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泪水与封缄之吻

爆炸的白光在一瞬间吞噬了整个广场，紧随其后的是震耳欲聋的轰鸣与毁灭性的冲击波。那颗紫色的恶意信标，在耀赌上一切的零距离能量冲击下，被彻底蒸发成了最基本的粒子。

在爆炸中心，耀做出了一个完全出于本能的动作。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怀中那个因为精神冲击而暂时陷入呆滞的“晴”，猛地翻转过来，用自己那副早已被榨干、伤痕累累的瘦削身躯，死死地护在了他的身前。

他像一只护崽的鸟，用自己脆弱的羽翼，为雏鸟撑起一片绝对安全的天空。

冲击波与无数被掀飞的碎石瓦砾，如同狂暴的海啸，狠狠地拍击在他单薄的后背上。

“噗——！”

耀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隔着护目镜的面罩喷了出来。他的战斗服虽然没有破损，但那巨大的动能，依旧透过缓冲层，震得他五脏六腑都错了位。HUD上，所有的警报都在疯狂闪烁，最后，伴随着一阵电火花，彻底黑了下去。

【警告！能量储备低于5%！生命维持系统即将关闭！】

【躯体遭受多处严重钝击伤害！内出血概率95%！】

【警告！警告！警……】

溯的声音戛然而止。

世界，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安静。只有耳边呼啸的风声，和自己那微弱得仿佛随时会停止的心跳。

耀感觉自己的意识，像一片被狂风吹拂的羽毛，正在不断地向上飘，越来越轻，即将脱离这具沉重而痛苦的躯壳。

但他不能。

他还不能……就这么放手。

他用最后一丝意志力，强撑着不让自己昏过去。他能感觉到，自己怀里的晴，因为信标被毁，那股狂暴的恶意正在迅速消退。他的身体，也从紧绷的状态，逐渐变得柔软下来。

耀吃力地、一点点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打横抱起已经陷入昏迷的晴——这个动作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晴的身体比他高大得多，此刻却像个无助的孩子，安静地躺在他的臂弯里。

耀看着他那张恢复了平静的、熟悉的睡颜，那双紧闭的眼睛下，再也没有了那妖异的粉红色。

耀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疲惫到极点的微笑。

他抱着晴，摇摇晃晃地，一步一步地，走出了这个如同炼狱般的广场。他将晴，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那条他们曾一起跑过的小巷里，一个相对干净的角落。他甚至还脱下了自己那件沾满了血污和能量液的、已经失去所有能量的蓝白色手套，用手背，轻轻擦去了晴脸颊上的一点灰尘。

“溯……听得到吗？”他在脑海中，用微弱的意念呼唤着。

【……我在。宿主。】溯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数据乱码的杂音。

“启动‘尘埃’协议……”耀的声音气若游丝，“清除……清除这里所有……关于‘流星侠’的痕迹……不能让他……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任何情况……就说……就说是‘沙鼠’团伙的武器失控……爆炸了……”

【……可是，宿主，您的身体……】

“执行命令！”耀用尽最后的力气，下达了不容置疑的指令。

【……‘尘埃’协议启动。正在调动纳米清洁机器人。预计三分钟内完成现场清理与记忆模糊化信息素的释放。】

耀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晴，然后转身，拖着那具仿佛随时会散架的身体，向着小巷的另一端，那个最阴暗、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挪了过去。

每走一步，他都感觉自己的生命在流逝。每走一步，他身后都留下了一串淡淡的、混杂着血液与橙红色能量液的痕迹。

终于，他走到了那个垃圾桶的后面。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沿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了地上。

蓝白色的光芒闪过，战斗服化作光点消散。

露出的，是一具让人触目惊心的、凄美而脆弱的身体。

他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青紫色的淤痕和细微的划伤。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脸色苍白得像纸。他蜷缩在角落里，像一只被暴雨打湿了翅膀、奄奄一息的蝴蝶。

而他胸口那个原本应该散发着柔和蓝光的能量核心，此刻，正闪烁着一种刺眼的、如同濒死恒星般不祥的深红色光芒，并且发出一阵阵微弱的、如同心跳停止前奏般的“叮咚”警报声。

他的身体，因为能量的极度匮乏和之前被过度刺激的后遗症，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着。

他看着不远处，那些细小的、如同萤火虫般的纳米机器人，正在高效地清理着战场，抹去他存在过的一切证据。他看着联合警备队和医疗人员的车辆，正向这边驶来。

他知道，晴……安全了。

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了下来。

黑暗，如同温柔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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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醒来时，是被一阵温暖的触感唤醒的。

他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自己卧室的天花板。身体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身上盖着舒适的被子。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一切都显得那么安详，仿佛昨天那场地狱般的战斗，只是一场噩梦。

他试着动了动，却发现自己的手，正被另一只温暖的大手紧紧地握着。

他转过头，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晴。

晴似乎是趴在床边睡着了，此刻正被他的动静惊醒。他抬起头，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惺忪，但很快，就被浓得化不开的担忧与后怕所取代。

