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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茶速】Ga1ahad and Scientific Witchery,1

小说: 2025-09-13 09:10 5hhhhh 6160 ℃

如果世界上有魔法

我想要,

实现梦想的魔法

变得幸福的魔法

タイトル:経済成長鈍化、バブル崩壊の影が現実に(1991年1月)

1990年度の経済指標が政府より公表され、深刻な減速傾向が確認された。実質GDP成長率は前年度比3.6%から2.9%へ低下。特に顕著なのは全要素生産性(TFP)の伸び悩みで、1980年代後半の年平均2.4%から1.0%に鈍化した。土地・株式市場の暴落により、企業投資は急速に冷却。大都市圏では商業地価が前年比20%超下落し、個人消費も自動車や高額耐久財を中心に縮小傾向にある。

労働市場では完全失業率が2.1%(1990年12月時点)と小幅上昇。政府は「経済基盤は依然として堅調」との見解を示すが、製造業を中心にリストラ圧力が高まり、非正規雇用比率が拡大している。週労働時間短縮政策(1988年改正労働基準法)の影響も重なり、家計実質所得は横ばい状態が続く。

経済企画庁幹部は「調整局面は一時的」と楽観視する一方、市場関係者からは「バブル経済のツケが実体経済に波及し始めた」との懸念の声が強まっている。

有些缥缈,不真实。

首先是冰冷的触感,没有明显的痛觉。车子的引擎声渐渐小了,大概是被海浪声盖了过去。水正在渗入,从脚底开始很快的上涨。特意没有关窗,月亮正于夜空中被繁星簇拥着,皎洁的,不再有一丝尘埃。

世界安静了,喧闹随着潮水一起留在远方。心中一块沉重而压抑的东西,终于在此刻彻底砰然坠地。没有像过去预想的那样把一切都砸的粉碎,而是轻柔的坠入一个永恒的梦境。

有一些温热的液体,大概是血液,毕竟磕碰难以避免。我察觉到她很平静,我也一样。这不是个草率的决定,所以恐慌和不安已经在犹豫的道路上被丢掉了。

是我们一起选择了它,而不是它选择了我们。呼吸,久违的自由。潮湿的空气是逃跑者的胜利果实。

一股暖流,我握住了她的手,也可能是她握住了我的手。在夜幕之下,金色的和红色的瞳孔一起,微微闪着光芒。预想中的漆黑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浩渺无边的……

她转头看着我,我也望着她。

“冰岛真的会像那杂志上说的一样吗?”

“大概吧?也许会更好一点。”

她笑着闭上了眼睛,我随她一起。

我们终于可以说出那句话,在此时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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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1ahad and Scientific Witchery

1991年的元旦是个很好的日子。日本大步迈进了新的一年,经济持续腾飞,社会一片欣欣向荣之态。像一个气球一样不断膨胀着,在空中闪烁发光。

东京高楼林立,这不过是其中一个普通的天台。听着新年的钟声从电视里传来,敲了不知道多少下。啤酒瓶盖被喷涌出的泡沫冲上了天,然后被欢声笑语接住,又在远处变成烟火绽放开来。

一个很好的时代,大概。

声音显得嘈杂,她只来得关注钟声敲了多少下。比起苦涩的啤酒,女人还是更喜欢更甜一点的饮品。杯子里的红茶冒着热气,搅动着荡漾开一层一层。风很大,吹得她栗色的长发四处飘散。靠在栏杆边,眼前的城市有些失真,乱七八糟的随意堆砌。她用逻辑构建的世界无法解释的东西太多,好像将一根红绳掷入人间,尽管两头都系着永远不会解开的东西,却因此变得混乱。

分明滴酒未沾,却有种醉意涌上心头。世界慢慢的远去了,像一匹马一样,一骑绝尘。漫长且沉重的债务在年初总算有了些曙光,不出意外今年内她就可以再次变回自由身。

她拿出一个相机,对准那一团烟火。

深吸一口气,冬日的空气涌入胸腔。如一团凌冽燃烧的火,不过带来的是刺骨的冰冷。

她又一次看向这个世界,闭上了百叶窗般的橙红色瞳孔。

“这也是幸福的一种,亲爱的,如果你……”

“我愿意,我陪你去。”

