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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日贺文——芙芙的甜蜜婚礼,4

小说: 2025-09-12 21:59 5hhhhh 4710 ℃

但这美好的、仿佛能永远持续下去的宁静,终究是幻象。现实总会在你最安逸的时候,毫不留情地给你一记响亮的耳光。

消息是从蒸汽鸟报的号外传出来的。白淞镇的水位异常暴涨,突如其来的洪水淹没了大量的低洼地区。紧接着,从梅洛彼德堡那边也传来了更令人不安的流言,说那里的原始胎海水不知为何开始上涨,整个水下堡垒都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枫丹廷的空气,一夜之间变得紧张起来。人们的脸上挂着忧虑,谈论着那个古老的、关于所有枫丹人都将溶解在水里的可怕预言。

而我,则从另一件更切身的事情上,感受到了这股迫在眉睫的危机:我口袋里的那枚神之眼,开始变得极不稳定。

它不再是安静的,也不再是柔和的。它开始不分昼夜地、急促地闪烁着刺眼的蓝光,那频率,快得像一个垂死之人的心跳。我能感觉到它在我口袋里不断升温,有时甚至会变得滚烫,仿佛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与压力。那光芒,不再是梦幻的蔚蓝,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深不见底的幽蓝,闪得让人害怕。

与此同时,她也从我的夜晚消失了。

我依然每天晚上都会带着蛋糕去那个广场,但那张长椅,却总是空空如也。她没有再出现。我知道,作为水神,在这样危急的关头,她一定在沫芒宫里忙得焦头烂额,根本不可能再有闲暇出来散心。

我只能将蛋糕原封不动地带回去,心中充满了无能为力的担忧。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三天。

三天后,危机似乎暂时得到了控制。水位逐渐稳定下来,梅洛彼得堡的混乱也被那维莱特先生强力镇压。枫丹廷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而我也因为这几天的忧心忡忡和额外的工作量,累得筋疲力尽。

那天晚上,我几乎是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然后,久违的梦境,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汹涌澎湃的姿态,将我的意识彻底吞没。

这一次,婚礼的地点变成了须弥。

我站在宏伟的智慧宫前,脚下是碧绿如茵的草地,空气中弥漫着帕蒂莎兰的馥郁芬芳。教令院的学者们,镀金旅团的佣兵,甚至连小小的兰那罗,都从雨林深处赶来,为我们献上祝福。小吉祥草王……不,是如今的大慈树王纳西妲,正微笑着坐在高高的莲座上,准备为我们证婚。稻妻的雷电将军和神子小姐,也作为贵宾,端坐在一旁。

而我的新娘,芙宁娜,穿着一身融合了须弥与枫丹风格的、缀满了绿宝石与月莲的华美礼服,正由赛诺大风纪官牵着,缓缓向我走来。

但,这还不是全部。

就在须弥的婚礼场景进行到一半时,梦境的画面突然开始破碎、交迭。无数不属于这个婚礼的、零碎的片段,像是被强行塞进我的大脑一样,疯狂地闪现。

那似乎是另一个时空,另一个……我们相识相爱的过程。

画面飞速切换,我看到了——

在一个不知名的、星光璀璨的露台上,我将她拥在怀里,她的脸颊绯红,呼吸急促,而我的嘴唇,正温柔地印在她的额头上。

在一个洒满阳光的午后,我的蛋糕店里,她调皮地用指尖蘸了一点奶油,抹在了我的鼻尖上,然后发出了银铃般的、恶作剧得逞的笑声。

在一个下着细雨的夜晚,我们共撑着一把伞,走在枫丹廷无人的街道上,我的手臂紧紧地搂着她的肩膀,她的头则安心地靠在我的胸膛。

画面支离破碎,声音也听不真切,只有一些断断续续的、充满了甜蜜与调情的只言词组,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传来。

“……笨蛋,谁允许你靠这么近了……”

