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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春天里(上),春天里,1

小说:春天里 2025-09-13 09:10 5hhhhh 3600 ℃

作者的话:之所以拖了一周才发布,而且只是上半部分,是因为这一章真的写得好绝望,好难受……

再次提醒:这个BE不是真正的结局,大家不要被虐到。其实大家可以通过章节标题名称判断,除了第19章,其他章节的名称都是同一个音乐人的歌曲,但第19章是另一个音乐人的歌曲。我想通过这个方式,表明第19章完全是乱入的、不真实的,是一个噩梦。

不过,我自以为这一章春鹂的勇气和坚强,还是值得一看的。

顺便预告,因为第18章是提前到来的HE,后面还会写这个HE是如何在春鹂、林然的共同努力下,在晓晴、李凯的帮助下达成的。敬请期待。

我从一片混沌中醒来,头痛像潮水般涌来,我的头像是中了一枪,头盖骨被掀开,但人没有死,又被用刀子在脑浆里翻搅。

这疼痛让我喘不过气。眼前的世界模糊不清,像是蒙了一层雾,只有病房里仪器的“滴滴”声,提醒我似乎还活着。

我眨了眨眼,试图聚焦视线,目光落在病床前趴着的身影上——那竟然是你,我的小梅。

此刻的你在我身边睡着了,头枕在手臂上,靠在床沿,呼吸轻浅得像一片羽毛。我熟悉的马尾辫松开了,你的长发散落在脸侧,几缕乱发遮住了你的脸颊。

“小梅,我又看到你了,这次的你,比以前都要清晰。”我想抚摸你的脸颊,帮你整理头发,但我只是手指动了动,胳膊却不听使唤。

不管你是春鹂,还是小梅,你都是我们熟悉的那个爱人——眉眼清秀,鼻梁挺直,嘴角微微上扬,像在梦里也藏着一抹倔强的笑。现在的你,和咖啡馆第一次相亲时几乎一模一样,岁月和坎坷似乎没有在你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是眼角几抹浅浅的皱纹,让你显得比我们初遇时多了几分成熟与坚韧。

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了,可是,你现在就在我身边。我知道这是幻觉,可这种感觉过于真切。

头痛又一阵袭来,我咬紧牙关,汗水滑下额角。我喘着粗气,心底涌起一股绝望——我一定是病危了,命不久矣。春鹂,你是来接我走的天使吧?我的小梅,你要带我去另一个世界了,对不对?

去了另一个世界,我们就能朝夕相处了吗?我们还会不会被看不见的罪恶分隔千里,被看得见的监狱高墙关押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这,会不会是我看你的最后一眼?

“小梅,如果这是最后一眼,就让我再多看你一会儿吧……”

我任由思绪飘回过去,飘到那些我寻不到你的日子,飘向那些让我永远不想回忆起的岁月。

小梅,你知道吗?你离家出走,那封寥寥数语却藏了无数秘密的信,我不记得自己看了多少遍。你告诉我千万不要报警,我只能四处找人打听你的下落。我去了F大,去你带我去的图书馆自习室,甚至去你常去的饺子馆,但不出意外都没有你的下落。我也打不通小姨的电话,去问了和妈妈一起来J市打拼的元老张总,他只是叹着气,拍拍我的肩:“林然,夏总的女儿,不会那么容易倒下。”我又鼓起勇气,厚着脸皮联系了妈妈的堂兄和表妹,他们冷嘲热讽地说,是你和小姨怕他们要回股权,不知藏到哪里躲债了。

我恨不得把整个J市翻过来,可你就像从这个世界蒸发了一样。

恒远集团的担子压得我喘不过气。妈妈留下的这份事业,我拼了命想守住,可它像一艘漏水的船,怎么都堵不住。

我们的资金链断了,银行毫不留情地断了贷款,股市上我们的股价像断崖一样下跌,眼看着面临退市。负面舆论像雪片一样飞来,外界骂我是个“无能赘婿”,说我空占着夏瑾留下的位子,却连公司都保不住。我知道,即使陈永年、李国栋,还有员工持股计划都投票支持我,给了我15%的表决权支持,可代表顾清源的王强仍手握18%的股份。这3%的差距,看似微小,却像一道天堑,横在我面前,让我山穷水尽,毫无翻身的可能。

对不起,小梅,妈妈留给我的事业,我已经保不住了……如果再连她留给我的你都找不到,我怎么对得起她的重托?

