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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隐蜂,调查员系列,1

小说:调查员系列调查员系列 2025-09-12 21:57 5hhhhh 7150 ℃

0.

战争已经结束三年了。

但我总感觉,笼罩在法兰西岛的这片天空不这样认为。阳光失去了温度,肃穆变成了风度,门牌上披搭着黑布,连路边的野狗都忘记了如何发怒。

我们不是打赢了吗?我们不是夺回了曾经属于我们的领土了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1.

“早安,布吕歇根先生”

“你还是来得这么早,小潘诺比,”背对着我的老人头也不回地继续整理着书橱,“今天的安排是----”

“Lisez vous - même(自己读书),”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没有新老师来吗,布吕歇根先生?”

“很遗憾,我的孩子,”老人耸了耸肩,“恐怕得等到明年才会有新老师来我们这里报道了”

“......去年也是这样说的......”

但事实上我也没办法继续对布吕歇根先生抱怨什么。作为一所目前只拥有三名学生(包括我)的教会学校,Collège Saint - Christophe(圣克里斯多夫初级学院)的院长、图书管理员,数理、文法、艺术、宗教知识老师,兰德里希-布吕歇根先生已经付出了三个儿子两个孙子都踏上战场的代价。

是的,踏上战场这件事本身就是代价,是换取协约国在战场上一路高歌前进的代价。

一边想着,我一边自顾自地从书橱里翻了本书出来。老人从去年开始就不再继续像老师那样给我上课了,他说我已经到了可以去lycée(高级中学)读书的水平了,自己已经没什么好继续教我了,还准备给我推荐École secondaire supérieure charlester(查尔斯特高等学院)。没记错的话,那天我问的正是今天这个问题。

而得到的答案却没有任何的变化。

“......小潘诺比,”看着我抽出的书,布吕歇根先生终于有了变化,“怎么会想着看这个?”

“有什么问题吗,布吕歇根先生?”

“当然没有,”他笑了笑,转过了头,“只是没有想到你会对经济学感兴趣”

“事实上它刚好放在我拿起来最顺手的位置”

“明白了”

我其实更关注政治,但也只能跟着啤酒馆的醉鬼,酒保,不认识的人们一起骂着聊聊,除了能动嘴之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到。他们往往更喜欢高谈阔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诸如福熙元帅出门的时候摔了一跤,因此大骂他最讨厌的苏俄政权;霞飞元帅又比上一次出现在照片里胖了一圈;米勒兰总统又在想什么对付劳工的点子。

但是面对眼前的法兰西,眼前满目疮痍的法兰西,他们怎么视而不见,无动于衷呢?天亮了酒醒了还是该干什么去干什么,一走出门上了街就像条被抽掉了脊梁骨的死狗,整天对着废墟和工厂叹气,好不容易干了一天拿了点法郎,迫不及待的冲回这整个香榭丽舍大道最有人气的几个地方,要上一杯不到一法郎的劣质啤酒,又开始高谈阔论,然后重复下去,不知道多久是尽头。

一开始我以为,这些人大部分是在战场上受了伤的军人,但趁着他们喝了酒还没醉的时候一问,居然全都是没上过战场,依托种种原因逃过一劫的幸运儿。

越发的让我觉得恶心。

短短百年,法兰西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1821年的巴黎,看起来和1921年没什么不同。但百年前的人群中闪烁着真正的光彩,每个法兰西岛的居民都和老兵们一样,愿意为了国家献出自己的生命,为了捍卫象征自由平等博爱的三色旗献上自己的一切。

难不成,先祖在1821年还带走了法兰西的军魂?

我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隐蜂家族,真的有在这样的法兰西重新崛起的必要吗?

2.

“布吕歇根先生,卡尔文不来学校了吗?”

恍惚间,我突然看到老人擦掉了黑板上学生的名字。

“嗯,他上不起学了”

“啊?我们教会学校不是不收学费的吗?”

“他的父亲和两个哥哥都去了凡尔登,没能回来,”老人叹了口气,“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光靠他母亲一个人养一家人实在太困难了。他也是个懂事的孩子,昨天下午过来和我说了自己的打算”

“但是他和我一样大,也就14岁啊,也做不了什么赚钱的事情吧?当码头搬运卸货的劳工?他的身体不超过3个月就会垮的!”