“……你做的蛋糕,是这个世界最宝贵的东西……”

“……再说一遍,说你喜欢我……”

这些片段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私密,充满了无数我从未经历过、却又感到无比熟悉的亲吻、拥抱和爱语。

就好像……有人终于响应了我的祈求,将那些被剪掉的属于“过程”的部分,以一种粗暴的方式,一股脑地全都还给了我。

第二天醒来时,窗外天光大亮。

我睁开眼睛,看到的不再是单调的天花板,而是梦境中那片须弥的灿烂星空残留下的最后一点余晖。那些亲吻,那些拥抱,那些甜蜜的只言词组,还清晰地回荡在我的脑海里,带着一种不真实的、却又无比温暖的触感。

与前几次醒来时的怅然若失不同,这一次,我的内心异常地平静,甚至可以说……有些轻松。

“原来是这样……”

那些被遗漏的拼图,终于被补上了几块。我终于明白,我们之间那份看似凭空出现的亲密,并非毫无根基。在某个我无法感知的层面,或许……我们早已相爱。

然而,这份恍然大悟般的轻松感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一种更深沉的、带着一丝寒意的担忧,便取而代之。

我回忆了一下。

第一次梦见枫丹婚礼,是在我得到神之眼之后,那晚,她遭遇了袭击。

第二次梦见璃月婚礼,是在“仆人”向她施压,枫丹廷暗流涌动的时候。

而这一次,我梦见了须弥的婚礼,看到了我们相爱的过程,则是在枫丹刚刚经历了白淞镇水灾和胎海水上涨的危机之后。

“这些梦境的出现……似乎都和她,或者说,和整个枫丹,陷入危机的时间点,是重合的。”

这个发现,让我脊背发凉。

这难道意味着,我和她之间的这种奇妙连接,这种所谓的“命运”,与枫丹眼下面临的预言危机,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我们的结合……难道是解决这场灾难的关键?还是说……仅仅是一种预兆?

我心中的谜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变得更加巨大和沉重。

我必须去见她。我必须去问问她。哪怕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也必须从她那里得到一点线索,来印证我的猜测。

打定主意后,我度过了心事重重的一天。晚上,我没有再做柚子草莓蛋糕,而是特地换了新口味——一种用虹彩蔷薇的花瓣酱调味的奶油蛋糕,口感更加细腻,香气也更加馥郁。

我提着蛋糕,怀着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复杂的心情,走向了那个广场。

幸运的是,她今天来了。

在连续失约三天后,她终于再次出现在了那里。她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更加疲惫,纤瘦的肩膀微微垮着,连走路的步伐都带着一丝沉重。显然,这几天的危机耗费了她巨大的心力。

她独自一人,缓缓地走向广场的另一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直到我走近,她才猛地抬起头。

在看清是我,以及我手上那个熟悉的白色纸盒的瞬间,她那双黯淡的、布满疲惫的异色瞳孔里,迸发出了难以言喻的巨大惊喜。那是一种在黑暗中跋涉许久的人,突然看到了一盏温暖灯火的表情。

但随即,昨夜梦中那些亲昵的画面,似乎也同时涌上了她的脑海。

那份巨大的惊喜,立刻就被一层更加浓厚的、滚烫的羞意所取代。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从脸颊一直烧到耳根,眼神也开始慌乱地四处飘散,完全不敢与我对视,那副样子,分明就是在说“我昨晚梦到你了,梦到了那些……不该梦到的事”。

我们之间的气氛,因为那个共同的梦,变得前所未有的暧昧与尴尬。

最终,还是我先打破了沉默。我微笑着,像往常一样,引她到那张长椅上坐下。

我们之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谁都没有说话。我打开蛋糕盒,将那块散发着蔷薇香气的蛋糕放在我们中间。