我坐在恒远办公楼天台,窗外灯火通明的J市像一座不夜城,可我却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的。报纸上铺天盖地的头条,标题刺眼:“恒远集团濒临破产,夏瑾遗产恐成泡影。”供应商和施工人员在楼下讨债,深夜还堵在门口,我不敢下楼。员工看我的眼神从信任变成怀疑,股东会上每一句话都像刀子,割得我体无完肤。我攥紧拳头,告诉自己不能倒,可心底的疲惫像潮水,淹没了我所有的勇气。

有一篇疯传的博文,说我是嘴甜无能赘婿,说你是恋爱脑大小姐……就让他们说吧。我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我只在乎你,小梅。如果找不到你,我连最后一点活下去的理由都没有了。

我终于回到了我们一起住过的老破小,我本想用酒精麻痹自己,却换来了剧烈的头痛。我瘫在沙发上,这已经是我第几个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的夜晚?我数不清了。也不知道这是和你失去联系的第几个夜晚,小梅。

没有了你,这个老破小的房间又恢复了我认识你之前的脏乱差状态。地板上堆满了空啤酒罐,烟灰缸里塞满烟蒂,桌角的泡面桶散发着酸臭味,旁边还散落着几张揉皱的报纸,头版全是“恒远集团濒临破产”之类的刺眼标题。

凌晨1点,窗外大雨滂沱,雨点砸在玻璃上,像在唤醒我残存的意识。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李凯的名字。我接起电话,他急切的声音传来:“老林,听说了吗?顾清源那丫让人杀了!”

“顾清源……谁他妈是顾清源……”我声音沙哑,脑子像被酒精泡胀了,抓不住任何清晰的念头。

“老林,你他妈傻了?你能不能别他妈喝了……我从没见你这么消沉过。”李凯的语气里带着怒气,也带着无奈。

“李凯,我累了……早点……早点休息。”我含糊地应着,手指已经摸向挂断键。

“林然,我可是跟你说,我觉得这事怕是没那么简单,你有没有什么线索,咱们调查一下。你好好回忆回忆,弟妹离家前,有没有表现得特别奇怪……”李凯还在喊,可我已经听不下去了。

“李凯,改天说吧,现在窗外的雨太大,我听不清……”我迅速挂断电话,随手把手机扔在地板上,咣当一声,它滑进了一堆杂物里。我摸起一瓶新的啤酒,用牙齿咬开瓶盖,牙龈被金属划破,血腥味混着啤酒的酸涩流进喉咙。

我低头,从沙发上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里拽出一团红色的棉绳。绳子上沾了灰尘,可我还是认得出它——那是你离家出走前的一个晚上,坚定地让我用它把你束缚在床上的。那晚的你特别温柔,又特别勇敢,好像在掩饰什么。我攥紧棉绳,把它贴在脸上,嚎啕大哭起来,泪水混着酒精的味道,模糊了我的视线。

一本书随着棉绳从沙发上滑落,啪地摔在地上。我撇了一眼,封面上是《婚姻与家事案件实务》,一张小纸条从里面滑了出来。我愣住了,心像被什么刺了一下,但没有心情把它捡起。我只记得,那是我们认识的第二天晚上,你第一次来这个老破小,我们一起涮火锅。

吃完饭,你坐在沙发上,笑得没心没肺。你突然哎哟一声,从沙发上跳起来,掏出这本书,抱怨它硌了你的腰。你挥着书,假装要打我……那一刻,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吵吵闹闹,却永远不分开。

