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对“睿智”的极致追求，那种渴望亲手“创造奇迹”却又无能为力的不甘，是我灵魂最深处的烙印。

　　我又看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

　　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的铁蹄，日本的沦陷，亲人的离散，朋友的死亡……所有的一切，都源于力量的悬殊。

　　鲁路修靠着Geass与智谋掀起波澜，朱雀靠着兰斯洛特与体术成为英雄。

　　而我，除了那点可怜的、模糊的“先知”，我什么都没有。

　　我……不想再做一个只能依附于鲁路修的“共犯”！

　　我不想在时代的洪流中，只能被动地随波逐流！

　　我渴望力量！

　　不是鲁路修那种支配他人的王之力，也不是朱雀那种毁灭一切的武力。

　　我渴望的，是能够从根源上、从物理层面上，去创造、去颠覆这个世界规则的力量！

　　我渴望的是——智慧！

　　是足以与神明比肩的、能够解析万物、创造一切的【惊世智慧】！

　　这份深藏于灵魂最深处的、跨越了两个世界的强烈愿望，在C.C.的引导下，彻底爆发了出来。

　　我的眼神变得无比炽热，直视着她的双眼，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了我的答案：“我渴望智慧！我渴望拥有足以解析世间万物、创造一切可能性的能力！我不想再无能为力地看着悲剧发生，我要用我自己的双手，去改变这个世界的物理法则！”

　　我的呐喊在仓库中回响，那份纯粹到极致的求知欲与创造欲，让C.C.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解析万物，创造一切……真是……比毁灭世界还要傲慢的愿望啊。”她低声呢喃着，那双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彩。

　　“很好。你的这份‘资格’，我承认了。”

　　话音未落，她点在我额头上的那根手指，猛地用力。

　　紧接着，她整个人向前倾，柔软的、带着一丝冰凉的嘴唇，准确无误地印在了我的唇上。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这并非一个充满情欲的吻。

　　这是一个……契约的仪式。

　　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到仿佛能吞噬宇宙的意识洪流，顺着我们的唇，疯狂地涌入了我的精神世界。

　　我的眼前不再是废弃的仓库，而是化为了一片浩瀚无垠的、由无数光点组成的星海。

　　每一个光点，都是一段记忆，一段情感，一段知识。

　　这是C.C.数百年来的孤独与痛苦，这是Geass那深不见底的奥秘。

　　紧接着，一个声音，一个不属于任何人、仿佛来自世界本源的声音，在我的灵魂深处响起。

　　“契约成立。”

　　“你将获得‘王之力’，但作为代价，你将从此活在与常人不同的法则之中。孤独，将成为你永恒的冠冕。”

　　“接受这份力量吧，然后，去实现你的愿望。”

　　“直到有一天，你要完成与我之间定下的契约，实现我的一个愿望。”

　　伴随着那个声音，我灵魂深处那份对“智慧”与“创造”的渴望，被瞬间点燃、放大、凝聚！

　　我看到了一道金色的光芒，在我的精神宇宙中心爆发。

　　它化为了一只展翅的飞鸟，以超越光速的速度，向我俯冲而来！

　　当那只飞鸟撞入我意识的瞬间，现实世界中，我的左眼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仿佛要被活生生撕裂一般！

　　“啊啊啊啊啊——！！！”

　　我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捂住了自己的左眼，身体因为剧痛而跪倒在地。

　　C.C.已经与我分离开来，她静静地站在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挣扎的我，眼神平静而淡漠，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的诞生。

　　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几秒钟后，那股撕裂般的痛楚缓缓消退。

　　我颤抖着，慢慢地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手。

　　世界……不一样了。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我眼中的世界，已经被彻底“解析”。

　　我看到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它们的分子结构、运动轨迹、受力分析……瞬间在我脑中生成了完整的报告。

　　我看到了生锈的铁架，它的氧化过程、金属疲劳度、内部的晶格结构……一切都无所遁形。

　　我看向C.C.，我看到的不再是一个少女，而是由无数细胞、基因序列、生物电流组成的复杂生命体。

　　我甚至能“看”到她体内那份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名为“Code”的能量，是如何维持着她不老不死的状态。

