾西娅，全部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了执行指令本身，如同一只早已被彻底驯化、只等待主人下一个命令的猎犬。

【S-02，指令执行延迟超过阈值，警告一次。重复指令：四肢着地，爬行至食盆前。】

项圈再次传来隐约的、更加强烈的能量波动嗡鸣，预示着如果继续抗拒，下一次将不再是警告级别的LEVEL 1，而是更具惩戒性的LEVEL 2电击。

特蕾西娅看着普瑞赛斯那副逆来顺受、甚至堪称“模范奴隶”的姿态，心中的怒火与屈辱如同岩浆般交织升腾，几乎要冲破胸膛。那份冷静和精准，在此刻看来，是如此刺眼，充满了无声的嘲讽。但脖颈处残留的刺痛感如同毒蛇的信子，不断舔舐着她的皮肤，求生的本能和内心深处那丝“必须活下去揭露对方”的倔强，最终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倒了她那在绝对力量面前显得可怜而脆弱的自尊。她深深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仿佛要将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坚持、所有的过往，都彻底压碎在胸腔里，然后，极其艰难地、仿佛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哀鸣般，缓缓地、僵硬地弯下了她那曾象征王权的腰肢，将颤抖的双手支撑在了冰冷彻骨的地面上。

当膝盖的髌骨与光滑坚硬的地面接触的瞬间，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物理上的冰凉和心理上极致耻辱的触感，如同强电流般穿透了肌肤，直抵灵魂最深处。她几乎能听到自己坚守了数十年的尊严和人格，在这一刻发出了清晰的、碎裂的声响。她尝试着模仿普瑞赛斯的姿势，试图让自己的姿态看起来不那么可悲，但身体却因为极度的羞愤、抗拒和生理性的僵硬而显得异常笨拙不堪，手臂和腿部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根本无法维持稳定。

【姿势纠正：臀部高度过高，腰部明显下塌，未能形成有效支撑。头部抬起角度超出标准，需与脊柱保持水平线，视线自然垂落于前方一米地面。】PRTS无情地、精准地指出她的错误，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特蕾西娅屈辱地试图按照提示进行调整，压低臀部，塌下腰，低下头……但这番努力却让她感觉更加别扭，更像一只被强行摆弄的提线木偶，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心理上的巨大煎熬和撕裂感。她感觉自己像马戏团里尚未驯服的野兽，在鞭子和电击的威胁下，做出各种滑稽而可悲的动作。

而普瑞赛斯，则自始至终保持着那堪称教科书般的完美姿态，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控制在一种平稳而节能的节奏上，胸膛的起伏微不可察。她的沉默和精准，在此刻的特蕾西娅看来，本身就是最残酷的、无声的嘲讽和鞭策，仿佛在说：看，这才是正确的生存方式。

【指令二：以当前爬行姿态，匀速前进至食盆边缘，鼻尖需轻触盆沿。】

普瑞赛斯立刻开始移动。她的动作协调而高效到了极致，四肢交替前行，节奏稳定得如同节拍器，身体重心始终保持在一个完美的平衡点上，前进过程中几乎没有产生任何多余的晃动或噪音，迅速而安静地爬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个食盆前，在距离盆沿恰到好处的位置停下，然后微微向前倾身，用鼻尖极其标准地轻触了一下冰冷的金属盆沿，随即恢复等待姿势，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特蕾西娅则只能艰难地、一步一挪地向前爬行。手掌和膝盖的皮肤与冰冷光滑的地面反复摩擦，传来阵阵火辣辣的不适感，虽然地面看似光滑，但长时间的摩擦依旧让娇嫩的肌肤开始泛红、刺痛。每向前挪动一寸，都像是在滚烫的刀尖上行走，不仅是对身体的折磨，更是对精神的凌迟。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脸上涌，双颊和耳根灼烧般滚烫，几乎能滴出血来。她死死地低着头，不敢抬起，不敢去看前方普瑞赛斯那“优雅”的背影，更不敢去想象此刻自己是一副何等狼狈、何等屈辱的模样——一个曾经的王者，像最低等的牲畜一样匍匐在地，只为了一口维持生命的“饲料”。