我盯着地上的书,泪水又涌上来。小梅,你在哪里?我握着那团红色棉绳,像握着你留给我的最后一点温度。

后来的日子,恒远的担子压得我喘不过气。妈妈留下的公司,我拼尽全力还是没能保住,破产清算程序启动了。

我还是坚持没有要回自己曾经垫付给工人的156万8千元工资,没有在破产债权中申报这笔钱。我安慰自己,就当这是我为妈妈、为你尽的最后一点责任吧。

可内心里,我清楚得很,这点钱跟妈妈和你对我的信任比起来,简直就是九牛一毛。我在心里骂自己龌龊,骂自己连这点牺牲都拿出来当炫耀的资本,像是想向盯着我的人们证明什么。可我什么都证明不了。

李凯打过好几次电话,邀我去他的律所做合伙人,说我的经验和能力还能东山再起。我拒绝了,“老李,我累了……我想离开J市,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

我挂断电话,觉得自己这五年多的律师生涯,还有和你那场短暂却疯狂到不可思议的婚姻,都像是我幻想出来的幻影。

那些夜晚你窝在我怀里哼着歌的时光,全都像被夏天的风雨带走了,抓不住,也留不下。

我掏出手机,盯着银行卡余额——二十多万,恒远破产后我仅剩的家底。这点钱在J市不算什么,可我却想着,用它来享受一把前所未有的生活。既然一切都完了,小梅,你不在了,恒远也塌了,我何不放纵一把,让自己在这座伤心的城市里沉沦?

那几个月,我像个疯子一样在J市花天酒地。夜夜笙歌,灯红酒绿,我泡在酒吧里,点最贵的酒,搂着陌生的女人,假装自己是个有钱人。KTV的包厢里,我点了一堆小姐陪唱,进口啤酒一箱箱往桌上搬,烟雾缭绕中,我笑着看她们扭动身姿,却怎么也填不满心里的空洞。我甚至跑到赌场,拿几千块去赌,输了就笑,赢了也不在乎。

那些夜晚,我在陌生女人艳俗的歌声中醉得天旋地转,醒来时却只记得你早上醒来趴我怀里笑着唱歌、叫我起床的样子,你唱歌时没有吵闹的伴奏,只有轻轻的吟唱,但都是我们喜欢的歌。你唱着《可爱女人》,唱着《开不了口》,唱着《简单爱》,唱着《轨迹》,唱着《听妈妈的话》……

唱着,《千里之外》……

到了12月,我隐隐地记得,我们就是2010年12月上旬认识的,可两年后的我,已经彻底堕落了。那晚,我喝得醉醺醺,晃到一家门面是欧式的奢华装修,但门口堆着很多黑色垃圾袋的“养生会馆”。门口的女人朝我抛媚眼,我脑子一热就跟了进去。

我被带进一个墙被用廉价装修板材包裹着的房间,灯光昏黄,空气里弥漫着甲醛和廉价香水味。一个穿紧身裙的女人走进来,自称小丽,笑得甜腻,凑上来问我要什么“服务”。

我脑子里一片混沌,第一次和你开房时我怕得要死,总担心会遇到仙人跳。可现在,我他妈一点都不怕了。小梅,你走了,我还怕什么?

我斜靠在床上,酒劲上头,盯着小丽,嘴里冒出一句:“来点刺激的,SM怎么样?”她愣了一下,笑着说:“哥,SM得加钱,一个小时三千起。”我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叠现金甩桌上:“玩吧,看看你能承受多大尺度。”她犹豫了一下,说她只做轻的,不肯玩太重的束缚或鞭打。我酒精烧得脑子发热,哪管她同意不同意,抓起房间角落一条皮带,硬要她配合。

我让她跪在床上,用皮带在她手腕上绕了几圈,绑得不太紧,但她皱着眉说疼。我醉得不管不顾,拿了根蜡烛,点燃后滴了几滴在她背上,她挣扎着要起身,说不玩了。我火气上来,吼道:“不就这点钱吗?老子给你加!”我又甩出几千块,硬拉着她继续。她咬着牙,忍着不吭声,我却像个疯子,仿佛我夺走你第一次时的那种癫狂状态回到了我身上。

小丽突然挣开了皮带,甩开我,她抓起手机就往外跑,嘴里喊着:“你他妈有病吧!老娘报警了!”我愣在原地,酒意退了大半,才意识到她不是吓唬人。她真报警了,警察不到十分钟就冲进来,把我俩铐住,直接带回了派出所。她还威胁要告我强奸,说我强迫她做她不愿意的事。

在拘留所的铁笼子里,我头痛欲裂,酒精和悔恨交织,像要把我撕碎。第二天,李凯风风火火赶来,骂我:“林然,你他妈脑子进水了?自己老婆找不到,你他妈还来嫖娼是吧!”

