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放下过去的一切立场与仇恨，组成一个前所未有的、属于全人类的‘神圣同盟’！集中我们星球上所有的力量，共同去讨伐那个丧心病狂的、企图毁灭世界的……"

　　"——我们共同的敌人！"

　　………………

　　经过一番简短而又高效的初步磋商，双方最终同意，在布里塔尼亚帝国浮游航空舰【阿瓦隆】之上，举行一场决定“神圣同盟”具体细节的最高级别会谈。

　　【阿瓦隆】静静地悬停在日本上空的平流层中，巨大的舰身在阳光下反射着圣洁的白光，宛如一座天空中的神殿。

　　这里是修奈泽尔的主场，也是他向世界展示其“和平”与“秩序”理念的最佳舞台。

　　当搭载着我们一行人的穿梭机缓缓靠近时，那种属于世界最强帝国的、压倒性的技术力与美学，便扑面而来。

　　巨大的圆形会议厅内，纯白与淡金构成了整个空间的主色调。

　　穹顶之上，是模拟出的、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让人感觉不到丝毫身处军事要塞的压抑。

　　一张巨大的白色圆桌摆放在正中央，象征着“平等”与“圆融”，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张桌子底下早已是暗流汹涌，杀机四伏。

　　修奈泽尔·el·布里塔尼亚，作为主人，早已等候在此。

　　他依旧是那身洁白的宰相制服，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温和的微笑，仿佛我们不是来谈判的死敌，而是应邀前来参加茶会的挚友。

　　而他身后，则站着两位不速之客——第三骑士基诺·拜因贝鲁克与第六骑士阿尼亚·阿尔斯托雷姆。

　　他们作为修奈泽尔的护卫，沉默地站在那里，却无形中散发着属于圆桌骑士的强大压迫感。

　　很快，另一扇门开启，柯内莉亚一行人也步入了会场。

　　走在最前面的，是身着紫色军装、英姿飒爽的柯内莉亚。

　　她的表情一如既往地严肃，那双锐利的眼眸，先是冷冷地扫过修奈泽尔，然后，又在我们黑色骑士团一行人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紧随其后的，是尤菲米娅。

　　她穿着一身粉色的、典雅的洋裙，虽然脸上带着一丝紧张与不安，但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却充满了对和平的祈愿。

　　柯内莉亚以“特区既然废除，尤菲的皇女身份理应恢复”这种近乎胡搅蛮缠的理由，强行给她安上了一个“帝国独立11区副总督”的头衔，让她也得以出现在这个决定世界命运的舞台上。

　　而跟在尤菲米娅身后的那个人，则让整个会议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枢木朱雀。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骑士服，沉默地跟在尤菲的身后，履行着他作为骑士的职责。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中残留着无法抹去的痛苦与挣扎，但那份属于军人的挺拔身姿，却似乎恢复了几分。

　　显然，修奈泽尔那番“打倒暴君查尔斯，就让你重建特区”的承诺，如同一剂强心针，让他的精神从彻底崩溃边缘，被强行拉了回来。

　　当他的目光，与戴着面具的Zero，以及坐在Zero身旁的我交汇时，那平静的表象下，瞬间迸发出了几乎要将空气点燃的、刻骨的仇恨。

　　最后，是我们。

　　以Zero为首，我和卡莲、扇要，以及代表超合众国的皇神乐耶，走进了这个龙潭虎穴。

　　黑色的制服，与周围纯白的环境，形成了鲜明而又刺眼的对比。

　　各方代表，按照既定的位置，缓缓落座。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由一群彼此憎恨的敌人所组成的“救世”会议，正式开始。

　　"首先，请允许我，为潘德拉贡与孟买逝去的无辜生命，致以最沉痛的哀悼。"

　　修奈泽尔首先开口，他站起身，微微躬身，姿态优雅而又充满了悲悯，"正是为了不再重演这样的悲剧，我们今天，才坐在这里。我提议，我们放下过去的一切，组成‘神圣同盟’，共同讨伐魔王查尔斯。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他的话，说得冠冕堂皇，无懈可击。

　　皇神乐耶以超合众国议长的身份，首先表态：“超合众国，同意结盟。但是，这必须是一个平等的、以守护世界和平为唯一目的的同盟。”

　　柯内莉亚也冷冷地开口："我的目的，只有查尔斯的项上人头。在此之前，我同意与任何人合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Zero的身上。

