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天來，地下室的少年一直敲擊著水管，試圖對外呼救，然而今天的地下室悄無聲息，葉深流已許久沒有發出呼救，我的心一凝，湊在鋼板處，仔細傾聽著裡麵的聲響，洞窟中一片死寂。

　　「葉深流……你還活著嗎？」

　　沒有人迴應。

　　我緊皺眉頭，開啟蓋板，黑暗的地下室空無一人。

　　我愣在原地，那小子哪裏去了？

　　我唯恐自己像是看漏似的，仔細觀察著地下室，地下室空無一人，並不存在可供躲藏的空間，因了數天前的地震，令隔音板有所脫落，脫落的隔音板大大咧咧敞開著，露出髒兮兮的海綿，害得險先被人聽到，我以地震為藉口搪塞過去。

　　我仔細打量著露出的狹窄空間，那空間也無法躲藏人。

　　我後背爬滿冷汗，「葉深流，你在哪裏？」

　　迴應我的唯有死寂，這小子到底怎麼失蹤的？

　　蓋板一直被我死死鎖住，他絕對逃不出去！

　　不如下去看看吧……

　　我如此思索，正要拉來旋梯，安置在廚房的門鈴聲驚醒了我，我走出廚房，穿過前院，來到家門前。

　　「你的快遞……喂喂，為什麼一直沒有人啊，我敲了這麼多次門，最後按門鈴纔有人來。」快遞員不滿卸下箱子，裡麵全是我近期購置的果醬。

　　「不好意思，我在忙店裏的事。」

　　「好了，你簽收一下吧。」

　　我在他遞來的單子上籤下自己的名字，太陽下落最後一絲光芒隱沒於黑暗中，暮色四合，我一如往常，前往連鎖甜品店購買晚餐。

　　「歡迎光臨~」接待的女孩子們穿著兔女郎制服，似乎是在舉行什麼促銷活動吧？

　　我一邊排著隊伍，一邊思索著葉深流的下落，那小子……難道見鬼了嗎？

　　很快輪到了我。

　　「兩個紅豆大福。」收銀的女學生抬起頭，霎那間愣住了，「店長原來是你……」

　　我尷尬至極，訕訕笑道：「你來這裏工作了啊……」

　　「您為什麼最近總是這個時間點來買紅豆大福呢……如此大的份量，您一個人應該吃不完吧……」

　　我笑起來：「我最近喜歡上了甜點。」

　　少女微微嘆息，拿起大福仔細端詳：「但是保質期只有幾個小時了……我們店即使臨期也不打折哦。您不如早點來買。」

　　「反正我是單身男子，吃的無所謂。」

　　在結完帳後，我對著她稍微一點頭，身後的少年還未等我拿起大福，他就閃身插入收銀臺，「小姐~幫我結帳喲~」

　　少年伸展著手臂，手中提著一個包裝精美的小蛋糕，他個子不高，穿著一身黑色的連帽衫，那衣服格外特殊，帽簷有著鯊魚似的尖刺，似乎是時下年輕人流行的原宿款。他寬大的帽簷遮蓋住他的上半張臉，從他微微開啟的唇瓣中，依稀可見鯊魚似的尖牙。