　　然后，我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摊开的左手上。

　　这只手，我看了十几年。

　　但在此刻，我却看到了它最本质的构成。

　　皮肤的细胞结构、肌肉的纤维走向、骨骼的密度分布、神经的脉冲信号……

　　我……能理解这一切。

　　我能理解所有我看到的东西！

　　我不需要学习，不需要记忆，我只需要“看”，就能“理解”！

　　这就是……我的Geass？

　　我抬起头，看向C.C.，左眼中，一只鲜红的飞鸟印记正在熠熠生辉。

　　我将其命名为——【惊世智慧】。

　　一股前所未有的、仿佛无所不能的自信与狂喜，充斥着我的内心。

　　C.C.看着我眼中闪烁的红光，以及我脸上那副震惊与狂喜交织的表情，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来，契约很成功。”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拘束服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那么，契约者————你打算怎么处理我这个‘麻烦’呢？”

　　“还有，你这副样子，要怎么跟你的朋友解释？”

　　………………

　　C.C.那慵懒而又带着一丝期待的声音，将我从获得力量的狂喜中拉回了现实。

　　我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

　　左眼那份灼热的感觉已经平息，但我能清晰地“感知”到，一股全新的、庞大的力量正在我的体内沉睡，等待着我的唤醒。

　　我尝试着集中精神，那股力量便如同温顺的宠物般收敛起来，左眼中闪烁的鲜红飞鸟印记也随之隐去，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这份对力量的完美掌控感，让我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已经不再是之前的迷茫与挣扎，而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自信与从容。

　　“关于鲁路修那边，我会向他解释的。”我平静地回答，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毕竟，我们现在是‘共犯’了，不是吗？多一个拥有力量的同伴，对他来说是好事。”

　　我顿了顿，将目光投向她，这个刚刚赋予我新生，与我命运相连的魔女。

　　“倒是你，现在有什么打算？要不要现在就跟我一起回鲁路修的住处？那里……至少比这个漏风的仓库要舒服得多。”

　　我发出了邀请。

　　我知道，她最终会住进那里，成为那个家里最特别的一员。

　　然而，C.C.却只是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了那副我早已在记忆中看过的、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

　　“不，现在还不行。”她干脆地拒绝了，赤着脚在原地转了个圈，白色的拘束服下摆随之飘动。

　　“直接跟着你回去也太无趣了。比起按部就班的登场，我还是更喜欢‘惊喜’。”

　　她向我眨了眨金色的眼睛，补充道：“过几天吧。等你们觉得麻烦已经过去，稍微松懈下来的时候，我自然会找上门的。顺便……还能看看我心爱的披萨。”

　　说到最后，她的脸上露出了无比向往的神情，仿佛“披萨”才是她此行的最终目的。

　　我无奈地笑了笑。

　　果然，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好吧，随你。不过别太晚，也别玩得太过火。”我最后叮嘱了一句，便不再停留。

　　我转身离开了这间见证了我命运转折的仓库，将身后那抹白色的身影和满室的寂静，一同留给了清冷的月光。

　　返回阿什福德学园的路途，对我来说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奇妙体验。

　　在【惊世智慧】的加持下，我眼中的世界已经彻底化为了数据的海洋。

　　夜晚的东京租界不再是灯红酒绿的城市，而是一个由无数系统构成的精密集合体。

　　我能“看”到城市电网中奔涌的电流，能“理解”交通信号灯背后那套控制车流的算法逻辑。

　　我能“解析”身边疾驰而过的汽车，从引擎的功率到轮胎的磨损度，一切数据都清晰地呈现在我的脑海中。

　　我甚至只是瞥了一眼路边的公共网络终端，就在一瞬间理解了它的操作系统、防火墙协议以及数十个可以轻易利用的漏洞。

　　这是一种……近乎于神的感觉。

　　我不再是这个世界的观察者，而是成为了它的解析者，未来的……创造者。

　　当我重新踏上阿什福德学园那柔软的草坪时，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里空气清新，环境静谧，与刚才那片充斥着硝烟与死亡的新宿，以及见证了魔女契约的废弃仓库，完全是两个世界。

　　这里是和平的象牙塔，是虚假的日常。

　　而我，以及鲁路修，将是亲手打碎这份虚假的人。

　　我没有回自己的宿舍，而是径直走向了学生会俱乐部会所，那个位于二楼的、属于鲁路修和娜娜莉的家。

　　轻轻推开门，温暖的灯光立刻倾泻而出，驱散了我身上的寒意。

　　客厅里打扫得一尘不染，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红茶香气。

　　一道温柔而熟悉的声音，从客厅的中央传来。

　　“是哥哥回来了吗？”