　　鲁路修（Zero）用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富有节奏的、沉闷的响声。

　　在这寂静的会议厅内，这声音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同盟，可以。"

　　Zero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又充满了压迫感，"但是，一支没有统一指挥的军队，不过是一盘散沙。我提议，在同盟期间，所有军事行动，必须由一个统一的最高指挥部来节制。而这个最高指挥官的人选……"

　　"理应由对布里塔尼亚军最为了解的人来担任。"

　　修奈泽尔微笑着接过了话头，仿佛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由我，或者柯内莉亚来担任总指挥，想必，是最高效、最合理的选择。"

　　"我反对！"

　　卡莲猛地站起身，红色的发丝如同火焰般跳动，"凭什么由你们布里塔尼亚的人来指挥？别忘了，是Zero，是黑色骑士团，一直在抵抗你们的暴政！论战绩，论谋略，有谁能比Zero更适合这个位置？"

　　扇要也附和道：“没错！我们不能将指挥权，交给曾经的敌人！”

　　会议厅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柯内莉亚冷哼一声："让一个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的恐怖分子，来指挥我们帝国的军队？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就在双方即将陷入无休止的争吵时，一直沉默的尤菲米娅，突然开口了。

　　"请等一下！"

　　她的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够安抚人心的力量，"我们今天坐在这里，不是为了争论由谁来执掌这把讨伐魔王的剑，而是为了确保，这把剑，能够准确无误地，刺向我们共同的敌人！"

　　她的目光，依次扫过Zero、修奈泽尔和柯内莉亚，眼神中充满了真诚的恳求。

　　"难道，我们不能……共同执掌这把剑吗？"

　　尤菲的话，让激烈的气氛，为之一缓。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美好的愿望，在残酷的政治现实面前，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就在这时，我缓缓地站起身，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

　　"尤菲米娅殿下的提议，或许，并非无法实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我能感受到，来自朱雀那边的视线，如同刀子一般锋利。

　　我无视了他，径直走到圆桌中央的全息投影前，调出了几份文件。

　　"关于指挥权的问题，我提议————设立一个‘联席作战指挥部’。”

　　“总指挥官，由Zero阁下、修奈泽尔殿下、柯内莉亚总督三人共同担任，实行集体决策。”

　　“而在具体的战区，则根据战场的属性，由最擅长该领域作战的指挥官，轮流担任前线总指挥。"

　　这个提议，听起来像是在和稀泥，但却暂时搁置了最大的矛盾。

　　"但是，"我话锋一转，将一张布满了复杂数据的图纸，投射了出来，"在讨论指挥权之前，我们必须先解决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芙蕾雅。"

　　"这是我方研发的【芙蕾雅消除器】的详细数据。”

　　“但是，想要将它的效率提升到100%，我们必须得到芙蕾雅弹头最核心的、由妮娜·爱因斯坦亲自编写的引爆程序源码。"

　　我看向修奈泽尔，目光平静而又锐利。

　　"据我所知，这份源码，连同妮娜本人，现在都在您的【阿瓦隆】之上。”

　　“我提议，作为结盟的诚意，也作为我们共同对抗芙蕾雅威胁的基础，请您立刻将这份数据，以及妮娜·爱因斯坦小姐本人，移交给由我方与贵方技术人员共同组成的、中立的‘特别技术委员会’。"

　　"这个委员会，将直接对‘联席作战指挥部’负责。”

　　“在战争期间，所有关于芙蕾雅及其对抗手段的研发、生产与使用，都必须经过该委员会的授权。"

　　"也就是说，在座的任何一方，都不能再单方面地，掌握这种足以毁灭世界的力量。"

　　我的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

　　我的话音，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在死寂的会议厅内，激起了无形的、剧烈的波澜。

　　所有人都明白，我提出的，不仅仅是一个技术层面的合作方案，而是一次釜底抽薪式的、直指本次同盟核心权力归属的政治将军。

　　修奈泽尔脸上那完美的微笑，终于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凝固。

　　他看着我，那双深邃的紫色眼眸中，第一次闪过了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审视与警惕。

　　他显然没有料到，在他眼中本该是技术人员的我，会抛出如此致命的、直击要害的政治筹码。

　　但他毕竟是修奈泽尔。

　　那丝僵硬，仅仅持续了不到两秒，便被更加温和、更加令人信服的微笑所取代。

　　"荷鲁斯阁下，您真是一位出色的战略家。"

