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讀了一本赫拉巴爾，過於喧囂的孤獨，長崎爽世其實不是第一次讀，但每每讀到結局都還是忍不住抿唇掉眼淚。那些冗長到讓人窒息的自言自語，浪漫又悲哀地碾碎了主角的一生再精實地打包。讀這本書的時候，她會想起千早愛音。

因為那個有著一頭張揚粉色頭髮的人，就是在她第一次閱讀這本書時和她相遇的。

傍晚的咖啡館，那時候正讀到接近結局的地方，長崎爽世幾乎有預感接下來要發生什麼，於是強迫自己停下掃過紙頁的目光，捏起茶杯把手的指尖在微微顫抖，她低頭飲了一口，深呼吸才準備繼續往下讀。

「請問妳在讀什麼呢？」

猝不及防出現的明亮聲音嚇了她一跳，幸好茶沒有灑出來。不請自來坐到她對面的女孩有一雙圓亮的霧灰色眼睛，長崎爽世掃過她一眼，隱約對她有點印象，在商學院的活動裡見過，隔壁系的活躍份子，好像是Alpha，有聽過同級生在討論她，很活潑很陽光，總之不會是她想主動親近的那種人。

「赫拉巴爾喔。」有點不滿對方突然的打攪，但不熟識的人面前畢竟還是要保持禮貌，長崎爽世勾起親切的微笑，把書封亮出來讓對方看了書名。

「看起來是好難懂的書，妳好厲害喔。」搞不懂她崇拜的目光是怎麼回事，那人瞇起眼睛笑，揚起的唇瓣間露出兩顆小虎牙，「我是國貿系的千早愛音，是風管系的爽世さん對吧？」

長崎爽世微愣，剛要問出口對方怎麼會知道她，Alpha害羞地笑笑，搔搔後腦杓率先解釋了起來，「人家在學校晚會上看過爽世さん的低音提琴表演啦，其實一直很想要認識妳來著。」

於是那個傍晚她沒能把結局讀完，時間被自來熟的Alpha侵占，自顧自地邀請她一起去吃了一頓晚飯。找不到適當的理由拒絕只好藏起心裡的不情願，表面微笑著佯裝自己相當樂意，卻微妙地在晚餐結束之後意外發現這好像不是個很壞的決定。

如果不是千早愛音，在咖啡廳一口氣讀完結局的時候，她說不定會在公眾場合不受控地掉下眼淚來，儘管閱讀體驗有被打壞，但是收穫了別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日後再想起來，她卻又覺得說是收穫好像也不那麼準確，多了一項東西要讓她想念，生活裡抹不掉到處都是千早愛音的影子。

Alpha的目的從一開始就很明確，從主動接近到搭話，Omega明明是知道的，仍舊放任自己踩進她佈好的陷阱裡，失速下墜。

千早愛音的告白是在摩天輪上，很符合她給人的印象，看起來毫無章法其實是精心策畫，否則學院聚餐的商場頂樓不會恰好有摩天輪，否則當晚附近不會恰好在放煙火，否則明明就容納得下六個人的摩天輪車廂不會偏偏就剩她們兩個要單獨坐進下一個車廂。

所有人都知道千早愛音準備在那晚告白，被蒙在鼓裡毫不知情的人就只有長崎爽世而已。

「愛音ちゃん看起來很不自在的樣子。」坐進車廂開始Alpha一直是一臉焦躁的樣子，對旁人而言細微到察覺不出來的表情變化對於心思細膩得異於常人的Omega來說要解讀只是易如反掌的事，長崎爽世坐在她的對面，一邊摩娑指尖一邊垂著眼神。

「啊？我、我沒有啊！」Alpha慌張地擺起手，眼睛跟嘴巴都張得大大的，只讓Omega更加確定她十分不在狀態的事實。

長崎爽世抿了抿嘴。

「……愛音ちゃん，是不喜歡跟我獨處嗎？」

語畢，海藍色的眼眸下起雨來，變得霧濛濛的，栗色的腦袋撇了過去，卻仍然能看見紅潤的唇瓣被她咬得泛白。

千早愛音愣了愣，完全沒有料想到對方會往這種方面去想，她支支吾吾，連忙起身要去拉長崎爽世的手，摩天輪車廂因此搖晃了一下，兩人都嚇了一跳，尤其是站著的Alpha一個踉蹌剛好就變成了單膝的跪姿。