　　我循声望去，只见娜娜莉正独自一人坐在轮椅上，面向着窗外那片漆黑的夜空。

　　她穿着一身淡粉色的睡裙，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柔顺的浅棕色长发安静地垂在身后。

　　听到我的脚步声，她转动轮椅，将那张纯净无暇的、带着一丝不安的脸庞朝向了我。

　　“……不是哥哥……是严胜哥哥，对吗？”

　　她微微歪着头，仔细地分辨着。“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如释重负的欣喜。

　　我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让自己与坐在轮椅上的她平视。

　　“嗯，我回来了，娜娜莉。”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得无比轻柔，生怕惊扰了眼前这个如同天使般纯洁的女孩。

　　“太好了……”她伸出柔软的小手，摸索着，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

　　她的手很温暖，与C.C.那冰凉的指尖截然不同。

　　“你和哥哥都回来晚了，我……我很担心。”

　　“新闻里……说新宿那边，很可怕……”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

　　我能感觉到，我的手因为沾染了灰尘而有些粗糙，身上还带着仓库里那股铁锈和尘土的味道。

　　而她的手，却是那么的柔软、干净。

　　这份对比，让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愧疚。

　　我们正在用谎言和罪恶，来守护这份纯净。

　　我反手握住她的小手，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安慰道：“没事的，娜娜莉。我们只是被交通管制堵在了路上，后来学生会那边又有点事情要处理，所以才回来晚了。你看，我们不是都安全回来了吗？”

　　这是我获得Geass之后，说出的第一个谎言。

　　为了守护她脸上的笑容，我将说出无数个这样的谎言。

　　“是吗……那就好。”娜娜莉似乎相信了我的话，脸上的不安渐渐褪去，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甜美的笑容。

　　“严胜哥哥，你的手……有点凉。而且，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她用那双看不见的眼睛，“看”着我，轻声说道。

　　在这一刻，我获得【惊世智慧】后那份膨胀的自信与狂喜，仿佛被她的笑容和话语瞬间净化了。

　　是啊，无论我获得了多么强大的力量，无论我将要掀起怎样的波澜，我最根本的愿望，不就是为了守护眼前这份温暖吗？

　　我凝视着她纯真的笑颜，在心中默默地立下了另一个，只属于我自己的誓言。

　　………………

　　我凝视着娜娜莉那纯净无暇的笑颜，紧握着她柔软温暖的小手，心中那股因为获得Geass而产生的狂喜与躁动，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厚重的情感所取代。

　　是决心。

　　一个前所未有、无比坚定的决心。

　　'我要治好她。'

　　这个念头，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我长久以来，甚至是在穿越到这个世界、意识到自己身份之后，就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愿望。

　　作为知晓一切的“穿越者”，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娜娜莉身上的悲剧。

　　她的失明，并非物理性的损伤，而是她的父亲——那个冷酷的皇帝查尔斯·zi·布里塔尼亚，为了掩盖玛丽安娜王妃死亡的真相，强行施加在她身上的Geass。

　　这道枷锁，本质上是对她记忆的修改与封印，只要有相应的手段，比如日后那个被改造成半机械人的“橘子君”杰雷米亚·哥特瓦尔德所拥有的GeassCanceller，又或者是查尔斯本人解除命令，娜娜莉就能重见光明。

　　但是，她的双腿不一样。

　　那场血腥的暗杀，给她年幼的心灵留下了过于巨大和深刻的创伤。

　　那种眼睁睁看着母亲惨死在眼前，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恐惧与绝望，让她下意识地“拒绝”再次站起来，拒绝再次行走于这个残酷的世界。

　　这是一种源于精神创伤的、心因性的下肢瘫痪。

　　即便在原作的最后，零之镇魂曲完成，查尔斯的Geass被打破，她恢复了视力，但她的双腿，依然需要依靠轮椅，需要漫长的康复训练才能勉强站立。

　　我看不下去。

　　我无法接受，这个本应像天使一样自由奔跑的女孩，要永远被禁锢在这冰冷的轮椅之上。

　　这也是我选择在阿什福德学园主修生物工程与医学的最初动机之一。

　　我曾天真地以为，只要我努力学习，或许花上三十年、四十年，总有一天能攻克神经学上的难题，让她重新站起来。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我拥有了【惊世智慧】。