女人牵起男人的手。她说,无论去哪里,自己都愿相随。

不论终点,不论生死。只因为此时此刻,可以说出那句话。

“我很幸福。”

灯光齐刷刷的亮了起来,随着最后一幕落下,本就不多的观众挨个慢慢站了起来。爱情电影倒是屡见不鲜,来来回回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新鲜的东西。幕布上开始滚动起字幕,一个又一个名字排着队缓缓前进着。

“…再坐一会也没什么吧。”女人注视着闪烁的屏幕。黑色开始逐渐褪去,像鳞片一样慢慢脱落,背后的场景是遥远的天空。疾驰的生物扬起沙尘,替代了字幕的位置开始奔跑起来。恍惚里,她好像看到两道身影,黑色如闪电,栗毛却像光粒。然后是星空,漫无边际的旋转,人生的各种碎片像走马灯一样纷至沓来,不断堆积在观众席的后方。

人的脸,模糊不清的掠过。走入自己的人生,然后匆匆离开的数不胜数。她没有精力也没有兴趣将目光放在那些东西上,只是随手拨开来,任由他们掉落在一边。在纷乱的杂音之后,一张熟悉的面孔静静的端坐在那里。黑色的长发散在身后,看不到一丝表情。

那双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之中逐渐暗淡了下去。

混乱的词句,乱耳的杂音,这人世间尽是这种东西。一次又一次被它们绊倒,就这样遮蔽她的瞳孔,覆盖上灰尘。

忽然间的头疼,带有强烈的耳鸣。女人猛地站了起来,此时空旷的影院里只剩她一人。就连清洁工也拿着扫帚出了门去,仿佛她一人被世界遗忘。犹豫片刻,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小盒白色包装的糖果,取出一颗塞进嘴里,干咽下去。

在笔记本上涂涂写写,她想再构建一个完美的计划。

分明是早就该划清界限,为何还起念动心?大概是名字太熟悉,凿穿石壁也要刻在脑子里。她无奈的笑了笑,叹了口气。

“这位女士,还有什么事么?”

“没有哦,待这么久实在是麻烦了。”

走出建筑,面前的铁栅栏横七竖八的把世界锁起来,一个巨大的牢笼成为了唯一的穹顶,牢笼下的人则都沦为了囚徒。

她又深吸了一口气,涌入的空气依然冰冷。

猫眼亮了一下,出现了一只眼睛。

橙红色,百叶窗,亮着光。

那眼睛眨了一下,随后呼唤起对方的名字来。

“茶座君。”

魔女的眼睛,充满邪魅的诱惑。尽管它的主人尚且青涩,未能完全展露那种野心带来的光辉。

“速子同学…?”

少女的手搭在门上,片刻的犹豫。好像这门是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之后会有无可挽回的事情发生。

伊甸园的蛇吐出了信子。她自作主张的拿起一根红绳,系在彼此的手腕,将命运都捆绑在一起。

“你相信世界上有魔法吗?茶座君。”

脚步声,乱七八糟的回荡开来。一种特有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动静,平等的攻击每个人的耳膜。鲜少人能真正适应这种环境,大多不过是默默忍受罢了。

头顶上的灯时不时会熄灭,一闪一闪的照在陈旧的电脑上。老化的电线带着锈迹艰难的维持着自己的使命,却时刻都要断气似的。有人调侃说不如用油灯算了,至少光源会更稳定些。

窗户上是一层报纸,上面用粗糙的蜡笔画着蓝色的天空。黑色的字迹涂抹掉了那些新闻报道,只能勉强辨认出几个百分号和扭曲的数字。再往前是几根铁栅栏,甚至把那样劣质的幻想都一并隔绝。

所有人都穿着一样的囚服,黑色衬衫打着领带。千篇一律的像是齿轮机械的旋转,机械的行动,机械的微笑。人偶依然循着本能翩翩起舞,可牵着的丝线却已经断裂。

“开什么玩笑?股市下行难道是我的错吗?拖欠工资暂且不提,裁员?你知道我家里的孩子还在读书吗!已经快揭不开锅了…我……为什么?!”