　　他轻轻地鼓了鼓掌，语气中充满了赞赏，仿佛我不是他的对手，而是他极为欣赏的后辈，"您的提议，充满了对世界和平的真诚考量，我个人，原则上完全赞同。将芙蕾雅这种超越了常规战争伦理的武器，置于国际社会的共同监督之下，无疑是正确且正义的。"

　　他先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对我方的提议，表示了全盘的肯定。

　　"但是，"果不其然，他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沉重而又充满了“责任感”，"正如您所说，芙蕾雅的核心技术，是布里塔尼亚帝国的最高机密。它的泄露，可能会导致这种技术的扩散，从而引发更加可怕的灾难。因此，关于技术移交的具体方式与安保等级，我们必须慎之又慎。"

　　"我提议，可以先由我方，将‘消除器’所需的关键数据，以加密的形式提供给您的团队。”

　　“至于妮娜小姐本人……她毕竟是帝国的公民，也是一位受到过巨大精神创伤的科学家，强行将她移交给一个新成立的、成分复杂的委员会，恐怕并不人道，也未必有利于研发的顺利进行。"

　　好一招以退为进、滴水不漏的太极推手。

　　他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将问题，从“是否交出”的核心，巧妙地转移到了“如何交接”的细节，以及“人道主义”的伪善层面。

　　他试图用这种方式，保住对芙蕾雅这张终极底牌的、最根本的控制权。

　　然而，他面对的是鲁路修。

　　"修奈泽尔殿下。"

　　Zero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他毫不留情地戳破了那层温文尔雅的伪装，"收起你那套虚伪的贵族辞令吧。全世界的人民，已经用上千万条生命，为布里塔尼亚所谓的‘慎重’与‘安保’，付出了代价。"

　　"加密数据？那不过是你筛选后、愿意让我们看到的东西。”

　　“不人道？难道眼睁睁看着下一座城市，因为我们无法完善‘消除器’而被夷为平地，就是你所谓的‘人道’吗？"

　　Zero猛地站起身，戴着面具的头颅微微前倾，一股无形的、属于王者的霸气，瞬间笼罩了整个会议厅。

　　"信任，不是靠言语来建立的，而是靠行动！”

　　“今天，你要么交出芙蕾雅的全部，让我们拥有真正能够自保的力量；要么，我们就只能默认，你和你那疯狂的父亲一样，都将这毁灭世界的力量，视作了可以随时动用的、属于你自己的棋子！"

　　这番话，掷地有声，如同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皇神乐耶立刻表态支持，而柯内莉亚的脸色，也变得愈发阴沉。

　　她虽然不信任Zero，但她更无法容忍，芙蕾雅继续掌握在布里塔尼亚皇室任何一人的手中。

　　修奈泽尔的笑容，终于彻底消失了。

　　他看着Zero，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一场围绕着信任、权力与人类未来的激烈辩论，就此展开。

　　他们二人，如同两位站在世界棋盘两端的顶尖棋手，言语为刀，逻辑为剑，在谈判桌上，展开了惊心动魄的交锋。

　　修奈泽尔引经据典，从历史、政治、人性等多个角度，论证着权力集中管理的“必要性”与“高效性”。

　　而鲁路修则以革命者的姿态，用平等、自由、以及血淋淋的现实，不断地冲击着帝国那套陈腐而又傲慢的逻辑根基。

　　辩论持续了很久，从最初的具体条款，逐渐上升到了意识形态的根本对立。

　　整个会议厅，都变成了他们二人的战场。

　　我们其余的人，仿佛都成了这场世纪对决的观众。

　　最终，当双方都意识到，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谁也无法说服谁，谁也无法做出根本性的让步时，辩论陷入了僵局。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在这时，鲁路修（Zero）缓缓地坐回了椅子上。他打破了沉默。

　　"看来，我们陷入了僵局。"

　　他的声音，恢复了最初的冷静，"有些话，或许并不适合在所有人的面前，说得那么直白。"

　　他抬起头，面具后的双眼，径直望向修奈泽尔。

　　"修奈泽尔殿下，我提议，我们进行一次单独会谈————没有旁观者，没有立场，只有我们两个人。”

　　“就由这场双方代表之间的私下谈判来决定，这世界究竟该走向何方。"

　　这是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提议。

　　卡莲和扇要的脸上，瞬间露出了紧张与反对的神色。

　　与敌人，尤其还是修奈泽尔这样的敌人进行密谈，其中的风险，不言而喻。

　　然而，修奈泽尔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却重新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从容的微笑。