　　我看着眼前正用她那双看不见的眼睛“凝视”着我、对我展露出全然信任的笑容的娜娜莉，心中那份决心如同钢铁般被锻造成型。

　　我的左眼，在眼镜镜片的遮挡下，悄然亮起了那只鲜红的飞鸟。

　　在这一瞬间，我的Geass以前所未有的深度和广度全力发动。

　　娜娜莉在我眼中，不再是一个穿着睡裙的可爱少女，而是变成了一具由无数数据流构成的、无比精密的“生命模型”。

　　她的心跳频率、血液流速、呼吸深度、皮肤温度……所有生命体征数据在一瞬间被我完全掌握。

　　我的“视线”穿透了她的肌肤、肌肉，直接聚焦在了她的脊椎之上。

　　我“看”到了她的每一节脊椎骨，每一条神经束。数据流疯狂地在我脑海中奔涌、分析、建模……

　　'……脊椎神经系统完好，没有物理性损伤。运动神经元信号传递正常，但从大脑皮层运动区发出的主动指令信号极其微弱，几乎为零……'

　　'……下肢肌肉群有轻度萎缩，但肌纤维活性尚存。长期缺乏主动运动刺激，导致神经-肌肉接点头功能退化……'

　　'……问题根源确认。大脑边缘系统，特别是与恐惧和创伤记忆相关的杏仁核区域，存在异常的、持续性的超同步化放电。这种异常放电形成了一道“精神屏障”，主动抑制了大脑向脊髓下运动神经元发送行走指令。这是一种典型的、由极端精神创伤（PTSD）导致的转化障碍。'

　　………………

　　无数复杂的医学术语、神经学模型、生物化学反应式在我脑中闪现、整合，最终，形成了一个清晰无比的结论。

　　她的腿，在生理上，是“能动”的。

　　只是她的“心”，不允许它们动。

　　'原来如此……'我在心中了然。

　　要治好她，需要双管齐下。

　　一方面，需要通过物理治疗和生物电刺激，重新激活她沉睡的腿部肌肉和神经通路。

　　另一方面，也是最关键的，需要修复她心灵上的创伤，打破那道由恐惧构筑的“精神屏障”。

　　而这两点，对于拥有【惊世智慧】的我来说，都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幻想。

　　我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设计出最完美的物理康复方案和配套的神经刺激装置。

　　我甚至可以……利用这个世界现有的技术，结合我超越时代的知识，开发出能够直接作用于大脑皮层、安抚创伤记忆的微型设备。

　　这一切，不再需要三十年，四十年。

　　也许，只需要……一年。

　　甚至更短。

　　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喜悦涌上我的心头。

　　这比我获得Geass本身，更让我感到振奋。

　　这份力量，终于有了它最崇高、最具体的存在意义。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荡，将左眼的Geass隐去。世界重新恢复了它本来的模样。

　　眼前的娜娜莉，依旧是那个温柔而脆弱的女孩。

　　她似乎感觉到了我情绪的波动，握着我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些。

　　“严胜哥哥？你怎么了？你的手……在发抖。”她关切地问道。

　　我看着她，脸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无比温柔的笑容。

　　我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珍重地抚摸着她柔顺的浅棕色长发。

　　“我没事，娜娜莉。”我的声音带着一丝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如释重负的颤音。

　　“我只是……在想一件非常开心的事情。”

　　“一件……很快就能让你也变得非常开心的事情。”

　　我没有再多做解释，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她。

　　在这一刻，我终于为我的Geass，找到了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目标。

　　………………

　　娜娜莉的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好奇与期待，她微微歪着头，轻声问道：“开心的事情？是什么呢？严胜哥哥可以告诉我吗？”

　　看着她纯净的模样，我心中的暖流愈发汹涌。

　　我笑着摇了摇头，伸出小指，轻轻勾住了她伸过来的小手。

　　“不行哦，这是惊喜，说出来就不灵了。”

　　我用一种故作神秘的语气说道，“不过，我向你保证，这是一个能让你发自内心感到幸福的惊喜。耐心等待一下，好吗？”

　　“大概……半年之内，你就能收到了。”

　　“嗯！我等着！”娜娜莉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如同盛开的花朵。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全然地相信着我的承诺。

