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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黄蓉的隐秘生活》(正)(后续章节在这持续更新期待大家的创意和发展建议) 2025-09-13 09:12 5hhhhh 5460 ℃

第六章 计赚俘虏安军心,身探魔窟乱侠魂

翌日清晨,襄阳安抚使府的大堂之内,气氛肃杀得凝重。潮湿的空气中,隐约带着几分未散的血腥味和被俘者身上散发的汗臭。

昨夜一役擒获的四名蒙古武士,被五花大绑,粗重的麻绳几乎要勒进他们的皮肉里,此刻正一字排开,屈辱地跪在堂下。为首的头陀武士,一个面色黝黑、身材魁梧的大汉,虽身陷囹圄,却仍是一副桀骜不驯之色。他紧闭着嘴,将头高傲地扭向一旁,连一个正眼也不肯施予堂上端坐的吕文焕等人。那份生硬的敌意,如同一块顽石,死死堵塞着任何审问的缝隙。

吕文焕的脸色依旧惨白,昨夜的惊魂未定让他整个人都显得萎靡不振。他不安地坐在主位上,屁股仿佛沾了火星般如坐针毡,目光时不时地,像求助般瞟向身侧那位一袭月白色绿裙、神情沉静淡然的女子。他心中清楚,这满堂的文武官员,包括他自己在内,如今真正的主心骨,唯有这位郭夫人。她的存在,像一座无形的山岳,镇住了这堂上所有人心中的惶恐与不安。

黄蓉并未理会吕文焕的局促。她纤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边那盏精致的青瓷茶杯,指腹的触感细腻而冰凉。她端起茶,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动作优雅从容,仿若置身于桃花岛的雅舍,而非这充斥着血腥与紧张气息的公堂。她的气息沉稳而绵长,与周遭的喧嚣格格不入,仿佛她与这俗世之间,隔着一层无形的薄膜。

她呷了一口清茶,舌尖微苦,却提振了精神。良久,她才将目光缓缓投向堂下,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冰珠落玉盘,掷地有声:“几位远来是客,却在我襄阳城外,行此鬼祟行刺之事,又意图嫁祸我郭大侠。不知,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那头陀冷哼一声,终于转过头来,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带着几分视死如归的决绝:“要杀便杀,何必多言!我等奉国师之命行事,岂会与你这等宋人南蛮多费唇舌!我等只恨不能手刃郭靖那厮!”

“国师?”黄蓉故作惊讶地挑了挑柳眉,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金轮国师乃是一代宗师,武功高强,身份何等尊贵,怎会与你们这等鸡鸣狗盗之辈为伍?你们休要在此攀诬高人,玷辱国师的清誉。”她的语调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讥诮,仿佛在嘲笑这几个宵小的不自量力。

此言一出,不仅那头陀愣住了,连吕文焕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不明所以地互相对视,不明白郭夫人为何要为金轮法王开脱。难道她不是来为郭大侠洗清冤屈,而是要替敌国的国师正名?一时间,堂内众人面面相觑,气氛更显诡异。

黄蓉却是不紧不慢地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微的瓷器碰撞声,在这寂静的大堂内显得格外清晰。她莲步轻移,踱步走下堂来,那身形如柳絮般轻盈,却又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她围着那头陀转了一圈,目光锐利地审视着他身上的每一处细节,口中啧啧有声:“瞧你这身筋骨,掌中老茧,指节粗大,分明是练外家硬功的路数。我瞧着,倒有几分象是西域‘金刚门’的传承。这金刚门素来与西藏密宗的金轮国师不对付,这一点江湖上人尽皆知。”

她稍作停顿,仿佛在思索,又仿佛在等待对方的反应。那头陀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显然没想到黄蓉对西域武林了解如此透彻。

黄蓉继续道:“我听说金刚门近来投靠了蒙古的阿里不哥王子,与忽必烈王爷素来不睦,私下里没少使绊子。你们打着金轮国师的旗号,在此行刺我朝命官,意图挑起事端,嫁祸给忽必烈王爷,好让阿里不哥王子渔翁得利。如此一来,既能打击忽必烈的威望,又能让其与国师生出嫌隙,可谓一石二鸟。我说的,可对?”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入情入理,将一桩原本看似简单的敌特渗透、栽赃嫁祸案,瞬间上升到了蒙古内部王位争夺的政治阴谋层面。其逻辑之缜密,推演之精妙,令人拍案叫绝。