这段短短不过数米的距离，对于特蕾西娅而言，却仿佛漫长无比，如同跋涉了整个卡兹戴尔的荒原。当她终于颤抖着、气喘吁吁地爬到食盆前时，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虚脱，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彻底耗竭，仿佛灵魂都被抽空了。汗水早已浸湿了她的额发和脊背，在纯白的地面上留下了零星深色的湿痕。

【指令三：低头，以口唇直接接触食物，不得借助双手或其他部位辅助。进食过程需保持绝对安静，避免发出不必要的咀嚼或吞咽声响。】

“！”特蕾西娅猛地抬起头，粉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抗拒，死死地盯住食盆里那团粘稠、半透明、散发着怪异气味的糊状物。像狗一样……用嘴直接去……舔食？这已经超越了单纯的羞辱，触及了她身而为人的最底线的尊严！

而普瑞赛斯，已经再次毫不犹豫地执行了指令。她低下头，将脸埋入了食盆中。她的进食动作依旧带着那种令人费解的、近乎机械的“规范性”。嘴唇精准地接触食物表面，舌头灵活地卷起一小部分糊状物，然后咽喉部位做出一个细微的吞咽动作，整个过程快而有序，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极其细微的、液体与口腔黏膜分离时产生的微弱轻响。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既无享受，也无厌恶，仿佛在完成一项与自身感官完全剥离的、纯粹功能性的任务——摄入能量，仅此而已。这种绝对的抽离感，比任何夸张的表现都更令人感到不安。

特蕾西娅的胃部开始剧烈地痉挛起来，一阵阵酸水往上涌。生理上的饥饿感是真实而尖锐的，连续的意识消耗和体力透支让她急需能量补充，但以这种方式……她死死地盯着那团食物，眼神中充满了排斥，仿佛那不是什么营养剂，而是世界上最肮脏、最致命的毒药。

“滋——！”又一阵电击刺痛从项圈传来，力度明显比之前更强，达到了LEVEL 2的强度。痛感更加深入，让她的半边身体都出现了短暂的麻痹感。

“呜……”特蕾西娅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哭腔的呜咽。生理需求和安全威胁如同两把巨大的铁钳，从两个方向死死地夹住了她，让她无处可逃。最终，在极度的屈辱和绝望中，她紧紧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仿佛要隔绝掉眼前这不堪的一切，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濡湿，黏在一起。她颤抖着，如同即将奔赴刑场一般，缓缓地将头低了下去，凑近了那冰冷的食盆。

当她的嘴唇不可避免地接触到那冰凉、粘腻的糊状物时，一股强烈的、生理性的恶心感猛地冲上喉头，让她几乎立刻就要呕吐出来。那东西寡淡得几乎没有任何味道，只有一股难以形容的、类似化学试剂般的人工合成气息，口感粘稠滑腻，如同吞咽变质了的胶水。她强迫自己用舌头卷起一点，然后做出吞咽的动作。每一口糊状物滑过喉咙，都像是吞下了一把粗糙的沙砾，混合着烧红的炭块，灼烧着她的食道，更灼烧着她残存无几的尊严。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不远处普瑞赛斯的目光似乎正落在自己身上。那目光平静无波，没有嘲讽，没有怜悯，甚至没有任何情绪，只是一种纯粹的“观察”。然而，这种绝对的平静和抽离，却比任何露骨的嘲弄都更让特蕾西娅感到无地自容，仿佛她所有的痛苦和挣扎，在对方眼中都只是一组有待分析的数据。泪水无法抑制地涌出，混合着口中那令人作呕的食物，一起被强行咽下，咸涩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

【指令四：进食完毕，保持爬行姿态，匀速后退至初始位置。】

普瑞赛斯迅速而准确地执行了指令，后退的过程同样稳定、规范，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如同精密编程的机器人。