　　少女一時愣住，她捂住嘴巴驚呼，「您是外國人嗎？」

　　我心生好奇，側頭打量著少年，被連帽衫套住的腦袋裏，隱隱約約洩露出幾絲金髮，他的金色劉海剪得極短。

　　少年杵著下巴，笑眯眯倚靠在櫃檯上，「不是啦，我只是在玩COSplay。」

　　女子高中生捂住嘴，驚呼道：「您好像混血兒……這個蛋糕是送給女朋友的麼？」

　　「不是哦，是給仇人的……呵呵……我有預感，那個傢伙說不定餓了好多天呢！」少年笑意盈盈，敲擊著櫃檯，「所以小姐麻煩快點結帳哦，不然那個可憐的傢伙就要餓死啦。」

　　我提著大福，轉身出了連鎖甜品店，沒想到那個女孩子這麼快就找到工作……我不免心生感嘆，今年早期她在我店鋪打工時，我曾對她出過手，開除她時，我隨便找了藉口……

　　甜品店的少年笑嘻嘻跑了出來，一溜煙跟在我的身後，「大叔~你好呀！」

　　什麼鬼啊，這小子，自來熟的性格嗎？

　　我並不想理會他，轉身向着家附近走去——

　　少年不依不饒，仍然跟在我的身後，「大叔，我認識你哦~我經常來你們家的咖啡店吃東西！沒認出我來嗎？這麼對待老客人，也太過於無情啦！」

　　我愣住了，駐足打量著他的臉，少年有著一雙金色的眼眸，高高上翹的眼睛畫著明顯的眼線，這張面容我極其眼熟，搞不好真是我的老客人。

　　我沒好氣地問：「你是誰啊。」

　　「我叫賀利田！」少年笑眯眯強調，「大叔你為什麼買甜點啊！我記得你們家的咖啡店就有賣大福啊！而且你們家的甜點，好像在這一片挺有名的啊！」

　　沒聽說過的小子。

　　我渾身一顫，按耐住狂跳的心臟，「這關你什麼事？」

　　「喂喂！我可是你們家的老客人！這麼對我說話好讓我傷心啊！說不定大叔家的咖啡店後廚髒到一塌糊塗，你自己都不敢吃自己做的東西，纔會在外面買甜點吧——」少年像是挑釁似的，緊跟在我身後。

　　「……只是我單純喜歡這家的甜點！喂，你跟著我幹什麼？」

　　賀利田並不顧我的冷眼冷語，他雙手合十，祈禱道：「拜託拜託！我想喝咖啡啦！我超喜歡大叔家的咖啡！喝不到我就要死啦！」

　　我冷冷道：「我們店早就打烊了。」

　　「大叔，好像是一個人住啊。這家甜品店的大福，一個足有成年人的拳頭大小，保質期僅僅有一天，你一個人吃得完麼？」賀利田蹲下身子，湊近我手中的大福，觀察著上面的保質期。

　　「我放冰箱。」

　　「哇，大叔，這個大福已經過期啦，你看到賞味期只到下午6點，結帳的女孩子和你有仇吧！大叔買的時候也不仔細看看麼，莫非是給別人吃嗎！」

　　「你到底在幹什麼！哪裏來的小子！」我停下腳步，對著賀利田怒吼。

　　他眼眶中閃爍著淚光，「大叔，不要這麼兇嘛！我可是、我可是失去了最好的朋友……我最好的朋友，葉深流……好多天都沒有來學校了……大家、大家都流傳他被奇怪的男人抓走了……嗚嗚！」

