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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公主传,2

小说: 2025-09-13 09:13 5hhhhh 5460 ℃

他先是舀起一勺,凑到李知意的唇边,但那苦涩的药汁只是顺着她紧闭的嘴角流下,浸湿了枕巾。

卫凛的眉心狠狠地皱起。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做出了一个让军医和旁边侍立的亲兵都惊呆了的举动。

他仰起头,将一大口滚烫的汤药含进了自己口中。那药汁苦涩无比,烫得他整个口腔都麻木了。然后,他俯下身,用他那同样干裂的嘴唇,覆上了李知意的唇。

他撬开她的牙关,用舌头,将口中的药汁一点一点地,渡入她的喉中。

他的动作是那样的轻柔,那样的虔诚,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苦涩的药汁混合着他口中的血腥气,顺着她的喉咙缓缓滑下。有几滴药液从他们紧贴的唇角溢出,沿着她优美的下颌线,滑向脖颈,留下一道深色的湿痕。

一碗药,他就用这样笨拙而执拗的方式,喂了将近半个时辰。

喂完药,他用温热的布巾,轻轻擦去她唇角的药渍,又为她掖了掖被角。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坐下,握住她冰冷的手,贴在自己滚烫的脸颊上。

“知意,醒过来……求你,醒过来……”他闭上眼睛,一遍又一遍地,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卑微地祈求着。

回盛京的路,漫长而艰难。

卫凛抗旨擅自出兵,奇袭匈奴王庭,虽立下不世之功,却也犯了君王大忌。他没有选择立刻班师回朝,而是以清剿残余势力为名,带着大军在边境驻扎了下来。他将李知意安置在一处远离军营的僻静庄园里,用尽了一切办法为她调养身体。

那段日子,仿佛是偷来的时光。

庄园里,红梅盛开,白雪皑皑。卫凛褪去了一身杀伐之气,每日陪在她身边。他会亲手为她熬药,会读诗书给她听,会抱着她在温暖的室内,看窗外大雪纷飞。

李知意的身体在精心调养下,渐渐有了起色。她不再发烧,也能进食一些清淡的粥饭。只是,她变得非常沉默,常常一个人坐在窗前,一坐就是一整天。她的眼神总是空洞的,仿佛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迷雾。

她会做噩梦。

几乎每一个夜晚,她都会在尖叫中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梦里,是图赉狰狞的笑脸,是冰冷的帐篷,是撕裂身体的剧痛,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屈辱。

每当这时,卫凛都会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像哄一个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背。

“别怕,知意,别怕……我在这里,一切都过去了……” 他的声音沙哑而温柔,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重复着。

李知意会在他怀里,从最初的剧烈颤抖,慢慢地平静下来,然后,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无声地流泪。温热的泪水,一滴一滴,浸湿他胸前的衣襟。那是她唯一的情绪宣泄。

她身体上的伤痕在慢慢愈合,但心里的那道口子,却在不断地溃烂流脓。

直到那天,军医诊出了她的喜脉。

当卫凛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狂喜、震惊、担忧、恐惧……无数种复杂的情绪在他心中交织,最后,都化作了眼眶里滚烫的泪水。

他冲进房间,看到李知意正靠在床头,手轻轻地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她的脸上,是同样复杂的神情,但那双死寂的眼眸里,终于透出了一丝微弱的光。

“卫凛……” 她看着他,轻声唤道。

“……我有了我们的孩子。”

卫凛再也控制不住,他快步走到床边,单膝跪下,将头深深地埋在她的膝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压抑的哭声从喉咙里溢出。这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铁血将军,此刻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这个孩子的到来,像一缕阳光,终于照进了李知意那片早已荒芜的心田。

为了孩子,她开始努力地活下去。她开始配合地喝那些苦涩的汤药,开始努力地进食,开始在卫凛的搀扶下,在院子里散步。

她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丝血色,偶尔,甚至会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那段时光,是他们此生最幸福的时光。虽然短暂,却温暖得足以慰藉余生。

然而,命运的残酷,却从未放过他们。

李知意的身体,在匈奴时便已亏损得太厉害。那段非人的折磨,早已掏空了她的根本。如今的怀孕,更是加速了她生命的消耗。

入春之后,她的身体便急转直下。她开始不停地咳嗽,起初只是干咳,后来,便咳出了血丝。她的身体日渐消瘦,只有腹部因为胎儿的成长而高高隆起。

卫凛寻遍了天下的名医,用了无数珍贵的药材,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生命,如指间的流沙,一点一点地逝去。

他变得暴躁、易怒,却又在她面前,强撑着温柔的笑容。他每天都守着她,喂她吃饭,为她擦身,跟她讲着未来的事情。讲他们要给孩子取什么名字,讲以后要教他骑马射箭,还是读书写字。

李知意总是静静地听着,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她知道,自己等不到那一天了。

初夏的一个深夜,她发动了。

生产的过程,异常艰难。她的身体太过虚弱,几次都痛得昏死过去。产房里,稳婆进进出出,一盆盆的血水被端了出来。

卫凛就守在门外,听着里面她一声声痛苦的惨叫,他的心,也像被刀子一下一下地割着。他浑身冰冷,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鲜血淋漓也毫无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终于划破了沉沉的夜色。

“哇——!”

