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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燎原,焰火与天涯,2

小说:焰火与天涯 2025-09-12 21:59 5hhhhh 8090 ℃

面对西河的兵锋,那些割据一方的贵族或军阀往往还停留在旧式的思维里,他们依仗着城堡厚重的幕墙、麾下几名或许有着“高阶魔法使”名号的护卫、以及一群临时征召、食不果腹的农兵

战斗往往毫无悬念,西河的魔导军大队在战场远处展开,沉默得令人窒息

没有骑士的单挑,没有魔法师华丽的法术对轰,当贵族们还在阵前试图用言语威慑,或是让他们最强的魔法师升空准备施展拿手法术时,西河这边响起的只有指挥官冰冷短促的口令

“目标,敌方指挥节点,阵列三,言灵·洪流,放!”

数个大队的魔力在精密矩阵的引导下汇聚,化作一道扭曲空间的狂暴能量洪流,如同无形的巨神之鞭,精准地抽向敌方阵中最耀眼的存在——无论是升空的高阶魔法使,还是飘扬着贵族纹章的指挥帐

那些在地方上足以被称为“强者”的高阶魔法使,或许能凭借个人实力挡下小队甚至中队的齐射,但在经过严格计算、由特级军士引导的大队级集火面前,他们的护盾如同纸糊般碎裂,紧随其后的肉身连同骄傲一起瞬间气化,指挥中心被抹平,军队瞬间失去大脑

接下来的战斗更是一边倒的屠杀,失去指挥和高端战力的敌军陷入混乱,而西河的魔导铳辅助军则开始向前推进

他们以小队为单位,交替射击,刻有“锋锐”或“冲击”符文的弹丸如同冰雹般砸向失去斗志的敌人,任何试图集结的反抗都会立刻招致新一轮的言灵集火点名

城堡和工事在这种战争形式面前显得格外可笑,厚重的城墙或许能抵挡常规魔导铳的射击,却无法承受大队级别的能量冲击,往往只需半水钟,曾经坚不可摧的堡垒就会被狂暴的力量硬生生轰开缺口,接下来的便是步兵的清剿

西河蚕食周边的速度惊人,几乎每周都有新的领地并入版图,然而扩张也很快遇到了天然的瓶颈——西部的贫瘠

正如切里克在军事地图前对诺兰冷然指出的:“我们打下的地盘,比十个静河公爵领还要广阔,但把所有人口挖出来,凑不够西南互保那边那几个大型港口城市的人数”

这片广袤的土地在帝国时代就是边陲和流放地,资源匮乏而开发程度极低,多年前那场将前西河伯打垮的血战更是彻底摧毁了本就不多的元气

如今的地面上多是荒芜的田野、废弃的矿坑和零星散布、几乎回归原始部落状态的村落,占领一座城堡往往意味着只是得到了一堆石头和少量惊恐的农奴,而非急需的劳动力和资源

但西河的双子并未因此气馁,对他们而言,土地本身,尤其是这片未被旧势力彻底污染、近乎白纸的土地,就是最宝贵的战略纵深

“那些地方人少,就逐步迁入,没人会拒绝为自己和子孙而奋斗”

切里克的手指划过地图上新占领的区域,语气没有任何波动

“从核心区抽调熟练工、退役的伤兵、民校毕业生,给他们工具、种子和最简单的言灵农具,让他们去那里建立新的农庄和工坊据点”

“那些地方足够大,正好试验一些新东西,就算出了事情也不会直接影响到整个阵线”

诺兰接口道,眼中闪烁着技术狂人的光芒

“大型的联合言灵阵列需要开阔地,新式魔导机械的测试也需要空间,这里没有那么多双旧贵族的眼睛盯着,正正好”

于是在西河军队的后方,另一种形式的“殖民”开始了,一队队并非士兵、却同样穿着灰色制服的人员,带着标准化生产的工具、符文模板和有限的补给,深入新占领的荒芜之地

他们砍伐枯木,清理废墟,用最简单的“塑石”言灵夯实地基,建立起一个个格式统一的定居点

效率至上、实用主义的风格压倒了一切美学考虑,新的村庄和工坊据点如同灰色的蘑菇,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迅速而顽强地生长起来