　　我的心驟然停止，不知不覺之間，後背已爬滿冷汗，「那、那關我什麼事？」

　　該死，這個小子是發現了什麼？

　　語畢，我抑制住快步逃往的念頭，站在原地，緊緊瞪視著他。

　　「但是……但是葉深流……失蹤的那天，去了大叔的咖啡店……」

　　「他壓根沒來過，那種事情怎麼可能！？」我嚷道：「你這小子，不要胡說八道。」

　　「但是我撿到了他的手機……」賀利田緊緊咬住下唇，泫然欲泣的模樣，「葉深流最喜歡大叔家的咖啡啦！所以我纔想問問大叔……有沒有見過他……」

　　我的雙手都在微微顫抖，四肢也像脫力似的，無法邁出步伐，就在數日前，我在人跡罕至的公園中，將葉深流迷暈後，帶回了店鋪的地下室。

　　然而、在搜尋他的全身物品後，我壓根沒有發現他的手機，明明那小子在被我襲擊前，還在使用著手機……莫非是在纏鬥中，他將手機丟棄至遠處了嗎——

　　「那小子完全沒來過我家店。」

　　「對不起……打擾大叔了。」賀利田伸出手，擦拭著眼角，「在撿到手機的地點，有人聽到他的尖叫聲，那個傢伙……那個傢伙……好像是被奇怪的男人襲擊了。」

　　我愣在原地，如墜冰窟，全身和頭皮都爬滿雞皮疙瘩，莫非被人目擊了嗎？

　　賀利田小心翼翼道：「誒，等等，大叔，你為什麼知道葉深流是男孩子啊……我還沒說他的性別呢，這一帶好像失蹤過很多孩子呢，男孩女孩都有。」

　　我的心臟一凝，抑制住拔腿就跑的衝動，冷靜道：「因為那個小子經常來我家的店，所以我記住了。」

　　「但是大叔剛剛說他完全沒來過呢……所以他到底是來過還是沒來過呢？」賀利田笑眯眯，他的眼睛近乎彎成一輪月牙，讓我不寒而慄。

　　我無言以對，「他經常來，我記錯了……」

　　「大叔，說起這個，葉深流現在是在哪所國中上學啊！」

　　「我、我也不知道……可能初、初二吧……」我恍然大悟，聯想到葉深流的學生證，其上竟然顯示他是高二學生，便急忙澄清：「那小子在新野男高讀高二……還是a班，哈哈、我剛纔記錯了。你、你和他是同學嗎？」

　　賀利田點頭，「嗯！我是他的學長哦。大叔，你沒事吧……我看你臉色好蒼白的樣子，走路還一瘸一拐，最近是受傷了嗎？」他打量著我，金色的雙目熠熠閃光。

　　「我、我摔了一跤……」

　　肩膀和腿上的傷口仍在隱隱作痛，那是葉深流用水果刀所留下的創口，我無法去醫院處理，只能先行用紗布簡單包紮。

　　「但是你的肩膀，好像也不太對勁呢……不如我來扶您回家吧！」還未等我答應，賀立田就強行攙扶住我。

　　「你是來找葉深流的嗎？」

　　「嗯！算是吧！我對都市傳說slender man也很感興趣呢！這一片失蹤了很多小孩，最近除了葉深流外，也有一個小男孩失蹤了。」賀利田興致勃勃道：「說不定我能偶遇slender man呢！我對連環殺手什麼的，很感興趣。」

　　「是、是嗎……呵呵，我家到了——」

　　前方就是我的家，它修建於上個世紀，是一棟三層小樓，一樓處是自家經營的咖啡店，平時賣一些簡餐，二樓和三樓則是我和女兒們的居所，在她們還未去世前——

　　賀利田好奇地打量我的家，「我第一次來到你家的店，就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會在人流量這麼差的地方開店啊。」

　　我訕訕道：「因為這是我家的祖宅，可以節約房租。」

　　少年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緊簇眉頭，開啟裝飾有動漫人物手機殼的手機。

　　怎麼最近的小孩子都用這個人物做手機殼？

　　少年小臉凝視著螢幕，綻放出天真爛漫的微笑，「啊！我的好朋友，白御給我打電話了！不過還是先不接吧？大叔，我可以進你家喝杯咖啡嗎~求求你啦。」

　　「嗯……那好吧……雖然打烊了，但你既然送我回家，我還是先接待你吧。」

　　我裝作為難的模樣，實則無比欣喜，我正愁如何滅口這個小子。

　　「謝謝你啊，送我回到家裏，你想吃點什麼？就當我請你吧。」

　　賀利田「啪啪塔塔」打著手機，似乎在與他人發簡訊，他臉上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我唯恐他向他人求助，便緊緊盯著他的手機螢幕。

　　白御：阿賀，你到底跑哪裏去了？

　　賀利田：今天晚上10點在白石車站見麵~不見不散~

　　在傳送完此條資訊後，賀利田關上手機螢幕，輕輕敲打著玻璃窗，「我要進來嘍。」

　　你這小子……絕對要殺了你……

　　不會讓你去車站的。

　　「好、好的……」我開啟電燈，光線頓時充斥整家店鋪，賀利田步入其中，好奇地東看西看，「可以推薦一下你家的點心吧。誒，這個大福，是用法國黑松露所製成的呀~我記得之前上過新野節目。」