一枚齿轮崩坏了。在这之前已经发生过许多次,突兀的就这样碎了一地。有人说金钱就是润滑剂,让社会这台机器正常运作着。时不时有人添砖加瓦,给它改头换面,然后又慢慢的腐烂掉。

骚乱持续不停,但已经没有人再抬起头关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刻等待着将囚徒斩首。日益剧增的压力流入每个人的血管里,然后掐住咽喉。

“哈…哈……”

敲上最后一个字符,电脑回归黑暗。屏幕上映射出一张疲惫的面孔。灰尘使得这张脸有些模糊,只能勉强看到一些金色残留在虹膜上,像天使留下的碎片。她伸手拍了拍,不安分的一束呆毛就弹了出来。桌面已经被尽力打理的整洁,但仍然有文件横七竖八的躺着。她不由得一愣,一种异样的感觉从胃里直直涌了上来。

有些呼吸困难,明明已经到了可以回家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起身离开。大家都怕明天消失的是自己,毕竟这些重刑犯可没有什么特赦可言。她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镣铐,已经把脚踝勒出了一圈红印,有些地方已经破皮。

“年轻真好啊,茶座女士。”一旁的男人从左边隔板后探出头,岁月的痕迹显而易见的刻入了他的脸颊,每道皱纹中逸散的都是疲倦与麻木。中年危机,家庭压力,社会动荡,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男人身上。就连他的妻子好像都去找了份薪水微薄的工作,为了这风雨飘摇的家庭多付出一点心血。男人的瞳孔比自己的还要浑浊,已经完全是污泥一样的腐烂。

“哪有那种事…已经不能说年轻了…今年就三十岁了。”

“没有孩子,甚至没有结婚呢?不用背负别人的人生,心安理得全心全意的为自己活着,好自私,好幸福哦…”

“我啊…我已经太累了……太累了啊…茶座君……我真的……”

变得模糊了。

排列组合的话语分明是自己听得懂的语言,却让女人无法理解他的意思。她不明白自己脸上哪里有幸福的样子,这囚笼里的人又哪里有幸福的样子。她猛然站了起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瞳孔在颤抖,不断分散又聚焦,停在一个画着月亮与服用剂量警告标识的小瓶子上。

这是1992年,泡沫经济崩溃后的第一年。

“呕……哈……额…呕!——”

浑浊的呕吐物随着旋转的水流一起消失在马桶里,生理性泪水顺着脸颊向下滑落,滴滴答答一起落下去。大概是那杯冷掉的速溶咖啡的缘故,楼下打折出售的玩意就算过期变质也无处说理。

挣扎着爬起来,扶着墙站稳身子。身体的一部分都随着那呕吐物一起离开了,自己这时才想起自己连午餐都没吃。腰在已经有些吱呀作响的电脑椅的摧残下疼痛不已,连带着金色的眼睛里爬满血色的河流。这副身体正警铃大作着宣告自己已经快要报销的事实,望向洗手间外,陆陆续续的人影几乎都消失了。关上洗手间的灯,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几盏灯还亮着,时钟摇摇晃晃的指向11点。

“嗯…啊…”从座位上拿起那个瓶子放进挎包里。早晨时的妆容现在早就被劳累冲走,踏出偌大的建筑物,东京仍灯火阑珊。

最后一班电车一如既往的冷清,放眼望去只有几个人瘫坐在椅子上,也许是睡着了,安安静静的。眼前的景色缓慢的变幻着,全都向后方奔去。

千篇一律的树,千篇一律的山,千篇一律的建筑。一明一暗的光在打她的脸上,又注视起车窗上自己的投影。

曼城茶座,马上三十岁的女人。

疲惫没有带来睡意,自己已经失眠了大概半年。后来开了药才算缓解一点,但还是要翻来覆去直到两三点钟。淅淅沥沥的雨下起来了,雨滴拍打着玻璃窗给景色加上了一层滤镜。

沉闷孤寂。像幽灵一样游荡,思绪沉入一片大海。这座城市好像在排斥自己,尽管已经在其中扎根近乎十年,我还是没有找到与其相处的方式。只有海水潮起潮落的不断冲击着,然后自己选择躲进小小的安全屋里把门窗关上。黑猫在都市里没有容身之所,也许这个世界上都没有那样的地方。一天又一天的望着世界逐渐腐烂,也许自己早就先一步被蛀空。

