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因为很轻便啊，而且很好看！”说着，索尼娅拿起一件泡泡袖露脐衬衫，一路小跑钻进了店里的试衣间。她快速地换好衣服，然后走到卢卡申科面前，摆出一个有些性感的姿势，问到：“怎么样？”

“还行。”老战士的答复简洁而又干练。

“这件呢？”她又换上了一件轻薄的短袖露脐打底衫。

“还行。”

“这件呢？”

“还行。”

“这个这个，怎么样？”

“还行……”

“唔，这个绝对很好看，怎么说，卢卡申科先生？”

“还……”

“你就不能换个评价嘛？”

在老战士又一次准备敷衍过去时，猫耳少女及时地打断了他的发言。这些衣服在卢卡申科眼里看起来都一个样，短，而且露着肚子，很不安全。索尼娅或许也知道卢卡申科的审美和自己完全不搭腔，于是从试过的衣服里挑选出了一件深褐色的短皮夹克，翻来覆去地查看了好几遍，最终下定了决心：“就要这件了。”她抱着衣服走到收银台，然后突然回过头来，阴险地看着卢卡申科。

“干嘛？”老战士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索尼娅没有说话，只是瞪大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索尼娅小姐，您已经是一位成熟的冒险者了，应该学会自己付钱。”

“阿巴阿巴……”

“索尼娅小姐……”

盯————

“索——”

“……”

“啊啊啊啊啊！鄙人知道了！鄙人付钱还不行嘛！？不要那么看着鄙人！”卢卡申科气急败坏地在腰间掏着钱袋。这是索尼娅第一次看见他如此窘迫的样子。

离开服装店时，索尼娅已经穿着新夹克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立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尾巴翘得老高。

“卢卡申科先生！你看！”她突然转身，张开双臂，“我像不像个超级厉害的冒险者？”

夕阳的余晖洒在水貂皮上，镀上一层金边，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整个人闪闪发光。卢卡申科看着她的笑脸，沉默片刻，最终只是淡淡道：

“像只得意忘形的猫。”

索尼娅“哼”了一声，转身继续往前走，但尾巴尖却愉快地卷了起来。卢卡申科跟在后面，目光落在她欢快的背影上，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高一矮，一个沉稳如山，一个灵动如猫。

……

王都的晨光透过旅馆窗棂时，索尼娅正对着镜子整理新买的水貂皮夹克领口。腹部的伤痕已彻底消失，光滑的皮肤下再无一丝隐痛。她对着镜中的自己龇了龇牙，尾巴愉快地卷起她终于满血复活了！

卢卡申科叩响房门：“该出发了。”

“知道啦！”索尼娅抓起自己的行李，又恋恋不舍地环顾房间，“真舍不得王都啊……烤鱼、魔法集市、还有新衣服……”

“以后可以再来。”卢卡申科的语调依旧是那么平静。

“你说的！”索尼娅立刻抓住话柄，猫耳竖起，“下次还住这家旅馆，还要去那家烤鱼店排队！”

听闻此言，卢卡申科顿感不妙，他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很大的坑。

离开旅店后，两人没有直接前往冒险者行会总会（那里有通向艾尔根城冒险者行会的精确传送魔纹），也没有立即去飞艇停机坪搭乘飞空艇离开，而是绕道去了城西的一栋小公寓——弗朗西斯和莱娜的新家。开门的莱娜围着一条沾着面粉的格子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

“教官？索尼娅？”她有些惊讶，“快请进！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话音未落，只穿着背心、满头大汗的弗朗西斯扛着一个巨大的衣柜从里屋冲出来：“莱娜！衣柜放哪——哎哟！”他看到门口的两人，脚下一个趔趄，沉重的衣柜差点脱手。

“小心！”莱娜惊呼。

卢卡申科身影一闪，单手稳稳托住倾斜的衣柜边缘，帮弗朗西斯卸了下来。

“教……教官？”弗朗西斯喘着粗气，抹了把汗，“你们怎么来了？”

“来道别。”卢卡申科言简意赅。

索尼娅则探头探脑，目光在穿着围裙的莱娜和光着膀子搬家的弗朗西斯之间来回扫视，嘴角咧开一个促狭的笑容：“啧啧啧，动作够快的呀？刚毕业就同居啦？”

莱娜的脸“腾”地红了，慌乱地想把锅铲藏到身后。弗朗西斯则挠着后脑勺，嘿嘿傻笑：“这不是……王都房子不好找嘛，凑合凑合……”虽然他极力想解释着，但二人右手中指上的对戒已经说明了一切。

“少来！”索尼娅用尾巴尖戳了戳弗朗西斯结实的手臂，“我看你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房间里堆满了打包箱和散落的家具，空气中飘着刚烤好的面包香气和新鲜木漆的味道。看着弗朗西斯笨手笨脚地给莱娜递工具，莱娜一边抱怨一边替他擦汗的场景，索尼娅心里暖暖的。