　　我摸著頭，訕訕道：「是啊，我曾經去過法國就讀烘焙學校，我所製成的甜點，在新野很有名……議員都來過。」

　　「我要一杯特濃特苦的黑咖啡吧~拜託啦。」賀利田雙手合十，一張蘋果似的臉蛋鼓鼓的，笑嘻嘻的樣子令人心生喜愛。

　　我狂喜至極，他點了特苦黑咖啡，這不意味著我可以將迷藥下進去麼？倘若在店內直接攻擊少年，引來旁人注意可就遭殃了。

　　我的手心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在他的注視下，我來到後廚，泡好了黑咖啡。

　　「麻煩快一點哦！不然我的朋友就要餓死啦，我還得把這個蛋糕給他送過去呢。」賀利田提起手中的蛋糕，催促著我。

　　「來了來了——」我將安眠藥倒入黑咖啡中，攪動了幾下，待它完全溶解後，我端起咖啡，放在少年面前的桌子上。

　　「呵呵……」賀利田杵著下巴，輕輕笑著，「那我就來嘗一嘗吧……誒大叔，不用看我了，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賀利田拿起杯子，皺起眉頭，「還真是苦啊……嗚哇，比想象中還要苦。」

　　我不由焦慮起來，嚷道：「那我去幫你拿點砂糖。」

　　「好耶！那麼麻煩大叔啦！」賀利田笑語盈盈，藉著玻璃窗的倒影，我清晰看到他低下頭，對著咖啡一口飲下，他稚嫩的喉結「咕咕嚕嚕」滾動，我不禁放心下來。

　　「啊，白御說現在來找我——」

　　我無比慌亂，轉過頭來急促地問：「他是誰啊！你的同學嗎？」

　　話音未落，賀利田早已癱睡在桌上，人事不省，手中還死死抓住小蛋糕。

　　「好、好了，先把這小子丟到地下室吧。」我語調顫抖，自言自語，玻璃窗中映出我的臉已是麵無人色。

　　想到葉深流離奇失蹤，我的心如墜冰窟，我不敢去探究那小子是如何失蹤，只能匆匆抱起賀利田，拉開蓋板的剎那，我探著腦袋窺視著地下室，裡麵仍是空無一人……

　　奇蹟破滅了……

　　葉深流還是不在裡麵。

　　「葉深流、媽的，到底哪裏去了——」我咬牙切齒罵，那個小子、那個小子，絕對不可能逃出去！

　　一個荒謬絕倫的想法自我的心底浮現——

　　莫非葉深流只是我的幻覺！？

　　他從來都不在地下室，甚至這個世界上……是否存在這個人都是未知數，那被砸壞腦袋，精神有問題小子的話……我真的能信任嗎？莫非我和他一同精神疾病發作了——

　　賀利田緊閉雙目，癱軟在地上，我不管不顧，將他丟進地下室中——

　　我匆匆來到冰箱前，查詢著葉深流留下的物體物品，他的學生證用藏藍色的帶子掛著，證件上的少年有著近乎天使似的美好麵龐，然而他卻奪走我最心愛的寶物……

　　我一定會讓他血債血償，我要讓他感受到世界上最殘虐的酷刑——

　　我開啟葉深流的學生證，上面的少年保持著假面似的完美微笑，我緊緊抓住袋子，咬牙切齒，沒錯，這不是我的幻覺……

　　名為葉深流的少年，真實存在過……

　　那他到底去哪裏了？

　　「叮鈴鈴——」廚房旁傳來門鈴，因為擔心客人到來，我特意在家中廚房處安裝了對講機，可以清楚看到店鋪內來的客人。

　　是客人。

　　待照料完客人後，已過了半個小時。

　　我來到廚房的地下室入口處，糟了……

　　那個名叫賀利田的小子，我還沒有搜過他的身上！這突然殺出的小子，讓我的心臟一下子繃緊到極限，倉倉促促給他下了迷藥，竟然忘記了搜身——

　　我的瞳孔驟然緊縮如針，我匆匆來開蓋板，窺視著地下室——

　　地下室充斥著雜亂的叫嚷聲，不翼而飛的葉深流居然再次現身，而本該昏迷許久的賀利田，卻赫然保持著意識，他歪在葉深流的身體上，舔舐著後者的乳頭，另一手玩弄著對方勃起的肉棒。