我尝试让自己相信,我尝试让自己期待,我尝试让自己希望。

除去工作没有任何人际交往,除去生活必要没有任何其他开销。也许自己已经不知道如何满足自己,除去身体本能分泌的多巴胺外,其他的一切都是没有颜色的冰冷。撑开伞走入雨中,昏黄的灯光在雨幕中低声哭泣,却无法为自己指引道路。

我确信自己不喜欢酒精,苦涩的味道跟自己味蕾的喜好简直是天差地别。但贩卖机里最终滚落而出的却还是灌装啤酒,一来便宜,二来可以让自己变得没那么清醒。自己分明从不害怕黑夜的漫长。一手撑着伞,另一手熟练的打开罐子,淡黄色的液体浸润着已经有些干涩的嘴唇。已经将近12点了,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曾经就因为半夜鬼鬼祟祟的被当成什么鬼魂之类的东西而被警察盘问。

公寓楼下亮着灯,记得小区里盘踞着一只黑色的猫。若是下雨,黑猫定然会出现在建筑物下一小片干燥的领地里。我跟她很熟悉,这只猫时常懒洋洋的趴在这里无所事事。我羡慕黑猫没有烦恼的样子,毕竟猫不是人,一辈子懒洋洋的也不会有人说什么。自己有时候会有一种和猫一起躺下来的冲动,或许这样也可以变成一只无忧无虑的黑猫。片刻后却又在脑子里嘲笑自己异想天开,这个岁数的人了还喜欢如此胡思乱想。

习惯性拿出一个本来用于中午充饥的饭团,打开包装放在手心。

“…啊…”她下意识想呼唤。伞掉到了地上,像一具尸体。

‘经济危机带来的暴力犯罪在不断提高,请各位居民注意安全……’

那是需要勇气的,有些人没有足够的勇气。他们是如此的懦弱而选择了伤害更弱小的东西。

黑猫静静躺在草丛里,泥水一点点覆盖她的皮毛。一点点的殷红色,变得灰暗了所以并不显眼。黑色的块状物,从腹部的阴影里延伸出来。黑猫的眼睛还睁着,金色的,蒙尘的眼睛,望着自己。

……

找不到凶手,没有人会在意的。

应该习惯的。

楼梯间上的数字,血红色的不断变化着。自己的人生也陷入如此的倒计时里,逐渐消失。

只留下钥匙转动的声音,一点点的远去。

门低声哭泣着,狭小的出租屋当然只够一人居住。滑落的雨滴构成了她的足迹,从楼梯间一路延伸到门内。打开灯,一股潮湿的气味扑鼻而来。好像是因为早晨忘记关窗,房间里的东西乱糟糟的。窗帘毫无规律的飘动着,风雨哀嚎,雨滴一点点打在她的脸颊上。

雨帘连接成串珠,一点点挖开墙壁中的石灰。画在窗户上的蓝天已经被雨水彻底浸湿,脱落下来不知所踪。铁栅栏依然冰冷的透漏着森森寒气。月亮被吃掉了,只有得胜的阴云在天空徘徊。

靠在窗边,没有关窗。点点滴滴的被夜逐渐包裹,刺入骨髓的寒冷。黑色的外套被雨水打湿了一次又一次,我不由得颤抖了一下。空气里满是尘埃,好像将冰块放进了肺里。

“……哈…哈……”

我想要痛苦的咆哮出声,喉咙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火烧火燎的痛觉。如果我有一台CD机,我就可以用它的声音掩盖我的痛苦。一块炽热的太阳正在胸腔里燃烧,因为只有那里能让它绽放。

酒被喝光了,它果然苦涩的要命。

咖啡在杯子里打着旋,还没来得及冷下来。由远及近的噪音如期而至,恍然从昨日的梦境抽离。

“发什么愣呢?曼城茶座!”