“你们要回艾尔根了？”莱娜给两人倒了茶。

“嗯，伤好了，该回去了。”索尼娅捧着茶杯，热气熏得她耳朵舒服地抖动，“你们呢？真打算扎根王都了？”

“当然！”弗朗西斯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灌了一大口水，“我们俩刚在总会接了几个护卫任务！莱娜也收到奥术学院的旁听邀请了！”他眼中闪着光，“我们要在这儿闯出名堂！”

“那你们可别光顾着闯名堂，”索尼娅放下茶杯，猫眼认真地看着两人，“别忘了抽空回艾尔根看看卢卡申科先生，还有……”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我。”

弗朗西斯和莱娜对视一眼，都笑了。

“放心！”弗朗西斯拍着胸脯，“等我们站稳脚跟，一定回去！”

“你也要常来玩，”莱娜温柔地握住索尼娅的手，“我们家永远欢迎你。”

告别没有太多伤感。弗朗西斯用力拍着卢卡申科的肩膀：“教官，回去替我多揍几个不听话的小崽子，我早看那帮新生不顺眼了！”莱娜则给了索尼娅一个温暖的拥抱。

公寓的门在身后关上，里面隐约传来弗朗西斯“莱娜！书架好像歪了！”的喊声和莱娜无奈的叹气。索尼娅忍不住笑出声。

“真好。”她小声说。

卢卡申科看着房间里，略带着打闹意味的身影，他就像是带着刻板印象的教师一样，总说着这一届学生是自己带过的最差的一届，但其实真到了分别的时候，自己一直都是最舍不得的那一个。

“嗯。”他平淡的回应着，如同看着雏鹰离巢的老鸟。

前往冒险者行会总会的路上，两人沉默地走着。王都清晨的喧嚣渐渐苏醒，马车碾过石板路，报童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呐，卢卡申科先生……”索尼娅忽然停下脚步。

“嗯？饿了吗？吃不吃烤鱼？”

她转过身，碧绿的猫眼直视着他，带着少见的认真：“不是烤鱼啦！回到艾尔根城以后……你能不能别叫我‘索尼娅小姐’了？”

卢卡申科脚步一顿，灰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意外。

索尼娅扭开头，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夹克毛领的边，耳朵尖有点发红：“听着……怪生分的。弗朗西斯和莱娜都直接叫我名字，那小子甚至还叫我小野猫呢。而且……而且我们现在也算……呃……朋友了吧？”最后几个字她说得飞快，声音细若蚊呐。

卢卡申科沉默了。

风掠过街道，卷起几片落叶。

就在索尼娅以为他又要像块石头一样沉默到底时，低沉的声音响起：

“……索尼娅。”

没有敬语，没有姓氏，只是简单的名字。索尼娅猛地抬头，眼睛亮得像星星，尾巴“唰”地高高翘起，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这就对了嘛！冷脸老爷爷！”

刚建立的一点温情，瞬间被“冷脸老爷爷”击碎……

冒险者行会总会的传送大厅恢弘肃穆。巨大的穹顶绘制着星图，地面是由整块秘银浇筑而成的精密魔纹阵列，繁复的线条闪烁着幽蓝的光芒，一位身着高阶法师袍的老者已在阵眼处等候。

“身份确认，冒险者学院本科学员导师卢比扬卡先生，盗贼行会成员兼B级冒险者阿方索小姐。目标地点：艾尔根城分会传送阵。魔力充能完毕，随时可以启动。”

索尼娅好奇地打量着脚下流转的魔纹，小声问卢卡申科：“这玩意儿……不会把人传丢吧？”

“不会，”卢卡申科解答着她的疑惑。“和第一次与你见面时莱娜施展的大规模传送魔法的术式不一样，这是精确传送的魔纹，况且有魔法协会的加固保护咒语，我们是不会出事的。”

老者开始吟唱冗长而古老的咒文。地面上的魔纹如同被点燃的星河，蓝光越来越盛，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其中。空间开始发出细微的嗡鸣，景物仿佛在水中扭曲。

“哎……”在光芒彻底吞没视野前，索尼娅忽然发出一声长而有力的叹息，与此同时，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发出了咕咕的叫声。

“怎么了？年轻人叹什么气啊？”

“果然……还是该再吃一回那家烤鱼再走啊……”

蓝光轰然爆发，淹没了她带笑的尾音。当光芒散尽，传送阵中心已空无一人，遥远的艾尔根城，分会传送阵的光芒同步亮起。风尘仆仆的灰衣导师，和穿着崭新水貂皮夹克、眼睛亮晶晶的猫耳少女，踏上了故乡熟悉的石板地面。

王都的喧嚣被抛在身后，但某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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