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局长办公室内，百叶窗的缝隙切出几道无力的光，勉强照亮空气中浮动的尘埃。墙上那块写着“公正严明”的牌匾早已蒙上一层厚厚的灰，仿佛一个沉默的讽刺。窗外，暗城的喧嚣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水，警笛声、叫骂声、隐约的哭喊声混杂在一起，让哈罗本就烦躁的内心更添几分火气。他作为这座城市秩序的掌控者——哈局长，正靠在宽大的皮质座椅上，把玩着一枚沉重的黄铜打火机。

这几天，没完没了的报警电话几乎要将哈罗的耳朵磨出茧子。强奸、抢劫、斗殴……尽是些毫无价值的烂事。我现在处的城市还算平静，据说其他几座城市甚至市民闹到了游行示威并且公然要求罢免市长和立法委员会以及议员，虽然被国家用强硬的手段压下去了，但他们一直嚷嚷着投票不公平，真让人头疼，还好我的城市到处是抢劫强奸，市民们根本没有空去游行示威。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不等哈罗回应，一个穿着警服的身影便推门而入，是他的手下赵警官。他曾经那张充满理想主义的脸如今已变得麻木，带着一丝谄媚的微笑，小心翼翼地走到哈罗的办公桌前。

“哈局，打扰您了。”赵警官微微躬身，神态恭敬，但眼神深处藏着一丝对他的畏惧。

哈罗没有说话，只是抬了抬眼皮，示意他继续。

“城西中学宿舍那边……死了两个学生，都是初中女生。”赵警官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哈罗的脸色。

又是命案。哈罗下意识地将这起死亡与城里那些肮脏的性暴力犯罪联系起来，心中涌起一股厌烦——这种案子处理起来最是麻烦，而且通常没什么油水可捞。

“他妈的，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杂碎干的？”哈罗冷声问道，把玩打火机的动作停了下来。

赵警官连忙递上一份初步报告，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情。“哈局……这次恐怕有些意外。法医初步检查后认为……不是他杀。”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从死者胃里的残留物判断，是食物中毒。很可能是外卖的问题。”

哈罗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烦躁的情绪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嗅到血腥味般的兴奋。这起案子，比单纯的凶杀案要有意思得多，也更有“价值”。

哈罗将那份薄薄的报告扔回桌面，靠在椅背上，用手指敲了敲光滑的桌面，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

“去，把提供外卖的那个店给我找出来。查查他们的底细，看看我们这边的‘规矩’，他们懂了没有。”

哈罗的眼神冰冷而锐利，紧紧盯着赵警官那张麻木的脸。

“如果他们按时交了钱，那就帮他们把这件事压下去，告诉他们，这是额外服务，价钱得另算。要是他们没交……哼，那就让他们好好明白明白，害死两个学生，得花多少钱才能把这件事摆平。”

赵警官立刻心领神会，脸上那丝仅存的职业性表情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卑微的顺从。他知道，这不是在查案，而是在进行一笔交易。

“是，哈局，我马上去办。”赵警官恭敬地回答，然后迅速转身退出了办公室，仿佛多待一秒都会被哈罗看穿他内心深处那点残存的良知。

办公室的门关上了，再次隔绝了外界的嘈杂。哈罗心满意足地拿起雪茄，剪开，点燃。浓郁的烟雾在昏暗的房间里缭绕，他眯起眼睛，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家倒霉店铺老板惊恐万状，双手奉上大笔钞票的模样。

时间在烟雾缭绕的等待中缓缓流逝。一支雪茄燃尽，哈罗将烟蒂摁灭在沉重的玻璃烟灰缸里，窗外的天色也逐渐由灰白转向昏黄的暮色。暗城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在黄昏中逐渐苏醒，远处的霓虹开始闪烁，但那光芒却显得肮脏而无力，无法驱散街道的阴影。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这次的节奏比之前要急促一些。