一夜都是恍惚。酒精导致的剧烈头疼到现在也没完全缓过来。只记得早上的自己双手满是泥垢,全身湿透的摊在地板上。挣扎着爬起来,却感觉身体是如此沉重。并非由身体不适造就的疼痛,从骨髓的深处蔓延开来。

猫被埋葬了。就连我也忘记她埋在了哪。

粗暴的叫骂声持续不断。

“喂,你知道那家伙哪去了吗?”拿着警棍的囚犯指了指左边的工位。那里已经空无一人,昨日未完成的工作都没来得及带走,就这么躺在桌面上,像睡着了。

一阵耳鸣。

‘我太累了……’

他离开了监狱,但没有获得自由,只是消失了。这个数字从泡沫破灭之后就一直在上涨,没有停下来的势头。先是那些一瞬失去所有的,后来是那些始终承担背负的,最后……

大概要留给那些从始至终都空空如也的人吧?我的余光看向包里的瓶子,那是很简单的事。

“哦…哈?…算了,正好省了他这几个月的工资。跟公司可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他自己……”上司的办公室里传来断断续续的话语,一种常见的威慑手段。

耳鸣更加严重了,我不得不双手撑在桌面上维持自己的意识。那种被扼住喉咙的感觉又一次涌上来,我无法呼吸。

……

这种选择,接下来就要轮到那些虚无的人了。从来不知道为了什么活的人,像行尸走肉一样度过每一天的,每一分每一秒……

恶寒,分明已经换了干燥的衣服,却好像仍然置身于那场暴雨中被肆意吹打。因为不是那样被天生赋予梦想的幸运儿,哪怕迈开腿去奔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无法发出呼救,越陷越深。

“……”

如果说人经历苦难会更加强大,那现在的日本大概已经超人遍地了。它从未使人更加高贵,而是把人变得无比卑劣,让我们自私狭隘,相互猜忌。残忍的事实是,从未有人顺从过自己的苦难,而是在他人的苦难里被迫学会顺从。

而如今,我已经无法可想继续顺从下去的意义。

……

“茶座女士,有人找你。”

我从未觉得东京是如此的大。

“她的名字这么特别,应该不会太难找的。”自己微笑着端详着手中的照片,其中两位二十岁不到的少女正望着镜头。一人满脸都是奇怪的笑容,另一人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我祈祷对方没大变样子,毕竟自己也只是多了好几条皱纹。但多少人一生都不会见一次面。在东京仅凭一张照片一个名字就想把人捞出来,实在有些妄想。

1992年互联网还只是一个缥缈的幻影在未来一闪一闪,只有最朴素的方法可以供我采取。想起茶座大学读的经济专业,又拿小本子把对方过去的爱好全部罗列了一遍。各种各样的线索串起来,然后挨个排查那些可能的地方。自己就这么乐此不疲地忙活了快半个月。如果以后说起这个事来,指不准被叫成变态吧。

“怎么会有人喜欢这种东西…”嘴里叼着一支烟,燃着之后的一点点火光隐入夜色。我将烟圈和疲劳一起吐了出来,飘飘摇摇的看着它们飞到天上去。一双橙红色的瞳孔透过镜片,从街头照到巷尾。

“呐,认识这个人么?”

“是我一个…很重要的人,非常非常重要。”

“你问我怎么找过来的?啊……过去的经验之谈,可以这么说吗。唉?我只是在找人而已,可不是警察的卧底啦,放心…报酬会有的。”

从不同的世界里进进出出,白色的黑色的,来自不同阶层,染着不同颜色。时常感到疲惫,在所难免。千千万万的幽灵里,只有一个是特别的。我有一种预感,自己在与一种可怕的东西赛跑。而在彻底损毁脚掌摔倒在地之前,我希望跑的更远一点,让自己再多燃烧一下。

佛桌前燃烧的红蜡,火焰向上,泪流向下。

春托着女人棕灰色的风衣,牵着她瘦削的手。又一次历经人间,走入清晨的薄雾,穿过火红的夕阳,踏进夜幕的骤雨。

于是我循着那条红绳,向前走去。

镜花水月的春日。樱花还没来得及开,苍山仍负着雪。东京气温变幻无常,跟乱七八糟的股市没什么区别。

起初是不安,一种生活的惯性带来的不安。我完全想不到谁会在这种时候约我会面。仇家大概是不存在,家人更是不可能,记忆里没有一个匹配得上的形象。然而未知则更令人难以直视,鲜红的数字跳动着由大变小,耳朵里灌满了电梯运行时的声音。

大厅里空空荡荡,没有什么熟悉的身影。不由得松了口气,想着那人是不是已经先行离开。这么早离开这座建筑在过去一年里还是头一回,她看到赤红色的夕阳还歪斜在天空的一角,然后一点点的燃烧着。