“......他是个勇敢的孩子”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孩子,从你的衣着谈吐,至少在我看来你应该是个大家族的后裔,像是旁支,而且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存在生活压力的旁支。”

“......?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是个虔诚的会士,”他轻轻画了个十字,“和皇帝陛下一样虔诚的会士。所以我不得不承认,在很多时候,拥抱光明抑或是堕入黑暗都仅仅只能取得精神、信仰上的满足。赚钱的方法,都藏在下水道里,藏在光与暗交界的灰色里”

“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他的选择的”

“......好吧”

翻开书,我却并没有任何阅读的欲望。数字,文字,绘图,任何一种元素都不能将我的心留在这些宝贵的老书上,至少在今天,这块地方已经被卡尔文给占据了。

卡尔文-德-杜特朗多,少有的在学校里能和我聊到一起的同龄的男孩。没有顾虑,没有约束,从奶酪面包一直到战火飘摇,从布列塔尼的海风一直到能远眺勃朗峰的里昂,我们似乎能沿着祷告的钟声从共同的起点,徜徉相似却不相同的前夜,前往每一个不同的明天。

但现在,他不在了,我的生活彷佛被偷走了什么一样,一下子变得轻飘飘的。也许,就像书里说的那样,Le plus beau lendemain ne nous rend pas la veille(再美的明天也换不回它的前夜)。

明明之前是每天都能见到的,都能谈天说地的同学,可到了知道他不辞而别的消息后,我才开始想他,才开始回忆一起相处的每一个瞬间,才会在心里给他留出一个特别的位置......

不对,他只是不来读书了而已。

我叹了口气,合上了这本没看进去一点的老书,“布吕歇根先生......”

“怎么了,小潘比诺?”

“......说谎言的嘴,为耶和华所憎恶;行事诚实的,为他所喜悦,”我虔诚地画了个十字,“先生,我实在放心不下卡尔文。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他的去处,这样以后在我想他的时候,至少还能去看看他,和他说说话”

“......哎,”他摇了摇头,“圣路易斯岛37号,那里会有你想知道的答案。但,小潘比诺,”他认真地看着我,取过一旁书架上的《马太福音》,“......Soyez vigilants et persévérants dans la foi, car votre adversaire le diable, comme un lion rôdeur, rôde autour pour dévorer qui il peut. Soyez donc fermes dans votre foi, sachant que vous avez dans le monde des frères qui souffrent les mêmes épreuves.(务要谨守,儆醒。因为你们的仇敌魔鬼,如同吼叫的狮子,遍地游行,寻找可吞吃的人。你们要用坚固的信心抵挡他,因为知道你们在世上的众弟兄也是经历这样的苦难。)”

“感谢你的仁慈,先生,愿主庇佑”

得到线索的我正准备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书本,却被布吕歇根先生轻轻敲了敲脑袋。

“......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真要想再见他一面的话,就趁现在吧,”布吕歇根先生闭上了眼睛,“他估计......也才过去没多久”

再见一面?再见一面是什么很麻烦的事情吗?但我还是按照先生的意思,向他行礼告退。晨间的阳光似乎不愿意浪费它那宝贵的莹白,只眷顾了我们的教室,只眷顾了低声祷告的先生。背对他离开的我离开的又好像不只是教室,而是一直以来向往并追求的那一片光明。昏暗与阴冷随着移动慢慢开始在我的世界浮现,伴随着清新的裹挟着马粪气味的微风引导我走上了熟悉的法兰西岛街道,这里没有自由,没有浪漫,只有一群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或许还有几个满身铜臭的酒囊饭袋。

“欢迎来到巴黎”

低下头,我自嘲地笑了笑,挪动着脚步慢慢地融入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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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中我所在的这一支从血脉上来说远远算不上尊贵,简单说的话,我们这一支源自拿破仑先祖的弟弟,吕西安-波拿巴的儿子夏尔-吕西安-波拿巴的私生子。虽然没有爵位的继承权,但我们也被主家承认,允许沿袭姓氏,同时拥有一笔相当可观的财富,一直传承下来。先祖虽然在圣赫勒拿孤寂地逝去了,但家族的未来还在继续,先祖的兄弟姐妹们的生活也还在继续,只是都过的比较小心,当然,除了拿破仑三世陛下。

自他之后,整个家族的发展在国内受到的制约就更大了,但不论是主家还是我们这些分家都不曾隐姓埋名过。波拿巴是一个光荣的姓氏,是曾经两度主宰过法兰西的姓氏,没有什么能让我们放弃流淌在血脉中的尊容。到了我这一代,家族不同分家之间的理念开始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分歧,而我的父亲,卡斯特-查尔斯-波拿巴选择了“蛰伏”的理念,将我们这一支的一切慢慢开始隐藏起来,甚至包括了他自己——他和我的母亲一同消失在了十年前的一个雨夜里,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我还有一个姐姐,西莉亚-波拿巴,她比我大6岁,我差不多是被她和大宅里的管家带大的。自父母消失后,她一边学着去了解并掌握“隐蜂”的一切,一边学着养育我,直到战争开始,她不得不前往大洋彼岸亲自操办一些事情才与我分开。所幸,她没有像父母那样突然消失,她经常会发电报回来和我分享一些异国见闻,也一直在关注我学习的情况。她是个好姐姐,很不容易的好姐姐。

也是在2年前和她分开后,我才开始想好好学习,想能够尽快帮上她的忙,这才去了Collège Saint - Christophe,才认识了卡尔文。这么说,我甚至是战争的受益者了?