李凯托了关系,塞了点钱,帮我弄了个“认错态度良好”,但小丽那边不依不饶,扬言要告我强奸。我咬牙给了她三万块,签了个和解协议,她才同意撤回指控,保证不再提强奸的事。

拘留所的日子像地狱,我被关了十天,每天对着墙发呆。我和小丽一起释放那天,她居然来看我,说是拿了钱良心不安。我劝她:“别干这行了,找个正经工作吧,哪怕去工厂做工,也比在这儿强。”她冷笑:“老娘就是从工厂出来的,再让我回去?我做不到。”我叹了口气,靠在墙上,觉得自己可笑极了,劝别人从良,自己却烂在泥里。

李凯在拘留所门口接我,脸色黑得像锅底。他一拳砸在我脸上,疼得我眼冒金星,嘴里一股血腥味。他把手机扔给我,吼道:“你他妈看看这个,自己清醒清醒!”我低头一看,屏幕上是N省高级人民法院的一份判决书,标题刺眼:《被告人夏松梅故意杀人罪二审刑事判决书》。我皱着眉,脑子里一片迷雾,默念这个名字:“夏松梅?”这名字似曾相识却又模糊不清。

判决书内容冷冰冰地写着:

N省高级人民法院刑事判决书(2012)刑二终字第123号

被告人夏松梅,女,1989年1月14日生,汉族,大学本科在读,因涉嫌故意杀人罪于2011年12月30日被C市公安局刑事拘留,同年1月5日被逮捕。现羁押于H市第一看守所。

C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认定:被告人夏松梅因个人恩怨,于2012年12月30日持刀刺杀顾某某,致其死亡,构成故意杀人罪,情节恶劣,后果严重,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被告人不服,提出上诉。

本院二审审理查明:被告人夏松梅与顾某某存在经济纠纷及过往恩怨,提前准备作案工具和杀人凶器、蓄意报复,事实清楚,证据确凿。辩护人和被告人关于正当防卫的意见,因缺乏充分证据,不予采纳。原判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量刑适当,程序合法。

判决如下:

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判处被告人夏松梅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本判决报最高人民法院复核。

审判长:张某某

审判员:李某某、王某某

二〇一二年五月三十一日

我盯着“夏松梅”这三个字,心跳得像擂鼓。我疑惑地看向李凯,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声音沙哑:“李凯,这……夏松梅是谁?”

李凯瞪着我,眼睛里满是怒火和无奈,他猛地推了我一把,吼道:“林然,你他妈能不能清醒点!夏松梅就是春鹂!她为了你,为了夏总,为了你们的孩子,杀了顾清源那王八蛋!她被抓的时候,你还在酒吧里醉得像条狗吧!你还有脸问我?!”

我愣住了,像被一记重拳砸在脸上,脑子一片空白。“夏松梅,夏……松梅……”我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记忆像潮水般涌来。那是我们第一次见妈妈的时候,妈妈笑眯眯地叫你“小梅”,还提起你出生在J市,岳父牺牲后户口登记在那里,后来妈妈抱你回东北又登记了个户口。姥爷给你取了个新名字,说是寓意“青松气质、红梅品格”……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双腿一软,直接跪在拘留所门口,嚎啕大哭起来,果然,是你杀了顾清源……哭得嗓子都哑了:“小梅……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不告诉我……”我只恨自己,恨自己没早点找到你、把你保护起来,恨自己在你被提起公诉时没能早点介入帮你洗清冤屈,恨自己沉沦在酒精和放纵里,连你生死都不知……

我抬起头,哽咽着问李凯:“老李,你知不知道春鹂现在在哪儿?”他叹了口气,蹲下身,声音低沉:“她现在被羁押在C市看守所,现在已经进了死刑复核程序。”