天气预报说过,今天会下雨。

大概是回温的缘故,风意外的温暖。她以惊人的速度从遥远的地方奔来,轻点过自己的脸颊,然后毫无顾虑的钻入衣缝, 抚摸每一寸肌肤。肆意妄为的样子让自己不由得一愣,回忆中一个已经被完全摒弃的东西又被拽了出来。分明在角落里腐烂殆尽,却像怪物一样抽搐呼吸着。拖着那融入风里的怪形,将残影涂抹全身,沙沙声后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曼城茶座回过头,金色的瞳孔一圈圈放大。一瞬间,数不清的情绪从那具腐烂的躯体中涌出,无法拒绝的。幻影和现实逐渐重合,变得清晰起来。

在惨烈的夕阳下,在风来的地方。

她站在那里。

‘人生有一千零一种假设。对于我们而言,我们就是彼此的创造者,彼此的成就者。’

故事零零碎碎,但终归是能拼起来的。从刚刚记事开始,她们就已落入对方的瞳孔中。年幼的少女不谐世事,带着天真的懵懂开始了一段漫长而扭曲的关系。有人笑她们是青梅竹马,这大概也不置可否。

尽管不如历史厚重,却也沉甸甸的难以回忆。太多复杂的东西,以至于无法轻易面对。

那时候速子就已经是奇怪的人,一直带着一抹捉摸不透的微笑。她总是带着一种病态的执着,又与所处的环境若即若离。但她是个天才,毫无疑问的,绝对意义上的天才。掩藏在莫名其妙的无所谓面纱之下,是一颗熊熊燃烧的心。哪怕用疯子形容,也毫不为过。

茶座也是奇怪的人,但不同于速子。阴沉的c小调,悄然出现并潜藏在阴影里。她的孤僻源自于另一种冰冷,让触碰到的人都难免感到一丝寒意。无论是行为作风还是个人气质,幽灵只有远离人群这一种生存方式。她从不害怕下雨的黑夜,她的人生一直阴雨绵绵。

奇怪的人或许就是容易凑在一起,孤僻的灵魂也更容易共鸣。于是其他人总是看到她们凑在一起,很难用关系好或者坏去评价。习以为常,约定俗成,或者说这是无处可去的下下之策。茶座有些厌恶那种全身上下都被洞悉的感觉,自己在对方的面前像是一丝不挂。羞耻心,无法言说的无力感,好像被魔女抓在手心。

“真是没办法呢…毕竟茶座君需要我,不是么?”

这是矛盾的事实,茶座无法丢下这唯一的一份投向自己的目光。尽管竭力去摸清那双眼里的色彩,但总是只有自己被看的一清二楚。她了解自己,毫无疑问,彻底的,完全的了解自己。

“速子同学…”

那双眼睛如影随形,总是在我每个梦里,不论其是好是坏。

也许是课堂上用手撑着脸颊,半眯着投来的炽热。也许是透过层层玻璃,被反射成七彩的光芒。

不甘被如此摆布,于是我予以回击,尝试抓住她的色彩。

我知道她在尝试反击,我对此喜闻乐见。

但不免落得一身灰,我们都是。成长毕竟是一个逐渐变得迷茫的过程,奇怪的人更加,因为无法适应这个社会运行的方式。所以痛苦,不安,迷茫,都是加倍的。我不由得羡慕起文艺作品里天生拥有梦想的人,他们不需要选择道路,因为出生起就走在康庄大道上。

一团乱麻,只有她的脸是清晰的。大概是不忍心吧?我不确定,但我确实不由自主的将许多东西投射到她身上。她的喜悦,她的悲伤,她的痛苦,我都欣然接纳。

她是我的造物。我想,让别人幸福比让自己幸福会简单些吧?