　　葉深流驚恐萬分，不斷嚎叫：「放開我——放開！老子要殺了你！」

　　「哈，明明都這麼硬了，還說這種話。臉都紅了啊。」賀利田輕輕嘆息，白皙的手輕輕撫弄著粉紅色的龜頭。

　　「畜生，宰了你——」

　　賀利田麵無表情，「沒有品味的混蛋，除了罵人就什麼都不會了嗎？不要不要不要的一個勁狗叫，不如跪下來求我。」

　　兩個少年並未注意到我在偷窺。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們到底在做什麼？！

　　永無止境的黑暗中有光線隱隱透過——

　　葉深流並沒有睜開眼睛，他只是定定躺在原地，鼻息之間皆是腥臊的味道，無數次性交後野獸般的氣味，那味道夾雜著草藥球的臭味，似乎已在密封的空間裡發酵數日。

　　「嘩啦——」

　　輕微響聲響起，他的褲拉鍊被人解開，褲子緊接著被人褪下，半勃起的性器裸露在空氣中，白皙的大腿就像初生的筍子。如羽毛似的長髮搔弄著他的脖頸，讓他只覺酥麻難耐。

　　有人推開了門：「葉小弟，醒了？」

　　男人特有嘲弄似的低語響起，

　　伏在他身上的重量驟然減輕。

　　「媽的，你這個臭婊子！」

　　那個男人怒吼道，飛起一腳，就要朝著葉深流而來，葉深流不易察覺地皺起眉頭，挺翹的鼻子微微翕動。

　　中途，男人的拳腳硬生生剎住了，「給我滾出去，連小孩子都要勾引！看住她！不要讓她逃跑！」

　　手下結結巴巴道：「我們一直都有看住她……」

　　「呵，不是你讓我變成這樣的嗎？」女子的嗤笑聲響起，她轉身欲走，就被吉洛拉住了——

　　「算了，你他媽給我待在這裏，老子出去上個廁所，遇到的一半男人都上過你。」

　　江梨衣低低笑起來。

　　「葉小弟既然醒了，就不要裝睡了。」

　　葉深流若無其事睜開眼睛。入目處是猩紅色的天花板，金色的花紋自牆紙上綻放極盡華麗，一張虎皮赫然掛在牆壁之上，那虎皮並非是仿製品……

　　放置在角落裏的綠植生機勃勃，它油亮的葉片和一旁閃爍著陰冷光芒的刀刃相得益彰。

　　這裏是青合會的總部。

　　江梨衣仍是那一頭銀白色的長髮，但和舞臺上不一樣，去除哥特妝容的她，更為憔悴，她裸露的白皙小腿上全是青青紫紫的淤血，其上殘留著無數針眼，她坐在梳妝檯前，用顫抖的手開啟了草藥球，叼起打火機，點燃了它——

