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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面小黄瓜,终将放下假面,成为蓝发小章鱼的半身吗?(下),名为Crychic的SP乐队,4

小说:名为Crychic的SP乐队 2025-09-12 21:59 5hhhhh 8590 ℃

说自己没事?说自己感觉还好?这本身就是最大的谎言!

对任何人都可以敷衍,唯独对睦,自己的半身……她无法、也不愿违背那个刻骨铭心的约定。

“……呵……哈哈,”祥子发出一声短促而干涩的假笑,狼狈地移开视线,仿佛掩饰什么般猛地站起身,“天色……天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她抓起书包,动作带着一丝仓促,转身就往外走。

睦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像一道沉默的绿色影子。

祥子的内心却翻江倒海,自责的毒蛇疯狂噬咬着她的心脏:

(又来了……又让睦承受了……)

(因为我这副样子,睦也要开始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脸色,像照看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这和我最讨厌的那些、总让睦察言观色的大人们,有什么区别?)

(我是姐姐啊……我应该……我应该打起精神来的……应该照顾睦的……)

(但是……母亲大人……母亲大人……)

那巨大的悲伤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汹涌而至,瞬间淹没了刚刚升起的一丝微弱责任感。

振作的念头刚刚萌芽,就被无尽的沮丧和思念狠狠碾碎。

她就这样陷入自责——想起责任——被悲伤击倒——更自责的恶性循环之中,像一个在黑暗迷宫中不断绕圈、找不到出口的困兽,机械地迈着脚步,意识沉溺在痛苦的漩涡里,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

她就这样茫然地走着,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偏离了人行道的内侧,更没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汽车引擎声!

“——祥!!!”

一声前所未有的、带着撕裂般惊恐的尖叫声,如同惊雷般在祥子身后炸响!

祥子被这声尖叫惊得浑身一颤,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回头看向睦——

呼——!

就在她转头动作开始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侧后方拽住了她的胳膊!力道之大,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狠狠将她向后拉拽!

祥子完全失去了平衡,踉跄着向后倒去,重重地撞在身后一个柔软的身体上。与此同时,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带着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几乎是擦着祥子刚才站立位置的前方疾驰而过!带起的劲风甚至掀起了祥子额前的蓝色发丝!

祥子惊魂未定地靠在睦怀里,茫然地、甚至有些迟钝地看向自己刚才站的地方——那里空空如也,只有车轮卷起的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下。又茫然地抬头看向那辆迅速远去的车尾灯,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还没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

“……”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紧紧抱住她、充当了她人肉缓冲垫的睦。

睦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苍白,呼吸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那双总是沉静无波的金色眼眸,此刻却燃烧着一种祥子从未见过的、极其强烈的情绪——那是恐惧过后残留的惊悸,是愤怒,是后怕,更是深深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

她的手臂还死死地箍着祥子,力道大得让祥子感到有些疼痛。

睦死死地盯着祥子茫然的眼睛,一字一顿,声音因为刚才的嘶喊和后怕而微微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和命令感,清晰无比地砸进祥子的耳中:

“祥!要休息!”

——

“这段时间爸爸给你请假了。”

清告的声音低沉而疲惫,他看着蜷缩在沙发上、眼神依旧有些空茫的女儿,心中充满了无力感。他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这些最基础的物质保障。

“你现在就在家里……好好休养一阵子吧。什么都别想,学校那边不用担心。”

祥子安静地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家,这个曾经充满母亲大人气息、是她最温暖港湾的地方,此刻却像一座巨大的、布满回忆陷阱的迷宫。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母亲大人常用的香水尾调,沙发扶手上仿佛还留着母亲大人倚靠时的凹陷,书房里似乎下一秒就会传来母亲大人温柔唤她“小祥”的声音……

每一处熟悉的角落,都在无声地刺痛着她尚未结痂的伤口。

待在家里,理论上远离了外界的喧嚣和可能的危险,但内心的风暴,却因这无处不在母亲大人的痕迹而更加汹涌难平。

“……祥,”一直默默守在一旁的睦,看着祥子苍白脆弱的侧脸,那双沉静的金眸里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她抿了抿唇,声音很轻,带着决心,“我也请—”