我胡思乱想着向着圣路易斯岛走去。这个地方我并不陌生,因为法兰西岛唯二即使在夜里也人声鼎沸的地方就只有香榭丽舍大道,和圣路易斯岛,特别是后者,甚至被誉为“塞纳河上的最后一颗珍珠”。

但香榭丽舍大道我的确去过,那里多的是各种各样的饭店,酒店,商店,而圣路易斯岛就仅仅局限于耳闻了。

穿过圣母院前的大桥,就算是上岛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环岛的建筑、围栏像极了围困罪人的监狱,甜腻间夹杂着微不可闻的腥臭的流风就是监狱里无言的守卫,给每一位进出的“罪人”打上被玷污的烙印。我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我的目的地,圣路易斯岛37号,它是整个岛上最高的建筑,从外部装饰来看,它并不华丽,沉稳,低调,甚至于有些,朴素?但偏偏,它也是唯一一幢独立的不和任何楼面相连的建筑,就像是被大家孤立了一样,又像是被纵横交错的街道束缚、隔离的危险犯人,一位被内外束缚的王。

走到正门,我才发现它并没有店名,没有招牌,门口也没有等待的门童,大门半掩着,看不见也听不清里面的声音,像洞穴,又像深渊,一时间,我愣在原地,进退维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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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1.8.24,休息日。

除了回国之外,希斯-冯-安茹的每个休息日严格意义上来说都不存在,毕竟对于外交官来说,每个“相安无事”的工作日才是他们所向往的休息日。可能是起得太早的缘故,也可能是睡得太安稳的缘故,当然也可能是某些别的缘故,希斯觉得有点轻微的晕眩,看眼前的东西都有点模糊。

他使劲摇了摇头,挣扎着从混杂着酒液,唾液抑或是某些不知名的液体中爬起来,却差点一个打滑又摔下去。

“......昨晚居然睡在浴缸里......”

他回想着昨夜那场难以言喻的欢愉,再看着身下睡得同样沉稳的小孩,充满野性地舔了舔嘴唇。撕掉身上那几片几乎不能被称为衣服的布料,他轻轻揽起亚尔,抱着他走出浴缸。只要安茹先生在店里,每天清晨店长都会吩咐锅炉房的工人给先生准备能放满整个浴缸两次的热水。扭动开关,希斯静静地看着那满缸的污秽消失在水流的冲刷里,再抱着他跨进去,调小了水流,细细洗去身上那残余的欢愉证明。也许是酒精和疼痛的共同作用,不论被怎么摆弄亚尔都仍然睡得很沉,堵上漏水口,希斯抱着他背对着水龙头坐下,轻轻噬咬着他的耳垂,他的鼻尖,他的嘴唇,追逐着温度上升的方向野蛮而绅士地撬开了他的嘴,含住了小孩的舌尖。

他很清醒,也很享受这样一顿优雅,也足够唤醒一天的“早餐”。调整了一下亚尔坐的位置,扶住他的腰,开始缓慢而坚定的起伏。小孩仍然没有醒来,但身体却自然而然的对这不算陌生的外来者做出了回应,趴伏在希斯的肩膀上,时不时轻轻地哼叫着,象征着血脉与荣耀的短剑也不自觉地离开了剑鞘。

他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小孩的变化,“......真是个天生的玩物,”接着吐出小孩的舌尖,粗鲁的将跪坐在他身上的小亚尔旋转了180度,握着小孩的短剑,托着他臀湾站了起来,走到了大落地窗边。圣路易斯岛的清晨和香榭丽舍别院截然不同,这里根本看不到战争而导致的种种乱象对城市的影响,放纵整晚的风尘客陆续开始醒转,梳妆打扮,再自以为优雅得体的离开一间间“伊甸园”,搬运工人已经开始为一天的收入而流淌汗水,报童出没在街头巷尾每一个能见到人的地方,兜售着今天的报纸......俯瞰着眼前的和谐与安宁,希斯闭上了眼睛。