　　这份纯粹的信任，比任何东西都更加沉重，也更加宝贵。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没有再提任何沉重的话题。

　　我陪着娜娜莉，聊着学校里的趣事，聊着米蕾会长又想出了什么异想天开的活动，聊着利瓦尔新打的零工。

　　我给她讲着那些从书上看来的、轻松愉快的童话故事，用最平和的语调，为她编织一个远离硝烟与阴谋的、温柔的梦境。

　　在我的轻声讲述中，娜娜莉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倦意慢慢爬上了她秀美的脸庞。

　　她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靠在轮椅的软垫上，均匀地呼吸着，沉沉睡去。

　　我为她轻轻盖好毯子，凝视着她安详的睡颜良久，才无声地起身，退出了客厅。

　　走廊里一片昏暗，只有尽头那个房间的门缝下，透出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我知道，鲁路修就在那里。

　　他在等我。

　　我走到门前，没有敲门，直接拧开了门把手。

　　房间里没有开主灯，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台灯。

　　鲁路修背对着我，坐在他那张摆满了棋盘和各种书籍的桌子前，高大的椅背将他的身影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中，营造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听到开门声，他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极度沙哑、仿佛蕴含着无尽疲惫与杀意的声音问道：“……你处理好了？”

　　这个“处理”，指的自然是C.C.。

　　在他看来，那个绿发的女人已经是一具尸体，而我，则是负责处理这具“尸体”的共犯。

　　我关上门，将外界的最后一丝宁静隔绝。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充满了无声的质询。

　　“不，我没有‘处理’她。”我平静地回答。

　　我的话让鲁路修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缓缓地转过椅子，那张俊秀的脸上，此刻写满了震惊、警惕与一丝难以置信的杀气。

　　他的右眼，正死死地盯着我，紫罗兰色的瞳孔深处，那只代表着“王之力”的飞鸟印记，若隐若现。

　　“……你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没有理会他那几乎要实体化的杀意，径直走到他的书桌前，拉过一张椅子，在他的对面坐下。

　　“意思就是，她没死。”

　　我迎着他审视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那个叫C.C.的女人，拥有不老不死的能力。子弹对她来说，和被蚊子叮一下没什么区别。”

　　“轰！”

　　我的话语，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鲁路修的脑海中炸响。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震惊、怀疑、困惑……无数种情绪在他眼中交替闪过。

　　他那引以为傲的大脑，在这一刻似乎有些处理不过来这超越常理的信息。

　　“……这不可能！”他下意识地反驳，但语气却不再那么坚定。

　　他亲眼见过C.C.为他挡下子弹，也亲眼见过她倒在血泊中。

　　但我的笃定，又让他无法完全否定。

　　我没有和他争辩，而是抛出了第二个，也是最关键的重磅消息。

　　“没什么不可能的，鲁路修。”

　　“而且她不仅没死，还和我……缔结了契约。”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集中精神，催动了我的力量。

　　我的左眼，在昏黄的灯光下，骤然亮起了一只与他眼中如出一辙、却又更加鲜红、更加妖异的飞鸟印记！

　　Geass！

　　当鲁路修看到我眼中那熟悉的红光时，他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一般，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动作过大，椅子向后滑出，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无法掩饰的惊骇与恐慌！

　　“你……你也有Geass？！”他失声喊道，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尖锐。

　　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右眼，仿佛那是他最后的秘密与依仗。

　　但此刻，这个秘密，却以一种他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式，出现在了他最信任的、唯一的“共犯”身上。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最核心的底牌，被瞬间复制、共享。

　　他那颗充满了猜忌与掌控欲的心，在这一刻，几乎要被巨大的不确定性所撑爆。

　　“她对你做了什么？！你被她控制了吗？！”他死死地盯着我，眼中的杀意再次沸腾。

　　如果我的回答有半点让他感到威胁，我毫不怀疑，他会立刻对我下达“去死”的命令。

　　面对他近乎失控的质问，我却异常的平静。

　　“冷静点，鲁路修。”我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没有被控制，是我主动向她索求的力量。”

　　“就像你为了活下去而接受契约一样————我为了能真正地帮到你，为了能拥有改变这个世界的力量，也选择了这条路。”

