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帝王的雷霆

周日的清晨，总是带着一种慵懒的味道。

耀在一片温暖而安稳的包裹感中醒来。鼻翼间萦绕着熟悉的、让他安心的、混合着消毒水和木质清香的气息。他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晴那张近在咫尺的、放大了的俊美睡颜。

原来，他不知何时，已经像只八爪鱼一样，整个人都缠在了晴的身上。他的头枕着晴结实的臂弯，脸颊贴着晴温热的胸膛，甚至连腿，都毫不客气地架在了对方的身上。而他那条银色的机械龙尾，也一改平日的帅气与活力，此刻正像一条温顺的宠物蛇，亲昵地、占有欲十足地，缠绕在晴的小腿上，尾尖的装甲片还随着他平稳的呼吸，轻微地起伏着。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给两人盖上了一层金色的薄被。岁月静好，仿佛昨天那场地狱般的浩劫，真的只是一场虚无的噩梦。

耀的脸颊，瞬间染上了一层薄红。

他小心翼翼地，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醒了身旁的人。他就这样，贪婪地、近乎虔诚地，凝视着晴的睡脸。看着他长长的、在眼睑下投下扇形阴影的睫毛；看着他挺直的鼻梁和线条优美的薄唇；看着他因为睡眠而放松下来的、褪去了所有冷静与腹黑的、柔和的面部轮廓。

一种难以言喻的后怕与庆幸，如同潮水般，涌上了他的心头。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再也看不到这副景象了。

他将脸颊在晴的胸膛上轻轻地蹭了蹭，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幼兽。鼻尖传来晴那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每一声，都像是在向他宣告着“我还在这里，我没事”这个最美妙的事实。

耀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活着”的实感。

他贪恋着这份温暖，恨不得时间就此停滞，让这一刻化为永恒。

然而，当他的目光，无意中扫到自己胸口那枚能量核心时，所有的温情与惬意，瞬间被一股冰冷的怒火所取代。

经过一夜的补充，核心的颜色已经从危险的红色，恢复到了代表能量尚可的柠檬黄色。但耀清楚地记得，它曾经是怎样被强行榨干，变成了那种代表濒死的、不祥的深红色。他的身体，也依旧残留着被暴力对待后的酸痛和被强行寸止后的撕裂感。

他想起了那双妖异的粉红色眼眸。想起了那只捏在他臀肉上的、肮脏的手。想起了那群肆无忌惮地，将战火烧到他的城市、污染了他的挚爱的——杂碎。

一股漆黑的、如同黑洞般深不见底的杀意，从耀那双金色的瞳孔深处，悄然浮现。

他那条原本温顺地缠绕着晴小腿的机械龙尾，尾尖的装甲片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猛地收紧了，发出一声极轻的“咔哒”声，像某种猛兽在睡梦中磨砺着自己的爪牙。

他小心翼翼地，像拆弹专家一样，将自己的手脚和尾巴，从晴的身上一点一点地挪开。他动作轻柔得仿佛一片羽毛，生怕惊扰了那个还在沉睡的、他用一切去守护的人。

当他终于成功地从床上“脱身”后，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晴的睡颜，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身走出了卧室。

该去……处理一些垃圾了。

耀没有惊动溯，只是在终端上下达了一条简单的指令，然后便换上了一套低调的黑色连帽衫和运动裤。他将兜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又戴上了口罩，只露出一双冰冷如霜的金色眼眸。他那对银色的机械龙角，在兜帽的包裹下，凸显出两个小小的、可爱的尖角，但这可爱的外表下，却酝酿着足以颠覆星辰的风暴。

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天穹之冠”，乘坐一部专用的反重力电梯，直达大楼的地下停车场。一辆通体漆黑的、没有任何标识的悬浮车，早已在那里静静地等候。

车门无声地滑开，耀坐了进去。悬浮车平稳地驶出停车场，汇入了清晨还略显稀疏的城市车流中。

目的地——星环科技，地球分公司总部。

“星环科技”的总部大楼，是一座充满了未来主义美感的、如同扭曲的水晶般的摩天巨塔，是诺亚市当之无愧的地标性建筑。昨天的闪电战中，那些无知的星际海盗很有“眼光”地避开了这里，似乎也知道这座庞然大物不好惹。