她还是和往常一样,视线立刻就被蛋糕吸引了过去。美食似乎是她唯一能用来对抗羞涩的武器。我将叉子递给她,她接过去后,便像一只受惊的小松鼠找到了自己心爱的坚果一样,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叉起一小块,送入口中,开始细细地品尝。

虹彩蔷薇那馥郁而独特的香气,混合着奶油的甜美,似乎对她有着非凡的治愈效果。第一口蛋糕下肚,她紧绷的肩膀就明显放松了下来。随着一小块一小块的蛋糕被送入口中,她脸上那因疲惫而产生的阴霾,也被一点点地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发自内心的满足。

我甚至看到,她头顶那撮标志性的呆毛,这次晃动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欢快,持续了好久,像是在为这绝妙的美味献上最热烈的赞歌。

看着她这副样子,我因担忧而悬了一整天的心,也终于落回了实处。

等她意犹未尽地吃完最后一口,将空盒子放在一边时,我才用一种尽量温和的、不带压迫感的语气,轻声问道:“这几天……很辛苦吧?您一直没有来,我很担心。”

“嗯……”她点了点头,没有否认,声音里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沫芒宫……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是关于白淞镇和梅洛彼得堡的事吗?”我试图更深入地追问。

但一提到具体事务,她就像被触碰到了什么开关一样,立刻警惕地闭上了嘴,眼神也开始回避起来,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

我看出她的抗拒,便明智地换了个方向切入。

“那……这几天晚上,有做什么特别的梦吗?”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插入了她心防的锁孔。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异色的瞳孔里,瞬间写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仿佛在说“你怎么会知道”。

这一次,不知道是美味的蛋糕彻底打开了她的心扉,还是我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下意识地、无法克制地伸出手,将她放在长椅上的那只冰凉的小手, 握在了我的掌心。

那温暖的触感,似乎给了她某种勇气和安全感。

她没有像上次那样,闪电般地抽回手。她只是微微颤抖了一下,便任由我握着。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了。最终,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梦呓般的迷茫。

“我梦到的……和你见到的不一样。”

“嗯?”我愣了一下。

“我没有梦到须弥的婚礼……”她低声说道,视线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我梦到的……是别的东西。”

她的脸颊又一次泛起了红晕,但这一次,她没有逃避。

“我梦到……我们在一个……好像是另一个时空里,是如何认识的,又是如何……慢慢走到一起的。”

她的话,像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响!

“她梦到的,是我梦境中那些闪回的、关于过程的片段!”

“我梦到……”她继续说着,声音越来越轻,仿佛在分享一个只属于她自己的、无比珍贵的秘密,“……第一次见面,是在我的蛋糕店里,你把一块新品的泡芙递给我试吃……我还梦到,在一个雨天,我们一起在店里躲雨,你教我怎么打发奶油……我还梦到……在一个节日庆典的晚上,在歌剧院的露台上,你……”

她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再也说不下去了。那些过于亲昵的画面,显然让她羞于启齿。但仅仅是这些描述,已经足够了。

我们的梦境,是互补的!我看到了宏大的、作为结果的“婚礼”,而她,则看到了那些细腻的、作为过程的“相识与相爱”。

我们两个人,共同拼凑出了一段完整的、跨越了时空的……爱情故事。

我们的手还紧紧地握在一起。她掌心的温度,那轻微的、因紧张而传来的脉搏,都透过我的皮肤,清晰地传递过来。我们共同的秘密,像一层温暖而无形的薄膜,将我们与外界隔绝开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蜜到近乎凝滞的沉默。

为了打破这份几乎让人心慌的尴尬,我清了清嗓子,试图寻找一个安全,却又能延续我们之间这种奇妙连接的话题。

“如果……”我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河面,轻声问道,“如果……我要做一款须弥风格的婚礼糕点,您觉得……会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问题似乎让她从那种羞涩的迷思中挣脱了出来。她偏着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那双异色的瞳孔里闪烁着属于美食家的、纯粹的光芒。

“须弥风格的……?”她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可爱的困惑,“我不知道。他们的点心,好像有很多香料和坚果……大概,会是那种……加了帕蒂莎兰和蔷薇蜜糖的、很香很甜的……东西?”