“耀！你醒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晴……”耀开口，发现自己的嗓子也干得像是要冒烟。

“别说话。”晴立刻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扶起他，喂他喝了几口。

温润的水流过干涸的喉咙，让耀稍微舒服了一些。他的大脑，也开始慢慢地恢复运转。

他记得……他最后是昏倒在了小巷里。那现在……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他小声地问道。

“我送你回来的。”晴的回答很平静，但握着他的手，却下意识地收紧了，“我醒来的时候，就在那条巷子里。周围一片混乱，他们说是海盗的武器爆炸了。然后……我就在不远处的垃圾桶后面，找到了昏迷的你。”

耀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他找到了自己？那他……有没有发现什么？

“你当时……情况很糟。”晴的声音低了下去，眼底浮现出一丝挥之不去的恐惧，“浑身是伤，脸色惨白，怎么叫都叫不醒。我差点以为……”

他没有说下去，但耀能想象得到，当他看到自己那副凄惨模样时的心情。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耀的心里充满了愧疚。

“这不是你的错。”晴摇了摇头，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缓缓地，落在了耀敞开的睡衣领口处，那枚依旧在闪烁着刺眼红光的能量核心上。

“但是，耀，”他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这是什么？”他伸出另一只手，指着那颗红色的“心脏”，“你胸口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它在发光？还是这种……让人不安的红色？”

“还有你的身体，”他的目光扫过耀裸露在外的、还残留着一些淤青的手臂，“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别再告诉我是什么‘实验爆炸’了！什么样的实验，能把你伤成这个样子？！”

他的质问，如同连珠炮一般，每一个问题，都精准地刺向了耀无法回答的要害。

耀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他知道，这一次，他无法再像上次那样，用强硬的逻辑和情感的绑架来蒙混过关了。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就是最无法辩驳的铁证。

他的大脑疯狂地运转着，试图编造出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但所有的理由，在晴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充满了心痛与质询的冰蓝色眼眸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怎么办……

要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告诉他真相吗？

不！不行！

告诉他，就等于将自己所有的伤口、所有的狼狈、所有的危险，都赤裸裸地展现在他面前。等于让他从此以后，都要为自己这个不让人省心的“英雄”，日夜担惊受怕。

耀做不到。

绝望，再次将他笼罩。

而就在这时，他那颗被逼到绝境的大脑，为他指出了最后一条，也是唯一一条路。

那是一条……卑鄙的、狡猾的、却又可能是唯一有效的路。

耀看着晴，那双金色的瞳孔里，所有的坚强与伪装，在一瞬间全部崩溃。

他那长长的、如同蝶翼般的白色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然后，豆大的、滚烫的泪珠，毫无征兆地，就从他的眼眶里，决堤而出。

“呜……呜呜……”

他没有嚎啕大哭，只是无声地流着泪，身体因为压抑的啜泣而剧烈地颤抖着。那副模样，脆弱、无助，像一只被全世界遗弃的小兽，足以让任何铁石心肠的人为之动容。

晴所有的质问，瞬间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手足无措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崩溃的小家伙。

“耀？你……你别哭啊……”他有些慌乱地想去帮他擦眼泪。

但耀却躲开了他的手。

他一边流着泪，一边挣扎着，从床上撑起了自己虚弱的身体。然后，在晴震惊的目光中，他主动地，倾身上前，用自己那冰冷的、还带着泪水咸味的嘴唇，笨拙而又坚定地，堵住了晴那还想继续质询的嘴。

这是一个……绝望的、带着献祭意味的吻。

耀将自己所有的恐惧、所有的无助、所有的秘密、以及那份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对方担心的、深沉到骨子里的爱意，全部都倾注在了这个吻里。

他用这种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向晴传达着一个信息——

别问了。

求你，别再问了。

我什么都不能说。

但是，我爱你。

晴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耀的身体，还在因为虚弱和哭泣而微微颤抖。他能尝到，他唇齿间，那混杂着泪水和一丝血腥味的、悲伤的味道。

他所有的理智、所有的质问、所有的怒火，在这一刻，都被这个脆弱而又决绝的吻，彻底融化了。

他反客为主，化被动为主动，扣住耀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这一次，没有了恶意信标影响下的狂暴与掠夺，也没有了天台上“教学”时的挑逗与试探。

这是一个……充满了心痛与怜惜的、安抚的吻。

他温柔地，一遍又一遍地，舔舐着耀唇上那个被他自己咬破的小小伤口。他用自己的舌头，轻轻地，安抚着那只在他口中瑟瑟发抖的、受惊的小兽。

耀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但他紧绷的身体，却在这个温柔的吻中，一点点地，放松了下来。

他像一个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那根可以拯救他的浮木。他伸出双臂，紧紧地，紧紧地，回抱住了晴的脖子，将自己所有的重量，都交付给了对方。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很久。

直到耀因为缺氧，而发出几声可怜的呜咽，晴才缓缓地，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个吻。