虽然目前产出有限,但它们构成了西河新的神经末梢和缓冲地带,并将西河那套基于言灵和集体化的生产生活方式如同播种般撒向更广阔的领域

现在的西部依旧荒凉,人口稀少,与富庶的南方和东方相比堪称不毛之地,但在这片看似不值一提的广袤土地上,一种全新的、高度组织化的社会形态正在悄然生根

其潜力远非那些仍在血泥中相互撕扯、争夺着帝国残羹冷炙的旧势力所能想象,西河正在用钢铁、符文和绝对的纪律,强行浇灌着这片曾经的废墟,等待它未来某一天的惊人反哺

只是西河这样高效而踏实的扩张并非一帆风顺,当深蓝银徽的旗帜插上一座又一座废弃城堡的塔楼时,遥远的阴影也随之投下

来自帝国东南行省,被称为“腐沼之主”的魔导师马尔科姆,将阴冷的目光投向了西河

他曾是帝国末期少数敢于向北境索要“血税”的狂妄之徒,结果便是被安卡·培克洛大君隔空一击险些粉碎了魔力核心,至今力量都未能完全恢复,只能在暗地里舔舐伤口,将对培克洛家族的刻骨仇恨深埋心底

如今他感知到了西河那对双子——切里克与诺兰——力量的增长

那种并非完全源于个人苦修,而是掺杂了技术、集体与某种令人不安的“新东西”的力量波动,在他感知中格外刺眼

尤其是诺兰·培克洛,那个北境老怪物的血脉后裔,其散发出的能量层级在他偏执的感知里已然逼近了那道门槛

按照古老而血腥的规则,“欢迎”的时刻到了,马尔科姆扭曲的心灵中充满了报复的快意,他无法正面挑战北境的威严,但撕碎那个老怪物看重的后裔无疑是对培克洛家族最恶毒的打击,更何况还能顺手掐灭西河这令人不快的新芽

唯一的好消息是,马尔科姆对安卡大君的恐惧深入骨髓,他不敢大张旗鼓,不敢广发战帖,生怕引来北境的再次注视

他决定独自行动,以最“传统”却又最隐蔽的方式进行这次“欢迎”——一次私下的、致命的约战

消息是以一种极其隐秘的方式送达西河伯爵府的,没有信使,没有魔法传讯,而是在一个深夜选中了诺兰实验室里一块正在测试的新型通讯法阵核心水晶

水晶毫无征兆地蒙上了一层如同沼泽瘴气般油腻的墨绿色光芒,一段冰冷而充满恶意的精神讯息就这样直接烙印在诺兰的脑海中

【培克洛家的小崽子,还有你那个玩泥巴的伙伴……你们那点可怜的力量已经开始发臭了,玷污魔法荣光的渣滓,不配拥有接近真理的资格

给你们三天时间滚到黑石峡谷来,进行一场‘符合传统’的对话……如果不敢……我不介意亲自去你们的破城里‘拜访’,只是到时候,对话就不会这么‘温和’了】

讯息伴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精神压迫,带着腐朽与死亡的气息,这份黏腻的恶心感觉如同无形的触手缠绕上来,诺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而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几乎是下意识就切断了那块昂贵水晶的能量供应,随后将其彻底隔离

“马尔科姆……”

诺兰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看向闻讯赶来的切里克,眼中没有了往日的跳脱,只剩下冰冷的凝重

“那个腐沼里的老怪物,他‘邀请’我们了”

切里克沉默地听完诺兰复述的讯息,深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但下颌线绷紧如铁石

他走到军事地图前,手指精准地点在黑石峡谷的位置——那是一片位于西河新控制区边缘的荒芜之地,人迹罕至,地形复杂

“他不敢声张,怕惊动北境,我第一次觉得你家老爷子的存在是这样让人安心”

切里克的声音低沉而冷静

“这是唯一的机会,如果让他们见证到现在的魔导军……我们可没有下一次守株待兔,打这些魔导师措手不及的机会”

一场魔导师发起而绝无法回避的“欢迎”,输了,西河失去领袖,刚刚萌芽的一切都将被碾碎,赢了……他们或许能赢得一丝喘息,但也意味着正式踏入那个由最顶级力量构成的、更加危险的狩猎场