那头陀本是粗人,哪里懂得这许多弯弯绕绕。他只觉脑中轰鸣,被黄蓉一番话搅得头绪全乱,一时间被说得瞠目结舌,嘴巴微张,却不知如何辩驳。他身后的一个同伴,却是个心思活络的。此人眼珠一转,立刻抓住了黄蓉话语中的“生机”,趁机脱罪。他猛地一抬头,涕泪横流地,立刻顺着黄蓉的话茬大声喊道:“女侠明察!我等……我等确实是奉了阿里不哥王子的密令,与金轮国师全无干系!我等只是被蒙蔽,被利用了啊!”

他这一开口,便是坐实了黄蓉的“猜测”,更是将他们自己的罪行,巧妙地转嫁成了“受人蒙蔽”的受害者姿态。那头陀尚想争辩,他的眼睛瞪得滚圆,似乎想喊出什么,却被黄蓉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那眼神如冰刀般刺骨,带着一股足以冻结人灵魂的寒意,顿时如坠冰窟,剩下的话全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他知道,大势已去。

黄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那笑意带着几分讥讽,又带着几分胜券在握的得意。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对堂上众人朗声道:“诸位都听见了。此事乃蒙古内斗,阿里不哥王子意在构陷金轮国师,动摇忽必烈王爷的军心。幸得我等及时识破,未让奸计得逞。来人,将此四人押入大牢,好生看管,切不可伤了他们性命。他们乃是蒙古王爷之间的‘证人’,更是我等离间蒙古内部的重要棋子。”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字字珠玑,掷地有声:“待我修书一封,将此间情由,连同这几位‘证人’,一并‘送还’给忽必烈王爷。如此一来,既能让忽必烈心生感激,卖他一个人情,又能加深他对阿里不哥和金轮法王的猜忌,可谓一石二鸟,兵不血刃,瓦解敌军从内部开始!”

此计一出,满堂皆惊。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郭夫人此举,不止是要澄清郭大侠的谣言,更是要行一招绝妙的离间计,让忽必烈与金轮法王之间生出嫌隙,在蒙古内部埋下不和的种子。这等眼界与智谋,远超在场任何一人,可谓高明至极!

一时间,堂内众人望向黄蓉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与叹服。吕文焕更是心悦诚服地起身拱手,深深一揖,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与钦佩:“夫人神机妙算,洞察秋毫,下官……下官佩服得五体投地!有夫人在,襄阳城何愁不稳?蒙古人何愁不退?”

黄蓉淡淡一笑,受了众人的恭维,心中却无半分波澜。那笑容仿佛只是她戴了多年的面具,一丝真情也未曾流露。她安排好后续事宜,又与吕文焕和众将官商议了城防细节,便以“连夜筹谋,心神耗损”为由,婉拒了吕文焕的宴请,径自返回郭府。她需要片刻的宁静,来平复心中那份因过度算计而产生的疲惫与空虚。

午后,郭靖自北门巡防归来。他风尘仆仆,脸上带着些许疲惫,但一双眼睛却依旧清澈明亮。听闻妻子今日在大堂之上,以区区几言,便化解了危机,又设下离间之计,不禁对妻子的智计赞不绝口。他走到后园之中,看到黄蓉正坐在石桌旁,望着远处发呆。郭襄与郭破虏则在一旁,有模有样地练着剑法,偶尔传来孩童嬉闹的清脆笑声,为这院落增添了几分生机。

郭靖走上前,轻轻握住妻子的手,只觉一片冰凉,不由心疼地道:“蓉儿,这些日子,里里外外全靠你一人操持,又要应对蒙古人的攻城,又要处理这些阴谋诡计,实在是辛苦你了。你的脸色,比前几日又差了些,手也这么凉。”

黄蓉心中一颤,脸上却依旧是温柔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靖哥哥说的什么话,为你分忧,为襄阳尽力,是蓉儿分内之事。只是昨夜未曾睡好,有些乏了罢了,不碍事的。”她反手握住丈夫粗糙温暖的大手,感受着他掌心的厚实与温度。