我抓住李凯的胳膊,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老李,求你,帮帮忙,能不能找找关系,申请启动再审?或者死刑复核程序里还有什么办法?她不能死,她一定是正当防卫!顾清源那畜生威胁她和岳母,她一定是为了活下去才不得不反击的!”我的声音几乎是在吼,眼泪止不住地流。

李凯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林然,我他妈已经在想办法了!我找了几个老熟人,在最高院那边问着呢。死刑复核期间还能提交新证据。我们手上不是还有夏总之前收集的证据,还有夏总在看守所意外死亡的证据,都提交上去。不过,你得清醒点,这事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他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你先把自己收拾干净,别再他妈惹事了!”

我跌跌撞撞地回到那个老破小的出租屋,推开门,屋子里还是那副烂摊子,和我的人生一模一样。我瘫在沙发上,打开手机,那个叫“送瘟神”的博主又发了新博文,标题刺得我眼睛生疼:《恒远破产后,无能赘婿嫖娼被拘,烂泥果然扶不上墙!》。博文内容冷嘲热讽,说我是个吃软饭的废物,败光夏瑾家业,还在J市花天酒地,最后落得个拘留的下场。评论区骂声一片,有人叫我自杀谢罪,有人说夏瑾泉下有知会被我气活。我盯着屏幕,心像被掏空了,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小梅,你在C市看守所等着死刑复核,我却像个废物,不仅救不了你,还在做伤害你的事。我该留在J市,和李凯一起帮你奔走,还是该去C市看你?可我还有什么脸去见你?我整日喝得烂醉,嫖娼被抓,挥金如土,对爱情不忠,我还有资格站在你面前吗?我像个被抽空灵魂的僵尸,脑子里全是你失望的双眼……

我低头,看到掉在地上那本《婚姻与家事案件实务》,我弯腰捡起来,手抖得像筛糠。我突然发现,书页间掉出一张小纸条,竟然是一张验孕试纸,那上面赫然显示着两条红线,只不过第二条浅浅的,几乎看不清。我用手机上网搜索,第二条线浅表示弱阳性,但足以证明早期妊娠,一般在怀孕半个月左右检测,就是这种结果。试纸上是你的字迹,“2011年2月17日”。我脑子轰的一声,赶紧打开手机日历,翻到那天——正月十五,元宵节。我算了一下日期,我们是除夕夜同房,没有采取安全措施,这日期和试纸上弱阳性的检测结果正好可以对上。

那年正月十五,我在H省找股东陈永年谈股份的事,你给我打电话,声音雀跃,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我,却欲言又止,又笑着说等确定了再和我说……可我竟然是将近两年才知道这个消息……对了,我们的孩子,你说过给他取名叫“小饺子”,现在他又在哪里?

我的眼泪又涌上来。小梅,你那天说的好消息,原来是你怀孕了……可我却浑浑噩噩,连这个都没发现。我攥着试纸,像是攥着你最后留给我的希望。

突然,手机震了起来,屏幕上跳出“小姨”的名字。我愣了一下,手抖着接起电话,还没开口,小姨急切却冰冷的声音就从那边传来,像一把冷水泼在我脸上:“林然,本来我想听小梅的,再也不联系你了,可现在全国人民,谁还不知道你做的丑事?小梅的事,你到底知不知道?”她的语气里带着怒气,像在压抑什么,“小梅怀孕后,你出国了,顾清源那畜生威胁她的人身安全,电话、短信,天天骚扰。她瞒着你,也瞒着学校,跟我回了C市老家,想躲开那混蛋。可孩子生下来后,顾清源还是找到C市了,找到了小梅,逼她去酒店……那王八蛋糟蹋了她!小梅是正当防卫,才捅了他一刀!现在她被关在C市看守所,已经开始死刑复核了……现在骂你也没用了,就是……你能不能来看看她……我不会告诉她你做的那些不光彩的事……”

小梅,你怀着我们的孩子,一个人面对顾清源的威胁,一个人回了C市,一个人在老家对抗那个畜生……而我呢?我瘫坐在地板上,脑子里全是你的影子。小梅,你为了我和孩子,宁愿拼上一切,可我却连你吃的苦都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去C市看你,我还有脸站在你面前吗?可是,我又怎么能不去见你?