没有退路,西河所有的技术、所有的军队、所有的革新,此刻都面临着最原始、最残酷的考验——个体伟力的绝对碾压

诺兰擦掉额角的汗,眼中重新燃起熟悉的、近乎疯狂的火焰

“那就让他看看,我们现在拥有的那些、在他们口中的所谓‘泥巴’到底能糊住多臭的嘴”

实验室的灯光再次亮起,比以往更加刺眼,卷宗和地图在这里摊开,这一次他们要为一场截然不同的战争做准备……无论是提前埋伏好军队,还是做好战争经历的掩盖

黑石峡谷的岩壁呈现出一种被强酸腐蚀过的、不自然的墨绿色,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甜腥腐败气味,战斗的痕迹并非刀劈斧凿,而是更诡异恐怖的景象

大片岩壁如同融化的蜡油般向下流淌,凝固成狰狞的形态,地面上布满了冒着气泡的漆黑泥沼,不时有惨白的骨手从中探出,又无力地沉没,散落的西河制式军装碎片上沾满了具有强腐蚀性的黏糊液体

一支沉默的灰衣军队正在缓慢地撤离这片死亡峡谷,他们的军装破损严重,许多士兵带着被腐蚀或亡灵抓挠出的伤口,眼神中残留着未曾散尽的恐惧与一丝劫后余生的麻木

队伍明显稀疏了许多,来时浩浩荡荡的十六个大队,如今完整建制撤出的已不足九个

伤亡最为惨重的是作为先锋和主攻力量的七个大队,他们直面了魔导师马尔科姆最疯狂的怒火

成建制的士兵连人带装备被翻涌的沼泽吞噬,试图结阵齐射的整个中队被凭空出现的亡灵洪流冲垮撕碎,腐蚀性的毒雾笼罩而下,将金属蚀穿,将血肉融化

但他们的牺牲并非没有价值,正是这些“微不足道”的消耗,迫使马尔科姆不断动用力量,暴露出了他当年被安卡大君重创后未能完全恢复的弱点——他的力量持久性出现了问题,对于大规模、高强度的魔力爆发后的间隙,恢复得远比真正的魔导师缓慢

诺兰作为最主要的仇恨目标和阵眼,承受了最大的压力,他此刻躺在担架上,脸色灰败,呼吸微弱,身上覆盖着防止魔力逸散的特殊隔离布

他华丽的法师袍早已破碎,露出的皮肤上布满墨绿色的腐蚀纹路,那是强行对抗马尔科姆本源腐沼魔力留下的可怕创伤,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战栗

但他还活着,这本身就是奇迹

切里克的情况稍好,他主要负责指挥调度和关键时刻的策应,伤势多在体表,经过随军医师的紧急处理和精灵卡莉斯塔带来的珍贵药剂压制,勉强能够行动

但他每一次迈步,眉头都会因内脏传来的钝痛而微微蹙紧……只是他必须撑住,绝不能在外人面前显露重伤之态

唯一的战果被盛放在一个特制的铅汞密封容器中,由切里克最信任的亲卫队长亲自看守——那是马尔科姆干瘪变形、仍带着难以置信的狰狞表情的头颅

一位魔导师的陨落,无论过程多么惨烈,其象征意义都足以震动大陆

撤退的队伍气氛沉重得如同峡谷上方的铅云,士兵们抬着同伴的遗体或重伤员,没有人说话,只有脚步踏过碎石和黏腻地面的沙沙声,以及偶尔传来的压抑呻吟

回到西河城后消息被严格封锁,阵亡的七个大队被对外宣称是“执行特殊开拓任务时遭遇恶劣魔物环境,损失重大”,阵亡者家属得到了最高规格的抚恤和荣誉,他们的名字被刻上了新建的英灵碑

诺兰被秘密送入伯爵府最深处的医疗实验室,由卡莉斯塔和诺兰最核心的技术团队日夜看护,试图清除那附骨之疽般的腐沼魔力

切里克则吞下更多止痛药剂,换上笔挺的伯爵服饰,出现在每一次必要的会议和巡视中,脸色苍白却眼神锐利如常,强行压制着伤势,维持着西河运转如常的表象

魔导师马尔科姆陨落的消息,终究还是通过某些人专有的隐秘渠道在世界上流通,如同入水的墨汁般扩散开来,大陆各方势力在震惊之余,做出来的反应出奇地一致——沉默,以及更加谨慎的观望