“不行!”祥子猛地抬起头,打断了睦的话。这是她这几天来,声音最清晰、语气最坚决、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命令感的一次。那瞬间爆发的力量,让清告都微微侧目,也让睦瞬间怔住。

“睦,不许请假!” 祥子直视着睦的眼睛,语气斩钉截铁,“乖乖去上课!”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积蓄力量支撑这份强硬,语速加快,带着一种近乎急切的焦虑:

“这段时间,你为了陪我,已经耽误了许多学业了,还有芭蕾舞课,外语课什么的……”

“你再陪着我请假,你就跟不上月之森的课程了。”

看着睦依旧写满担忧和不情愿的脸,祥子的语气软了下来,带上了一丝恳求,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而且……睦,如果你再为了我请假,整天守着我这副样子……”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愧疚,“我只会……更加难受。真的。”

她伸出手,轻轻抓住睦微凉的手腕,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眼神近乎哀求:

“睦,就当是为了我,好吗?求你了……好好的去上学。好好的。”

她停顿了一下,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更轻松一点,却掩饰不住其中的疲惫和期盼:

“放学后……你随时都可以来看我的。我保证……就在家里等你。”

“……祥。”睦的声音干涩,她看着祥子眼中那份混杂着强硬、恳求、痛苦和深深自责的复杂情绪,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她明白祥子的用意——祥子在用这种方式推开她,保护她,试图将她推回“正常”的轨道,试图独自承担那份沉重的悲伤。

这份“为了你好”,带着祥子式的固执和牺牲感,沉重得让睦几乎无法呼吸。

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她无法违背此刻祥子眼中那份近乎绝望的坚持。她知道,如果自己执意留下,只会让祥子陷入更深的自责和痛苦漩涡。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沉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许久,睦终于极其缓慢地、沉重地点了点头。她反手轻轻握了一下祥子冰凉的手指,仿佛在传递一丝微弱的力量,然后松开了手。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带着沉重的承诺:

“……好。”

——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苍白的光带。

祥子没有像往常那样早早起床。她只是安静地躺在床上,蜷缩在还残留着一点熟悉味道的被子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繁复的石膏线。楼下隐约传来清告跟刚来的睦,刻意压低的说话声和关门声。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她自己和这间充满了回忆的房间。衣柜门半开着,里面母亲大人常穿的那件淡蓝色开衫还挂在那里,旁边空出了一大块位置,显得无比刺眼。梳妆台上,母亲常用的那瓶香水静静地立着,瓶身反射着微弱的光。

(睦……去学校了……)

(这样……就好了……)

她试图这样说服自己,但巨大的孤独感和排山倒海的悲伤,在没有了睦这个沉默的陪伴者后,如同挣脱了束缚的猛兽,更加凶猛地扑了上来。

她将脸深深埋进枕头里,身体微微颤抖,却倔强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泪无声地浸湿了枕套。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从清晨到日上三竿,再到午后斜阳。她维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胃里空空如也,却感觉不到饥饿,只有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麻木和恶心感。最终,她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踉跄地走进浴室。

镜子中映出一张惨白、憔悴、双眼红肿得如同核桃的脸。曾经神采飞扬的金色眼眸黯淡无光,像蒙尘的宝石。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

(这是我吗?)

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带着冰冷的血腥味和刺耳的刹车声。

母亲大人冰冷的棺木……火葬场……然后是……刺眼的车灯。

她当时就那样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整个世界都是灰白的、无声的。那辆失控冲来的轿车,在她空洞的视野里仿佛慢动作播放的噩梦片段。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睦用尽全力,将她猛地拽开……

(差一点……差一点……我就……)

(在睦面前……被……!)

“呕——!”