她依偎在丈夫宽厚温暖的怀中,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嗅着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混合着汗水与草木清香的味道。心中那份因欺瞒与算计而生的空洞与冰冷,似乎被这片刻的温存驱散了些许。然而,她自己清楚,这片刻的温暖,不过是饮鸩止渴,是她为自己搭建的,用以麻痹灵魂的虚假慰藉。当夜幕再次降临,当那些如鬼魅般的念头重新占据她的脑海时,她知道,自己终将走向那个连丈夫的怀抱也无法给予慰藉的、更深的黑暗之中。

入夜,明月如钩,高悬夜空。黄蓉在黑暗中枯坐了近一个时辰,直至确认整个郭府都陷入沉睡,再无一丝声息,她才缓缓起身。她没有点亮蜡烛,任由黑暗将她完全吞噬。那双往日里灵动慧黠、饱含柔情的眸子,此刻却燃烧着一簇压抑的、混杂着恐惧与兴奋的火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诡异。

她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指尖的触感一片冰凉,仿佛那份属于“郭夫人”的温暖,正在一点点从她身上剥离。她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那冲动催促着她,去寻找一种能让她感到“真实”的、极致的刺激。

她如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襄阳城的夜色。

她没有施展任何上乘轻功,那等轻功足以让她在屋脊上飞檐走壁,却也过于显眼。她选择了一种最不起眼的、属于底层江湖人的潜行之法——猫着腰,贴着墙根,脚步轻而缓,避开所有巡夜的兵丁与更夫。她的身影在阴影中穿梭,如同一个经验老道的夜行者,最终,她来到了城南那片被称为“倒流水”的棚户区。

这里,是襄阳城光明下的脓疮。即便在夜深人静时,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腐烂的食物残渣、酸败的酒气、腥臊的排泄物、以及贫穷与绝望交织而成的特有臭味。这些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张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网,死死地笼罩着这片区域。黄蓉感到胃部一阵抽搐,但她强迫自己忍受,因为这是她必须经历的一部分。

她沿着那份由丐帮弟子绘制的粗略图册,在迷宫般的、泥泞的巷道中穿行。脚下的泥土与污水混杂,发出“吱呀”的响声,每一步都带着几分挣扎。最终,她在一座废弃的、半塌陷的砖窑前停下了脚步。

这里便是图册上标记的其中一处暗娼窑子,代号“火盆”。

窑口被一块破烂的、油腻的油布帘子胡乱地挡着,连风都吹不透。隐隐有昏黄的灯光和嘈杂的人声,以及男人粗俗的笑骂声、女人压抑的哭泣声,从里面透出。几个形迹可疑的男人,穿着脏兮兮的衣裳,正蹲在不远处的阴影里,像一群饥饿的野狗,用浑浊而贪婪的目光打量着每一个靠近的人。他们的眼神里,写满了欲望与恶意。

黄蓉没有进去。她的任务,是“观察”。这是她给自己设定的底线,也是她自我合理化的第一步。

她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攀上了砖窑的顶部,那双被药水粗糙化的手,紧紧抓住砖缝,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她如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夜枭,伏在了一处不起眼的破洞旁。这个位置,能将窑洞内的大半情景,尽收眼底。

窑洞里烟雾缭绕,呛人的劣质油烟与汗臭、霉味、秽物气味混合在一起,刺激得黄蓉的眼睛生疼。窑洞正中,十几条赤裸的、或半裸的肉体,如同待宰的牲口,或坐或站地挤在一片用发霉草席围起来的空地上。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无一例外,头上都罩着那种粗糙的、只露出鼻孔和嘴巴的黑色头套。他们的脖子上,则扣着一个沉重的、刻着编号的铁质项圈。项圈冰冷而坚硬,将他们的脖颈勒出一道道红痕,象征着他们被彻底剥夺的自由与尊严。

这就是“匿名”的世界。一个只剩下编号、性别与肉体的世界。他们的面容被头套遮蔽,身份被项圈抹去,只剩下最原始的、可供买卖的躯壳。

一个满脸横肉的管事,手里握着一根粗糙的、沾满污渍的竹竿,正趾高气扬地在一个新来的、不停发抖的少女身上戳来戳去。少女的身体瘦弱,被竹竿戳中的地方,皮肤立刻泛红。她脖子上的铁质项圈,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光,勒得她呼吸困难,每颤抖一下,项圈便与锁骨摩擦,发出细微的金属声。