没有人知道西河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做到这一点,是北境暗中出手了?还是西河掌握了某种能弑杀魔导师的恐怖武器?抑或是那对双子本身的力量已恐怖如斯?无人敢下定论,更无人敢在这个时刻轻易试探

一个魔导师的头颅就是最有效的威慑,它让所有贪婪、忌惮的目光暂时收敛,让西河周围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悄然缩回了爪子

西河因此赢得了一段宝贵至极的喘息时间,切里克深知这平静之下是何等虚弱的真相,他必须利用好这段时间,消化战果,舔舐伤口,重建那七个大队的编制,并让诺兰尽快恢复,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从死神指缝中抢来的珍宝

伯爵府最深处的医疗实验室,空气中常年弥漫着刺鼻的消毒药水与精灵草药的清苦气息,还有一种极淡的、源自魔力腐蚀后难以彻底祛除的甜腥味

这里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时间仿佛凝固了整整一年半

诺兰躺在特制的病床上,身上连接着数根闪烁着微光的导管,将维持生命的营养液和压制腐沼魔力的药剂缓慢注入他体内

他的脸色在魔法维持下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红润,与一年半前峡谷归来时的灰败判若两人,但仔细看去,那红润之下仍缺乏真正的生机

卡莉斯塔坐在床边的矮凳上,银色的长发简单地挽起,露出线条优美的尖耳和一段白皙的脖颈,她正小心翼翼地用沾满翠绿色药膏的棉纱擦拭诺兰手臂上一处顽固的墨绿色腐蚀痕迹

那痕迹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抗拒着精灵药剂的净化,散发出的气息让天生亲近自然的精灵胃部阵阵不适

最初得知诺兰重伤濒死时,她还能强撑着用往日的毒舌掩饰内心的恐慌,抱怨着他的莽撞和不顾后果

但当她真正看到他被送回实验室,剥去破碎衣物,露出那几乎被腐沼魔力侵蚀得面目全非的身体时,所有强装的镇定瞬间崩塌

那些扭曲的、不断试图侵蚀新生肉体的墨绿色纹路,那股深入骨髓、亵渎生命的腐朽气息,几乎让她当场呕吐出来

但比生理不适更强烈的,是那种心脏被瞬间攥紧、几乎无法呼吸的恐惧——她可能会失去他

那一刻,所有精灵的骄傲、所有的口是心非,都显得无比可笑和脆弱,接下来的日子,她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

放下了所有事务,拒绝了所有轮替,亲自处理最污秽的伤口,调配最复杂的药剂,日夜不休地用自身纯净的魔力为他疏导紊乱的能量,对抗着那跗骨之蛆般的腐蚀

诺兰偶尔从剧痛和昏迷中短暂清醒,意识模糊时,会感受到一双微凉而颤抖的手轻柔地抚过他的额头,会听到压抑的、带着泣音的精灵语低喃,那是他从未在她身上感受到的脆弱与恐惧

当他稍微好转,能虚弱地开口时,习惯性地想用调侃甚至无赖的举动来打破这沉重的气氛

他会故意哼哼唧唧地说药太苦,要她喂,甚至会仗着伤病员的身份,得寸进尺地要求一个“能止痛的吻”,若是以前,换来的绝对是卡莉斯塔冰冷的白眼和毫不留情的拧掐

但现在她只是沉默地、甚至带着一丝纵容和哀求,顺从地低下头,用微凉的唇轻轻碰触他干裂的嘴唇,将苦涩的药汁渡过去,然后细心擦去他嘴角的药渍

当他虚弱的手指不安分地勾弄她的发丝,甚至试图摸摸她的尖耳时,她也只是身体微微一僵,便默许了这种亲昵,琥珀色的眼眸里荡漾着复杂的水光,那里面的情绪浓烈得让诺兰都渐渐收敛了玩笑的心思

她怕了,她是真的被吓坏了,那种差点彻底失去他的可能性,像一场永不结束的噩梦,至今仍缠绕着她

精灵的爱纯粹而漫长,一旦认定,便是永恒

多年的相伴、争吵、互相扶持与隐秘的深情,早已将诺兰·培克洛这个名字深刻入她的灵魂,经历此次生死边缘的徘徊,她几乎变成了惊弓之鸟,眼神时常不自觉地追随着他,仿佛一错眼,他就会如同幻影般从自己的世界消失不见