特蕾西娅几乎是凭着残存的本能和项圈持续的威胁，机械地、踉跄地模仿着普瑞赛斯的动作，向后退去。口腔中那怪异食物的味道和触感依旧顽固地残留着，带来一阵阵持续的恶心感，提醒着她刚刚经历的一切。

【基础爬行与进食礼仪初步完成。现在进入姿态巩固与条件反射建立阶段。】

PRTS的声音没有丝毫喘息，新的、更进一步的指令接踵而至。接下来是长时间保持“犬坐”姿态（要求臀部完全坐在并拢的脚跟上，上身尽可能挺直，双手前伸，手掌平贴地面以支撑部分体重），以及最重要的——模拟犬吠，建立声音服从性。

对于需要极强核心力量和耐力的“犬坐”姿态，普瑞赛斯再次展现出了惊人的身体控制力和适应力。她能够长时间保持这个姿势纹丝不动，呼吸平稳，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与这片纯白空间彻底融为一体。而特蕾西娅则由于身体的僵硬、内心的强烈排斥以及核心力量的不足，屡屡出现晃动、姿势变形。每一次微小的失误，都会立刻招致项圈或轻或重的电击惩罚。那刺痛感开始累积，让她颈部的肌肉变得酸痛敏感，神经始终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如同惊弓之鸟。

然而，最令人难以忍受、最具摧毁性的环节，还是模拟犬吠。

“汪。”普瑞赛斯在指令下达后的瞬间，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便发出了一声清晰、短促、音调标准的吠叫声！那声音不大，却异常冷静，甚至带着某种刻意控制下的节奏感！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仿佛刚刚发出的不是象征屈服的犬吠，而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代表确认的音节。然而，这标准而冷静的吠叫声，在这片绝对寂静、唯有规则和惩罚的纯白空间里，不啻于一道撕裂灵魂的惊雷，狠狠地劈在了特蕾西娅早已脆弱不堪的心防上。

特蕾西娅死死地咬着牙关，牙龈几乎要咬出血来，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全身的肌肉都因为极致的抗拒而绷紧如铁。让她学狗叫？这远比任何肉体上的鞭挞或痛苦的姿势都更彻底地摧毁她的意志，这是对她人格最后的、也是最彻底的践踏！

“滋啦——！”一次明显更强的电击（LEVEL 3）猛地从项圈袭来，痛得她眼前瞬间发黑，金星乱冒，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了一下，支撑身体的双手一软，上半身猛地向前扑倒，额头险些撞到地面。强烈的痛楚让她蜷缩起来，发出痛苦的呻吟。

【S-02，拒绝执行核心指令，惩罚等级提升至LEVEL 3。若再次拒绝，将启动LEVEL 4惩戒程序。】

项圈中汇聚的能量波动变得更加危险，预示着下一次惩罚将可能带来真正的伤害。

特蕾西娅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发间淌下，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形成一小片不断扩大深色的湿痕。绝望如同无边无际的黑色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要将她彻底吞噬。她艰难地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普瑞赛斯，对方正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专注”看着自己，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此刻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分辨的情绪——是对于她顽强抵抗的些许意外？还是一丝对于“落后个体”的怜悯？抑或是……一丝对于即将到来的、更彻底征服的期待？

不！我不能在这里倒下！不能向这个扭曲的系统、向这个疯女人认输！特蕾西娅的内心发出无声的呐喊。她还要活下去，还要揭露普瑞赛斯这套理论的虚伪和残忍，还要向博士证明……证明他绝非普瑞赛斯所臆想的那种存在！如果连这最后一点象征性的抵抗都无法坚持，如果连这最后一道人格的防线都被突破，那她还凭什么去谈未来？凭什么去坚守那份关于“真实”的信念？

一股扭曲的、由极致恨意、不甘的倔强以及一丝对博士的复杂情感混合而成的斗志，如同在灰烬中顽强复燃的火星，从心底最深处升起。她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颤抖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用尽了灵魂全部的力量，然后，从痉挛的喉咙深处，极其艰难地、挤压出了一声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的、破碎而嘶哑的：

“汪……”