　　這個女人活不了多久。

　　這是葉深流的第一印象。

　　吉洛臉上是自虐似的笑容，「葉小弟裝睡很久了？」

　　「不，我剛剛醒來。為何我會在這裏。」

　　在發現被神秘男人跟蹤後，葉深流便給吉洛發了簡訊。

　　吉洛捧著臉，笑道：「收到你的短訊後，我就趕去找你，恰好看到你被人襲擊了，那個傢伙倒是跑得飛快，我們沒有追上。」

　　他遞來一塊毛巾，補充道：「裡面浸滿了七氟烷，葉小弟可別傻到去聞。」

　　葉深流笑起來，「當然不會，那個傢伙是一個男人嗎？」

　　「沒錯，身材還挺高大的，可惜他捂住了臉。葉小弟有什麼頭緒麼？」

　　葉深流笑著搖頭，「沒有哦。」

　　「嘛，我倒是好奇，葉小弟為何在工作日跑出來瞎逛，莫非是逃學了麼？還被奇怪的男人盯上？」吉洛饒有興趣，打量著他。

　　葉深流套攤開手，以示無可奉告，「那麼您為何親自來找我，您應該遠離這種繁瑣的小事了？」

　　吉洛臉色一白，「畢竟你是我的人，要是你出事了，我可就難辦了。」

　　葉深流眯起眼睛：「原因不止如此，對吧？」

　　吉洛低聲咒罵起來：「有個雜種……殺了我們的人。」

　　他的臉陰晴不定，「葉小弟還能逃學出來瞎玩，我的工作可就麻煩了。」

　　葉深流無比愕然。

　　「開啟電腦。給他看。」吉洛命令，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向着江梨衣伸出手去——

　　她宛如睏倦的小狗，發出哽咽似的呻吟，已然被迷幻藥所支配頭腦的她，卻本能地躲避吉洛的手，吉洛的眉毛跳了一跳，他咬牙重重撫摸她的頭。

　　一旁的手下猶豫不決，「洛哥……這不太好吧……他還是個小孩。」

　　「沒事，小屁孩是個怪物。」

　　葉深流笑容凝固，他拉下眼角，皺起眉頭冷冷道：「您不也是嗎？」

　　「哈哈，生氣了嗎？看你那小樣子，我坐牢時可見過很多你這種小屁孩。」吉洛伸出大手，重重拍了葉深流的腦袋。

　　手下立時開啟電腦螢幕，在調取檔案後，慘不忍睹的圖片展示在葉深流面前。少年的瞳孔瞬間收縮如線，他蒼白的臉也浸潤在血光中，白皙的小手輕輕按動著滑鼠。

　　螢幕上的男人已然面目全非，他身著的高檔西服被血液所浸溼，高挺的大肚腩上滿是凝固的血膏，碩大的蒼蠅停留在他的「臉上」，他的臉皮不翼而飛，似乎被人活活剝了下來，只留下閃爍著水潤光澤的斷面，白色的筋膜和足有筷子粗細的神經裸露在眾人眼皮底下。他裸露著下半身，本該是陰莖的地方，只剩下一個紅黑相間的血洞。

　　「這真是……」葉深流驚愕之際，一向天使似的笑容也僵硬無比，他按動著滑鼠的手指微微顫抖，吉洛清楚地知道，這種顫抖是由於開心而造成的。

　　他艱難地轉過頭，眼神中是無法掩蓋的狂熱，「殘忍。」

　　吉洛簡短地介紹：「他的老二和臉皮都被剝了。看這手法，那傢伙很擅長剝除人臉，幾乎沒有損傷到他的肌肉。」

　　「這是連環殺手？」

　　「不，我們懷疑是職業殺手。」吉洛冷冷道：「繼續看。」

　　他繼續展示著一系列血腥至極的圖片，照片上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裝，塊頭極大，鐵塔似的身軀無力地倒在地上。

　　他的腦袋呈現出詭異的血紅色，依稀可見粉紅色的頭骨，周遭被血液濡溼的黑色雜毛閃爍著妖異的油亮光澤，同高級幹部一般，他的褲子也被人褪下，陰莖被人連根切去，相比之前肥頭大耳的高階幹部，他陰部紅黑色血洞更為碩大，尺寸應該極為傲人。

　　「這是俄羅斯的保鏢。兇手也切下保鏢的頭皮和老二。再看他的情婦。」

　　那名衣衫不整的女人斜靠在牆壁上，她身著猩紅色的睡裙，血液一直噴濺到她對面的牆壁上，女人的秀髮已然凌亂，一道猙獰的斷口延伸她整個玉頸，而她本該是雙眼的地方只留下兩個血洞。