是个男孩。

卫凛疯了一样地冲了进去。

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李知意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头发被汗水湿透,凌乱地贴在脸上。她的呼吸微弱,却偏过头,看着被稳婆抱在怀里的孩子,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光亮。

“抱……抱过来……给我看看……”她的声音气若游丝。

卫凛从稳婆手中,颤抖着接过那个小小的、皱巴巴的婴孩,小心翼翼地送到她面前。

李知意伸出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孩子柔嫩的脸颊。她笑了,那笑容,美得如同昙花一现,却也带着凋零前的凄然。

“卫凛……给他取个名字吧……”

卫凛早已泪流满面,他哽咽着说: “叫……叫‘念’。卫念。思念的念。”

“卫念……”李知意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流露出一丝满足。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向卫凛,眼中充满了不舍和眷恋。

“卫凛……答应我……好好活下去……为了……为了念儿……”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忘了我……说的……是气话……下辈子……我还要……找到你……”

她抚摸着孩子脸颊的手,无力地垂落。

她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

“知意——!”

一声绝望的悲鸣,响彻了整个庄园。

李知意死后,卫凛像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说话,不再笑,也不再哭。他只是抱着那个名为“卫念”的婴孩,整日整日地枯坐着。他亲自为李知意擦洗身体,为她换上了她最喜欢的那件鹅黄色的长裙,为她梳好长发,插上了那支他送她的梅花簪。

他将她葬在了庄园后山那片开满了野花的坡地上。没有隆重的仪式,只有他一个人。

他为她立了一块无字碑。

他将卫念托付给了自己最忠心的副将,留下了一封长信和足以号令千军的兵符。

做完这一切,在一个月华如水的夜晚,他独自一人,来到了李知意的墓前。

他穿着一身白衣,席地而坐,带了一壶酒。

他没有喝酒,只是将酒液,一滴一滴,缓缓地洒在墓前的土地上。清冽的酒液渗入泥土,仿佛要将他的思念,也带到地下的那个人身边。

“知意,我来陪你了。” 他轻声说,脸上,是许久未见的,温柔的笑容。

“你说,下辈子还要找到我。我怕你一个人在黄泉路上孤单,怕你忘了路……所以,我先去找你。”

“念儿……我会让他在一个没有纷争的地方,平安长大。他会有我们所有的爱。”

他说完,放下了酒壶,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那柄曾斩下无数敌人头颅,为他带来无上荣耀的宝剑,在月光下,闪着森冷的寒光。

他没有丝毫犹豫,横剑于颈。

月光下,一道血线,在他颈间绽开。

鲜血喷涌而出,温热的、赤红的液体,洒落在洁白的衣襟上,也洒落在身下的这片土地上,与那清冷的酒液,和她长眠的尘土,融为一体。

他倒了下去,倒在了她的墓碑旁,脸上,带着解脱的、满足的微笑。

……

……

光阴荏苒,二十年倏忽而过。

江南,一处清幽的书斋内。一名身穿青衫的年轻男子,正临窗而坐。他眉目清秀,气质温润,眉宇间,依稀有几分乃父的英气,但那双沉静的眼眸,却像极了他的母亲。

他叫卫念。

他的面前,摊开着一卷泛黄的史书。上面用工整的馆阁体,记录着那段早已被尘封的往事。

“……昭阳公主李氏,性温婉,有贤名。景元二十三年,为安抚北境,和亲匈奴左贤王。五年后,病卒于王庭,年二十有四。追谥,‘和顺’。”

“……大将军卫氏,讳凛,骁勇善战,功勋卓著。景元二十八年,率军奇袭匈奴,平定北患,居功至伟。同年冬,因旧伤复发,薨于边关军中,年三十有二。帝感其功,追封‘武安侯’。”

寥寥数语,冰冷而刻板,掩盖了所有的爱恨情仇,所有的血泪悲欢。

卫念静静地看着那段文字,许久,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从身旁的木盒里,取出了一封早已泛黄的信,和一枚温润的“凛”字玉佩。

那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唯一的遗物。

他将史书推到一旁,重新铺开一张洁白的宣纸,提起笔,饱蘸浓墨。

墨汁在笔尖凝聚,黑亮如夜,仿佛承载了二十年的思念与沉重。

“嘀嗒。” 一滴泪,从他眼眶滑落,坠在宣纸上,洇开一小团浅灰色的水渍。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颤抖的手,落笔。

他要写的,不是史书,而是真相。是一个将军和一个公主,被辜负、被牺牲,却至死不渝的爱情。

他写道:

“……父,讳凛,母,讳知意。景元二十三年秋,母以公主之尊,远嫁北境,实为弃子。父以将军之身,奉旨相送,肝肠寸断。五年间,母于北地受尽凌辱,九死一生。父于边关枕戈待旦,心如刀割。景元二十八年冬,父兴兵五万,踏平王庭,于尸山血海中,寻回吾母。然母身心俱残,积劳成疾,于次年初夏,诞下孩儿后,撒手人寰。”

“……母去,父之心亦死。遂托孤于旧部,自刎于母墓前。合葬于江南,一碑无字,万古长情。”

“史笔如刀,可删可改,然情之一字,入骨入髓,岂是黄卷青灯所能尽述?今,孩儿卫念,谨以此文,为父、为母,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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