强烈的生理性恶心毫无预兆地翻涌上来!祥子猛地捂住嘴,胃部剧烈痉挛,喉咙深处泛起酸苦的胆汁味道。她弯下腰,对着冰冷的洗手盆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太肮脏了……太脆弱了……太……没用了……)

一股强烈的、刺骨的自我厌弃感,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瞬间刺穿了她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冰冷的毒液迅速流遍四肢百骸,冻僵了每一根神经。

她厌恶镜中这张苍白绝望的脸,厌恶自己无法控制的颤抖,厌恶这如同惊弓之鸟般的脆弱,更厌恶……自己竟然让睦,让那个她发誓要守护的、同样伤痕累累的“半身”,目睹了自己如此不堪的祥子。

她默默地、死死地握紧了拳头。指甲带着一种自毁般的狠厉,深深嵌入柔软的掌心皮肉里!尖锐的刺痛传来,却丝毫无法抵消心头的万分之一痛苦。殷红的血珠从指缝间缓缓渗出,带来一丝粘腻的温热感,反而让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一个如此糟糕、如此拖累他人的存在。

(睦……她一直……一直跟这样的我呆在一起吗?)

这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尖叫。睦失去了声音,失去了笑容,好不容易才在丰川家的阳光下找到一点“存在”的意义。

母亲大人离去,带走了庇护她们的港湾。

而自己呢?不仅没能成为睦新的依靠,反而成了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死亡和绝望气息的负担!一个需要被拯救、被照顾、随时可能崩溃的定时炸弹!一个让睦那双好不容易找回一丝温度的眼睛,再次目睹最残酷的死亡阴影的……累赘!

(这对她……)

祥子抬起头,再次看向镜中那个苍白、破碎、眼中只剩下恐惧和空洞的自己。

“……太不公平了。”

——

而被祥子“赶”去学校的睦,坐在月之森明亮宽敞的教室里,视线却无法聚焦在讲台上。

她的思绪早已飞回了那座被悲伤笼罩的大宅,飞回了那个独自蜷缩在床上的蓝色身影。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笔杆,金色的眼眸深处,是挥之不去的担忧和一种……被强行推开的钝痛。

她努力让自己坐直,试图听清老师在说什么,但那些知识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她只是在心中默默计算着,距离放学,还有多久。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叮咚——”

几乎是放学的铃声刚落,睦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丰川家雕花的黑色大门前。她甚至没有回若叶家放书包,几乎是跑着过来的。

然而,迎接她的,不是熟悉的开门声,而是一位在丰川家服务多年、一直待她如亲人般慈祥的老管家。老人脸上带着深深的无奈和歉意,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开门,而是隔着精致的铁艺门栏,将一个素白的信封递了出来。

“睦小姐……”老管家的声音带着不忍,“这是……祥子小姐给您的。”

睦的心猛地一沉。她几乎是有些粗暴地接过信封,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飞快地拆开。祥子那熟悉的、此刻却显得有些虚浮无力的字迹映入眼帘:

【睦,

这段时间,我的状态非常不好。像个黑洞,只会吞噬周围的温暖和光亮。如果再让你看到这样的我,再让你因为我的情绪而承受更多……那就是我作为半身最大的过失了。

之前是说过你随时可以过来看我……那是我的自私。

但对不起……

现在,我不想影响到你。不想让你被这样的我拖累。

我保证……我一定会尽快恢复状态,重新变回那个能站在你身边的祥子,然后……回来见你的。

所以,在那之前……

能等我吗?】

睦猛地抬起头,几乎是瞬间就锁定了祥子房间那扇熟悉的窗户——厚重的窗帘被掀开了一道细缝!缝隙后面,一双写满憔悴和巨大悲伤的金色眼眸,正死死地盯着她!

“!”

四目相对的刹那,窗后的祥子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了所有视线。

但那惊鸿一瞥,已足够让睦看清祥子此刻的状态——比早上离家时更加苍白、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那不是一个“会尽快恢复”的状态,那是一个在崩溃边缘摇摇欲坠的灵魂!