管事嘶哑着嗓子,犹如市井贩夫叫卖货物一般,大声吆喝着:“新来的货!编号二十三!身子还紧,水嫩得很!瞧瞧这细皮嫩肉,没被糟蹋过!哪个大爷今晚想开荤的,五十个铜板,先到先得!”他将竹竿在少女的腿间比划了一下,引得周围几个粗鄙的男人发出阵阵下流的哄笑。少女的身体,在他的竹竿下,如风中落叶般瑟瑟发抖,她试图蜷缩起来,却被项圈限制,无法完全躲避。

黄蓉的呼吸,在这一刻,几乎停滞了。一股寒意从脊梁直窜而上,让她浑身僵硬。她看到,一个穿着兵卒号服、满脸横肉的男人,眼中闪烁着贪婪与粗暴。他随手从腰包里扔下几个铜板,落在管事面前的桌上,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声。然后,他便如饿狼扑食般,一把拽住了“二十三号”少女脖子上的铁项圈,粗暴地将她拖拽进了旁边一个用破芦苇席子潦草隔开的狭小隔间。

隔间内没有床铺,只有一片铺着脏草席的地面。很快,里面便传来了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少女被死死压抑的、小兽般的呜咽。那声音在芦苇席的缝隙中时断时续,象是被困在牢笼里的动物发出的悲鸣,尖锐而绝望,却又被刻意压低,唯恐引来更多的关注。

黄蓉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股恶臭与这惨剧混合在一起,让她感到生理性的恶心。一股源于侠义本能的愤怒,犹如火山般在她心中酝酿爆发。她只需动一动手指,就能让下面这群人渣顷刻毙命。她的内力,她的武功,足可以在瞬间将这里的所有肮脏和罪恶连根拔起。

但她没有动。

她是来“观察”的。她用一种临床般的、近乎残酷的冷静,强迫自己看下去,记下每一个细节。她告诉自己,愤怒和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唯有深入了解,才能找到真正的解决之道。这是她为自己的行为找到的第一个、也是最坚实的合理化借口。

她看到,隔壁另一个隔间里,一个身材壮硕、满身伤疤的男人,脖子上挂着“十九号”的铁牌子。他被一个身材瘦小、看起来像个账房先生的顾客选中。他们交易的,不是性,而是纯粹的殴打。账房先生的手中挥舞着一根牛皮鞭,奋力抽打着“十九号”壮汉的后背。每一下,都发出“啪”的一声沉闷而清晰的响声,鞭痕立刻在壮汉那古铜色的皮肤上浮现,撕裂出几道血珠。然而,那壮汉却只是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因剧痛而本能地颤抖。而那账房先生的脸上,却露出了病态的、极度满足的表情,双眼放光,口中发出兴奋的低吼,仿佛每一鞭都抽在了他自己的心坎上,让他得到了极致的释放。

黄蓉的目光又转向更远的角落。那里,一个形容枯槁的妇人,编号“十四”,麻木地跪在地上,她的铁项圈上挂着几缕草绳。她低垂着头,任由几个满身酒气的流氓将嘴里的秽物吐在她的身上取乐。那些秽物混合着唾沫,顺着她的头发,淌过她的肩膀,滴落在地上。妇人没有反抗,甚至没有发出声音,只有颤抖的肩膀和紧握的拳头,泄露了她内心深处那份被压抑到极致的羞辱与痛苦。

这里是地狱。一个将人的尊严碾碎、再用铜板定价贩卖的地狱。一个没有规则,没有底线,只有赤裸裸的欲望和压榨的地方。她感到自己的灵魂正在被这场景一点点撕扯,心中的道德防线开始出现裂痕。