“进来。”哈罗沉声说道。

门被推开，赵警官快步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像是完成了某项重要任务并期待着奖赏的猎犬。

“哈局，查清楚了。”他走到哈罗桌前，声音压得很低，但语速很快。

“那家店叫‘老王记快餐’，就在城西那片老居民区里，离学校不远。我查了我们所有片区的账本……”赵警官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抹心照不宣的笑容，“他们家，一分钱的规矩费都没交过。应该是新来的，不懂事。”

这个答案让哈罗感到非常满意。他缓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赵警官。

他立刻补充道：“我派人稍微打听了一下，老板是个外地来的，带着老婆孩子一起经营那个小摊子，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没什么背景。”

这简直是送到嘴边的肥肉。一个没有根基、不懂规矩、还摊上了人命官司的小商贩，正是最完美的勒索对象。

赵警官看着哈罗脸上显露的满意神色，试探性地问道：“哈局，您看……我们是现在就过去‘慰问’一下，还是等明天？”

“慰问？”哈罗重复着这个词，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仿佛在品味其中的多重含义。

“当然要去，而且要现在就去。”哈罗从椅子上站起身，庞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瞬间笼罩了赵警官，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这种事，就得趁热打铁。”

哈罗走到窗边，俯瞰着这座在暮色中逐渐显露其肮脏本质的城市，一个新的、更加有利可图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他转过身，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

“对了，那两个小丫头的尸体……还在局里吧？”

赵警官愣了一下，不明白哈罗为何突然关心起尸体，但还是立刻回答：“是的，哈局。暂时存放在法医科的停尸间里。”

“很好。”哈罗满意地点了点头，“一件是敲诈，另一件……是生意。”

哈罗踱步回到办公桌后，用粗壮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每一下都敲在赵警官的心上。

“这两具初中女生的尸体，可是难得的货色。这城里多的是有特殊癖好的单身汉和老光棍，他们正为这事儿眼馋呢。你去，让法医那边的人‘仔细’检查一下，看看货色干不干净。如果是原装的，价格就给我往高了喊。”

哈罗的话语冰冷而直接，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仿佛在讨论两件可以估价的商品。

“至于她们的家长，就告诉他们，尸体是破案的关键证物，要由警方全权保管查明真相，在结案前谁也不能碰。对外呢，”哈罗停顿了一下，想起了学校那边的说法，并加以利用，“就放出风声，说她们签了遗体捐赠协议，案子一完就得送去医学院。总之，想办法把尸体扣在我们手里。”

哈罗看着赵警官因震惊而微微张开的嘴，冷笑一声继续下令：

“记住，这事要快。尸体这东西，每多放一天，价钱就掉一截。现在就去办，先去‘慰问’那个不开眼的老板，给我狠狠敲一笔。然后，立刻去处理尸体的事。两边的钱，我一分都不能少。”

赵警官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但他很快就将这丝情绪用贪婪的欲望所覆盖。他明白，这不仅是一次敲诈，更是一笔能让他也分到不少油水的“大买卖”。

“是！哈局！我马上去办！”他躬身领命，转身快步离去，脚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显得更为急切和有力。

夜色像一块肮脏的抹布，盖住了暗城的天空。哈罗坐在警车的后座，赵警官亲自为他开车，旁边还跟着两名膀大腰圆的下属。警车没有鸣笛，只用车头灯划破沉沉的黑暗，无声地驶向城西那片破败的居民区。

车子最终停在一个狭窄的巷口。一股食物的油腻气味和下水道的酸腐味混合在一起，钻入哈罗的鼻孔。巷子深处，一盏昏黄的灯泡下，挂着一块简陋的招牌——“老王记快餐”。

哈罗推开车门，庞大的身躯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他没有穿警服，只是一身黑色的夹克，但那股气势比任何制服都更令人胆寒。赵警官和两名手下紧随其后，四人如同索命的恶鬼，走进了这家灯火通明却生意冷清的小店。