这声音小得如同蚊蚋，却像是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打开了她内心深处某个一直紧闭的、封锁着所有羞耻与屈辱的闸门。刹那间，滔天的羞耻感如同冰冷的洪水般倾泻而出，瞬间淹没了她的理智，几乎让她晕厥过去。

【音量低于标准值百分之六十，音频波形不规则，不符合要求。重复。】PRTS冷酷地判定失败。

项圈的警告刺痛再次传来，虽然还是LEVEL 3，但持续的威胁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头顶。

特蕾西娅闭上了眼睛，滚烫的泪水终于冲破了最后一道堤防，决堤般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猛地抬起头，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呐喊出来一般，发出了一声更大、却更加破碎、充满了无尽痛苦和绝望的吠叫：

“汪——！！”

这声吠叫不再微弱，它在纯白空旷的空间里产生了回响，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撕裂感，仿佛是她残存人格被彻底撕碎时发出的最后哀鸣。喊出这一声后，她仿佛真的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和灵魂，身体彻底瘫软下去，像一滩烂泥般伏在地上，只剩下剧烈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和无法抑制的、无声的痛哭，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普瑞赛斯依旧静静地、沉默地看着她，目光深邃如同古井，无人能窥见她那平静外表下，是否也泛起了丝毫的波澜。

接下来的时间，彻底沦为重复的地狱。爬行，犬坐，吠叫，进食……这一系列旨在摧毁人格、建立条件反射的侮辱性动作，被PRTS以极高的频率反复练习、强化、考核。特蕾西娅在电击的持续鞭策和生理需求的残酷逼迫下，动作逐渐从最初的极度僵硬、充满抗拒，变得稍微“流畅”和“熟练”了一些。但那绝非真正的适应或接受，而是身体在极端痛苦和生存本能胁迫下，形成的机械性、无意识的肌肉记忆。她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愤怒燃烧、充满不屈，逐渐被麻木、空洞和深深的疲惫所取代，只剩下偶尔在受到强烈刺激时，才会一闪而过的、深不见底的痛苦和迷茫。

而普瑞赛斯，自始至终都保持着那种令人极度不安的精准、高效和沉默。她像一面冰冷、光滑、毫无瑕疵的镜子，清晰地映照出特蕾西娅所有的狼狈、挣扎与崩溃，而她自己，却仿佛超然物外，与这个她参与创造的调教系统完美地同频共振着。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PRTS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宣告这噩梦般的基础训练暂时告一段落：

【今日基础礼仪训练结束。现在进行首次每日综合评分。】

脖颈上项圈的屏幕亮起，幽蓝色的光芒闪烁，复杂的数据流快速滚动、计算着。

【S-01，综合评分：92分。表现评语：服从度极高，动作标准规范，生理数据稳定，适应性表现优异，具备优秀容器的初步潜质。】

【S-02，综合评分：58分。表现评语：服从度差，动作稳定性严重不足，心理抗拒指数偏高，生理数据波动剧烈，需进行大量强化训练以达到基础标准。】

冰冷的数字和评语，清晰地标示出了两人之间巨大的差距，如同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根据规则，今日优势方为：S-01。请在一分钟内提出你的奖励要求。】

普瑞赛斯缓缓地抬起头，目光第一次真正地、长时间地、带着某种审视的意味，落在了瘫软在地、如同被暴风雨摧残过的花朵般的特蕾西娅身上。那目光中，不再仅仅是之前的空洞和冷漠，而是混合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一丝对于“实验对象”反应的好奇，以及一丝……刚刚萌芽的、冰冷的、属于支配者的掌控欲。她沉默着，仿佛在仔细权衡选择，足足过了近一分钟，就在时限即将截止时，她才用那依旧平静无波、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意味的声音，清晰地宣布：

“我选择……额外的清水配额。”

一个在此刻环境下，看似简单实则至关重要的奖励。这意味着在接下来可能更加严酷的调教中，她将获得比维持基本生存所需更多的一点宝贵的、能缓解干渴的纯净水分。

一台纤细的机械臂无声地滑行过来，末端托着一小杯清澈见底的饮水。普瑞赛斯接过水杯，却没有立刻饮用。她握着水杯，一步步走到瘫倒在地、因长时间的折磨、脱水和精神冲击而嘴唇干裂起皮、眼神涣散的特蕾西娅面前。