然而,就在她的理智即将被愤怒与恶心彻底吞噬时,一个意外的景象,让她冰冷的观察,陡然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一辆不起眼的、但车轮和车轴都保养得极好的骡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砖窑后门的小巷深处。车夫穿着普通,但举止恭敬。随后,一个身披深色斗篷的女人,在一名同样穿着低调但举止干练的仆妇搀扶下,悄然走了下来。她的脚步很轻,却带着一种即使刻意掩饰也无法完全抹去的、属于上层社会的仪态和从容。斗篷虽然宽大,却掩不住她修长的身形。她没有走前门,而是直接从后门进入。

她没有像其他客人一样,在外面徘徊观察,而是径直走到管事面前。管事见到她,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那女人没有说话,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小锭银子,放在了管事面前。银子的光泽,与这个肮脏的地方格格不入。

管事眼睛一亮,迅速将银子拢进袖中,笑容更甚,甚至带上了一丝哈腰弓背的卑微。他亲自从一个干净的木盒子里,取出一个崭新的、由精细皮革制成的头套和项圈。那项圈并非铁质,而是同样精美的皮革,上面没有任何编号,光滑而内敛。管事小心翼翼地,为那女人戴上了头套。头套遮蔽了她的面容,却无法遮蔽她周身散发出的那股高贵气质。戴好后,管事从旁边的木牌上取下了一个刻着“三十一”的木质牌子,挂在了那皮革项圈上。

黄蓉的瞳孔猛地收缩。

尽管那女人全身罩在斗篷里,面容被头套遮蔽,但她走路的姿态,那份即使刻意掩饰也无法完全抹去的、属于上层社会的仪态,以及她斗篷下摆不经意间露出的一角——那是用最上好的蜀锦,以苏绣精心缝制的、价值不菲的绸缎。那绸缎在昏暗中,依旧闪烁着内敛的华光,那精巧的绣工,绝非寻常人家所能拥有。

这一切都说明,这不是一个为生计所迫的穷苦人。她与那些被逼入绝境的“肉畜”有着天壤之别。

那女人戴上头套,成为了“编号三十一”。她没有去那片“肉林”里待价而沽,也没有忍受任何粗俗的叫卖。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直接被管事领进了一个最深处的、相对干净的隔间。那隔间虽然也只是用厚厚的布帘隔开,但明显比其他芦苇席隔间要私密和整洁许多。片刻之后,一名同样身披斗篷、戴着一张兽头面具的“贵客”,也在一名下人的引领下,被请了进去。

黄蓉将内力运至双耳,周遭的嘈杂声在她耳中逐渐远去,只有那隔间内的细微声响,被她清晰地捕捉到。

没有挣扎,没有哭喊。

只有女人压抑的、却又带着一丝奇异兴奋的呻-吟,和男人满足的、充满征服感的低吼。那呻-吟并非痛苦的挣扎,反而象是某种被唤醒的、渴望已久的欲望得到满足后的宣泄。

这……是自愿的。

这个发现,如同一道惊雷,在黄蓉的脑海中炸响。

她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了。原来,丐帮的情报是真的。这里,不仅是走投无路者的地狱,也是某些衣食无忧者,寻求刺激的乐园。

她看着那个隔间,想象着那个头套之下,会是一张怎样端庄秀丽的脸。是哪位将军的夫人?还是哪家富商的小妾?白天,她或许还与自己在某个宴会上擦肩而过,谈论着诗词歌赋,贞节牌坊,或者慷慨激昂地讨论着城防国事。而到了夜晚,她却在这里,主动将自己变成一件匿名的、被欲望支配的玩物。她的身体,她的声音,她的存在,都被那张头套和编号抹去,只剩下最原始的冲动。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鄙夷、嫉妒、与病态好奇的情绪,犹如毒蛇般,悄无声息地攫住了黄蓉的心。她感到一阵眩晕,仿佛自己一直以来所坚守的,都在这肮脏的窑子里,变得脆弱不堪。

她忽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背负的那些责任、道义、名节、郭夫人的身份、丐帮帮主的重担……是何等的可笑,何等的沉重。那些高高在上的道德标尺,那些世俗的枷锁,此刻看来,就象是牢牢困住她的无形铁链。

凭什么,她们可以如此放纵地,将一切抛诸脑后,去寻求那种极致的、禁忌的快乐?