店里，一个看上去年过四十、身形瘦弱的男人正在擦拭桌子，他的妻子在后厨忙碌，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在角落的板凳上写着作业。看到他们进来，男人脸上立刻堆起谦卑的笑容，迎了上来。

“几位老板，吃点什么？”

哈罗没有理他，径直走到一张桌子旁坐下，用眼神扫视着这家狭小而拥挤的店铺。赵警官上前一步，冷冷地开口：“你就是王老板？你家的外卖，吃死了两个中学生，知道吗？”

“轰”的一声，王老板的脑子仿佛炸开了。他脸色瞬间惨白，手里的抹布掉在地上，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妻子听到动静，也从后厨冲了出来，脸上同样写满了惊恐。

“警官……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的东西都是干干净净的啊！”女人带着哭腔哀求道。

哈罗冷哼一声，终于开了口，声音不大，却像重锤一样砸在他们心上：“误会？现在人就躺在我们局里的停尸房，你说是不是误会？”

看着他们夫妻俩面如死灰，几乎要瘫倒的样子，哈罗慢悠悠地补充道：“不过嘛，凡事都有商量的余地。这事要是闹大了，你这店别想开了，人还得进去蹲大牢。当然，要是你们懂事……我也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只要钱到位，啥都好说。”

王老板夫妻俩如梦初醒，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们冲回里屋，翻箱倒柜，很快捧着一个油腻的布包出来，颤抖着放到哈罗面前。

“警官……哈局长……我们……我们所有的积蓄都在这了……求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吧！”男人几乎是跪在了地上。

赵警官打开布包，里面是厚厚一叠零散的钞票，有新有旧，还有不少硬币，加起来估计也就几千块钱。

哈罗看着那点可怜的钱，眼中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怒火。他感觉自己被羞辱了。

“就这点？”哈罗的声音陡然变冷。

王老板的妻子哭喊起来：“哈局长，我们真是只有这么多了，这是我们养孩子的钱啊……求你放过我！”

“放过你？”哈罗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巨大的阴影将他们全家笼罩。

“胆子大了？这点钱就想打发老子？”哈罗对身后的手下咆哮道，“弟兄们，给我砸了他们的摊子，好好教训他们一下！”

两名警察立刻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上前一脚踹翻桌子，碗碟碎裂的声音刺耳地响起。小女孩吓得放声大哭，王老板夫妻俩扑上来想要阻拦，却被赵警官一脚一个踹倒在地。

哈罗看着眼前这对哭天抢地的夫妻和他们那点可怜的积蓄，心中的怒火“腾”地一下烧了起来。这已经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而是他的权威受到了蔑视。

“好，很好。”哈罗脸上的怒容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他一字一顿地对已经吓傻了的赵警官说道：“既然他们这么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们公事公办了。”

哈罗转头看着那对瑟瑟发抖的夫妻，用一种宣判的口吻宣布了他们的结局：“我宣布，将你们立刻逮捕，移送检察院起诉。证据是确凿的，有那两个女学生的尸体，还有从你们这里查获的‘有毒’食物。”

哈罗的声音变得更加阴冷，“另外，我怀疑城西片区最近好几起学生意外死亡的悬案都和你们有关。我会让手下把这些案子全部重新整理一下，一并算在你们头上。你就等着在牢里过下半辈子吧。”

在王老板夫妻俩绝望的哭嚎和他们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中，赵警官和哈罗的手下将他们粗暴地拖了出去，塞进了警车。哈罗则慢条斯理地回到了自己的车上，仿佛只是处理掉了路边的两只苍蝇。

几天后，事情正如哈罗所预料的那样发展。在警方的“确凿证据”和几桩凭空捏造的旧案面前，“老王记快餐”的店主夫妇百口莫辩，很快就被检察院批捕，等待他们的将是漫长的牢狱之灾。这件事为哈罗“高效”的办案能力又添上了光辉的一笔。