两人额头相抵，急促地喘息着。一缕暧昧的银丝，在他们分开的唇间，断裂开来。

耀的眼睛依旧红得像兔子，脸上挂满了泪痕，但那双金色的瞳孔里，那种绝望的恐惧，已经被一种浓浓的依赖与安心所取代。

晴看着他这副哭得一塌糊涂、却又主动献吻的模样，心中所有的疑问，都化作了一声无奈而又宠溺的叹息。

他知道，自己又输了。输给了这个小家伙的眼泪，输给了他那份笨拙却又无比沉重的爱。

“你啊……”晴伸出手，用指腹，轻轻地，拭去他眼角的泪痕，“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没有再问任何问题。

他知道，秘密依旧是秘密。但有些东西，已经比秘密本身，更重要了。

他将耀重新放回床上，为他盖好被子。然后，他变魔术般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散发着蓝色微光的能量补充剂。

“这是‘星环科技’最新款的紧急医疗用品。”他将补充剂的接口，轻轻地对准了耀胸口那枚还在闪烁着红光的能量核心，“从你一个研究员那里‘借’来的。应该……能用吧？”

耀看着他，看着他那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却又为自己准备好了一切的冰蓝色眼睛，眼眶一热，眼泪又差点掉下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随着蓝色能量的缓缓注入，耀胸口的能量核心，那刺眼的红色，终于开始一点点地，向着溫暖的橙黄色转变，最后，稳定在了代表安全的柠檬黄色上。“叮咚”的警报声，也随之停止了。

耀感觉一股温暖的潮流，流遍了四肢百骸，驱散了身体里那股冰冷的虚弱感。

他看着晴，看着这个为他做完了一切，又重新坐回床边，握住他的手的男人。

他知道，自己这个秘密，恐怕……已经藏不了多久了。但至少……不是现在。

他闭上眼睛，在温暖的能量和熟悉的气息包裹下，沉沉地，安心地，睡了过去。这一次，他没有再做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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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的发小观察日记 第五百七十三篇】

【天气：雨过天晴 心情：……还活着，就好】

【我找到他了。】【在一个很脏的角落里，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猫，浑身是伤，差点就……】【我把他带回了家。】【我质问他，想让他给我一个解释。】【他哭了。】【哭得我……心都碎了。】【然后，他吻了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好吧，我投降。】【秘密什么的，都无所谓了。】【只要他还在我身边，只要他还会对着我哭，会主动来吻我。】【那就……什么都好了。】【一条作者设置了‘仅自己可见’的评论】：【“沙鼠”海盗团。我已经把你们所有成员的基因序列，都记下来了。等着吧。】

【评论区】

一只路过的猫： 呜呜呜呜呜！今天的日记！看得我眼泪都出来了！发小到底怎么了啊！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会哭！晴大大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他啊！

医学狗永不认输： ……从描述来看，是严重的钝击伤和应激性昏迷。晴大大当时的心情，我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手脚冰凉。

青青草原我最狂： 主动吻了！还是哭着吻的！这是什么绝世小可怜！晴大大！快！把他抱在怀里狠狠地亲！不要让他再哭了！

发小的头号粉丝： ‘只要他还活着，就好’。看到这句话我爆哭！晴大大！你对发小的爱，真的……太深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永远好好的！

晴（作者）回复@发小的头号粉丝： 会的。我会让他，永远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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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匿名社交平台 — ‘星尘低语’】

【账号：观察者002（Su）】

【图片】： [一张静态图片。画面是从一个极近的、带着窥视感的角度拍摄的。图中是耀主动献吻的瞬间。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白色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他的双手紧紧地环绕着一个看不见的脖颈，整个人都带着一种献祭般的、孤注一掷的悲壮美感。他的唇，正印在另一片唇上。]

【配文】： 记录编号957。在面临‘身份暴露’与‘情感质询’的双重压力下，观测目标放弃了逻辑辩解，采取了‘情感压制’作为最终应对策略。结果……非常有效。评估：情感，是逻辑之外的最高级变量。也是……最强大的武器。

【评论区】

来自[泰拉联邦]的心理学家： 疯了！我彻底疯了！这个样本的情感表现力！他居然懂得利用自身的脆弱和情感冲击，来作为瓦解对方心理防线的武器！这是本能吗？！还是说……他已经进化出了我们无法理解的、更高级的情感博弈技巧？！

来自[半人马座α星]的福瑞控： 他哭了……他哭着亲了上去……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心！我的心要化了！也碎了！博主！告诉我！是谁把他弄哭了！我要去灭了他全家！

来自[仙女座星系]的伦理委员会委员： （沉默）……虽然我依旧对这种观测行为持保留意见。但……不得不承认，这一瞬间所爆发出的情感力量……是值得尊敬的。

来自[猎户座悬臂]的雇佣兵*噗*： 操。老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居然看一张图片看得有点眼眶发酸。这小家伙……真他妈……让人心疼。

[观察者002]（作者） 回复 @[半人马座α星]的福瑞控： 不用你动手。他们……已经不存在了。

[观察者002]（作者） 回复 所有人： 本次观测，暂告一段落。感谢各位的关注。下一次，当月光再次洒落时，故事……或许会翻开新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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