我买了第二天一早到C市的机票,经过挥金如土的日子,买机票的一千多块,对我来说已经像掉了一大块肉。

我到了C市,直接赶去看守所,一个叫周晓晴的民警接待了我,她自我介绍是所里安排重点帮扶你的。我支支吾吾地说“我是夏松梅的爱人……”还没来得及说名字,她就打断了我。

她质问我怎么这么久都没想过你,质问我你在哺乳期杀人被判死刑我知不知道,质问我知不知道你吃了多苦。

她告诉我你在二审庭审时很勇敢很坚强,不知道她是怎么看上我这种人。她平缓了一下情绪,说一直想不明白一个问题。

我连忙问“什么问题?”

“我不知道,为什么小梅会特别关心恒远集团相关的新闻。二审前,我告诉她,那个叫什么林然的赘婿已经放弃了控股股东资格,恒远集团可能面临破产,她听了这个消息掩面痛哭,我怎么问她都不说。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把身份证举给周晓晴看,告诉她我就是林然。周晓晴仿佛瞬间明白了一切,眼神里满是震惊,她默默地说“原来小梅,就是春鹂……”

随后,她立即拍着桌子怒骂我,“你滚,你滚!你没有资格见小梅……你浇灭了她的希望,你害死了她……你还在J市嫖娼,你还有脸来见她?!”

我被周晓晴突如其来的愤怒吓到了,其他民警不明所以,纷纷上来劝阻她。她停止了谩骂,但她的眼神像刀子,剜得我无地自容。我想开口解释,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她胸口起伏,像是强压着火气,转身抓起一张会见申请表,飞快地填了起来,笔尖在纸上划出刺耳的沙沙声。

周晓晴填完表格,啪地甩在桌上,推到我面前,冷冷地说:“签字,身份证给我。”我用颤抖的手把身份证递给她,在表格上签下名字,字迹歪歪扭扭,像个小学生。她接过表格,瞥了我一眼,声音低沉却带着刺:“你嫖娼的事,我希望你别告诉小梅。我也不会告诉她。”她顿了顿,眼神更冷,“她这辈子已经够苦了,你让她……安心地走吧……”

我低着头,想说点什么,可嘴唇抖了半天,只挤出一声低低的“嗯”。

她看了我一眼,语气缓了点,但还是冷得像冰:“林然,我问你,你是不是想见孩子?但小姨不让,是吧?”我愣了一下,脑子里轰的一声。

“你还不知道是男孩女孩,不知道叫什么吧?”周晓晴叹了一口气,“是女儿,叫小然,夏忆然……我今天才知道,小梅为什么给孩子取这个名字。你觉得你配让小然叫你爸爸吗?你做的事,对得起‘忆然’这两个字吗?”

小然,我们的女儿?我点点头:“我想……我想见她。”周晓晴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我可以试着帮你联系小姨,但你听清楚,这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小梅。”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小梅说,她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抚养小然……”

“愿意、我愿意……”我站起身,看着周晓晴的眼睛。

周晓晴冷冷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半点同情:“这话你和我说没用。你留着,和小梅说吧。”她转身把申请表递给旁边的民警,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是C市一个老旧的小区,典型的计划经济时代的建筑。我站在了小姨家的门口,防盗门上锈迹斑斑,像在诉说岁月的沉重。我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给小姨买的营养品、羊绒围巾,给小然买的玩具、辅食,还有几本儿童绘本,沉得我手酸。这些是我在小区附近商场匆匆挑的,花了几千块。我敲了敲门,心跳得像擂鼓,手心全是汗。小梅,我终于要见到我们的女儿了,可我却怕得要死,怕小姨的眼神,怕小然不认识我这个没用的爹。