她似乎无法想象出具体的样子,但最后,她还是用一种近乎本能的、带着绝对信任的语气,下了一个结论:

“不过……如果是你做的话,我觉得……肯定会很好吃。”

这句话,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能触动我的心弦。

我们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但这一次,沉默中不再有尴尬,只剩下一种安宁的、水乳交融的舒适感。我感觉身边的她,身体微微一松,然后,很轻、很慢地,向我这边靠了过来。

最终,她的头,轻轻地带着一丝试探,靠在了我的肩膀上。那一瞬间,我全身的肌肉都僵住了。

我能感觉到她柔顺的发丝蹭着我的脸颊,痒痒的。我能闻到她发间那股淡淡的湖光铃兰香气,混合着我身上残留的、属于奶油和面粉的味道。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她那纤瘦身躯的重量,和透过衣料传递过来的、属于她的温热。

我的心跳,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我们就像两尊依偎在一起的雕塑,静静地坐着。看着远处黑色的运河上,倒映着城市破碎的灯火。看着巨大的巡轨船,像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悄无声息地从头顶的水道上滑过,投下一片短暂的阴影。看着高远的夜空中,那些遥远的、像碎钻一样闪烁的星星。

时间,又一次失去了意义。我的世界,缩小到只剩下我肩膀上这份小小的、却又无比珍贵的重量。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在我肩头,轻轻地动了一下。

“天……不早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刚从美梦中醒来的、慵懒的鼻音。

她慢慢地直起身子。我肩膀上那份温暖和重量,也随之消失了。一股莫名的失落感,瞬间攫住了我。

我们站起身,像往常一样,在巷口分别。她对我挥了挥手,转身离去,这一次,她的脚步不再仓皇,而是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轻快的留恋。

直到她娇小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我的大脑,才像是刚刚接通了电源的机器一样,“轰”的一声,重新开始运转。

我低头,看着自己还残留着她发丝香气和体温的肩膀。

我回味着她头靠上来的那一瞬间,那种柔软的触感,那种全身心的信赖。

“那不是梦。”

“那不是虚无缥缈的画面。”

“那是真实的。”

我刚才是真的抱着她。但那份依偎在肩膀上的温暖,终究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片刻的、脆弱的宁静。那份安宁,薄得像一张拉伸到极限的糖纸,轻轻一碰,便会碎裂。

自从白淞镇的大水之后,枫丹廷的空气就变了味。

最先变化的,是我店里的谈话声。以往客人们口中那些关于歌剧、时装和邻里八卦的轻松闲聊,渐渐被一种压抑的、带着火药味的窃窃私语所取代。人们在等待热咖啡的间隙,会压低声音,交换着从各种管道听来的、令人不安的消息。

“听说了吗?白淞镇那边,到现在还有很多人无家可归……沫芒宫除了派发一点可怜的救济粮,什么都没做!”一个穿着体面的商人,对着他的同伴愤愤不平地说道。

“做什么?我们的水神大人,除了会举办茶会和审判,她还会做什么?”另一个人用一种刻薄的、嘲讽的语气回应,“预言就快要应验了,她却一点实际的对策都拿不出来。我看,她根本就没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

“嘘……小声点!这话可不能乱说……”

“怕什么!现在全城的人都在这么说!她根本不配坐在那个位子上!也许……也许那位那维莱特先生,才更适合领导枫丹……”

这些话,像一根根淬了毒的细针,扎进我的耳朵里,让我浑身不舒服。一开始,我还会皱着眉,用眼神示意他们这里不是谈论政治的地方。但很快,我发现这根本无济于事。质疑和不满,就像潮湿季节里疯长的霉菌,已经蔓延到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这些人……他们根本不知道她这几天有多累……他们只会在一边说风凉话。但……如果这种情绪继续蔓延下去……会不会有人,做出更过激的事情?就像上次那个黑衣人一样……”