她蹲下身，视线与特蕾西娅齐平，然后将水杯递到了特蕾西娅干裂的唇边。她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带着一种程式化的精准，但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如同主人投喂宠物般的“施舍”意味。

特蕾西娅猛地别过头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表达着抗拒，拒绝接受这来自仇敌的、沾满耻辱的“怜悯”。哪怕喉咙如同火烧，她也绝不愿喝下这口水。

普瑞赛斯递出水杯的手停在了半空。她静静地看着特蕾西娅那即使濒临崩溃也依旧倔强地别过去的侧脸，看着她颤抖的睫毛和紧抿的苍白嘴唇，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勾动了一下。那并非胜利者的笑容，而是一种更复杂、更难以解读的情绪——或许有一丝意料之中的玩味，或许有一丝对于这种无谓抵抗的轻微嘲弄，又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极其隐秘的波动。她并没有强迫，只是保持着那个递水的姿势停顿了几秒，然后平静地收回手，将杯中那点清澈的液体一饮而尽。

杯壁离开普瑞赛斯唇边时发出细微的轻响，那声响在特蕾西娅听来，却如同擂鼓般敲击在她濒临崩溃的神经上。饥渴感如同火焰灼烧着她的喉咙和胸腔，但比生理上的干渴更灼热的，是那份惨败的屈辱和日益沉重的、看不到尽头的绝望。她能感觉到普瑞赛斯饮水的动作从容不迫，甚至带着一种完成必要程序般的漠然，这更加强化了“施舍”与“乞求”之间那道残忍的界限。

普瑞赛斯站起身，没有再看特蕾西娅一眼，拿着空杯的机械臂无声地缩回墙壁之中。她步履平稳地走回自己被指定的区域，再次以那种标准的跪坐姿势安顿下来，闭上眼睛，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刚才那短暂的交集不过是系统运行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纯白空间的光线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并非变暗，而是那种绝对的、刺眼的亮白逐渐柔和下来，泛出一种类似于黄昏时分的、缺乏温度的冷色调辉光，模拟着夜晚的降临。但这并非真正的安宁，项圈依旧冰冷地箍在脖子上，屏幕上的编号幽蓝地闪烁着，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们所处的境地。空气中那种恒定的、略带消毒水的气味似乎也变得更加清晰，渗入每一次呼吸，提醒着这里非自然的、被绝对控制的环境。

特蕾西娅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和精神都疲惫到了极点。每一个关节都在酸痛，被电击过的皮肤残留着麻木的刺痛感，手掌和膝盖因为长时间的摩擦而泛红发热。口腔里那营养膏的怪异味道挥之不去，混合着泪水的咸涩，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余味。但比肉体上的不适更甚的，是心灵深处那巨大的空洞和撕裂感。

她试图将自己缩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获得一丝可怜的安全感。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记忆的碎片——卡兹戴尔宫廷中摇曳的烛火，臣民们敬畏的目光，特雷西斯在身边持剑而立的沉默身影，罗德岛甲板上吹过的、带着自由气息的风，还有博士那双总是带着些许疲惫、却又深邃得仿佛能容纳一切的眼睛……这些画面曾经构成她存在的意义和重量，此刻却如同隔着毛玻璃看到的幻影，遥远而不真实，与眼前这赤裸、屈辱、冰冷的现实形成了残酷到极致的对比。