诺兰感受着这份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重而温柔的爱意,心中那点因为暗伤和折损的寿命而升起的阴霾,似乎也被冲淡了些许

他反手,用仍有些无力的手指轻轻回握住她微凉的手,声音因为久未说话而沙哑:

“喂……卡莉……别摆出那种表情……我命硬得很……北境的老冰块都没能收走,区区一个烂泥塘里的臭虫……怎么可能……”

卡莉斯塔没有反驳,只是更紧地回握住他的手,将脸颊轻轻贴在他那只还算完好的手背上,感受着那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脉搏

精灵沉默的依恋与后怕,比任何言语都更能诉说这一年半来的煎熬

窗外,西河城的烟囱依旧轰鸣,新的军队在训练场上操演,但在伯爵府这间安静的医疗室里,时间缓慢流淌,只围绕着一个人的生死与康复,以及另一颗几乎为此停止跳动后又疯狂搏动的心

伯爵府的另一侧,气氛同样压抑,切里克拖着勉强处理过的伤体,应付完一整日的军务会议和巡视,将西河运转正常的表象艰难地维持下去

当他终于屏退左右,独自回到私人区域时,一直沉默跟随在他身后的夕,却反常地停在了门口

切里克皱了皱眉,疲惫和伤痛让他语气比平日更冷硬

“还有事吗?不急的话我就先去忙了”

夕垂着头,狼耳紧紧贴在发间,蓬松的大尾巴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她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蚋

“没……没有,主人您休息”

切里克没再多想,转身走进了书房,他需要尽快处理几份绝不能拖延的紧急文件,然后才能去接受治疗

然而不过片刻功夫,一种莫名的心悸感让他猛地抬起头,太安静了,那只平时总会弄出点细微动静、要么整理物品要么就安静蹲在角落守着的狼,此刻一点声息都没有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切里克猛地站起身,腹部的伤口因这突兀的动作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他却顾不上了,一把推开书房门,朝着夕的房间快步走去

房门没有锁,他推开门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几乎冻结

夕穿着她最好的一套、也是唯一一套体面的侍女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她正站在一张摇摇晃晃的椅子上,脖子伸进一个粗糙的绳套里,那绳套系在房间裸露的房梁上,她脚下椅子微微晃动,似乎下一刻就要被踢开

“夕——!”

切里克发出一声近乎撕裂的、完全不符合他平日冷静形象的怒吼

那声音惊得夕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要跳下椅子,却差点因慌乱而真的踢翻它

切里克强忍着剧痛,一个箭步冲上前,手臂猛地一挥,锋利的指尖附着一丝微弱的魔力,精准地切断了绳索,夕摔落下来,被他一把接住,两人一起踉跄着跌倒在地

切里克的手臂因用力而颤抖,伤口处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都比不上他此刻心中的惊怒和后怕,他抓着夕的肩膀,几乎是用摇晃的,声音因为愤怒和疼痛而扭曲

“你干什么!你疯了是不是!”

夕被他吼得缩成一团,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混合着恐惧和巨大的委屈,语无伦次地抽噎着

“对……对不起主人…我没用…我没保护好您…让您受了这么重的伤……我这样的…这样的废物…没用的狗…就应该…就应该……”

她的话语被切里克更加暴怒的吼声打断

“闭嘴!”

他看到了散落在一旁的、写在粗糙纸张上的“遗书”,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写满了对自己的谴责和以死谢罪的决心,这一刻,切里克感觉所有的理智都要被烧断了

他出生入死,好不容易从魔导师手下捡回一条命,拖着伤体回来稳住大局,不是为了回来看这只蠢狼把自己吊死的!

剧烈的情绪波动牵动了内腑的伤势,他咳出一口带着铁锈味的唾沫,眼神却变得极其可怕,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扯下自己腰间的皮质腰带,动作因为愤怒和伤痛而有些踉跄

“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

他的声音冰冷得吓人,让狼想起来了当年那个把她差点抽死的商贩……当然,比那个畜生还是温柔很多的

“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该做什么!竟然学会用死来逃避了?!”

夕惊恐地看着他手持皮带步步逼近,吓得耳朵和尾巴的毛都炸了起来,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却被切里克一把拽住胳膊

“主人!我错了!别……嗷呜呜!”