哈罗正坐在办公室里，享受着暴风雨后的片刻宁静，赵警官又一次行色匆匆地敲门进来。这次，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真正的凝重。

“哈局，又出事了。还是城西那所初中。”

哈罗皱起了眉头，不耐烦地问道：“又怎么了？”

“学校的女厕所里发现一具女学生的尸体……是被人奸杀的。”赵警官压低了声音，“现场很乱，我们初步走访了一下，有目击者说案发前后看到几个穿着别校校服的高中生在附近徘徊，但不确定具体是谁。”

“高中生？”哈罗的手指开始有节奏地敲击桌面。这种恶性案件最容易引起舆论，处理起来很麻烦。

哈罗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精明而冷酷的光芒。他对所谓的真相毫无兴趣，他只想用最快、最省事的方式平息事端。

“去查。”哈罗下达了命令，语气不容置疑，“把那几个可能涉案的高中生的底细都给我摸清楚。我不管他们是谁，我只要知道……谁家里有背景，谁家里没背景。”

哈罗抬起眼，冷冷地看着赵警官：“查清楚之后，把那些没背景的，家里没人没钱的，一律列为头号嫌疑犯逮捕。带回局里‘审一审’，让他们自己把罪行认下来，然后直接交给法院判刑。这件事，我要尽快看到结果。”

在赵警官领命，正要转身去处理高中生案件时，哈罗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他。

“对了，”哈罗靠在椅背上，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气问道，“那个快餐店老板的女儿，后来怎么样了？有亲戚来认领吗？”

赵警官立刻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报告哈局，那孩子被送到福利院去了。我查过了，他们家是外地来的，在这儿没什么亲戚。父母都成了重刑犯，没人愿意沾上这个麻烦，根本没人去认领。”

听到这个答案，哈罗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没人认领？正好。”哈罗用指节敲了敲桌面，下了新的指示，“那就给我办个手续，把她认领了好了。我正好家里有钱，就是人少了点，让她过来给我添添人气。”

赵警官微微一愣，但随即明白了哈罗的意思，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恭顺和心领神会。

“是，哈局！我马上就去办妥。”他躬身道，“保证手续办得干干净净，不会有任何人来多嘴。”

在赵警官高效且毫无底线的安排下，第二天下午，哈罗就在福利院一间冰冷的办公室里，见到了那个小女孩。

福利院的院长，一个满脸堆笑的中年女人，恭敬地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小女孩被带进来时，还紧紧抱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布娃娃。她那双本应充满童真的大眼睛此刻写满了恐惧和迷茫，小小的身子在宽大的旧衣服里显得愈发瘦弱。她低着头，不敢看哈罗，只是用脚尖徒劳地蹭着冰冷的水泥地。

哈罗示意院长和其他人出去，办公室里只剩下哈罗和这个孤苦无依的孩子。

哈罗走到她面前，庞大的身躯挡住了窗外惨淡的光线，将她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哈罗刻意放缓了声音，试图装出一种温和的长者姿态。

“抬起头来，孩子。”

女孩瑟瑟地缩了一下，但还是缓缓抬起了头，眼中蓄满了泪水。[uploadedimage:22083350]哈罗看着她那张沾着泪痕的小脸，用一种平淡而残酷的语气说道：“你的父母，他们犯下了很严重的罪，会受到法律的惩罚。他们回不来了。”

女孩的嘴唇开始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哈罗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她平齐，伸出他那只习惯了发号施令的手，轻轻放在她的头顶。

“但是，孩子是无辜的。”哈罗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虚假的怜悯，“我愿意认领你，给你一个家，让你吃饱穿暖，继续上学。你愿意来我家吗？”

哈罗看着女孩那张布满泪痕、充满恐惧的小脸，心中没有丝毫波澜，反而升起一种掌控他人命运的愉悦感。他从身后一名手下那里拿过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崭新洋娃娃——它穿着华丽的公主裙，有着金色的卷发，与女孩怀里那个脏兮兮的布偶形成鲜明对比。