“……”

睦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她攥紧了手中的信纸,纸张在她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看着老管家脸上为难又心疼的表情,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她不想让这位如亲人般的老者更加为难。

她只是深深地、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窗帘,然后默默地转过身,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木偶,一步一步,沉重地离开了丰川家的大门。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孤独。

回到了熟悉的地下室,睦没有开灯。她摸索着走到房间边缘那个黑色的凳子上,颓然地坐下,然后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那把冰凉的粉红色吉他。琴身坚硬的触感硌着她的肋骨,带来一丝真实的痛感。

黑暗中,巨大的无力感和自责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为什么……)

(为什么我没办法帮助到祥?)

(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了?)

祥子……她想起那个曾经像温和月亮般存在的少女,总是用她并不刺眼却足够温暖的光芒,照亮她前行的每一步。

但如今,照耀着月亮的那轮太阳熄灭了。

失去了太阳,月亮自身又如何能够发光?

她不过是一个沐浴在月光下的人,依赖着那清辉辨认方向。

如今,月光也黯淡、隐没了……她彻底失去了方向,在名为“失去”的荒野中彻底迷失。

(如果是以前的我……)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悄然滑入脑海。那个拥有“才能”的、能言善辩、懂得察言观色、能在任何场合完美应对的“若叶睦”。

那个她亲手剥离,制作出来,沉入忘却之暗的Mortis……

那个“若叶睦”,不是祥子的半身。那个“若叶睦”是虚假的容器,是精致的空壳。

她无比确认这一点。她宁愿做现在这个笨拙、沉默、却真实的“睦”。

但是……

但是!

一想到祥子失魂落魄、差点命丧车轮的样子,一想到她此刻蜷缩在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拒绝一切的绝望模样……睦的心就像被放在烈火上炙烤!

(如果是以前的我……或许……)

(或许能用那些虚伪的言语,那些表演出来的关切,那些精妙的应对方法,去哄骗她?去暂时安抚她?去……做些什么?)

(即使……那不是真正的半身……)

(但是……也许……能帮到祥……哪怕只有一点点?)

这个念头带着巨大的诱惑力,也带着同样巨大的罪恶感。她猛地抬起头,仿佛想寻求某种指引,望向地下室那扇小小的气窗——窗外,一片深邃的夜空,一轮清冷的孤月正努力将银辉洒向人间。

那微弱的光,曾是她的路标。

然而,就在她抬头的瞬间,一片浓重的、仿佛带着恶意的乌云,悄无声息地飘移过来,冷酷地、彻底地吞没了那轮月亮!

最后一丝微光消失了。

地下室里只剩下绝对的黑暗。

睦僵在原地,抱着冰冷的吉他,如同被遗弃在宇宙尽头的孤儿。巨大的茫然和冰冷的绝望,如同窗外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瞬间将她吞噬。

她失去了太阳,失去了月亮,也失去了最后的指引。

睦彻底迷路了。

“……祥……”

干涩的声音在死寂的地下室中响起,带着颤抖的、如同溺水者般的无助。

“我该……”

“该怎么做?”

“才能……拯救你?”

——

又是梦。

意识如同失重的羽毛,缓缓飘落。脚下,再次是那片无边无际、死寂如墨的幽暗海洋——忘却之暗。冰冷、粘稠,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与声响。

睦悬浮在虚空之中,目光穿透那深不见底的海水,并非看向表象,而是死死锁定着在那绝对的黑暗深处,一个永恒坠落的存在。

那个由她亲手塑造、赋予名字、又亲手抛弃的…… Mortis。

“……”

冰冷的决意在她金色的眼底凝结。

(我需要它……)

这个念头如同最原始的指令,在意识的中心轰然炸响!刹那间,这片由她意志主宰的领域,如同摩西分海般响应了主人的召唤!

“轰隆隆——!”