雖然跟想像的不一樣，但是好吧，千早愛音在心裡下定了決心，深呼吸一口。

「……跟爽世さん想的完全相反喔。」

她執起對方的手，Omega沒怎麼反抗所以很順利地牽了過來，愛音低下頭，嘴唇輕碰上她的手背停留了許久，印上了淺淺的唇印再重新抬起眼來看她：「要告白不可能不緊張吧？臉色變得難看是因為這個啦。」

輪到爽世僵在了原地，透過模糊的視野去看她，對方在這時候溫柔地遞來手帕。

「告白？」

「嗯，我是在準備要跟爽世さん告白喔。」Alpha彎起眼睛笑了笑，伸手去抹她掛在眼角的淚水。

一向聰明冷靜的Omega像是大腦當機一樣地呆呆望著她，千早愛音見她這副模樣，做出了誇張的表情掩著嘴驚呼：「不會吧！沒有察覺到我喜歡妳嗎？大家都說很明顯耶。」

「我……」抓著膝上布料的指節握緊又鬆開，還是止不住地在啜泣，事實上長崎爽世已經不知道自己掉眼淚的原因究竟是什麼了。

「爽世さん哭了會讓我很心疼的，嗯？」Alpha好聲好氣哄她，維持著從剛才起就沒有變過的高跪姿。摩天輪不知不覺轉到了地面，門打開的時候千早愛音雙手合十地拜託工作人員讓她們再搭一圈。一看就是在重要時機，見到這種場面怎麼可能不答應，關上門破例讓她們連續乘坐第二遍。

已經搭了一圈下來的同學們憂心忡忡地看著又慢慢轉上去的車廂。

「想在到達頂點前把話說完，所以接下來聽我說就好？」

千早愛音說了很多，很多很多，一一列舉出所有她喜歡長崎爽世的地方，她的聲音漸漸和心跳的轟鳴聲混雜在一起，長崎爽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跳得愈來愈快、愈來愈快。

「我很喜歡妳喔，是真的真的很喜歡妳。」

「如果爽世さん也剛好喜歡我的話，就在唔──」

沒說完的後半句話被堵回去喉嚨裡，漫長的吻過後Omega才鬆開力道，放下捧著Alpha臉頰的手。

「愛音ちゃん真的喜歡我嗎？」早就無人在意遠方升空的煙火，對於千早愛音而言更美的是對方瞳中倒映的、搖曳的光點。

「當然。」無庸置疑。

Alpha起身，雙手撐在對方的身體兩側，低下頭含住那對光澤飽滿的唇。

Omega被吻得身體向後靠在車廂玻璃上，摩天輪穩穩地轉過了頂點，而親吻一直持續到她們落回地面。

當千早愛音拉著長崎爽世的手從車廂裡走出來的時候，大家知道Alpha的告白成功了，友人幫忙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花束，千早愛音將其接下，轉身笑咪咪地為長崎爽世獻上。

那可以說是長崎爽世人生當中經歷過最美好的一段時光。

02

還是在讀赫拉巴爾，哪些是喧囂哪些是孤獨，長崎爽世已經快要搞不清楚。

「Soyorin還在讀這本書啊。」

過了好多年她還是那樣不請自來，千早愛音的指尖不經她同意地拎起了書本一角，即便時間過去且翻閱多遍，長崎爽世的細心讓書被保存得很好，幾乎沒有什麼破損的痕跡。

「不知道有沒有跟Soyorin說過，我有試著讀過這本書喔，因為想要了解Soyorin的喜好。」Alpha隨意地翻著書頁，眼神並沒有聚焦在字裡行間，Omega沉默地注視之下她抬起頭來，搔著後腦杓一邊哈哈乾笑起來，「但是不行呢，完全讀不懂，Soyorin果然好厲害。」