而我……我却只能日复一日地,活在那个被“完美”包裹的牢笼里,承受着无尽的压力和虚伪。我的丈夫,我的孩子,我所守护的城池,这些曾是我的骄傲,现在却仿佛成了禁锢我的囚笼。

黄蓉死死地咬住下唇,直到口中尝到了一丝血腥味。那股腥甜的味道,让她混沌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却也让她心中那份蠢蠢欲动的黑暗,变得更加清晰。

“我不是唯一一个。”她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带着一丝解脱和兴奋。

“只是体验一下,又会怎样呢?”另一个更具诱惑力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

那个魔鬼般的声音,再次在她心底响起。这一次,它不再是虚无缥缈的诱惑,而是有了眼前这个“三十一号”作为活生生的、坚实的例证。这个女人,以她的行动,撕开了黄蓉心中道德与欲望之间那层薄薄的纱幔。

她知道,自己还会再来。

她会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再次踏入这片黑暗。

下一次,或许……就不再仅仅是观察了。她要亲手触摸那份禁忌的温度,感受那份从世俗枷锁中解脱出来的“自由”。

在晨曦微露之前,黄蓉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郭府。她褪下伪装,洗去铅华。当她再次躺在郭靖身边时,她的手仍然冰凉,她的心跳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紊乱。她闭上眼睛,脑海中依然回荡着“三十一号”那压抑而兴奋的呻吟,还有那粗糙竹竿触碰肉体时发出的微弱声响。这些景象和声音,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了她的灵魂深处。她知道,从今往后,她将无法回到从前的自己。那个纯粹的、无暇的黄蓉,已经在这片黑暗中,悄然死去。她打开的,是一个潘多拉的盒子,而盒子里的诱惑,正以不可遏制之势,吞噬着她。

第七章 芙儿骄纵伤母心,初执竹杖试人魂

襄阳的夏日,午后总是格外闷热,天空中连一丝风都吝于施舍,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郭府后院的石桌上,摆着一碗冰镇的绿豆汤,那碗壁上沁出的水珠,在炙热的空气中迅速蒸发,此刻却无人问津。周遭的花草树木都蔫耷着脑袋,仿佛也在无声地喘息。

然而,比这天气更令人心烦意乱的,是郭芙那一声声尖锐的抱怨。今日也不知是吃了什么枪药,一张俏脸涨得通红,额角甚至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正对着黄蓉,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怒气和委屈:“娘!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把爹爹的‘软猬甲’给我?如今城外蒙古鞑子日日挑衅,战事吃紧,我穿着它出去迎敌,既能保全自身,也能为郭家争光,岂不是两全其美?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信我,什么都不许我做!”

黄蓉轻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些日子以来,城防军务、丐帮事务、内部争斗,无一不是她亲自操持,心力交瘁。此刻面对女儿的无理取闹,她只觉得一阵阵的倦怠。她耐着性子,柔声劝道:“芙儿,你爹爹的软猬甲是何等宝物,那是他郭靖的标志,更是桃花岛的镇岛之宝。它并非寻常护甲,乃是黄药师亲手所制,天下间再无第二件。你武功尚未大成,性子又急躁,万一有所闪失,不仅宝甲受损,更可能因此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岂不是因小失大?为娘也是为你的安全着想啊。”

“又是说我武功不好,性子急躁!”郭芙猛地从石凳上站起身,动作粗鲁,险些将旁边的茶盏碰倒。她打断了母亲的话,眼中已是泛起了蒙蒙的泪光,满是委屈与不忿,“在你们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耶律大哥夸我武功大进,说我已不输当年梅超风,可你们不信;我想为襄阳分忧,像娘和爹一样上阵杀敌,你们又怕我惹祸!只有襄儿,她说什么都是对的,你们什么都肯给她!她一个女孩子家,整日跟着爹爹学那粗笨功夫,有什么好的?难道她比我更像郭夫人吗?”

最后那句话,带着浓浓的醋意与不甘,像一根尖刺,狠狠扎进了黄蓉的心口。

“胡闹!”黄蓉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声音也冷了几分,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郭襄是你的妹妹,她性情纯良,又刻苦努力,从不恃宠而骄。你妹妹何曾像你这般无理取闹,满口胡言乱语?软猬甲之事,我与你爹爹早有定论,它属于郭大侠,而非你郭芙。不必再提,此事到此为止!”她的语气已经严厉到了极致,这是她少有的发怒。

“好,好!不必再提!”郭芙被母亲严厉的语气吓了一跳,随即更是气得眼圈泛红,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她口不择言道,“反正你们心里只有那个古灵精怪的郭襄,我这个姐姐不过是捡来的!我这就去找齐哥,让他陪我出城杀敌,不用你们管!我一个人,也能活得好好的!”