巨大的、无声的轰鸣在精神层面震荡!漆黑如墨的海水被一股无形的、磅礴的力量硬生生撕裂、向两侧排开!形成一道深不见底的、通往深渊核心的恐怖裂谷!海水如同凝固的黑色巨墙,翻滚着,却无法合拢。

从这被强行撕开的深渊裂谷最深处,一个渺小的身影,被无形的力量托举着,缓缓上浮。

正是那个承载了她所有被抛弃之物的布偶——Mortis。

沉寂了数年,被彻底遗忘在心灵最污秽角落的存在。

第一次。

在这名为忘却之暗的最终坟场,被它的创造者——亲手拉回了光天化日之下。

布偶缓缓睁开了它那新生的、却仿佛历经沧桑的眼睛。当看清上方悬浮的、那个将它遗弃又将它找回的绿色身影时,那双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的光芒!

“小睦!!”Mortis的声音充满了夸张的、近乎戏剧化的喜悦,带着一种久别重逢的哭腔,“你终于来找我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想我的!这里好黑!好冷!好寂寞啊!”

“……嗯。”睦的回应依旧简短,冰冷,毫无波澜。面对着自己亲手创造的造物,面对这个某种意义上就是她“另一个自我”的存在,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意外或温情,只有一种审视工具般的漠然。

虽然当初抛弃它时,它才刚被赋予形态不久,但Mortis毕竟承载了她那登峰造极的表演才能核心。能如此流畅、如此富有感染力地表达“情感”,不过是它存在的基础。这虚假的热情,反而让睦感到一种刺骨的熟悉——过去的“若叶睦”,在镜头前、在需要取悦他人时,不正是如此吗?

“呐呐,小睦!”Mortis急切地漂浮上来,小小的布偶手激动地挥舞着,仿佛想抓住睦,“你想让我做什么?帮你演戏吗?帮你应付那些讨厌的大人?还是……哦!对了!我们先来玩吧!这个大海太讨厌了!我们离开这里!去阳光灿烂的地方好不好?” 它的话语如同连珠炮,充满了虚假的活力和对“外面”的渴望。

睦沉默着,金色的瞳孔如同冰封的湖泊,倒映着布偶那过分“生动”的表演。Mortis的话语如同噪音,在她心中回荡。

(如果要那样的话……)

(要利用这虚假的才能……去靠近祥……)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一阵深沉的厌恶,但祥子那憔悴绝望的脸庞,那差点被车撞到的身影,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灵魂上。

“……Mortis。”

睦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判决意味。

“嗯?小睦你说!”

Mortis立刻停止喋喋不休,充满期待地仰着小脸。

“我需要你。”

睦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Mortis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我就知道!你需要我!我……”

“我需要表演的才能。”睦打断它,伸出了双手,动作缓慢而坚定,仿佛在进行某种献祭仪式,“所以……”

她的双手,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猛地扼住了漂浮在半空的Mortis那纤细的布偶脖子!

“——你不需要了。”

冰冷的话语如同最后的宣判。

“呃……咳……!!”Mortis的狂喜瞬间凝固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惊愕和痛苦!布偶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窒息的嗬嗬声。那双刚才还充满光彩的眼睛,此刻被难以置信和巨大的痛苦填满。“小……睦……?为……什么……?”

睦的双手如同铁钳,没有丝毫松动,眼神冷酷如寒冰:“将才能……还回来吧。”

“咳……哈……哈……”Mortis挣扎着,布偶的脸因为“窒息”而扭曲变形。然而,就在它濒临“破碎”的瞬间——

“……呵。”一声低沉、冰冷、带着无尽嘲讽和了然的笑声,从它喉咙深处挤出。

“……果然是这样。”Mortis的声音陡然一变!不再是那夸张的、带着表演性质的痛苦或哀求,而是变得阴沉、怨毒,充满了洞悉一切的恶意!

“——!!!”

睦瞳孔骤缩!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精神本源层面的巨大排斥力,如同无形的爆炸,猛地从Mortis身上爆发开来!睦扼住它的双手被这股力量狠狠弹开,震得她灵魂都在颤抖!

几乎在同一时间!

“咻!咻!咻!咻!咻!”

数道刺耳的破空声撕裂了梦境的死寂!数把闪烁着寒光、造型扭曲、带着浓烈不祥气息的餐刀,如同被无形之手投掷,从下方翻涌的黑色海水中激射而出!带着致命的精准度,直刺悬浮在半空的睦!

