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yorin，是不是以為我會說沒關係？」

「Soyorin很貪心。我比誰都更清楚的，這個『誰』裡面包括妳。」千早愛音用指尖滑過她的背脊，感受到的搔癢令Omega身體一下子繃緊。

「是的，而我討厭自己總是對妳需索無度。」長崎爽世承認。

「不對，聽清楚喔，我說了『誰』裡面包括妳。」Alpha鬆開了擁抱，改為撐起身體伏在她的上方，掰過她的肩膀強迫她正視自己。灰色的眼睛堅定不移，「所以，Soyorin想錯了。」

「我不會說沒有關係。」她很慢很慢地說著，「是Soyorin擅自把我想成了太好的人，事實上並不是那樣的。我會對妳不滿，會對妳生氣；我並不是沒有底線，不是會毫無條件地選擇包容妳。」

「但是在那之後，即便這樣，我也不想要放開妳。」

「愛音ちゃん根本就沒有聽懂，我在說的就是我不希望妳──」

「沒有聽懂的人是Soyorin。」Alpha低了低腦袋，那頭櫻粉色的長髮垂落下來，遮蔽了些許光線，迫近的五官理所當然地使壓迫感變得更強，「我不是在退讓，我是在跟妳交換條件。」

Omega皺皺眉，手抵在她的胸前卻發現自己縱使向她施了最大的力氣，對方也一動不動。

「妳怎麼可以擅自覺得我們到了結局？」記憶裡的Alpha很少掉眼淚，因此濕潤的觸感接連落在自己頰上時，長崎爽世不可置信地伸手摸到她滿臉的淚水。

「這才是Soyorin做的最自私最任性的事情，離開才是最糟糕的結局，為什麼離開我妳就不覺得愧疚呢？如果妳會因為接受了我的好而覺得歉疚，那麼就這樣吧，這是Soyorin應該要承受的。」

Omega感覺想說的話頓時都堵在了心口，她想過很多種Alpha的回應，唯獨沒有想過這種。

「如果被束縛是我的懲罰，那麼愧疚就是妳的，就這樣繼續下去吧，或許這才是我們該有的結局，Soyorin不覺得嗎？」她輕輕彎起嘴角，眼淚還在流，長崎爽世與她對視，藍色的眼睛也開始起霧。

「……這是愛音ちゃん心目中的結局？」

「是，所以Soyorin不能拒絕我的要求，和我重新在一起吧。」

「事到如今才……」

「正是因為事到如今喔，人家可是想了很久，好不容易等到跟妳的重逢。」

「預謀犯案？」

「叫作有備無患啦。」

「愛音ちゃん，」長崎爽世抿抿唇，眉間微蹙一下，最終決定把她拉下來接吻。唇瓣和唇瓣相觸在一起，交換溫熱的氣息，「又惡劣又是個傻瓜呢。」

「……那就跟Soyorin一樣喔？」千早愛音也吻她的鼻尖，濕潤的眸還閃爍著晶瑩的水光，又滴了一滴淚下來。

如果她們的愛注定要是這樣的，那麼就如千早愛音所說，她們都該始終如一地繼續書寫下去，互相折磨互相傷害再互相舔舐傷口。

「愛音ちゃん是不懂得什麼叫孤獨的人呢。」

「給我一輩子我都懂不了喔。」

「是這麼輕易就能說出『一輩子』的嗎？」

「Soyorin想要的不就是這個嗎？」Alpha眨了眨眼睛，很慎重地一個音節一個音節開口，「因為我對妳的侵蝕無盡無窮。」

被太草率地就點破。分手後的生活，愛音ちゃん過得如何呢？長崎爽世問不出口，因為自己過得很糟糕、很糟糕，無數次地想起千早愛音，在她感到寂寞的時候千早愛音的確是一再出現的幻影，對她的每一天無孔不入地鑽進。

「這次不會再讓Soyorin逃掉的。」千早愛音抓起她的手，拉到嘴邊印上一個親吻，「暫時不知道怎麼愛自己的話，就讓我代替Soyorin來愛妳吧。」

「所以在那之前，都不要再說要離開我，好嗎？」

好嗎？明明是詢問的字句，長崎爽世卻覺得自己除了答應以外似乎沒有別的選項，鬼使神差地就是想點頭。

千早愛音。她的人的確就如她的名姓，是充滿愛的人。

而這樣充滿愛的人，卻願意主動走進她幽暗無光的心，哪怕她傷害她又傷害自己，卻還是可以笑著說出「反正我們是互相傷害喔」的這種話。

「再睡一下吧，醒來以後去搭摩天輪怎麼樣？」就像預設了她已經答應上一個問題，Alpha自顧自地下了新的決定，咚一聲躺下來靠在她身邊。

「……妳都擅自想好了，我有拒絕的權利嗎？」

「有啊！」Alpha露出了她的虎牙一臉笑嘻嘻，「但是妳不會！」

「哈？」

「因為啊，」那雙灰亮的眼睛彎彎的，目光軟得像一潭秋水，「Soyorin實際上是很溫柔的人，太溫柔了呢。」

「對自己也溫柔一點不就好了嗎？說穿了就是這樣吧。」

「我才沒……」想反駁，可是眼淚卻開始滴滴答答地掉。跟千早愛音的對話一定得這樣嗎？她們兩個之中必定有一個要流眼淚，雖然大部分都是自己。

「我也想讓妳變得再也不懂得孤獨是什麼啊。」愛音伸手摸摸她的眉心，嘗試按平那中間的皺褶。

「所以就這樣決定囉？睡醒去坐摩天輪？」

「……睡醒再說。」長崎爽世翻身，彆扭地埋進了她的懷中。

「遵命！」千早愛音咧開笑容，把人緊緊摟往溫暖的擁抱裡。

Omega從棉被裡伸出一隻手，按下按鍵讓電動窗簾闔上。窗外透進來的光線被遮蔽，交疊在一起的呼吸逐漸變得緩慢而穩定。

書頁翻新，尚且無人知曉下一頁有著什麼樣的內容。

只不過能確定的是，她們的故事，書頁尾聲的落款再怎麼樣都該寫上兩個人的姓名。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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