「……妳究竟是來做什麼的？」分手幾年的前女友硬跟著她回家到底目的何在？算算畢業了三年，換言之就是分手三年，她們是在畢業之際分手的，對未來的想法有分歧，大大小小的衝突不斷累積無法化解，最終分開成了唯一的解法，她鬆了一口氣，而她相信千早愛音也是。

嗎？不曉得，如果她試著多理解千早愛音一點的話，兩人是不是就不會悲慘地邁向這種結局？

可是千早愛音確實讓她搞不懂。

包括現在在內。

收到同學會邀請的時候長崎爽世的確有想過Alpha有很大機率也會出現，優秀的Alpha在二年級的時候申請了雙主修，她們變成了系上同學，她收到邀請也一點都不奇怪。

明知如此卻沒有選擇拒絕，Omega也很想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

分手的幾年裡她們完全沒有聯絡，社交軟體上互相也都取消了追蹤，只有偶爾從共同好友那裡會聽見關於千早愛音的一點消息，長崎爽世總是一面拒絕另一面卻又無法做到毫不在意。人類的情感真的好複雜，想灑脫地放手的人是自己，到頭來矛盾地狼狽地試圖抓住什麼的人卻也是自己。

「Soyorin在讀這本書的時候還會想起我嗎？」長崎爽世清楚自己戀舊得無藥可救，千早愛音看起來同樣清楚這點，脫口問出的問句自戀到讓人火大，偏偏她太精準地命中自己的心思又令Omega氣焰全消。

「事到如今，愛音ちゃん還在意這個有意義嗎？」沒意識到自己忘了否認，長崎爽世板起臉，冷冷地注視千早愛音。

Alpha卻相當無辜地眨起了眼睛，「有喔。」她輕輕地說。

「我就直說了，我想跟Soyorin重新開始。」

她的目光會讓人想起摩天輪上的那場告白。

在眾人的祝福之下在一起，分開的時候該知道的人自然也都會知道。同學會的主辦人姑且有考量到這點，和雙方都確認過她們可以接受和彼此在同一個場合出現。長崎爽世有做好自己沒辦法心如止水的準備，但那和她沒有預料到千早愛音會在散會時硬是擠到同一輛計程車上來是兩回事，「Soyorin家和我現在住的地方是同個方向喔，就當順路嘛。」

「……妳怎麼肯定我沒有搬家？」長崎爽世不悅，非常不悅，一點也不客氣地皺起好看的眉。

「因為Soyorin就是這麼戀舊的人嘛。」也真不知道Alpha是怎麼有辦法做到那麼輕鬆地嘻皮笑臉。

而她沒說錯，長崎爽世的確就是。

人要接受曾經屬於自己的東西不再屬於自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可是當重新擁有的機會到來時，要不要選擇接受同樣令人掙扎無比。

那當初何必要分開呢？

還沒來得及想清楚，Alpha的吻襲了上來，吻很緊密，狠狠地攫住她的呼吸，篡奪她肺裡的氧氣。千早愛音很狡猾，主動朝空氣中釋出了大量的費洛蒙，甜桃和黑醋栗混合在一起的香氣，Omega即使事隔多年也難以忘記，聞到她的氣息身體就會擅自起反應。

肌膚上浮起的細小疙瘩難以撫平，觸電般酥麻的感受從腰椎竄延到頭頂，發軟的雙腿招架不住她強硬的攻勢而踉蹌了一下，Alpha像是早有預料似地及時攬住她的後腰，幫她穩住了步伐。

吻分開的時候在急促地喘氣，掩蓋不了的潮紅面色直直被收進Alpha眼底，「果然有想我嘛。」她笑笑地說著，尖利的虎牙總是在她揚開唇角時特別明顯，長崎爽世不合時宜地想起那對牙印在自己身上時又痛又癢的感覺。

脖子、肩膀、鎖骨、胸、腰、腿，當然還有後頸的氣味腺，Omega幾乎想不起來有哪些地方是對方不曾佔領過的，這些曾經屬於她，這些全都曾經屬於她。

「我都沒有忘記喔。Soyorin很有感覺的時候才會這樣。」Alpha的指尖從她的臉頰順著下頷線條滑到側頸，繞去後方故意捏了捏脆弱的腺體，像是奶油栗子一樣的甜香溢散出來，千早愛音在她面前用力吸吸鼻子，「不會被我誘導到發情吧？」