她的求饶声变成了痛呼,皮带带着凌厉的风声毫不留情地抽在她身后挺翘的臀肉上,发出闷钝的响声……这一下切里克显然用了力,即使隔着衣裙也立刻留下了一道火辣辣的痛痕

“错?你现在知道错了?!”

切里克一边骂,手下丝毫不停,皮带一下接一下地落下去

“我把你从泥地里捡回来!教你识字!给你饭吃!不是让你学那些废物一样寻死觅活的!”

夕疼得直跳脚,眼泪流得更凶,却不敢真的挣脱,只能在狭窄的房间里狼狈地躲闪,呜咽着求饶

“呜…主人…疼…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

切里克追着她抽,额角因为用力而渗出冷汗,伤处的疼痛也愈发尖锐,但他此刻的怒火压倒了一切

“居然敢背着我写遗书!居然敢寻死!谁给你的胆子!”

皮带如同雨点般落下,虽然避开了要害,但每一下都结结实实,疼得夕嗷嗷直叫,实在忍不住挣脱,满屋子乱窜着躲那些就像是长了眼一样照着屁股抽的皮带

她最后几乎是被切里克逼到了墙角,无处可逃,只能抱着头对着角落蹲下,几乎是讨饶一样撅着带上青紫的臀,承受着这顿突如其来的痛揍……即使挨一下就疼的一边嗷嗷叫一边缩一下也没敢真的反抗什么

就在切里克再次举起皮带准备狠狠抽下去时,腹部的剧痛终于达到了顶点……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踉跄一步,靠着墙壁才勉强没有倒下,手中的皮带也脱手掉落在地

一直紧闭双眼等待下一击的夕察觉到异常,偷偷睁开泪眼,看到切里克痛苦的样子,顿时忘了自己的疼痛,惊慌失措地扑过来

“主人!您怎么了!伤口是不是……”

“滚开!”

切里克喘着粗气,一把推开她,但力道虚弱了许多,根本推不开已经长大的狼……纵使死死按住腹部也无法缓解那种撕裂的痛苦,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额发,从鬓角滑落

外面的侍卫听到动静终于察觉不对冲了进来,看到眼前景象都愣住了,切里克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命令

“叫…叫医师过来…还有,把她给我看住了!要是再敢做蠢事…”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吓得瑟瑟发抖的夕

“就把她拴在我床头上!我一天把她抽三次!”

说完他再也支撑不住,被冲进来的侍卫和闻讯赶来的医师搀扶住,在被扶出去治疗前,他最后看了一眼缩在墙角、屁股疼得不敢碰、脸上还挂着眼泪和鼻涕、吓得魂不附体的夕,心中的怒火被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和后怕所取代

这只笨狼……要是再晚一点……那就是真的要没了

当切里克和诺兰各自在伤痛与后怕中挣扎时,西河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并未停止运转,深蓝银徽的旗帜依旧在风中猎猎作响,只是其下的土地,正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效率舔舐着黑石峡谷带来的创伤

阵亡者的名字被刻上英灵碑,他们的家属得到了抚恤与荣誉,空缺的编制被迅速补充,新兵训练场上的吼声更加沙哑,训练强度有增无减

那场用七个大队近乎全灭的代价换来的惨胜像一柄重锤,砸碎了初胜铁荆军团后滋生的些许盲目乐观,将魔导师级别的恐怖力量赤裸裸地展现在每个西河人面前,化作了沉甸甸的、必须跨越的压力

研究的重心发生了微妙而关键的转变,诺兰的实验室在他卧床期间也未完全停摆,由他最核心的助手团队维持着运转

新的课题被紧急提上日程,不再仅仅追求更强的攻击性言灵,而是侧重于应对大范围、毁灭性法术的防御

大型的“区域魔力干扰”矩阵开始在一些关键设施外围进行试验性铺设,试图在遭到超规格魔法打击时能扰乱其能量结构,哪怕只能削弱一丝威力也是胜利

针对士兵的个人防护也在加强,研发部门试图将更复杂的“偏转”或“吸收”符文微型化,蚀刻在制式胸甲的内衬上,尽管效果有限且成本高昂,但依旧在少量精锐部队中开始配发测试