哈罗将这个精致的娃娃推到她的面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一个可靠的兄长，但那股子居高临下的味道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拿着，别哭了，没事的。”

女孩被眼前这个漂亮的娃娃惊得止住了抽泣，她抬起泪眼，迷茫地看着哈罗。

哈罗趁机露出一丝自以为和善的笑容，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膛，用一种带着炫耀和引诱的语气说道：“叔叔我，可是公安局长呢。这座城里，没有我办不成的事。”

哈罗俯下身，凑近她耳边，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抗拒的诱惑力：“跟着我走，我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住大房子，穿新衣服，过上人上人的生活。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

女孩呆呆地看着哈罗，又看了看那个漂亮的娃娃，再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破旧的布偶。她小小的脑袋里还无法完全理解这一切，但“公安局长”这个头衔所代表的巨大权力，以及哈罗话语中描绘的奢华生活，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她绝望的内心，激起了一圈复杂的涟漪。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停止了哭泣，任由哈罗牵起她冰冷的小手。

哈罗牵着她冰冷的小手，另一只手拿着一份密封的牛皮纸袋，走回到福利院院长的办公室。院长早已恭敬地等候在门口，看到哈罗，脸上立刻堆满了谦卑的笑容。

哈罗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将手里的文件袋递给她，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手续我都办好了，签个字就行。”

院长连忙双手接过，连看都不敢细看，就慌忙地在需要她签名的地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仿佛那份文件是什么烫手的山芋。

办完这最后的程序，哈罗挥了挥手示意院长可以离开了。她如蒙大赦，躬着身子快步退出了房间，并小心地为哈罗关上了门。

现在，办公室里又只剩下哈罗和这个刚刚成为他“女儿”的孩子。

哈罗松开她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依旧低着头，紧紧抱着那个崭新的洋娃娃，仿佛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

哈罗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却充满了压迫力：“你，给我说说你的名字、年龄、身高、体重和学习成绩吧。”

哈罗特意停顿了一下，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瘦弱的身体，补充道：“我想听你亲口说。”

女孩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她把头埋得更低了。沉默了几秒钟，在哈罗的注视下，她终于用一种细若蚊蝇、带着哭腔的声音，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挤：

“我……我叫王瑶……今年八岁……身高……一百二十一厘米……体重……二十公斤……上……上次语文考试……考了九十五分……”

哈罗温柔地摸了摸王瑶的头，她的小身子因为哈罗的触碰而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哈罗的手掌宽大而温暖，与她冰冷瘦弱的头顶形成了鲜明对比。

接着，哈罗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照片，平铺在她面前的桌子上。那是两张冰冷的停尸床，上面躺着两个面色青紫的初中女生，她们的表情凝固在死前的痛苦中。

王瑶的小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她惊恐地后退一步，眼神死死地盯着照片，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哈罗用一种沉重而充满正义感的语气开口：“你看，你父母……害死了她们，你知道吗？”

不等她反应，哈罗又拿出另外几份文件，一份是她们店里的消费记录，另一份则是打印出来的食物化验结果，上面用红笔圈出了“有毒物质超标”的字样。

“这些是证据。我是为了给这两个死去的姐姐伸张正义，才抓了你的父母。”哈罗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正义的化身，然后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柔和下来，目光里也刻意流露出一丝心疼。

哈罗蹲下身，看着她噙满泪水的眼睛，真挚地说道：“但是，叔叔我是个正义的警官，我觉得你是无辜的。那天在店里，你哭的样子我看到了，我好心痛。所以，我就把你领养过来了。”

哈罗伸出手，轻轻擦去她脸颊上的一滴泪水，用一种近乎诱哄的语气，再次问道：

“你愿意吗？”