　　"一个非常……有魄力的提议，Zero。"

　　他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洁白的衣领，"我接受。我的确也认为，有些‘交易’，更适合在棋盘的两端，直接完成。"

　　他对着我们，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告退礼。

　　"各位，请在此稍作休息。希望我与Zero阁下，能为大家，带来一个所有人都满意的、关于‘和平’的最终答案。"

　　说完，他便转身，向着会议厅侧面的一扇小门走去。

　　鲁路修（Zero）也站起身，在与我交换了一个只有我们两人能懂的、充满了自信与决然的眼神后，跟上了修奈泽尔的脚步。

　　那扇厚重的、雕刻着帝国纹章的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

　　将会议室内外的我们，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

　　那扇厚重的、足以隔绝一切声音与窥探的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

　　门外，是焦灼的等待，是紧张的对峙，是整个世界悬而未决的命运。

　　而门内，是一个绝对私密、绝对安静的纯白空间。

　　这里是修奈泽尔的私人会客室，房间的设计极尽简约，除了两张面对面摆放的、如同艺术品般的扶手椅和一张小小的圆桌外，再无他物。

　　墙壁是纯白的，地板是纯白的，天花板上柔和的光线，将整个房间映照得没有一丝阴影。

　　这是一个完美的、进行心理博弈的舞台。

　　修奈泽尔优雅地走到主位的椅子前，转身，对着依旧戴着面具的Zero，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从容不迫的、仿佛能掌控一切的微笑。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谈判桌的延伸，是给予对手一个“体面”的、可以妥协的台阶。

　　鲁路修（Zero）沉默地走到他对面的椅子前，却没有立刻坐下。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张小小的圆桌，静静地对视着。

　　一个，是戴着假面的、神秘莫测的革命领袖；另一个，是戴着微笑假面的、深不可测的帝国宰相。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几乎要凝固成实质的张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突然，鲁路修抬起了双手。

　　在修奈泽尔那略带玩味的注视下，他用手指，解开了头盔侧面的卡扣。

　　咔哒——

　　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房间内，显得格外清晰。

　　伴随着细微的、气密装置泄压的“嘶嘶”声，那顶象征着“奇迹”与“反叛”的、黑紫色的Zero假面，被他缓缓地、郑重地摘了下来，放在了身旁的圆桌上。

　　光线，重新照亮了那张被面具遮蔽了太久的脸。

　　那是一张年轻的、清秀而又苍白的脸。

　　那双紫色的、属于布里塔尼亚皇室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的怯懦与动摇，只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深沉的觉悟与冰冷的仇恨。

　　那张脸，修奈泽尔无比熟悉。

　　那是他曾经以为，早已在七年前，就和对方的母亲一起，消失在历史尘埃中的、他那被流放的、多愁善感的异母弟弟——

　　鲁路修·vi·布里塔尼亚。

　　那一瞬间，修奈泽尔脸上的微笑，彻底消失了。

　　他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冰蓝色眼眸，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没有惊呼，没有后退，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雕塑。

　　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抽空。

　　他那颗堪比超级计算机的大脑，在这一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剧烈的风暴之中。

　　Zero……是鲁路修？

　　那个本该死去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皇子？

　　所有的疑点，所有不合逻辑的“奇迹”，所有Zero那堪称鬼神的、对布里塔尼亚皇室与军队了如指掌的战术……在这一刻，全部都串联了起来，得到了一个唯一的、却又最不可思议的答案。

　　怪不得……怪不得他能策反克洛维斯的亲卫队。

　　怪不得……他能让那个顽固的杰雷米亚，做出那般荒唐的举动。

　　怪不得……他会对尤菲米娅，抱有那般复杂的、近乎于不忍的情感。

　　原来，这一切，从一开始，就不是一场革命，也不是一场战争。

　　而是一场复仇。

　　一场来自地狱的、针对布里塔尼亚皇室的、最彻底的复仇。

　　漫长的、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的沉默之后，修奈泽尔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一丝极淡的、却又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危险的笑意。

　　"……原来是你，鲁路修。"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个早已知晓的事实。

　　"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鲁路修缓缓地在椅子上坐下，优雅地交叠起双腿。

　　他迎着修奈泽尔那探究的、如同手术刀般锐利的目光，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带着嘲讽的弧度。

　　"托父亲的福，我和娜娜莉都还活着。"