同时基于黑石峡谷之战的经验教训,对魔导铳的改进也在加速,更稳定的能量传导、更远的有效射程、以及尝试为特制弹头附加简易“破魔”属性的研究都在进行

实验室里日夜回荡着金属摩擦声和能量测试的嗡鸣,每一次微小的突破都被迅速记录、评估,然后小范围投入实战测试

西河的强大与独特,伴随着“弑杀魔导师”的骇人战绩……尽管具体过程被严格保密,却依旧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其激起的涟漪再也无法被封锁

那些能够“屠神”的思潮与技术的外泄速度加快了,无论是西南还是三山……如今每一个大势力都在追求的,不就是这种能够在魔导师手中决定命运的力量吗?

尽管西河核心层严格控制着高阶言灵矩阵和军事技术的流出,但那种基于标准化、集体化和实用主义的思维方式,以及最基础的符文应用知识,依旧沿着商路、随着流民和探子的脚步,不可阻挡地向外扩散

而这一次西河自身也开始了有限度的主动输出——为了资源,也为了战略缓冲

与龙安等新兴城市的贸易路线变得愈发繁忙,这些在帝国废墟上依靠地理优势和混乱秩序发展起来的城市,极度渴望稳定获取粮食、基础金属和……武器

西河的商队带来了标准化生产的优质粮食、坚固的农具、以及……经过“简化”和“阉割”的民用版言灵设备——例如效率更高却无法用于军事牵引的符犁,或是只能维持特定温度、无法附加灼烧效果的保温符文板

当然还有数量可观的、西河淘汰下来的旧式魔导铳和对应的弹药。这些武器对于西河魔导军而言已显落后,但对于龙安的城防军或是地方豪强的私兵而言,却是足以改变局部力量对比的利器

作为交换,大量的原始矿产资源、稀有魔法材料、以及龙安通过其特殊位置汇集而来的各地特产,如同血液般输入西河,支撑着其庞大的军工生产和魔导研究

贸易带来了巨额财富,极大地缓解了西河重建和扩军的资源压力,龙安等城市则依靠来自西河的物资和武器在一定程度上稳定了秩序,甚至有能力对外进行小规模扩张,无形中成为了西河外围的屏障和混乱的吸收器

一种微妙而现实的共生关系开始形成,西河输出秩序、技术和武力,换取生存与发展空间;外围城市则依靠西河的“溢出效应”,在乱世中艰难地维系着一线生机,并不可避免地受到西河那套实用主义、效率至上思潮的潜移默化影响

西河在沉默中积蓄力量,修补伤痕,同时谨慎地将自己的触角伸向外部,用粮食、武器和思想,悄然塑造着帝国崩塌后混乱版图的边缘地带

那场惨胜带来的威慑仍在,但西河的领导者们清楚,真正的安全远非一颗魔导师的头颅所能保障,他们必须更快,更强,才能在下一次风暴来临前筑起足够坚固的堤坝

十几年的光阴在西河的土地上留下了深刻的烙印,却并非伤痕,而是如同钢铁被反复锻打后呈现出的致密与强悍。那场惨胜换来的喘息期,被西河的双子与整个机器贪婪地利用到了极致。

深蓝银徽的旗帜所覆盖的疆域扩张了数倍,吞并了西部广袤的荒芜之地,将其转化为新的农场、工坊群和训练基地,城市的天际线被更多、更高的烟囱所占据,日夜喷吐着混合硫磺与奥术尘埃的浓烟

铁路网如同钢铁的血管,将资源、兵员和物资高效地输送到每一个角落,民校的数量翻了十几番,输出的不再是仅能操作固定符文的学徒,而是真正理解基础原理、能够进行简单设计和改良的技术军士与工程师

这一切发展的最终体现,便是那支蛰伏十余年、如今已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魔导军

曾经的十六个大队早已成为历史的回响,如今数十个满编大队构成了西河武装力量的核心,他们驻扎在边境新建的巨型要塞群中

日常的训练不再是简单的阵列齐射,而是多大队、多兵种在复杂地形下的协同作战演练,能量洪流对撞的轰鸣时常震撼着边境的山峦,如同沉闷的雷霆

士兵的素质也今非昔比,充足的营养、科学的训练以及十几年不断优化的言灵矩阵引导,使得如今一名普通的魔导军士兵其魔力容量与控制精度都远超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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