王瑶的目光在那些可怕的照片、看不懂的文件和哈罗那张“真诚”的脸之间来回移动。最终，她那充满恐惧的眼神定格在哈罗身上，抱着怀里的新娃娃，用尽全身力气，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哈罗看着她那副既害怕又开始依赖他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扭曲的满足感。他再次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感受着她细软的头发从指间滑过。

哈罗看着她的眼睛，用一种充满虚假希望和温情的语气说道：“你父母如果认真改造，也还是会出来的。”

听到这句话，王瑶那双黯淡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光亮。她抬起头，期盼地看着哈罗，仿佛哈罗的每一句话都是决定她未来的神谕。

哈罗满意地欣赏着她的反应，继续用一种充满承诺的口吻补充道：“到时候，我一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健健康康的。”

这句话像是一剂强心针，彻底瓦解了她内心的防备。希望与安心感交织在一起，让她再也无法支撑。她向前一扑，小小的身体撞进哈罗的怀里，紧紧抓住哈罗昂贵的夹克衣角，终于放声大哭。只是这一次的哭声里，撕心裂肺的绝望减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找到了依靠后的委屈和全然的信赖。

哈罗看着那些因为初高中男女混校导致犯罪率居高不下的新闻，还有那些强烈要求男女分校的市民，就觉得好笑。

这根本不是分不分校的问题，是他们自己生得太多了。只要不是闹出人命的奸杀案，这些精力旺盛的小子们互相斗殴、搞出点乱子，正好帮哈罗解决了这座城市里多余的男性人口，让人口达到一种更加完美的平衡。这座城市在性欲和高生育率的双重作用下，本就已经混乱不堪。要是真把学校分开了，一大堆无处发泄的男性涌入社会，那才是真正的灾难，会彻底搅乱哈罗好不容易维持住的秩序。

哈罗把王瑶带回了家。警车平稳地驶离了市中心破败的区域，最终拐入了一片僻静而森严的富人区。在这里，连空气似乎都比别处干净几分。车子在一扇巨大的雕花铁门前停下，铁门自动向两侧滑开，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哈罗牵着王瑶的小手下了车。

她一走出车门，整个人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住了。在她面前的，是一栋她从未在梦里想象过的建筑。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一座矗立在黑夜中的宫殿。五层楼高的别墅在庭院灯光的照射下，投下巨大的阴影，像一头沉默的巨兽。

她的小脑袋使劲向后仰，才能勉强看到别墅的屋顶。精美的石雕、巨大的落地窗、宽阔得能跑马的草坪……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一个八岁孩子，一个刚刚从油腻狭窄的快餐店里被带出来的孩子的认知范围。

哈罗带着她，踩着平整的石板路向主楼走去。路过大门旁的保安室时，王瑶下意识地朝里面看了一眼，只见岗亭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台监视器屏幕闪烁着幽绿的光。不远处的草坪上，还有一个同样精致华丽的狗窝，但狗窝里也是空空如也，没有狗，甚至没有一丝生气。

这栋豪宅虽然宏伟，却处处透着一股冰冷和空旷。

走进大门，内部的奢华更是让她几乎停止了呼吸。光滑得能照出人影的大理石地面，天花板上垂下的巨大水晶吊灯，盘旋而上的木质楼梯，墙上挂着她看不懂的油画。她的脚步声在这空旷得过分的大厅里产生了回音，让她感到一阵害怕。

哈罗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她的反应。她那双大眼睛里，先是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茫然，紧接着，这种震惊就迅速被一种更深的不安和恐惧所取代。她抓着哈罗衣角的小手不自觉地收紧了，另一只手则死死地抱着那个崭新的洋娃娃，仿佛那是她在这个庞大而陌生的世界里唯一的浮木。她的小脸苍白，嘴巴微微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栋别墅对她来说，不是一个温暖的家，而是一个华丽到令人窒息的牢笼。她被这巨大的财富和权力所震慑，渺小得像一颗随时会被踩碎的尘埃。