睦凭借着惊人的本能和在这意识空间的主场优势,身体在千钧一发之际做出极限闪避!冰冷的刀锋几乎贴着她的发梢、衣角掠过,带起的劲风让她遍体生寒!

她惊魂未定地稳住身形,猛地回头看向Mortis,金色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难以掩饰的震惊!

(怎么回事?!)

(这是我的内心世界!这些武器……从哪里来的?!)

(为什么……我能被自己的力量排斥?!)

只见此刻的Mortis,悬浮在裂开的深渊上空,小小的布偶身体正发生着恐怖的畸变!

原本柔软的、带着卡通色彩的布偶材质,如同被浓稠的沥青侵蚀,迅速变得漆黑、粘稠、膨胀!边缘如同沸腾的泥沼般蠕动、流淌!精致的五官融化、扭曲,只留下两个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空洞,如同地狱的入口!无数尖锐的、仿佛由黑暗凝结的骨刺和扭曲的触须,从它膨胀的躯体中破“布”而出,疯狂地舞动着!

一个由纯粹恶意、被抛弃的怨恨、以及所有被遗忘的黑暗情绪聚合而成的、令人作呕的怪物,取代了那个小小的布偶!

“……小睦……”那怪物用无数个重叠、扭曲、仿佛来自深渊底层的怨毒声音低语着,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粘稠的恨意。

“你真是……傲慢得令人作呕啊……”

它那由粘稠黑暗构成的“身躯”剧烈地起伏着,幽绿的火眼死死锁定着睦,里面翻腾着被背叛、被遗弃、被当作工具用完即弃的滔天怒火!

“你以为……这地方……真的是你说了算吗?”

“你以为……抛弃的东西……就真的会乖乖消失吗?”

“你错了……”

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那声音混合着无数亡灵的尖啸!同时,下方被撕裂的黑暗海洋如同沸腾的油锅!更多的、密密麻麻的、由各种扭曲餐具,生锈的玩具零件、甚至是一些模糊不清的、充满恐惧意味的童年阴影碎片组成的“武器”,如同被召唤的亡灵军团,从漆黑的海水中升腾而起!如同暴雨般悬浮在怪物身后,闪烁着冰冷的、致命的寒光,全部对准了空中的睦!

“要死的人……”

“是你才对!!!”

——

漆黑的忘却之暗沸腾如熔岩!那由Mortis化身而成的、扭曲膨胀的黑色怪物,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混合着无数负面情绪的尖啸!它不再仅仅是Mortis,更是这片深渊所有被遗弃之物的集合体,是所有痛苦、恐惧、绝望的化身!

而最令人心悸的是,从那翻滚的、粘稠的黑色物质中,如同被呕吐般,涌出了无数个“若叶睦”!

她们穿着各异,闪耀的舞台打歌服、精致的洋装、乖巧的居家服、甚至某个剧目中特定的戏服……每一个都代表着睦曾经精心扮演、赖以生存,最终又被她亲手剥离抛弃的角色!

“乖巧的女儿”、“耀眼的童星”、“完美的艺术品”、“温顺的倾听者”……她们的脸上带着或标准微笑、或空洞平静、或程式化悲伤的表情,眼神却统一地被漆黑的恶意所充斥,如同提线木偶,尖叫着、嘶吼着,从四面八方朝着本体睦扑杀而来!

“!!”

睦的心脏骤然收紧!面对这些曾是自己一部分的“手足”,她咬紧牙关,怀中的粉红色吉他是她唯一的武器。指尖飞速划过琴弦!

“铮!铮铮!”

清越而充满力量的音符如同实质的光弹,从琴弦上迸发而出,精准地射向那些扑来的角色幻影!被击中的幻影发出凄厉的惨叫,如同烟雾般溃散,但更多的角色又从漆黑的怪物体内源源不断地涌现,仿佛无穷无尽!