　　他的声音，不再是Zero那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充满威严的语调，而是属于鲁路修本人的、清澈而又冷冽的少年音，"并且活得……很好。"

　　"好久不见了，二哥。"

　　那一声“二哥”，如同惊雷，彻底撕碎了两人之间最后的一层伪装。

　　这不再是Zero与帝国宰相的谈判。

　　这是鲁路修·vi·布里塔尼亚，与修奈泽尔·el·布里塔尼亚，两位皇子之间的，一场决定家族、帝国、乃至世界命运的、真正的对决。

　　修奈泽尔的目光，在鲁路修的脸上，停留了很久。

　　他似乎想要从那张年轻的面孔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可以被他利用的破绽。

　　"Geass……"

　　他缓缓地吐出了这个词，语气中，带着一种近乎于赞叹的了然，"是C.C.吗？看来，你得到了一个……相当了不起的力量。"

　　"所以，"他也缓缓地坐下，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仿佛要将鲁路修的灵魂彻底看穿，"你今天，向我揭示这一切，是想做什么呢？"

　　"是想用我们之间那点可怜的‘兄弟之情’，来换取我的妥协吗？”

　　“还是说，你认为你知道了某些，足以让我不得不与你合作的、关于‘弑神计划’的秘密？"

　　"说吧，鲁路修……现在这里没有外人。"

　　"让我看看，你这张藏在Zero假面下的、真正的底牌，究竟是什么。"

　　………………

　　面对修奈泽尔那如同深渊般探究的目光，鲁路修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只是平静地端起桌上的红茶，轻轻地抿了一口，仿佛接下来要说的，不是足以颠覆世界的惊天秘密，而仅仅是一段尘封的、与己无关的往事。

　　"底牌？不，二哥，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个‘故事’。"

　　鲁路修放下茶杯，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实感，"一个关于我们那位伟大的父亲，查尔斯·zi·布里塔尼亚，为何会变成今天这个疯子的故事。"

　　他看着修奈泽尔，紫色的眼眸中，倒映着对方那张俊美而又冷酷的脸。

　　"你不好奇吗？那个曾经将‘帝国的永恒’视作一切的男人，为何会突然开始，用芙蕾雅，来亲手摧毁自己建立的一切？"

　　不等修奈泽尔回答，鲁路修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他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精心雕琢的利刃，精准地刺向对方思维的核心。

　　"因为，他的‘帝国’，早已不是我们所理解的、建立在土地与权力之上的国家。”

　　“他想要的，是一个没有谎言，没有隔阂，没有个体意志的‘温柔’世界。”

　　“一个……所有人类的意识，都融合在一起，回归到名为‘阿卡夏之剑’的系统中的、永恒静滞的世界。"

　　"换句话说，他要‘弑神’。”

　　“杀死代表着人类集体潜意识的‘神’，然后再由他，来为这个世界重新制定规则。"

　　鲁路修平静地，将那个由查尔斯亲口告知的、疯狂的“弑神计划”，原原本本地，呈现在了修奈泽尔的面前。

　　修奈泽尔静静地听着，他没有打断，也没有提出任何质疑。

　　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闪烁着极度理性的、分析的光芒。

　　他知道Geass教团，也知道V.V.，甚至对“阿卡夏之剑”这个词，也并非一无所知。

　　鲁路修所说的这一切，与他所掌握的零碎情报，正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互相印证、拼接，构成了一幅完整而又疯狂的图景。

　　"一个很……宏大的计划，不是吗？"

　　鲁路修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但对我而言，这不过是一个疯子，为了逃避现实，而做的一场最自私的梦。”

　　“而我的复仇，就是将他这个梦，彻底从根源上完全粉碎。"

　　他身体微微前倾，紫色的双眸，如同一对锋利的匕首，直刺修奈泽尔的内心。

　　"就在两个月前，我在与中华联邦以黎星刻为首的保皇派秘密结盟后不久，我就动用黑色骑士团的力量，找到了位于中华联邦境内的Geass教团总部，并将那里夷为了平地。"

　　这句话，让修奈泽尔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

　　他的情报网络，早已确认了教团据点被神秘力量摧毁的事实。

　　但他们始终无法查明，究竟是谁，有能力在防卫森严的中华联邦腹地，做到这一切。

　　现在，答案揭晓了。

　　"当然，仅仅是捣毁一个据点，还远远不够。"

　　鲁路修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充满了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复仇成功的快感，"我真正的目标，是那个维系着他整个计划的核心——‘阿卡夏之剑’系统。”