说罢,她竟真的头也不回地,像一阵风般跑出了后院,只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她那份被伤害的自尊和无尽的抱怨。院子里,只剩下黄蓉一人,对着那碗渐渐失了凉意的绿豆汤,怔怔出神。汤面上的几颗绿豆,仿佛也凝固了,映照着她此刻内心的苦涩与空洞。

恰在此时,郭靖从书房走出。他听到了后院的争吵,看到女儿气冲冲地跑开,又见妻子失落的神情,不由叹了口气。他走上前,从背后轻轻搂住妻子,用他那双宽厚的大手,温暖地覆盖住黄蓉冰凉的指尖:“蓉儿,芙儿她就是这个脾气,你别往心里去。她只是孩子心性,又有些被宠坏了,嘴上没个把门的,可心里是爱你的。”

黄蓉摇了摇头,脸上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那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要苍白无力:“靖哥哥,我没有怪她。我只是……只是忽然觉得有些累了。”她疲惫地靠在丈夫的肩上,声音低沉得如同耳语,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脆弱,“我殚精竭虑,为这个家,为这座城,可到头来,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能理解我。她觉得我偏心,觉得我苛刻,觉得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有时候我真想……真想能有一个地方,可以让我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不再是郭夫人,不再是丐帮帮主,就只是……我自己。一个谁也不知道我是谁,也无需扮演任何角色的,真正的我自己。”

郭靖听着妻子这番从未有过的泄气话,心中一疼。他知道黄蓉的压力有多大,但她总是那样坚强,从不抱怨。此刻听到她吐露心声,郭靖的心脏像被什么攥紧了似的。他将她搂得更紧:“蓉儿,我知道你累。你为我,为襄阳,付出了太多太多。等你忙完这一阵,等我们打退了蒙古人,我们就回桃花岛,再也不管这江湖的是是非非,只陪着襄儿和破虏,过些清净日子。”

黄蓉没有再说话,只是将脸埋在丈夫的胸膛里,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那份独有的、让她感到安心的气息。她知道,丈夫的承诺是真诚的,那桃花岛的愿景也确实美好。但桃花岛太远了,而那份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的诱惑,却近在咫尺。女儿的骄纵与误解,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她心中那道名为“理智”的堤坝。她感到自己内心的深渊,正在被某种未知的力量,一步步撕裂开来。

是夜,黄蓉在沐浴更衣后,换上了一身素雅的寝衣,才推开了静室的门。她对郭靖说:“丐帮送来城外的情报,颇有些蹊跷。情报中提及,城南‘倒流水’一带的棚户区,近日突现数个暗娼窑子,其中似有蒙古探子混迹。此事非同小可,我需去静室独自参详一夜,仔细研判,你莫要来扰我。”

郭靖不疑有他。他知道妻子心思缜密,处理军务从不马虎,只当是涉及到机密军情,温言叮嘱她注意身体,切莫操劳过度,便自行歇下了。他相信妻子,如同相信他自己一般,不曾想过,在他沉睡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妻子会踏入一片,连他最纯粹的爱也无法触及的黑暗深渊。

静室的门被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与声音。静室的暗格被黄蓉从墙缝中抠开。那暗格极深,隐匿得极好,里面没有秘籍,没有珍宝,只有一套早已备好的普通绸衣,还有几瓶用于伪装的药水。这些物品,似乎都在无声地等待着她,等待着她一次次的沉沦。

黄蓉的动作机械而精准,带着一种近乎仪式的冷漠与疏离。她褪下身上柔软、顺滑的丝绸寝衣,那具保养得宜、肌肤雪白细腻的身体,在完全的黑暗中仿佛会发出幽微的光芒,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女儿香。她对这具身体,此刻却生出一种陌生感,仿佛它只是一个华丽的囚笼,困住了她真正的灵魂,一个被“郭夫人”身份彻底束缚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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