　　「她的眼珠在她死後被挖了，丟到菸灰缸中。」

　　在吉洛的催促下，葉深流點選滑鼠，轉換著圖片人。菸灰缸中的眼球早已粘上菸灰，渾濁的瞳孔呆呆反射出玻璃光怪陸離的倒影，眼白和菸灰一般，呈現出無機質似的色澤，連帶一小團紅色視神經黏在缸底，在璀璨華美的光下閃爍著妖異的血光。

　　吉洛總結：「一晚上，三人皆被一刀割喉。那胖子膽子很小，手槍就放在牀頭櫃的抽屜裡，我們在現場也發現了彈痕。那幾發子彈就沒有打中兇手，要不然他們也不會死掉。」

　　「讓我看看手槍。」

　　「我們一直沒有找到，推測是兇手帶走了。」

　　葉深流思忖：「既然他搶奪了死者的槍，為何要使用割喉這種手法？」

　　「那把槍沒有安裝消音器，怕我們發現。這樣乾脆利落的殺人手法。職業殺手無疑。」

　　「兇手將切割下的零部件，帶走了？」

　　「我們事後在附近發現了頭皮、臉皮和一根老二，但保鏢的老二和手槍不翼而飛。」吉洛點選著滑鼠，遠處是暗夜的霓虹燈光，兩團血肉模糊的皮肉掛在橙色的消防栓上，高階幹部的生殖器也放置其上，黝黑的包皮中隱約露出的龜頭已然失血，像是一團醜陋的怪物，這根陰莖小之又小，幾乎難以辨認是男性的生殖器，黃色的脂肪溶解成溼漉漉的油痕，順著消防栓滑落。

　　明明是成年男人，居然比我還要小上不少。

　　葉深流驚愕。

　　「葉小弟有什麼高見？」

　　葉深流攤開雙手，笑道：「洛哥，我只是一個平凡無奇的高中生，能有什麼高見？」

　　「青合會現在人人自危，誰也不知道那個神出鬼沒的殺手什麼時候會來。」

　　「沒有監控麼？」

　　「他早將附近的監控都破壞了。喂，你今天被可疑的男人襲擊，搞不好就是那個殺手，呵呵。」吉洛陰陽怪氣笑起來，「不過也很難理解那等殺手，居然要刺殺葉小弟這種沒用的小屁孩。」

　　「可能吧。」葉深流無奈一笑。

　　「說。」吉洛握住雙手，敞開雙腿，「你想要什麼？才願意幫我調查。」

　　「洛哥……你未免太強人所難。」葉深流眼眶中閃爍著淚光，「這樣殘忍的虐殺景象，實在……實在太可怕了……我好害怕……我今晚一定會做噩夢……」

　　他話音未落，眼淚就「啪哩啪哩」掉落下來。

　　葉深流並不想參與黑道之間的血戰……身份未知的殺手，無疑是可怕的敵人，他有不詳的預感，一旦自己牽連其中，後患無窮。

　　吉洛臉色一凝，嘆息：「你就別裝了，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畢竟是職業殺手，只是那幫飯桶沒一個查得出來，我先往你的賬戶上打錢吧。」

　　「這不是錢的問題。」葉深流低語。

　　「那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什麼都不缺哦。」

　　「我欠你一個人情，等我上臺後，你想要什麼都給你。」

　　葉深流止住眼淚，「以下只是我的一家之言，兇手既然是職業殺手，為何一定要剝去他們的身體零部件，對於職業殺手而言，殺人需要講究效率，他沒必要做這種事。」

　　「我猜測是敵對幫派的殺手，和這胖子有仇，纔想到這樣報復他吧。」

　　「即使是報復，也沒有必要切去女人的眼珠和保鏢的頭皮。」葉深流閉上眼睛，思索道：「在場的男人，都被他切割了老二……這個兇手似乎很憎恨男人，至少他憎恨男人的生殖器。」