我心中的担忧,像发酵的面团一样,不断膨胀。我没有更好的办法,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一切告诉她,让她有所防备。

那天晚上,我带着一份能安抚人心的杏仁豆腐,再次来到了那个广场。

她来了,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默。她接过蛋糕,也只是机械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仿佛连品尝美味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看着她那副样子,心中一阵刺痛。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开口了。“最近……店里有些不好的传言。”我尽量用一种平淡的语气陈述着,“很多人在……在质疑您。说您……”我没有说完,但我知道她明白我的意思。

她吃蛋糕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沉默着,长久的沉默,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了。

然后,她用一种轻得像羽毛一样的、带着一丝颤抖和祈求的声音,嗫嚅着问我,那个问题,显然也来自于某个让她恐惧的梦境。

“我……我梦到……如果……如果有一天,我被送上了审判台……”她的视线死死地盯着自己那双放在膝盖上、紧紧绞在一起的手,不敢看我,“你会……你会来为我辩护吗?”

“审判台?她?枫丹的……神明?”

这个念头是如此的荒谬,如此的大逆不道,却又从她口中,以一种如此脆弱的方式被问了出来。我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看着她那副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全世界抛弃的样子,我心中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逻辑,都在那一瞬间被一种排山倒海般的心疼所淹没。

我没有说话。

我只是伸出手,覆盖在她那双冰冷而纠结的手上,用力地、温暖地握紧。

然后,我对着那双终于抬起来的,充满了不安与希冀的蓝白异色眼睛,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的点头,像是在一份无形的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看着我坚定的眼神,那双蓝白异色的瞳孔里,最后一点不安的阴霾,似乎也被我手掌的温度驱散了。她紧紧绞在一起的手指,终于缓缓地放松开来。

“那个……”她低下头,声音轻得像是在对我,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以后……你不用对我那么客气了。不要再叫我‘大人’……叫我的名字,就好。”

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这个请求,比任何亲密的举动,都更像是一种……许可。一种允许我跨越那道神明与凡人之间鸿沟的,无声的邀请。

我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小心翼翼地,像是在品尝一块从未尝过的、最顶级的甜点一样,将那个名字,从唇边吐露出来。

“……芙宁娜。”

这个名字,在我的舌尖上滚动,带着一种奇异的、柔软的甜味。

她听到了。她的肩膀微微一颤,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那抹熟悉的、可爱的绯红,又一次爬上了她的脸颊,但这一次,里面没有惊慌,只有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欣喜。

我们又一次并肩坐在一起。静谧的夜色,哗哗的喷泉声,还有我们之间那股微妙而温暖的气流。我能感觉到她手心的冰凉正被我的体温一点点焐热,能感觉到她放在我手心里的那份,毫无保留的信赖。

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

或许是她刚才那句话给了我特权,或许是今晚的夜色太过温柔,又或许是,我脑子里那些属于另一个时空的、亲密无间的记忆,终于在此刻,压倒了现实世界里的所有顾忌和胆怯。

我没有再思考,也没有再犹豫,我转过头,身体微微前倾,在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的刹那,我的嘴唇,轻轻地、温暖地,印在了她那因为害羞而微微发烫的脸颊上。

那触感,比我想象中还要柔软,还要细腻,像是在亲吻一片最娇嫩的、还带着晨露的湖光铃兰瓣。

时间,在那一刻,彻底停滞了。

芙宁娜整个人都僵住了,像一尊被瞬间石化的精美雕像。她那双睁得大大的眼睛里, 是纯粹的茫然,紧接着,那抹绯红,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我的嘴唇碰触过的那一点中心“轰”的一声炸开,瞬间染红了她整张脸,甚至连白皙的脖颈和精致的耳垂,都无一幸免。

“你……你……你……”

她终于从石化状态中惊醒,像是被电流击中一样,猛地向后一缩,嘴里支支吾吾地,却一个完整的词也说不出来。

“我……那个……时候不早了!”她最终从混乱的大脑里,搜刮出了这句最常用的话术,像是在给自己下达逃跑的命令,“我……我该回去了!你……你也快回去!”