長崎爽世顫慄著身體，面對對方惡劣的調戲能做的反抗卻很有限，最可恥的是她曉得原因。

──她確實很想念千早愛音。

「要做就快，不做就滾。」Omega說得咬牙切齒，手臂卻早就軟綿綿地掛在Alpha身上。

「快？」千早愛音憑藉著纖瘦外表看不出的大力氣將她打橫抱起，吻輕柔地落在她的額角，嗓音低低地貼近她的耳邊，「可能不會太快喔，因為人家也很想妳。」

房屋的布置沒有變，長崎爽世如今在用的臥室還是她們當初在一起時用的那間，室內香氛的味道也沒有換，搞什麼，明明就嫌棄她的品味很爛結果還不是用到了今天，千早愛音把她放上床，伸手去勾她背後的洋裝拉鍊。

把那具既熟悉又陌生的身體從質感良好的衣料當中剝出來，千早愛音低下頭毫不客氣地把臉埋進那對豐滿的雙乳之間，甚至動著鼻尖在那裡不停地嗅聞著。

「愛音ちゃん還是好變態。」長崎爽世嫌棄地說，她的前女友卻像是一點都不介意似地抬起頭來，眼眸亮晶晶的：「所以我什麼都沒有變噢。」

她不是那個意思。長崎爽世皺起眉，什麼都要提到過去，而提到過去她就會想掉眼淚，「不要再聞了，要弄就快一點。」

「比我還心急？」Alpha故作詫異，又裝出一副現在才想起了什麼的模樣摸摸下巴，「也是噢，Soyorin在這方面一向忍耐力很差的。」

「啊！」Omega驚呼，因為對方的手一舉探到了她的雙腿間，連身洋裝的好處是脫完一件就不用脫第二件，Alpha的掌心隔著薄薄的底褲貼上濕熱一片，垂眸去看的時候那裡果然有被一塊明顯被染濕的痕跡。

來回撫摸和搓揉，Alpha瞇著眼睛像有意在拖延時間，Omega張著嘴哈氣，黏膩的布料沾在肌膚上的感覺並不好受，海藍的眸子委屈地冒起一層熱霧。

她當然知道千早愛音在等什麼，可是不想開口拜託她，不想開口求她，那樣顯得自己好狼狽，她不想要那麼狼狽，尤其在千早愛音面前。

但偏偏又只有千早愛音可以讓她變得這麼狼狽。

「不欺負妳了，好辛苦的樣子。」Alpha的唇湊上來靠近她的眼角，吻去那些即將凝聚成滴的淚水，靈巧的指節勾下最後的防線，陷入兩瓣濕熱的軟肉之間。

用手很快就去了一次，就連探進去都還沒，只有在外的愛撫和偶爾挑逗陰蒂，解開Omega的內衣埋首在她的乳尖上吸吮，沒多久便感覺黏糊的水液流了滿手，而長崎爽世在抓著她的肩發抖，嘴裡淌著嗯嗯啊啊的呻吟。

「兩根可以？好像能吃得下三根呢。」故意說得像是自言自語反而很令人羞恥，Alpha用掠食者般的目光在注視不斷開闔的小口，粉嫩的肉色透著瑩潤的水光看得她下身發脹。

「愛音ちゃん……」才說不想要求她卻忍不住開口喚了她的名字，Omega浸泡在情慾裡的嗓音是千早愛音品嘗過覺得最甜蜜的事物之一，之二和之三大概是她的唇和她整個人的存在本身。

「不可以喔，很久沒有做，直接進去會受傷。」Alpha用告誡的口吻說，併攏了兩指慢慢從穴口推進去，果然還有餘裕再加進第三根，要不要這時候壞心眼一點呢？

放進去了卻沒開始動作，等不到快感降臨而不安份地輕微扭動了腰部，Omega潮濕的雙眸顯得很困惑。

「還是說在這期間有誰？」不知道問了是不是越界，不知道問這個是不是不合時宜，千早愛音屏住氣息等待她的答案，一瞬間想到好多其實不應該把問題問出口的理由，可她又確實很在意。