　　「女殺手嗎？新野居然還有這樣的女殺手。或許是她的僱主要求吧？」

　　「情婦被挖走的眼珠是他遺留在現場的唯一零部件，而頭皮臉皮和短小的老二也丟棄在附近，被切割下來的身體器官並非是他的僱主要求帶走，大機率是他率性而為，他只帶走了保鏢的老二……」

　　聯想起賀利田的老二，葉深流臉頰浮現出紅暈，眼眸中閃現著誘人的豔光，他定定道：「俄羅斯人老二很大嗎？」

　　吉洛納悶道：「應該是吧。那保鏢就是俄羅斯白人。」

　　「我想，我找到他丟棄幹部老二的原因了，他發現太小了。」葉深流指著消防栓上的老二。

　　「那兇手是爲了收集大老二嗎？還真是變態。」

　　葉深流咬住手指，思索道：「我一直在想，他為什麼要挖走情婦的眼珠？在都市傳說中，曾有殺手挖走每一個受害者的眼珠，爲了防止他的印象印在眼中，這雖然是無稽之談……但是你看。」

　　他點開消防栓上的臉皮和頭皮，「他為什麼要將剝離的身體組織，光天化日之下放到街道上，如此高調的行為——」

　　吉洛冷冷道：「這一帶都是我們的地盤，是爲了向我們耀武揚威吧。」

　　「如果是這樣，他應該丟棄在更顯眼的地方，而不是擱在破舊小巷的消防栓上。」

　　「他剝走受害者們的身體部件後，將女人的眼球丟到菸灰缸中，他逃跑到街道之際，才發現頭皮和臉皮、短小老二是不需要的，由此他丟在街邊，隨後帶走了俄羅斯保鏢的生殖器。不然，他一開始就可以將臉皮和頭皮像眼珠一樣，丟到作案現場。您想到什麼？」

　　吉洛託著下巴，「感覺那個殺手，腦袋不太好，太害怕了吧？」

　　葉深流笑起來：「腦袋不好和容易害怕的人，做不了職業殺手，這個消防栓的顏色，可是橙色哦。」

　　「所以呢？」

　　「新野的垃圾桶也是橙色哦。這個消防栓的高度恰好和遍佈街道的垃圾桶等高。」

　　吉洛恍然大悟，「你是想說他視力不好？」

　　「不，不對。他在作案時，大概喪失了理智。由此才耽誤時間，肆意切割受害者的身體，違背職業殺手效率優先的行爲準則，他將被切割的器官匆匆帶走，又將消防栓當做垃圾桶，將不需要的器官丟到裡面，而他挖走情婦眼珠的動機……職業殺手是不會相信眼珠能映出印象這樣的無稽之談，他大機率產生了幻覺，情急之下，他才挖去女人眼珠，丟到菸灰缸中。」

　　「那傢伙是喝了酒或者磕了藥吧，才殘暴成這個樣子。」

　　葉深流咬住手指，眉頭緊緊皺起，「並且……這名殺手，恐怕有著相當高的地位。」

　　「為何這麼說？」

　　「在磕了藥的狀態下殺人，居然能從你們的地盤溜之大吉，足可見他的實力，接受了殺人委託，卻還磕藥，如此亂來的性格……沒有任何人願意將刺殺敵對幫派高層的重要工作交給這種殺手，但是他接到了……由此可見，那些人信賴他的實力……」

　　吉洛皺著眉頭，「但是不對啊，如果那傢伙磕了藥，能做到如此精確的破壞監控探頭嗎？」

　　「所以他有同黨。」

　　「不，不可能。我們的監控探頭只有青合會的人才知道——」

　　葉深流冷冷道：「大機率你們出了內鬼。」

　　吉洛臉色大變，拋下江梨衣，匆匆走出室內。江梨衣仍然癱坐在沙發上，發出如貓似的呻吟，她將徐徐燃燒的草藥球放進口中，像是察覺不到疼痛似的，徑直咀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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