我更喜欢她笑的样子。这一点我从不否认。

关于魔法的游戏来自于某个电视节目。与荒诞的许愿精灵类似,魔法总是能实现索求者的愿望。财富,名利,亦或是……

幸福与梦想。

她自私的期望自己可以拥有。在发现那过于遥不可及时,便转向了另一条道路。

魔女创造了另一个魔女,用科学的巫术。

“……”

“爱丽速子。”

不会认错的。即便她把头发扎了起来,即便她戴上了眼镜,即便她变得沧桑了许多,瘦弱了许多,成熟了许多。棕灰色的风衣摇曳着,试图从她身上挣脱。橙红色的眼睛,一直那么明亮,十年来未有任何变化。

“一眼就认出我来了…茶座君果然没有忘记我呢。真是令人感动~”

凑近了,那双久违的眼睛。过去出现在我每个美梦和噩梦里的眼眸,像是幽灵一样回到我身边。速子向前微微伸出手,我却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但她还是那样毫不客气,又是向前一步抓住了我。

“真是…好久不见…倒不如说我从来没有与你再见面的打算。”

被社会强制性驱逐的灵魂深处的阴暗,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脸上。不需要用多大力气就甩开了速子的手,但她倒是仍然一副没关系无所谓的样子。

“真绝情啊茶座君……”夕阳打在她一半的脸颊上,而另一半却是沉入阴影。魔女的表情,恶劣至极的家伙在那之后又重新出现实在是不可理喻。

“有什么事吗?”我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感情,道德感低下的家伙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自怨自艾,当然伪装对她来说也没什么用。

“茶座好凶的表情,但还是请不要板着个脸…啊,毕竟我也很辛苦…东京那么大,找到茶座可是很不容易的呢。”

答非所问,我的怨气更加浓烈了。十年前她突然的告别之后,不…我觉得那都称不上是告别,只留下一封简短的信后就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突然消失。

‘我不能继续与你一起读大学了,多保重。’

在此时此刻再次出现,在本来应该结束的时候再次出现。我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十年前的纠缠不清的情感像流苏一样灌入我的身体。我巴不得从那只眼睛里挖出所有的真相,她所有的想法。

“你还记得魔女游戏吗?就是我们小时候玩的那个角色扮演…”

她的声音就在我的耳畔,我听得到她的呼吸。

“我带你去找那个你过去追寻的魔法,茶座。”

实现梦想的魔法,变得幸福的魔法……

越狱吧。

荒诞不经的话语,只有她能说出。我推开她几乎贴上自己胸口的身体,她的体温比身体来的快了一步,轻轻地拥入我的怀里。

……

魔法什么的,不存在的。

“好幼稚,那种角色扮演只有小孩才会玩吧。茶座君应该也没兴趣?哼哼…”少女双手托腮,随后向后放松身体,靠在河畔的草地上。

“超级英雄什么的……不适合我…如果是速子同学就更加不适合了…”回应声从身后传来,幽灵少女站在田埂上,遥望着远方的镇子。

的确,那家伙当个超级反派倒是很合适。不论作风还是目的,都不像是什么正派角色。嬉戏打闹的孩子们在不远处,一个恰好不会留意到二人又可以听得到欢声笑语的地方。草在有风的时候就会左右晃动,记得那时候还能在夜里抓到萤火虫,后来萤火虫就因为环境污染再没出现过。速子有时候会抓很多,把它们放在漆黑的环境里,看着它们闪闪发光。

速子摸到一块平滑的石头,在手中掂量了一番。随后,甩手掷出。石头不甘坠入湍流,在水面挣扎跳跃着。

“速子…天快黑了。”

火烧云翻滚,渐渐的变成灰烬的颜色。最后一点点的夕阳,在触不可及的地方沉了下去。人群外只有夜色苍茫,静悄悄的蝉鸣声,以及田埂上的二人。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自行车不大,毕竟不是设计给两个人使用的,勉强留下半个座位。锈迹斑斑,车的年龄或许比二人都还大些。大概从未想过靠的如此近,只能从背后环住她的腰。

看得到彼此的呼吸,听得到彼此的体温。

心跳。

她不由得抱得更紧了,我感觉的到。风在缝隙里流过,洗去一切,留下本色。

流转不止,漫天的星星见证。这条只属于我们的道路,只属于我们的星星。不需要太阳的拂晓,不需要缤纷的色彩,只是拥抱寂静而漫长的黑夜。自行车穿过一片又一片灌木,被惊扰的萤火虫飞了起来,点亮一片又一片星星。

她说过,人会忘记许多事情,最终也会消散,像这片星空。

但她承诺,用她一生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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