「……跟妳無關吧。」

啊，要這樣。

說生氣嗎，好像也沒有資格？

千早愛音想了一下，發覺人類的理性和感性似乎是分開的兩回事，就好比她的確不該干涉對方在分手過後的感情生活，同時又無法抑制住內心因不知是否真實存在過的想像掀起一陣惱火。

想像還是不想像都對她很失禮。

其實一直沒有很搞懂她們當初為什麼會分開，人際關係包含愛情在內不外乎是溝通、溝通以及溝通，有衝突就去努力解決，有不合就試試看各退一步，喜歡會不會在這漫長的過程中逐漸被消磨並不在千早愛音的考量範圍之內，可是是長崎爽世親口告訴她：「會。」

「愛音ちゃん，我覺得好累。」準備提分手的時候Omega垂著眼睛這樣開頭。

「……什麼？」那時候Alpha在興高采烈地挑選居家約會要一起看的電影，迷迷糊糊地從電視螢幕上的一長串推薦片單裡轉過頭，「還是先不看了？要休息？」

「不是，我是說，」長崎爽世深深吸一口氣，絞手指的壞習慣藏都藏不住，「跟愛音ちゃん在一起讓我覺得好累。」

「誒？」

「分開吧。」

「Soyorin？」Alpha第一時間的反應不是生氣不是哭鬧，是擔心地牽起她的手，放低聲音問她遇到什麼事情了，為什麼會突然這麼說，不管什麼她都願意和她一起解決。

「……會厭倦的。」

「什麼？」

「久了就會厭倦的。」

「沒有喔？我一點都沒有覺得厭倦？Soyorin為何這樣想？」

長崎爽世看著她的眼睛，聲音很低、很輕，像是稍不注意就會飄散在空氣中變得無影無蹤。

「是我。」她說，「愛音ちゃん，是我。」

「是我開始覺得厭倦了。」

03

回憶到此為止就好，想了再多遍都只是重播。

「愛音ちゃん、愛音ちゃん……啊！」

「Soyorin好像怎麼都餵不飽呢？」千早愛音燦爛地笑，把自己埋進她的身體裡，堅硬的柱身磨著腫脹的內壁，被緊緊吸附的感覺令人頭皮發麻，明明才剛交代過一次但馬上又有了想射的衝動。

「怎麼辦？會不會暈過去？」一手按著Omega的小腹，Alpha有力地挺動著腰，一下一下往裡面鑿，一邊低喘著的聲音還是不懷好意地笑著。

她的手心很溫暖，性器送得很深，腹部被裡外擠壓帶來一種奇妙又強烈的刺激，「不要這樣，愛音ちゃん，停下來！」眼淚和別的液體都流個不停，全身泛著退不下去的高熱，意識的確一片空白，處在斷線的邊緣。

「這裡不是這樣說的耶？」指尖蘸過陰液，在她小腹上繞著畫圈，透明的濕痕看得千早愛音更加興奮，忽地有種錯覺是自己正在創造某件偉大的藝術品。

漂亮的臉蛋、漂亮的身體，毫無保留朝她敞開的樣子淫亂又色情，她要怎麼在這種情境下還選擇手下留情？還可以再撞進更深的地方，冠頭插進宮口的時候身下的Omega發出了尖叫，滿是哭腔地求饒，花穴卻不由自主地熱情收縮，Alpha個性裡的惡劣徹底被激發出來，對方愈是劇烈地喘她就動作得愈起勁。

被抵在床頭退無可退，想掙扎而試圖推開她的雙臂最終被千早愛音單手扣住兩隻手腕高舉過頭，發軟的雙腿堪堪掛在Alpha的腰間並會隨著抽插的頻率晃動。好羞恥的姿勢可是無能為力，感官全都集中到了下半身，快感變得太過銳利，除此之外失去運轉能力的大腦什麼都接收不到。