这并不奇怪。

“星环帝国”的分公司，早已遍布银河系的每一个角落。它售卖的商品——从民用的能量块，到军用的制式护卫舰——以其无与伦比的性价比和可靠性，占领了绝大多数文明的市场。海盗们驾驶的飞船，其引擎、护盾、甚至武器系统，都有超过80%的概率，是“星环”的廉价出口产品。在他们的认知里，这个“野蛮”的地球上，出现一座“星环”的办公大楼，或者拥有几艘“星环”制式的防卫舰，就像在某个偏远小镇看到一家全球连锁快餐店一样，稀松平常。

他们唯一做错的事，就是不知道，这家“分店”的后面，站着的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连三大宇宙文明都要敬畏三分的“总店”老板本人。

而让他们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是昨天傍晚。

当他们驾驶着那几艘在地球舰队面前耀武扬威的、如同舢板般的破烂飞船，准备满载而归时……

一艘……不，一座如同山脉般巨大的、通体漆黑如深渊的、充满了狰狞炮口与未知符文的突击武装星舰，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法则的方式，悄无声息地、凭空出现在了他们旁边。

那艘巨舰，仅仅是从超空间航道中跃迁出来时产生的空间涟漪，就将他们的飞船护盾震得几近崩溃。

那一刻，所有海盗脸上的狂妄与得意，都凝固成了纯粹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他们抖得像筛糠一样，甚至连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就被那艘巨舰释放出的牵引光束，像拖拽垃圾一样，连人带船，一起拖进了大气层，最后，被精准地“投放”进了“星环科技”总部大楼顶层的空间机库里。

……

耀的悬浮车，在总部大楼前停下。

他走下车，径直向着那扇需要多重高级权限才能进入的大门走去。

门口的安保机器人和人类安保人员注意到了这个戴着兜帽和口罩、看不清面容的少年，正准备上前盘问。但就在下一秒，他们眼中植入的HUD增强现实界面，同时弹出了最高级别的、血红色的警告。

【警告！检测到‘所有者’级权限信标！权限等级：Ω（欧米茄）！】【协议启动：‘神驾’。所有单位，立刻无条件清空道路！保持绝对尊敬！有求必应！不得发出任何疑问！不得进行任何主动交流！】

所有的安保人员和机器人，在一瞬间，全部僵住了。然后，他们以一种近乎恐慌的、整齐划一的动作，向两侧退开，低下了头，为那个缓步走来的少年，让出了一条绝对的通路。

大厅里，原本人来人往，充满了前来办理业务的各界人士和试图挖到大新闻的记者。但在耀踏入大厅的那一刻，所有“星环”的员工，以及所有在大厅内活动的安保机器人，都像是收到了某种神谕。他们以一种近乎粗暴但又高效的方式，强行地、不由分说地，将那些不明所以的客户和记者，都拦在了两侧，硬生生在大厅中央，清出了一条笔直的、通往最高层专用电梯的“神道”。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钟。

大厅里一片哗然，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看着那个被无数员工和机器人众星捧月般“护送”着的、神秘的兜帽少年。他们纷纷猜测着这个少年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能让以高效和冷漠著称的“星环科技”，摆出如此夸张的阵仗。

耀对周围的一切都视若无睹。

他目不斜视地，走在这条为他铺开的道路上。他身上那股属于少年的柔软气息，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周围空气都为之冻结的、属于帝王的冷漠与威严。

他身后的机械龙尾，也不再有任何情绪化的摆动。它只是笔直地、僵硬地垂在身后，像一把收在鞘中的利剑，散发着冰冷的、不祥的杀气。

他走进专用电梯，电梯无声地、以惊人的速度，向着大楼最顶层的禁区——审讯与关押中心升去。

电梯门打开，是一条由纯白色奇异合金构成的、一尘不染的走廊。走廊两侧，是一间间由能量力场构成的、绝对无法被突破的囚室。

那伙被活捉的星际海盗，正被分别关押在这些囚室里。他们身上的装备早已被卸下，只穿着一身灰色的囚服，脸上写满了绝望与恐惧。

耀的脚步，停在了关押着那个刀疤脸头目的囚室前。

“把他，带出来。”耀的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沉闷而又冰冷。

两名负责看押的、身高超过三米的重装战斗机器人，立刻上前，打开了力场牢笼，像拖死狗一样，将那个早已吓破了胆的刀疤脸头目，拖了出来，扔在了耀的面前。

刀疤脸抬起头，看到了那个站在他面前的、身形纤细的兜帽少年。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被恐惧所取代。他不知道这个少年是谁，但他能感觉到，从这个小小的身体里，散发出的那种足以让他的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恐怖压力。