她说完,甚至不敢再看我一眼,便从长椅上跳起来,头也不回地,再一次落荒而逃。

我看着她那仓皇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同手同脚的背影,再也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喜悦。

我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那张还残留着她体温的长椅上,独自坐了很久。脸上,仿佛还残留着她脸颊那柔软的触感和滚烫的温度。

那一晚,我回去之后,没有再对着神之眼祈祷。

我点亮了书桌上的提灯,铺开一张崭新的信纸,拿起了笔。我给我在璃月港和须弥城最大的供货商,分别写了一封长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

“……不论价格,不论管道,请务必为我弄到以下材料:最高质量的轻策庄麦芽糖,磨成细粉的绝云椒椒粉末;须弥雨林深处产的月莲萃取液,以及……”

我将那三个梦境里,制作婚礼糕点所需要的所有、哪怕再稀奇古怪的材料,都一字不漏地,写了上去。

命运的齿轮,或许早在遇见她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转动。

而现在,我要亲手,为它上紧发条。

那一封寄往遥远国度的信,像是投进许愿池里的一枚摩拉,虽然带来了希望,但回响却需要漫长的时间来传递。我知道,那些特殊的材料抵达枫丹港,至少需要数周,甚至数月。

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我只能先专注于眼前的事,但“眼前的事”,却变得一天比一天沉重。

那份因一个亲吻而带来的、漂浮在云端般的喜悦,很快就被地面上日益浑浊的现实泥浆给拖拽了下来。枫丹廷的暗流,已经不再是暗流了。它们正一点点地涌上表面,汇聚成一股肉眼可见的、肮脏的漩涡。

质疑她的声音越来越大,从一开始的窃窃私语,变成了半公开的抱怨和指责。我甚至听到有人在我的店门口,公然讨论着预言的最终审判日,以及……“更换”一位更“有能力”的神明的可能性。

每当听到这些,我都只能握紧拳头,将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疼痛来压制住那股冲上去与他们理论的冲动。

但真正让我感到不寒而栗的,并非这些来自陌生人的恶意。而是一些熟悉面孔的、悄无声息的消失。

一连好几天,刺玫会的那位娜维娅小姐,没有再像一阵金色旋风那样,匆匆闯进店里,大声嚷嚷着要吃蝴蝶酥。

那对大魔术师兄妹,林尼和琳妮特,也没有再结伴而来,为他们的午餐购买法棍和黑麦面包。

甚至连非常少见的那位总是行色匆匆、只买可颂和黑咖啡的克洛琳德小姐,也没有再出现。

他们……都是我的常客。他们非常喜欢我做的面包和甜点,这一点我无比确信。他们的缺席,绝不是因为厌倦了口味。

一开始,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但当这种集体性的消失持续了近一周后,一种可怕的、冰冷的预感,攫住了我的心脏。

我想起很久以前,在歌剧院看过的一出著名的悲剧,《执政官的最后一宴》。

剧中的主角,是一位深受人民爱戴、功勋卓著的老执政官。他的倒台,并非来自外部的敌人,也不是因为他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而是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足以毁灭国家的灾难。

在悲剧的最高潮,扳倒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些平日里与他关系最密切的盟友,最信任的部下,以及那些受过他恩惠的、城中最有权势的几大家族的领袖。

那一幕我记得无比清晰。他们在老执政官所不知道的一个秘密会议室里,冷静而残酷地,分析着时局。最终,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为了平息民众的恐慌,为了给国家一个“交代”,为了让大多数人活下去,这位功勋卓著的、但此刻却已无力回天的执政官,必须被牺牲。他必须成为那个承担所有罪责、被送上审判台的替罪羊。

“宴会之前,那些平日里与主角相谈甚欢的宾客,都缺席了。他们正在另一个地方,决定着他的命运……”

这个念头,像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一股寒意,从我的尾椎骨一路窜上后颈,让我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娜维娅……林尼……那些在枫丹廷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些至少……不算是芙宁娜的敌人的人。

他们最近,是不是也在某个地方,开着会?

