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重一点，没感觉。”

“停，太用力了，轻点。”

“左边，左边脚心窝。”

“蠢死了，连舔脚都不会。”

笛灵坐在小黑肚子上，背靠着他颤抖的膝盖，像坐着一张人肉沙发。他一边享受着脚下的服务，一边毫不留情命令着。他随心所欲地改变着要求，忽而嫌轻，忽而嫌重，忽而嫌位置不对。

小黑的舌尖早已麻木，泪水流干了，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呜咽。笛灵的每一次呵斥都让他颤抖，然后更加拼命地、试图去满足哥哥的要求。

终于，那残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厌倦？

“行了，停下吧。”

简单的几个字，却如同天籁。

小黑浑身猛地一颤，伸在外面的舌尖僵住了，随即像受惊的蜗牛触角般，飞快地缩了回去。压在脸上的、那如同巨石般的脚丫子也终于移开了。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他憋闷的胸腔，带来一阵剧烈的呛咳和抽泣。他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在泥地里，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不是因为身体上的痛苦，而是因为自责——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肮脏的行为惹怒了哥哥。哥哥一定讨厌死自己了，自己再也不配靠近哥哥了。

就在这时，一双手伸了过来。

不是踢打，不是碾压，而是……扶？

小黑茫然地抬起头，泪眼模糊中，看到笛灵那张精致的、此刻却带着复杂神情的脸。笛灵没有看他，只是抿着唇，动作有些僵硬地将他从冰冷的泥地里拉了起来。小黑浑身瘫软，根本站不住，笛灵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双臂，将那个沾满泥污、颤抖不止的小小身体，有些笨拙地搂进了自己怀里。

那怀抱并不算温暖，但对此刻的小黑来说，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浮木。他本能地、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回抱住笛灵的腰，把脏兮兮、泪痕交错的小脸深深埋进笛灵的胸口，贪婪地汲取着那熟悉的、属于哥哥的气息。

头顶上，传来笛灵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连他自己都陌生的迷茫：

“对不起，小黑……”

这五个字，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小黑早已翻江倒海的心里激起了滔天巨浪。他猛地抬起头，呆呆的看着笛灵，泪水更加汹涌地滚落。

“我……”笛灵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很难找到合适的词语，眉头微微蹙着，带着一种真实的困惑和自我厌恶，“……我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我……我也控制不住我自己……”

他像是在向小黑解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句道歉，带着一种坦诚，与刚才那个冷酷如冰的暴君判若两人。

“哥哥……哥哥在向我歉？哥哥在说……他控制不住自己？”

巨大的委屈、自责、恐惧，还有那深埋心底的崇拜和依恋，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猛烈爆发。

“不对。哥哥。”小黑猛地摇头，带着哭腔，声音嘶哑却异常用力地喊出来，“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泪水冲刷着脸上的泥污，“我不该……不该偷偷舔哥哥的脚。是我……是我太脏了。是我惹哥哥生气了。哥哥你没错。你千万别怪自己。都是小黑不好。呜呜呜……”

他哭得撕心裂肺，语无伦次，小小的身体在笛灵怀里剧烈地颤抖，仿佛要把所有的恐惧、委屈和自责都哭出来。他拼命地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哥哥怎么会错呢？哥哥永远是对的，错的只能是自己。是自己不够好，不够乖，做了让哥哥厌恶的事情。

笛灵抱着怀里这个哭得浑身颤抖、却拼命维护自己、将所有过错都揽在身上的小男孩。此刻，他只想有一把长剑刺穿自己的心脏。

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笛灵用力的搂住小黑，眼泪也决堤而出，“不是的，小黑，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等到两人哭累了，笛灵才放开小黑，他深吸一口气，伸出手臂，试图将小黑抱起来。

“不要。哥哥。”小黑如同被火烫到，惊恐地挣扎起来，声音嘶哑又急切，“放我下来，我……我脏。我身上都是泥，我……我不配……我不配被哥哥抱着。我自己能走，真的。”他语无伦次，眼神里充满惶恐，仿佛被笛灵触碰都是一种亵渎。哥哥刚刚还在厌恶他，惩罚他，他怎么敢……怎么能让哥哥抱？

这句“我不配”，像一把钝刀子，狠狠剜在笛灵的心口。是他，是他刚才的暴虐，亲手将小黑推入了恐惧的深渊。让这个曾经用亮晶晶的眼睛崇拜地看着他弟弟，觉得自己连被他抱着都不配。他眼眶发热，鼻尖发酸，用力地、不容置疑地将还在挣扎的小黑紧紧搂进怀里，双臂收拢，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驱散他所有的恐惧和冰冷。

“别动，小黑，别动……”笛灵的声音带着温柔和坚定。他一只手紧紧环抱着小黑瘦小的身体，另一只手则轻轻地、带着怜惜和安抚，一下下地拍打着小黑颤抖的后背。

“没事了……没事了……”他轻声重复着，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是哥哥不好……是哥哥错了……哥哥不该那样对你……对不起……”

他低下头，看着小黑那双盛满恐惧和泪水的黑亮眼睛，心尖疼得发颤。他不再犹豫，微微俯身，在那张沾满泥污、泪水咸涩的小脸蛋上，珍重地印下了一个吻，吻落在小黑冰凉的脸颊，带着笛灵温热的呼吸和笨拙的歉意。

这个吻，像带着魔力。

小黑浑身猛地一僵，随即像被抽掉了最后一丝力气，彻底软了下来。他不再挣扎，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笛灵的脸。哥哥……哥哥在亲他？在说对不起？哥哥……不讨厌他了吗？

巨大的委屈和迟来的安心感交织在一起，让小黑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哭嚎，他把脸深深地埋进笛灵的颈窝里，小小的肩膀无声地耸动着。

笛灵不再说话，只是更紧地抱着怀里这个轻飘飘却又无比沉重的小身体，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小黑能舒服地窝在自己怀里。

然后，他迈开了脚步。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彻底沉入西山，暮色四合，晚风带着凉意吹拂过寂静的山野。崎岖的下山小径上，一个稍高些的、略显单薄的身影，正稳稳地抱着另一个更小的、蜷缩在他怀里的身影，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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