耀缓缓地，蹲了下来，与那个瘫在地上的海盗头目平视。

他伸出手，摘下了自己的口罩和兜帽。

当那张精致绝伦、却又冰冷如霜的、属于“耀”的面庞，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那个刀疤脸的瞳孔，猛地收缩了。

他……他认得这张脸！

在黑市的情报网络里，这张脸，虽然从未被证实，但一直被与一个传说中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星环帝国”的神秘所有者，联系在一起！

“是你……是你……！”他发出了恐惧的、如同漏气风箱般的嘶吼。

他终于明白，自己究竟……招惹了一个何等恐怖的存在。

耀没有说话。

他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搭在了那个刀疤脸的肩膀上。

然后，他笑了。

那是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比西伯利亚的寒风还要冰冷的笑容。

“溯。”他轻声说道，“启动‘非线性时间流刑罚系统’。目标：‘沙鼠’海盗团所有成员。刑罚内容……就让他们，在我朋友昨天所承受的痛苦和恐惧中，循环体验……一亿年吧。”

【……指令确认。‘非线性时间流刑罚系统’启动。】

刀疤脸还没明白“非线性时间流”是什么意思，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巨大痛苦，就瞬间淹没了他。他的意识，被拖入了一个时间流速被加速了亿万倍的精神牢笼里。在那里，他将永恒地、一遍又一遍地，体验着被人用最残忍的方式虐杀、复活、再虐杀的循环。

在现实世界中，他的身体只是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然后，就变成了一具只有呼吸、却没有了任何意识的活死人。他的眼神，已经彻底涣散，变成了纯粹的、代表绝对疯狂的混沌。

耀站起身，不再看那个已经变成了一滩烂肉的垃圾一眼。

他重新戴上兜帽和口罩，转身，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传我的命令。”他的声音，回荡在死寂的走廊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以‘星环帝国’所有者的名义，向银河系所有注册文明及自治领，发布最高级别的‘治安联合行动’倡议。”

“行动代号：‘扫黑除恶’。”

“行动目标：在未来的十个标准年内，以雷霆手段，肃清银河系内，所有已知的、以及潜在的星际海盗、非法武装团体、以及为他们提供庇护的黑色产业链。凡反抗者，一律……就地清除。”

“告诉他们，”耀的脚步，在电梯前停下，他侧过头，那双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金色眼眸里，闪烁着帝王般的、无情的寒光，“这是‘倡议’，也是……命令。”

“银河系，该打扫一下了。我不希望，再有任何垃圾，脏了我朋友的眼睛。”

这一天，整个银河系，都因为一个来自边缘星系的、看似普通的“倡议”，而掀起了前所未有的腥风血雨。无数的文明，无数的舰队，在这道“命令”之下，开始了对黑暗势力长达十年的、史无前例的大清剿。无数曾经不可一世的星际枭雄，在这场被后世称为“大扫除”的行动中，灰飞烟灭。没有人知道，这场席卷了整个银河的风暴，其最初的起因，只是因为一伙无知的海盗，在一个错误的周末，打扰了一位帝王和他的珍宝之间，一场温馨的约会。

而这位掀起了滔天巨浪的帝王，在处理完这一切后，便悄然地，回到了他那座位于城市之巅的公寓。

他走进卧室，看到晴还在安静地沉睡。

他身上的那股冰冷的杀气，瞬间烟消云散。

他又变回了那个柔软的、眼中只有晴一个人的少年。

他轻轻地爬回床上，再次像只小猫一样，蜷缩进晴的怀里，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尾巴，重新缠绕上对方的小腿。

他闭上眼睛，闻着那让他安心的气息，沉沉地，再次睡了过去。

仿佛刚才那个弹指间搅动了整个银河风云的冷酷帝王，只是一个虚幻的泡影。对他而言，或许，那也真的……只是一个泡影。怀中这个人的体温，才是他唯一想要的、真实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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