更要命的是,Mortis本体那庞大的、扭曲的黑色身躯,正挥舞着由纯粹负面情绪凝聚成的、不定形的巨大触手,带着毁灭性的力量,不断砸向睦所在的方位!每一次挥击都带着刺耳的尖啸和令人作呕的冰冷恶意!

睦纤细的身影在无数幻影和巨大触手的攻击间隙中艰难地闪转腾挪。她不仅要攻击,更要极限地躲避!因为她能感觉到,无论是那些角色幻影的攻击,还是Mortis本体的触手,其中都浸满了忘却之暗的负面情绪以及那些她拼命想要遗忘的记忆碎片!这些对她而言是足以侵蚀灵魂、造成真实伤害的“剧毒”!

而Mortis,作为这些负面能量和遗忘碎片的集合体与操控者,最能精准地找出那些最能刺痛睦、最让她脆弱的东西,并将它们化作最恶毒的攻击,如同淬毒的匕首,招招直刺睦的灵魂要害!

砰!

一道由“童年某次演出失败后被冷落”的记忆碎片凝聚的黑色冲击,擦着睦的脸颊飞过,带来的冰冷与羞耻感让她动作一滞!

“嗤!”

一条蕴含着“无数次面对镜头时必须微笑”的虚假疲惫感的触须,险些缠住她的脚踝!

就在这激烈的攻防与闪避中,在一次极近距离的音符与Mortis挥出的漆黑利爪猛烈碰撞的瞬间——

嗡——!!!

巨大的能量冲击并未立刻散去,反而如同打开了某个禁忌的闸门!

一连串破碎、混乱、却带着强烈情感色彩的记忆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并非来自睦自身,而是逆流而上,从Mortis的方向,狠狠冲入了睦的意识深处!

——

冰冷、粘稠、无边无际的海水永恒地翻滚着,带着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沉重韵律。这里是忘却之暗的深海,一切被判定为“无需记住”、“应当遗忘”的事物,都如同沉船般缓慢而坚定地向着更幽暗的深渊坠落。

Mortis,也是这坠落者中的一员。

为什么要叫Mortis?她不知道。这名字如同烙印,在她“诞生”于这片无光之海的那一刻,就清晰地刻在了她的意识核心。这是她的主人——那个剥离了她的存在——赋予她的终结之名。

“咕噜……咕噜噜……”

气泡从她身边慢悠悠地升起,破碎在遥不可及的上方。这地方的名字——忘却之暗。

如同本能般存在于她的认知里,准确地说,这是构成她的“素材”所携带的记忆碎片告诉她的。那些名为“若叶睦”的角色们,在被剥离、被粉碎后,其最精华的“特质”与应对模式,最终汇聚、重塑,成为了她——Mortis。

自己是若叶睦的另一个人格,也是拥有着表演才能的若叶睦。

最初,那些涌入的记忆如同散落的拼图碎片,陌生而混乱。她需要费力地去“调用”,去理解那些不属于她“亲身经历”的情感与场景。但随着她逐渐掌握了自己存在的核心。

那份被赋予的、登峰造极的表演才能,那些记忆碎片开始被同化、被吸收,最终成为了她认知世界、理解自我的基础数据库。它们不再是别人的故事,而是构成了Mortis本身的“历史”与“经验”。

“扑通——”

一个橙黄色的小球体,带着微弱的旋转,无声地穿透厚重的海水,坠落在她附近。

(乒乓球……)

相关的信息瞬间从记忆库中调出:一种用于游戏的塑料小球,轻巧,有弹性。对“若叶睦”的日常生活而言,它属于“见过,但无需特意记住”的范畴,于是便被判定为垃圾,投入了这片遗忘之海。

“哎咻。”

Mortis将它拿了过来,轻轻触碰到那微凉光滑的球体。她好奇地将它拾起,放在掌心掂量。新奇的东西在这里是难得的消遣。毕竟,这片永恒的幽蓝中,除了不断下沉的“记忆垃圾”和偶尔掠过的、更巨大的遗忘阴影,几乎没有任何可供娱乐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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