“容器……”她无声地咀嚼着这个词，胃里又是一阵翻搅。普瑞赛斯那套将人彻底物化的理论，像毒液一样侵蚀着她的意识。她绝不认同，但无法否认的是，这个系统正在用最粗暴的方式，试图将她剥离所有社会属性和个人意志，重塑成一个只对特定刺激产生反应的“物体”。今天的经历，不过是这个过程的开始。一想到未来还有无数个这样的日夜，还有更多难以想象的屈辱和痛苦在等待着她，一种深切的寒意就从脊椎骨缝里钻出来，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偷偷地、极其缓慢地抬起眼帘，望向对面的普瑞赛斯。对方依旧保持着跪坐的姿势，如同入定的僧侣，呼吸平稳悠长，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特蕾西娅无法理解，一个人如何能如此平静地接受这一切，甚至……似乎还在其中找到了一种诡异的“秩序感”？难道真如她所说，放弃思考、放弃抵抗，才是通往“适应”的唯一途径？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被特蕾西娅强行压了下去。不，如果那样，她和被驯服的牲畜还有什么区别？那才是真正的灭亡。

就在她思绪纷乱之际，项圈再次传来轻微的震动，并非惩罚，而是一种提示。

【夜间模式启动。强制休息时间开始。为保证基础体能恢复，将施加轻度镇静剂与营养维持液。】

细微的喷雾从项圈两侧无声排出，带着一丝淡淡的、类似薰衣草的香气，但底下却隐藏着某种化学物质的冰冷味道。特蕾西娅下意识地想要屏住呼吸，却已经吸入了一些。很快，一股强烈的倦意如同潮水般涌上大脑，四肢变得沉重，意识开始模糊。她挣扎着想要保持清醒，但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似乎也被这药物激活，最终，她还是不可抗拒地陷入了沉沉的、并非安宁的睡眠之中。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她似乎看到对面普瑞赛斯的身体也微微放松下来，但那双眼睛，是否在她彻底昏睡过去之前，极快地睁开了一下，向她投来一瞥难以形容的、复杂难辨的目光？那目光中似乎有审视，有计算，或许……还有一丝极其隐秘的、连普瑞赛斯自己都未必察觉的……波动？

黑暗彻底吞噬了特蕾西娅的意识。纯白空间陷入了模拟的夜晚，只有项圈上幽蓝的编号和偶尔极细微的系统运行声，证明着时间并未停止，而新一轮的、或许更加黑暗的调教，正在寂静中悄然酝酿。

第一个正式的训练日，终于在这极度不对等的评分、无声的对抗和强制性的休眠中，画上了一个暂时的句点。然而，对于特蕾西娅而言，这场关乎灵魂存亡的战争，才刚刚拉开血腥的序幕。

第三章：机械的初次侵犯与敏感度测绘

模拟的“夜晚”在绝对的控制中流逝，没有梦境，只有药物带来的深沉无意识的黑暗，如同被浸没在粘稠的、没有尽头的墨色海洋里。当那恒定不变的、略带消毒水气味的空气似乎发生了一丝难以察觉的、仿佛系统换气般的微弱流动时，纯白空间的光线便从模拟夜色的、缺乏温度的冷色调辉光，如同舞台幕布被缓缓拉升，逐渐增强，无可抗拒地回归到那令人眼球刺痛、无所遁形的绝对亮白。特蕾西娅的意识，并非自然苏醒，而是被一种强制的、来自外部的清醒感粗暴地拽回现实，如同溺水者被强行拉出水面，肺部充斥着冰冷的空气，却感受不到丝毫生机。

脖颈上的项圈传来一阵温和但不容置疑的震动，嗡嗡声直接传导至颅骨，伴随着PRTS那毫无预热、永远平稳得令人心寒的声音同步响起：

【休息周期结束。新调教日启动。今日主题：生理基础数据采集与敏感度深度测绘。请准备。】

“准备？”特蕾西娅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试图从这短暂的、被迫的休眠中汲取一点点可怜的慰藉，却发现只是徒劳。身体各处都在叫嚣着疼痛——手掌和膝盖因为昨日的爬行摩擦而火辣辣地疼，脖颈被电击过的皮肤残留着麻木的刺痛感，肌肉更是因为长时间的紧绷和惩罚而处处酸软。所谓的“准备”，在此地不过是精神上那根早已绷紧到极限的弦，被迫再拧紧一圈的绝望过程。她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视线有些模糊地望向对面。