　　我顿了顿，看着他依然充满警惕的眼睛，决定给他一剂真正的定心丸。

　　“而且，我的Geass和你不同……它不能命令任何人，也不能改变任何人的意志。”

　　“它只能……对我自己生效。”

　　我的话让鲁路修再次愣住了。

　　只能对自己生效的Geass？

　　这完全超出了他对“王之力”的理解。

　　“我将它命名为——【惊世智慧】。”

　　我看着他，左眼的红光愈发明亮。

　　“它的效果是，赋予我超强的学习与创造能力。”

　　“我能在一瞬间解析并理解我所接触到的一切知识和技术，并将其融会贯通，进行创造。”

　　“就算是娜娜莉现在瘫痪的双腿，我说不定也有希望将其治愈。”

　　我说到这里，立刻迅速拿起他桌上的一本厚厚的、关于布里塔尼亚帝国军事战略的德文原版书籍。

　　在Geass的加持下，那一个个陌生的字母和单词在我眼中瞬间被解析、翻译、理解。

　　我随意地翻到一页，用纯正流利的德语，将其中一段关于KMF部队协同作战的复杂论述，一字不差地背诵了出来，甚至还指出了其中两处逻辑上的悖论和可以改进的战术细节。

　　做完这一切，我合上书，重新看向已经彻底呆住的鲁路修。

　　他脸上的杀意和警惕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震撼、狂喜与嫉妒的复杂神情。

　　作为一个将“智慧”视为最强武器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明白，我这个Geass的价值有多么恐怖。

　　“……怪物。”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然后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重新跌坐回椅子上，双手插进头发里，用力地抓着。

　　我知道，他接受了。

　　他接受了我也成为“怪物”这个事实。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我们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许久，鲁路修才抬起头，紫罗兰色的眼眸中，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深邃与冷静。

　　“……那么，你刚才说，有希望治好娜娜莉的腿……”

　　他用一种近乎于祈求的、颤抖的声音问道，“也是因为……这个力量吗？”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没错。”

　　我无比肯定地回答，“我刚才用我的能力‘解析’了娜娜莉的身体。她的腿没有物理损伤，瘫痪是心因性的。”

　　“只要能解开她心灵的枷锁，再配合我设计的康复设备……我有绝对的把握，让她重新站起来！”

　　“让她……能再次在阳光下奔跑！”

　　我的话，成为了压垮鲁路修心中最后一道防线的稻草。

　　这个刚刚还如同魔王般散发着杀气的少年，在听到这句话后，眼眶瞬间红了。

　　他低下头，用手掩住自己的脸，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压抑的、带着无尽痛苦与希望的呜咽声，从他的指缝间，无声地泄露了出来。

　　………………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鲁路修那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声呜咽。

　　他那总是挺得笔直的、象征着皇室尊严的脊梁，此刻却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垮塌下来，蜷缩在椅子里，显得无比脆弱。

　　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拍了拍他剧烈颤抖的肩膀。

　　我不需要言语。

　　作为唯一的共犯，此刻无声的陪伴与支持，远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有力量。

　　我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那是背负了七年绝望与罪孽之后，骤然看到一丝曙光时，难以自持的宣泄。

　　为了娜娜莉，他可以化身为魔王，毁灭世界；也同样为了娜娜莉，他可以卸下所有伪装，展露出最柔软的内心。

　　我的手掌，平稳而有力地搭在他的肩上，向他传递着一个清晰无比的信号：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鲁路修的颤抖终于渐渐平息。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

　　虽然眼眶依旧通红，但那双紫罗兰色的瞳孔里，已经重新燃起了理性的、冰冷的光芒。

　　不，那不仅仅是理性，在那冰冷的火焰之下，还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名为“希望”的炽热燃料。

　　他用手背随意地抹去脸上的泪痕，声音依旧沙哑，但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镇定。

　　“……严胜。”

　　他看着我，郑重地开口，“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

　　我收回手，坐直了身体，迎着他的目光，无比肯定地回答，“治愈娜娜莉，将是我们所有计划中，优先级最高的秘密项目。”

　　“我把它命名为——‘Nightingale（夜莺）’计划。为了这个目标，我们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夜莺】……”鲁路修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仿佛将这个词刻进了灵魂深处。

　　“好。那么，为了这个目标，我们需要更周密的计划。你的力量……【惊世智慧】，它的极限在哪里？我们如何利用它，来加速我的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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