哈罗看着她那副被巨大空间吓得不知所措的样子，再次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她的头发细软，但身体却因为哈罗的触碰而僵硬。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哈罗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响，显得格外清晰，“还喜欢吗？”

王瑶抬起她那双噙着泪水的眼睛，茫然地环顾着四周。这富丽堂皇的一切对她来说太过陌生，太过冰冷，她的小脑袋无法将“喜欢”这个词和眼前这座巨大的、空无一人的宫殿联系起来。她只是用力地抓紧了怀里的娃娃，出于一种本能的顺从，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哈罗似乎很满意她的乖巧，然后，他用一种像是随口一提的语气，问出了一个更深入的问题。

“对了，”哈罗凝视着她，“你以前是自己睡，还是跟爸爸妈妈睡啊？”

“爸爸妈妈”这四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强行封闭起来的悲伤闸门。她的肩膀剧烈地抽动了一下，刚刚止住的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大颗大颗地滚落。她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哭腔，小声地回答：

“我……我跟妈妈……睡在一张床上……”

哈罗慢慢带她走到客厅中央那套巨大的黑色真皮沙发前。她的小身子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双脚悬在空中，显得愈发渺小。

哈罗坐在她旁边，刻意拉开了一段距离，然后用一种轻松的口吻问道：“今晚想吃什么？我家没有厨师，我们就点外卖吧。”

当“外卖”两个字从哈罗嘴里说出来时，王瑶的身体猛地一颤，像一只受惊的小鸟。她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对这个词的恐惧，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哈罗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并顺势转换了话题：“对了，你再说一次，你身高体重多少啊？我要给你买不少新衣服。你现在可是这里的小主人啦，要穿得漂漂亮亮的才行。”

她被“小主人”这个称呼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买衣服”这个具体的指令她听懂了。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那件不合身的旧衣服，再次用那种汇报式的、带着颤音的语调，小声重复道：

“身高……一百二十一厘米……体重……二十公斤……”

哈罗注意到她听到“外卖”时身体那瞬间的僵硬，便伸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他看着她那双依旧充满恐惧的眼睛，用一种绝对不容置疑的、充满权威的语气说道：

“放心好了，我点的都是附近只为官员服务的高档餐馆，绝对不会食物中毒的。告诉我，你想吃什么？”

哈罗的话语似乎有种魔力，将她从对“外卖”这个词的恐惧中暂时拉了出来。“高档餐馆”、“只为官员服务”这些她从未接触过的概念，与她记忆中那个油腻的小店形成了天壤之别。她小小的脑袋努力消化着这一切。

她不敢说不想吃，更不敢提出任何要求。沉默了许久，她才抬起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小声说：“……叔叔……吃什么……都行。”

哈罗看着她那副顺从又依赖的模样，心里很受用。

他拿起手机，解锁屏幕，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既然不知道吃什么，那我就来安排。”他当着她的面，点开一个界面华丽、只在富人区配送的订餐软件，迅速下单了炭烤菲力牛排、黑松露焗饭、法式奶油蘑菇汤和一大堆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精致甜点。

下完单，哈罗将手机扔在一边，拿起遥控器，按下了开关。对面墙壁上，一块几乎占据了整面墙的120英寸屏幕瞬间亮起，清晰绚丽的画面和环绕而来的立体声效让王瑶整个人都缩了一下，她的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她从未见过这么大、这么清晰的电视。

哈罗随手调到了一个正在播放动画片的频道，然后转头看着她，用一种闲聊的口气问道：“平时在家里，你都有什么爱好啊？喜欢画画，还是看书？”

这个问题似乎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绞着手指，低着头想了很久，才小声说：“我……我喜欢……给我的娃娃……做衣服……”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王瑶浑身一抖。哈罗站起身，拍了拍她的头说：“别怕，是我们的晚餐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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