千早愛音的聲音也在漸漸遠離，剛開始還會因為她的話而難為情但現在已經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了。彈跳起腰再一次被送上高潮，被情慾充分澆灌的身體緊繃到極致，意亂情迷的眼神失去了焦距，一片模糊的視野內組成只分成了粉色和膚色，粉色的面積占比變大了，那顆腦袋正在接近她。

低頭吻住Omega唇瓣以後是長驅直入的侵犯，靈活的舌在溫熱的口腔內掃動，舔過敏感的上顎、牙齦，掃過齒間，和失去抵抗能力的舌頭糾纏。儘管主人已經意識渙散，但回應Alpha像是變成了本能，上面和下面的兩張嘴都同樣熱切地在親吻她。

Alpha射進來的時候又去了一次，「不如說Soyorin的高潮好像一直沒停下來過耶？」千早愛音裝無辜地說，彷彿把人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不是她。

把人翻過來從後面進入，Omega已經沒辦法再針對她的話應答，癱軟著軀體任由Alpha擺布，千早愛音把那兩條白皙的手臂往後抓，消下去後沒多久又再次膨脹的性器向外抽再借力一舉頂進甬道。

跪著的雙腿完全沒力氣了可是因為被抓著手所以不會真的往前倒，懸在空中一樣的感受讓她很難受，可不論怎麼嗚咽身後的前女友就是沒有要放過她，這具不知饜足的身體也似乎不屬於自己。

長崎爽世對於這一夜最後的記憶是自己的下身非常羞恥地湧出了大量清澈的液體，千早愛音把她拉起來靠在她的耳邊又親又舔，反覆地說著好可愛好喜歡諸如此類的話，她分不太清楚了，只依稀有感覺昏睡過去以後Alpha好像還在自顧自地繼續。

隨便她吧，不想管也管不了了。

激烈過頭的攻勢終於消停後安穩地一路睡到了早上。

睡著的期間她做了一個夢，夢裡有千早愛音，有那座摩天輪，年輕幾歲的她們面對面坐在緩緩上升的包廂裡，千早愛音和記憶裡的一樣一臉緊張。

對象正確的話什麼樣的告白方式都能成功，但長崎爽世的確對千早愛音的告白非常印象深刻，發熱的臉頰、加速的心跳，身體的反應很誠實，她全身的細胞都在向著千早愛音，這個Alpha無疑就是所謂正確的對象。

但自己也許不是。

她不是一個適合她的Omega，方方面面都是，千早愛音實在太好，而自己脆弱、善妒、脾氣糟糕、凡事都愛往壞處想。

夢裡她做了一個和回憶中不一樣的決定。

她沒有答應千早愛音的告白。

「我很喜歡妳喔，是真的真的很喜歡妳。」那樣燦爛的笑容即使在夢中也沒有褪色，長崎爽世卻感覺自己是黑白的。

「我沒辦法跟愛音ちゃん在一起。」

「為什麼？」錯愕的神情，瞪圓的眼睛，這是長崎爽世的想像嗎？畢竟是沒發生過的事情，但為何看起來會如此真實？

「我們不會有好結局的。」她輕輕地說，抓緊了腿上的布料，那裏有被手心沁出的汗液微微打濕的痕跡。

「沒有好結局就不開始了嗎？」

長崎爽世抬起頭，千早愛音的神色相當認真。

「沒有好結局就不開始了嗎？Soyorin。」

質問和她的眼神一樣尖銳，彷彿要將她的心臟刺穿。好痛，好痛。

沒有好結局的話有開始的必要嗎？

「Soyorin跟我在一起的這段時間不開心嗎？」她們還是在那個摩天輪包廂內，但眼前的千早愛音一下子大了幾歲，她轉頭看向玻璃窗，上面倒映自己的樣子也確實是現在的模樣。此刻是現在的千早愛音在質問她。