讨论着……她的命运?

我放下手中的裱花袋,走到店门口,看着外面那座宏伟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歌剧院。在它华丽的外表下,一场看不见的、决定枫丹未来的审判,是不是已经……悄然开庭了?而这一次,被告席上站着的,将会是枫丹的神明本人。

我开始像个病态的赌徒一样,关注着欧庇克莱歌剧院的每一次开庭。

我不再是为了欣赏戏剧,而是为了窥探风暴来临前的征兆。我花重金从票贩子手里买下每一场重要审判的前排座位,只为了能亲眼确认,那最高审判席上的位置,是不是还空着,那个银白长发的身影,是不是还在那里。

“只要那维莱特先生还在,只要审判的流程还在正常进行,一切……或许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然后在白天,继续做我的蛋糕,继续等待着那些来自远方的、承载着虚无缥渺希望的材料。

今天,我又一次坐在了那个熟悉的前排位置上。周围的观众们正兴奋地交头接耳,讨论着今天这场关于一起走私案的审判。但我却感觉浑身冰冷,一种前所未有的、浓烈的不安感,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的心脏。

开庭的钟声响了。

悠扬的乐声在宏伟的穹顶下回荡,观众席渐渐安静下来。然而,本该出现在最高审判席上的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

不仅是那维莱特先生。

整个审判台上,空无一人。没有原告,没有被告,没有辩护人,甚至连那些负责记录的执律庭成员,都一个不见。

整个歌剧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观众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困惑与茫然。

“怎么回事?审判呢?”

“大审判官大人呢?”

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蚋的嗡鸣,开始在寂静中扩散。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了那个东西。

在空无一人的审判台正中央,不知何时,被放置了一个巨大的、造型奇特的箱子。那箱子由不知名的金属制成,表面布满了复杂的管线和闪烁着微光的装置,看起来像个某种精密的、用途不明的仪器。

“那是什么?证物吗?不像……”

正当我疑惑之际,一阵奇怪的声音,从那个大箱子里传了出来。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充满了惊恐,却又带着一种古怪的、仿佛在极力表演的腔调。

“我不能说!我是水神芙宁娜!我没问题的!”

我的瞳孔,在那一瞬间,骤然收缩!

这个声音……这个腔调……

“是她!是芙宁娜!”

一股灼热的血液,猛地冲上了我的头顶!她怎么会在那个箱子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潜意识,我的直觉,都在疯狂地对我尖叫。

“箱子里有危险!她需要帮助!必须做点什么!”

我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口袋里的神之眼开始微微发烫。我甚至已经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准备不顾一切地冲上审判台。

但理智像一条冰冷的锁链,死死地拽住了我。这里是欧庇克莱歌剧院。提瓦特最神圣、最不容亵渎的审判场所。周围是成百上千的观众,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实力深不可测的执律庭成员。

规矩在上。秩序在上。

我一个平民,一个蛋糕师傅,在这种场合下,又能做什么呢?冲上去,只会被当成扰乱审判的疯子,被当场制服。我根本碰不到那个箱子。

我无能为力。

这种清晰的、冰冷的认知,像一把生锈的刀子,在我的胸膛里反复搅动。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箱子,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她那越来越惊慌的呼救声,全身的肌肉都因为愤怒与无力而剧烈地颤抖着。

这,就是那出悲剧的……开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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