门开了,小姨站在门口,穿着灰色的毛衣,上次在妈妈葬礼上,小姨还是一头黑发,可现在她的头发几乎全白了。她的眼神更是冷得像冬天的风。

她瞥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手里的袋子上,声音平淡:“林然,你去看小梅就行了,来这里干什么?”我挤出一丝笑,举起袋子:“小姨,我……我来看看小然,给她,还有您带了点东西。”她皱了皱眉,语气更冷:“我们不需要这些,你拿回去吧。”

我软磨硬泡,她终于让我进了门,但那些装了礼物的袋子放在门口,像在嘲笑我的自作多情。

我硬着头皮往屋里看,瞥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学步器里,躲在门后,抓着门框,探出半个脑袋。那就是小然,我们的女儿……小然长得太像你了,小梅,不只是那张小脸,连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都跟你一模一样。她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像你笑起来时那两颗标志性的小虎牙,萌得让人心动。我蹲下身,朝她伸出手,声音轻得像怕吓到她:“小然,我是你爸爸……”可她一看到我靠近,哇地一声哭了,缩回小姨身后,死死抓着她的衣角。我不敢再动,只能尴尬地收回手,再也说不出话。

小姨叹了口气,抱起小然,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林然,我也不能完全怪你。小梅怕被顾清源找到,叮嘱我不要联系你,不要联系任何人。她怕连累你,怕你也被那畜生盯上。”她顿了顿,眼神复杂,“可小梅是标准的正当防卫!她为了保护自己和孩子才动的手!可法院不信,硬判她死刑……听说最晚明年初,2013年1月,可能也要执行了……”她说到最后,声音低了下去,像压不住的悲伤。

我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姨继续说:“小梅在庭审时说过,她手里有顾清源威胁她们母女的证据,聊天记录、照片,可现在找不到了,法院说证据不足……”

我猛地抬起头,心跳得像要炸开。证据……你的旧手机!

我突然想起,我收到的匿名信,里面是你被胁迫拍的裸照。我看了以后气得发疯,冲回家,看到你在用电脑连着手机整理数据。我冲过去抢手机,想看看你到底藏了多少不让我知道的秘密,你急了,护着手机,争抢中将手机摔向墙角,屏幕裂得像蜘蛛网……

我猛地站起身,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部手机!我对小姨说:“小姨,我得回J市,小梅可能留下了一些证据,应该能救她的命!”

没等她回答,我转身冲出单元门,留下那些袋子孤零零地堆在门口。我跑去机场,买了最近一班回J市的机票,刷卡时我的手都在抖。

回到J市,我直奔一家叫做“天网数据中心”的企业,号称能让数据起死回生的实验室。我把你装在密封袋里的手机掏出来,递给前台的技术员,声音急切:“无论花多少钱,帮我把数据恢复出来!这是我老婆的命!”技术员接过手机,皱着眉检查了一番,说:“这部手机电池渗漏,化学液体已经腐蚀了主板和存储芯片,如果你提前半年来,可能希望比较大,但现在……数据估计损毁严重。恢复的话,起步价15万,复杂操作可能到20万。不管能不能恢复成功,都得收费。你确定要试?”

我拼命点头,声音都在抖:“恢复!一定要恢复!多少钱我都给!”我把银行卡甩在桌上,里面还剩不到17万,是我这几个月没挥霍完的最后积蓄。技术员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递给我一张合同:“签字吧,恢复至少要一周,先付15万元,数据能不能救回来,不保证。”我咬着牙签了字,付了15万元的价款,心像被吊在半空。

小梅,这可能是救你的最后希望了。

就在我焦急等待的当晚,手机突然响了,是周晓晴。我接起来,她的声音冷得像冰:“林然,会见小梅的申请批下来了。明天上午10点,你来不来?”我愣了一下,心跳得像要炸开,忙说:“来!我来!”挂了电话,我赶紧又订了一张回C市的机票,票价一千二百块,卡里余额已经见底。我攥着手机,手心全是汗。小梅,我终于能见你了,可我却怕得要死,怕看到你眼里的失望,怕自己连句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我坐在C市看守所的会见室外,这一天,是2012年12月11日,巧合的是,我们第一次在咖啡馆见面,就是2010年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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