「……跟愛音ちゃん在一起的時間，很開心。」在夢裡就可以變得坦率一點，那無庸置疑是她人生最幸福的一段時光。

「就算是壞結局，那這中間得到的幸福就全都沒有意義了嗎？」Alpha問她，而她發現自己吞吞吐吐說不出話。

夢就到這裡戛然而止。

醒來以後的長崎爽世要面對的是席捲全身的痠痛以及她和久別重逢的前女友上床了的糟糕事實。

真是沒有比這更爛的爛攤子，擅長照顧人的Omega一生收拾過很多爛攤子，她唯一不擅長照顧的人大概是自己，但本人並沒有自覺。

姣好的面龐壟罩著金黃色的晨光，一臉清爽的Alpha單手撐著下巴，笑咪咪地看她，「早安，Soyorin。」

……

不想回應她。

長崎爽世憤懣地拉過被子一頭埋進去，乾脆轉過身背對她。

千早愛音卻恬不知恥地抱了上來，那瞬間所感受到的溫暖幾乎讓人想哭。不是沒有發現自己究竟多麼想念這個擁抱，她一直都知道，可幻想化為現實的剎那又矛盾地只令人覺得虛幻。

她總是那樣張揚地宣示自己。在過去的時光裡，在長崎爽世遙遠卻清晰的記憶裡，在伸手可及卻輕觸即碎的泡沫裡。

千早愛音是喧囂的存在。

「是我開始覺得厭倦了。」

愛音ちゃん，不是妳，是我開始覺得厭倦了。

也不是厭倦妳，我是厭倦總貪索無度的自己。

過於神經質、控制欲太強、一旦戀愛就想最大限度地綑綁對方，長崎爽世隨手便可以數出自己的無數缺點，自己的愛太過沉重、太過窒息，而千早愛音的愛太過大度、太過包容。

不至於任她予取予求但總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盡可能滿足她的要求，回過神來總是發現自己表現得太過任性，但意識到的時候千早愛音都已經點了頭，一點一點退讓、一點一點交出自由、一點一點任她綁縛。

給予和要求在失衡，她在慢性地扼殺千早愛音。

她知道千早愛音不會這麼想。

正是她因為她知道千早愛音不會這麼想。

「愛音ちゃん說自己讀了那本書？」

「嗯啊，總是要看一下讓Soyorin那麼愛不釋手的書是怎麼樣的。」

「妳會讀不懂是理所當然的。」仍舊背對著Alpha，她小聲地說，反正千早愛音不會看見自己又在掰弄指尖的動作，「結局呢？有讀完嗎？」

「有努力讀完了喔。」Alpha維持擁抱的姿勢，眷戀地埋進她的後頸去嗅聞她的氣息。

「那愛音ちゃん覺得結局怎麼樣？」

屏氣凝神，等待她的回應。

「就是……很難認同吧。」千早愛音相當誠實，事實上這樣的回答並不出乎長崎爽世的意料，「除了這種極端的選擇以外沒有別的出路了嗎？」

「沒有喔。」斬釘截鐵地說出預備好的回應，長崎爽世的聲音還是那麼輕。

「Soyorin是這樣覺得的？」

「嗯。」

抱著自己的Alpha發出了一聲長長的誒，開始覺得這樣貼著有點熱了，可是又捨不得叫她放開，Omega只能默默地稍微蜷起自己。

「我跟Soyorin之間也是，只能有這樣的結局嗎？」

「……嗯。」

「有點遲疑了喔？」

「……」

「吶，Soyorin，跟我重新開始吧。」千早愛音說得字字分明，每一個音節都很清楚，絲毫沒有可以模糊的餘地，「人家很認真喔。」

「我知道。」

「嗯，那妳覺得怎麼樣？」

「……我不知道。」嗓音有些沙啞，聽起來很疲憊。

「不知道算是什麼答案啦！」千早愛音鼓起臉頰不滿地哼了兩聲，臉在她光滑的背部肌膚上撒嬌地一連蹭了好幾下。

但至少不是完全拒絕？這算是有機會？

「愛音ちゃん應該還是想不通我們為什麼分手吧。」

「完全想不通啦。」

她聽見長崎爽世嘆了一口很長的氣，良久，對方才顫抖地說出：

「一個連自己都厭棄的人，怎麼有辦法好好地去愛其他人？愈是待在愛音ちゃん的身邊，這種感覺就愈強烈。」

光源照明之下就會出現陰影，強烈程度是正比，自古以來不會變的道理。

「所以我是不可能跟愛音ちゃん重新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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