　　“我用一枚特制的、以高纯度樱石为核心的大当量炸弹，将其所在的异空间彻底引爆，让它永远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没有提及芙蕾雅，只是用一个听起来合情合理，却又无法被证伪的“特制樱石炸弹”，来解释那毁天灭地的力量。

　　"于是，就在婚礼当天，我们那位伟大的皇帝陛下，在例行连接‘阿卡夏之剑’时，却发现……他毕生的心血，他为之奋斗了一切的‘永恒’，变成了一片虚无。"

　　鲁路修靠回椅背双手交叉，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修奈泽尔。

　　"二哥，你来告诉我，一个将自己一切都赌在了一个目标上的疯子，当他发现这个目标已经被彻底摧毁，再也无法实现时，他会做什么？"

　　"……没错。"

　　他自问自答，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

　　"他会发疯。”

　　“他会想要毁掉这个，不再需要他的世界。”

　　“他会想要让所有的人，都为他那无法实现的野心一起陪葬。"

　　"这，就是你现在看到的，那个疯狂向全世界宣战的、真正的查尔斯·zi·布里塔尼亚。"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是我，亲手夺走了他的一切，将他逼上了这条绝路。"

　　话音落下，房间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鲁路修的故事，结束了。

　　这是一个完美的、天衣无缝的故事。

　　它有着可以被证实的事实作为支点（教团据点的毁灭），有着合乎逻辑的动机作为链条（鲁路修的复仇），更有着一个能够完美解释当前一切乱象的、令人信服的结论（查尔斯因计划破产而发疯）。

　　修奈泽尔沉默了。

　　他那堪比超级计算机的大脑，在疯狂地运转着。

　　时间……两个月前，教团据点被毁。

　　地点……中华联邦。

　　而那个时候，Zero和他的黑色骑士团，确实刚刚与中华联邦结盟，拥有了在那里自由行动的权力。

　　结果……在教团被毁后不久，一直深居简出的父亲，突然性情大变，开始了一系列疯狂的、毫无逻辑的军事行动，甚至不惜动用芙蕾雅，攻击自己的首都。

　　一切，都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这个解释，是如此的“合理”，如此的“完美”，完美到足以让他那颗追求绝对逻辑与秩序的心，都彻底信服。

　　原来如此……

　　原来，父亲不是单纯的暴君，而是一个理想破灭后、彻底崩溃的疯子。

　　而眼前这个被他流放的、本该最无力的弟弟，才是引爆了这一切的真正导火索。

　　许久之后，修奈泽尔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那口气，仿佛带走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

　　他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那种从容的、掌控一切的微笑。

　　但这一次，那微笑中多了一丝对眼前之人的、真正发自内心的“欣赏”。

　　"……原来如此。"

　　他低声说道，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了然的光芒，"这就，全部说得通了。"

　　"鲁路修，你真是……给了我一个比我想象中，还要精彩的答案。"

　　………………

　　当鲁路修那冰冷的、充满了复仇快感的宣言，如同最终的判词，回荡在这纯白而又死寂的房间中时，修奈泽尔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种近乎于“解脱”的神情。

　　他那堪称完美的、总是挂着温和微笑的假面，在这一刻似乎被彻底卸下。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权衡利弊、运筹帷幄的帝国宰相，而仅仅只是一个终于听到了谜底的解谜者。

　　"……原来如此。"

　　他低声重复着，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那是一种混杂着赞叹、了然，甚至是一丝……感激的复杂光芒。

　　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鲁路修的面前，不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而是以一种平等的、甚至是带着敬意的姿态，微微欠身。

　　"鲁路修，我必须向你表示感谢。"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真诚，"你以你的方式，阻止了一场比战争本身更加可怕的灾难。”

　　“一个没有谎言，没有秘密，所有人都如同被剥光了衣服般赤裸相对的世界……那不是天堂，而是最深邃、最令人绝望的地狱。”

　　“父亲他，早已被对‘真实’的病态追求，彻底逼疯了。"

　　他直起身，目光重新落回鲁路修的脸上，那份欣赏变得更加不加掩饰。

　　"我承认，在这件事上我不如你。”

　　“我只是察觉到了他的疯狂，却始终无法触及其核心。”

　　“而你，却用最直接、最彻底的方式，将他的‘神国’彻底摧毁。”

小说相关章节：AI跑出来的自嗨动漫同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