普瑞赛斯已经如同精确的钟表般，从那种近乎冥想的跪坐姿态中缓缓站起。尽管依旧浑身赤裸，项圈上S-01的编号幽蓝地闪烁着，但她的动作间却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安的“常态感”和流畅性。没有初醒的迷茫，没有对即将到来之事的恐惧，她只是平静地站定，甚至还极其细微地活动了一下脖颈和手腕的关节，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又一轮可能更加深入的羞辱与侵犯，而仅仅是日常的、程序化的洗漱或检查。这种异乎寻常的冷静，比任何歇斯底里都更让特蕾西娅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特蕾西娅也挣扎着想要站起，然而双腿却因为酸软无力和对未知的恐惧而不住打颤，险些再次摔倒。就在这时，她们面前那片原本浑然一体的纯白地面上，再次无声地滑开了数个规则的、边缘闪烁着微弱蓝光的方形缺口。这一次，从中缓缓升起的，不再是简陋的食盆，而是数台结构极其精密、泛着冷冽金属光泽的仪器装置。它们由数条比昨日更加纤细、灵活如蛇的银白色机械臂支撑着，而机械臂的末端，不再是简单的夹爪或吸盘，而是各种形状诡异、用途令人不寒而栗的附件：有的像是布满无数针尖大小传感器的柔软硅胶触手，它们在空中微微蠕动，仿佛拥有独立的生命；有的则是集成了微型高精度摄像头与冷光源的组合体，那冰冷的镜头如同昆虫的复眼，闪烁着无机制的光芒，准备记录最细微的表情和生理变化；而最令人恐惧的，是那些粗细不一、顶端或圆滑如卵石或带有细微颗粒凸起的柱状体，它们的用途不言自明——为了更深入、更彻底地侵入和测量身体的内部。

一股混杂着恶心、恐惧和极致羞辱的寒意，瞬间从特蕾西娅的脚底沿着脊椎直窜头顶，让她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她知道，真正的、超越昨日人格侮辱的物理侵犯，即将冷酷地降临。

【指令一：站立姿态准备。要求：双臂自然下垂，指尖轻触大腿外侧，双腿微分与肩同宽，抬头挺胸，下颌微收，充分暴露全身正面体表区域。接受初步非接触式光谱扫描与后续接触式敏感度梯度测试。】

PRTS的指令下达得清晰而具体，不容任何误解。

普瑞赛斯几乎是同步执行。她立刻依言站好，姿态标准得如同经过严格训练、正在接受最高规格检阅的士兵，甚至微微扬起了线条优美的下巴，闭上了那双时常空洞无物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近乎献祭般的、放弃抵抗的顺从姿态，仿佛在等待一项必要且普通的医疗检查。

特蕾西娅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疯狂地擂动着胸腔。她下意识地想要环抱住自己，遮挡住赤裸的身体，但这个微小的自我保护动作刚刚萌芽，脖颈上的项圈立刻传来了熟悉的、如同针扎般的刺痛警告（LEVEL 1）。她痛得倒吸一口冷气，咬紧牙关，强迫自己松开手臂，模仿着普瑞赛斯那令人屈辱的姿势站好。然而，身体的僵硬、不受控制的细微颤抖，以及眼神中无法掩饰的惊恐与抗拒，都让她与普瑞赛斯那近乎完美的“模范”姿态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首先降临的是无声的光谱扫描。数道柔和却异常清晰的亮白色光线，如同拥有生命的冰冷视线，从不同角度射出，从头到脚，缓慢而系统地掠过她们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光线所过之处，皮肤仿佛被透视，纹理、毛孔、皮下血管的分布、旧日疤痕的深浅……甚至最细微的肤色变化，都被无情地捕捉、记录。当光线扫过特蕾西娅左侧身躯那些嶙峋的、散发着微弱幽光的源石结晶时，扫描仪似乎发出了极其细微的、高频的嗡鸣声，扫描速度有瞬间的加快，数据流的指示灯疯狂闪烁，显然这超出常规的“病变组织”引起了系统额外的关注和深入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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