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这些话不是我说的！”阿峰绝望地看着屏幕、看着其他住户静默后王强继续刁难物业的嚣张言论，发出了一声怒吼。他自己的声音依然浑厚，但脑海里那声音的尖利已经也出现在他的声音里了……

“终于让那帮物业的走狗安静了，呼——苏晴，你看看，没有你，王强该怎么活？”

阿峰意识到，要让这声音自己消失是不可能的。他不得不尝试去与对方交流，更准确的说，去反驳对方、让它闭嘴。听见对方还在喋喋不休地对自己诉说王强和他的两个孩子有多重要，阿峰一怒之下终于喊出：

“说够了吗？说够了就滚出我的身体！他们是我的邻居，我已经和他们生活了三年。就算没什么交流，我们也都是真心喜欢这个小区——这么好的小区，凭什么要被王强这种人——还有你，搅得天翻地覆？！”

那声音真的安静了一瞬，但很快又开始用那尖声尖气的语调轰炸阿峰的心智：

“晴晴，你在说什么啊？”

“什么叫‘王强这种人’啊？他可是你老公！”

“为什么你要对自己说这种话？是生完老二受刺激，有什么精神问题了吗？”

阿峰听到这些看似关心的问题，更加愤怒了：

“滚啊！我是男人！我连性生活都没有过，更没生过孩子，也没有生孩子的器官！”

事实上，喊出这句话后，阿峰还是心虚了。他能感觉的到，连接在自己小腹上那个器官正一点点萎缩，朝着“能允许这具身体受孕”的样子发育。

“晴晴，你别再说胡话了……你怎么可能是男人呢？你从出生就是女儿身，初中还差点当过班花……现在你还是两个女孩的母亲。就算你是真的因为生孩子出了什么问题，我也不许你这么骗自己！”

“滚啊！我不是你！我是阿峰！”

“苏晴！你就是我！别再闹了！”

阿峰和那个声音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着，如果有其他人能看见这画面，一定会觉得诡异——一个处在半男半女状态的青年，一会捂着头似乎在抵抗什么可怕的念头，一会又在只有他一人的房间里怒吼。而且，在这场争论进行的同时，他身体的女性化程度也还在无声中加剧，胸前的软组织已经比刚起床时又隆起来几毫米，轻轻与他的背心摩擦带来微小而难以忽略的摩挲感。由于声音不时在头脑里吵闹搅乱他思绪，阿峰甚至还没想能想清楚，那声音到底在诱导着他变成什么……

“叮叮～”

正在和自称苏晴的声音搏斗的阿峰，忽然被“特别关心”的用户来信提示音打断。他顶着那声音絮絮叨叨地要说服他承认自己“一样是苏晴”的刺耳叫声、手指用劲点进聊天。

“不好意思啊阿峰，我们一早去调查留守儿童的生活习惯，现在才能回复你”

“噗——你这是……用AI把自己p成女生了？怎么不男不女的”

原来是潼瞳——她知道阿峰安全到家，又只看到了那张他刚起床、转变还不突出的照片，便误以为是阿峰在恶作剧！

“不是的！”阿峰的手赶忙在聊天框敲下这几个字，他打字的食指已经显着纤细白净。可他并没能发送出去。他脑内那个声音，或者说——苏晴，死命地喝住了他，甚至发力控制住他的指端：

“你想发什么？！晴晴，你别做傻事！她只是你邻居。”

“怀老大之前，你比现在有女人味多了。你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对，有什么不合适？你应该比现在这样更有魅力。”

阿峰快要崩溃了。他低头看着那句没能发出的话——低头时，余光也能瞟见自己如今的胸部，大小已经几乎能和一些真正的女性媲美。几根卷曲的发丝也顺势从他右额前垂了下来。苏晴在他大脑内死死地把控着他的手，让他无法发出那条消息，同时苏晴不忘继续蛊惑：

“你看见了吗，晴晴？你远比你想象的美丽。”

“别听那小姑娘侮辱你。什么叫不男不女？接受你自己是女人的事实吧……”

阿峰咬紧嘴唇，残存的理性飞速运转着，思考如何抵抗苏晴。现在他已经丝毫没有喊出“我是男人”的底气了。

还以为这一切是个玩笑的潼瞳，她发来的后续几条消息将把阿峰推进更深的地狱——

“阿峰，你还在家吧？”

“莉莉想借我的那套化妆工具用用，我放在梳妆台第二个抽屉里了”

“你周一上课帮我带给她吧，爱你～”

莉莉是阿峰和潼瞳的大学同学，和他们俩关系都很好，可阿峰的手依然被苏晴控制，并不能给潼瞳任何回复……甚至，这些消息让阿峰体内的苏晴意识愈发兴奋了：

“你看见了吗？那个女人根本不在乎你死活。”

“忘记她吧，她只是你的邻居。就算你产后真的性格变了，也不会想磨豆腐吧，晴晴？”（这句话疑似过于恶趣味了）

苏晴强硬地让阿峰退出了和潼瞳的聊天，退出前还不忘取消了阿峰在聊天软件里给潼瞳设置的“特别关注”。虽然苏晴毫不掩饰她对潼瞳的厌恶，但这时阿峰的意识和苏晴的声音达成了某种共识，这种共识让这具还勉强能叫做阿峰的身体走回厕所，打开了梳妆台的抽屉。抽屉里，各种精致的化妆品琳琅满目地排列着，它们包装上的金属部件反射着厕所的灯光，发出炫目到能让人迷醉的光。

阿峰从里面找到了潼瞳的化妆工具盒，那是一个很小的便携塑料盒，里面有很多可以随时拿出来补妆的物件。阿峰想赶快关上抽屉，但苏晴却有自己的打算：

“晴晴……或者你要非叫你自己阿峰也好……”这句话相当诡异，脑海里那个声音居然承认了阿峰这个名字。

“刚才那个女人，不是说你不男不女吗？她还以此为由，理直气壮地不把你的求救当一回事。”声音继续补充。

阿峰咽了咽口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在认真聆听声音的建议。对方承认自己的名字反而让他不知所措。那声音顿了顿，用成熟女人严肃时那样稳重而冷静的音调说：

“让她见识一下你的女人味、你的美——只有成熟、自信的你才有的美。”

“只要让那黄毛丫头见识到你最有女人味的模样，她就再也没法忽略你了。”

说罢，阿峰的身体沉默了几秒。他的记忆告诉他，不能听这个声音的，可他的自我和理性已经被苏晴这几小时的“脑内播报”狂轰滥炸得几乎崩塌，他的手颤抖着抬高到面前：

“好像……她说的挺有道理的。如果不能让潼瞳明显地看见，我现在真的在经历这些改变，她不会重视的。”

想要摆脱声音的冲动、对身体变化的不安、对潼瞳刚才轻蔑态度的不满，甚至是在探索变化后的身体时，不经意间弹出过的一丝对苏晴的身份和肉体生理性的好奇，此刻都在他的脑海里打结，变成一张困死他自己理智的大网。这让阿峰得出结论：

“不管谁提的建议，我必须让自己的样子看上去更像个女人，因为我没有其他办法能摆脱眼下的困境。”

然后，他纤细的手听着苏晴的指示，伸向一盒去油面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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