“......C'est comme le péché est entré dans le monde par un seul homme, et la mort est venue par le péché ; ainsi, la mort a frappé à tous, parce que tous ont péché,(这就如罪是从一人入了世界,死又是从罪来的,于是死就临到众人,因为众人都犯了罪)”握着短剑的手开始下意识地抽动,像是在搏杀每一个萦绕在梦里死于刀下的敌人,又像是在刺击每一个只能眼睁睁看着战友倒下的自己,“......Avant la loi, le péché était déjà dans le monde, mais le péché n'est pas compté comme péché sans loi,(没有律法之先,罪已经在世上,但没有律法,罪也不算罪)”玛丽亚派来的天使比我想的还要敏感的多,随着我动作幅度的加剧,他的身体已经开始紧绷,开始扭动,开始挣扎,似乎想要逃避自己应该承受的罪,“......Car lorsque vous étiez esclaves du péché, vous n'étiez pas soumis à la justice,(因为你们作罪之奴仆的时候,就不被义约束了)”大落地窗如同相框,在并不刺眼的阳光下将这一幕定格,他怀中的天使再一次失去了他应有的光辉,伴随着体力的剧烈流逝瘫软下来,收剑入鞘,而希斯则虔诚地注视着手中近乎透明的战利品,心里满是对神圣进行亵渎带来的安宁喜悦。

恍惚间,他突然注意到楼下店门口好像有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想做什么。暴戾无声地爬上了他的眉梢,旋即烟消云散——希斯看清了那张脸,或者说潘诺比-波拿巴应该庆幸自己有一张被大使先生记住了的脸。

“......卡伦贝格,”希斯隔着门呼唤着忠心的随从。

“是的,老爷”

“......帮我把楼下的小孩请到会客厅,”希斯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亚尔,随意擦了擦便将他放回了床上,“礼貌一点”

“......老爷是指......”

“没有别的意思,他是重要的客人”

“我明白了......”

“等等”

“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收拾干净,蒙上眼睛绑起来,”大使先生郑重的从箱子里取出了叠好的衣服,“松一点。乱七八糟的小玩具就不需要了,让他稍微休息一下”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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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朋友的渴望最终战胜了面对未知的恐惧,我鼓起勇气,走向了面前这片静谧的黑暗。

“......请问......”

不曾想,黑暗却在同一时刻也对我发出了邀请,先是出现声音,再是显出形体,彪悍却体面的男人踩着规律的节奏走了出来,礼貌而冰冷地对我点了点头,

“客人,请随我至会客厅稍作等待,我的老爷想和你谈谈”

“你的老爷是哪位?我认识他吗?他又有什么能和我谈的......”

“客人,”陌生的男人笑着打断了我,眼里全是戏谑,“不要带着答案反过来问我们问题了,不想和我的老爷谈谈的话,你又何必一个人在这里站半天呢”

“请吧”

陌生的邀请券被37号的主人递到了面前,而对我来说,我既没有拒绝邀请的立场,又没有拒绝邀请的资格。阳光在离我远去,似乎继续带给我温暖便是一种罪,但,

“......地狱不过战场,波拿巴永远昂扬”

我低声诵念着家训,随着他走进了本该于我陌生的另一个世界。

3.

神秘的圣路易斯岛37号终于对我揭开了它的面纱,当然,仅仅是一部分的面纱。走入大门,我发现它的内部远比看起来要“热闹”得多,往来的佣人轻声进行着劳作,清扫地板,洒水除尘,旋梯还有不少佣人在给梯子打蜡;侍者们则清一色穿着一尘不染的洁白礼服,有检查桌椅摆放的,检查墙面布置的,哦对,不论是佣人还是侍者,清一色都是女性——至少到目前为止,除了这位带我进来的先生和即将面见的陌生人之外,37号里面我还没见到过任何一个男人。这一现象让我愈发好奇,卡尔文来这里,究竟能做什么呢?

“请您稍候片刻,我的老爷马上就到”

“好的”

真正坐下来,我才开始体会到勇气褪去后心中那掩盖不住的恐惧。陌生的男人走出这间不算太大的会客厅的同时,彷佛也剥夺了本该存在的声音,没有侍者,没有佣人,甚至没有哪怕一缕风。时间也好似在此刻休止了,而我也有了体验和桌椅一起老去的经验。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分钟。

“踏......踏......”

并不友好的寂静终于被皮鞋落地的声音撕碎,而声音的主角也丝毫不掩饰他的张狂。并不友善地踢开门,正对着门扉的我轻而易举地看见了那位神秘的“老爷”。他看起来正值壮年,并不算英俊,脸上挂着令人胆寒的意犹未尽的轻佻。

“啧,”他嗔笑着看着我,“果然,不论什么时候,波拿巴都会选择一个上位者,一个主人的位置”

“......”本打算起身和他打招呼的我一下子就愣住了,呆呆地站在沙发旁不知所措。

“怎么了,年轻的波拿巴,”他摇了摇头,挥手遣退了像是他保镖的男人,自顾自地取过桌上的酒具,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当然,伟大的波拿巴家族永远值得我尊敬,这一杯,献给我最崇拜的陛下”

鲜红的酒液慢慢涌动,大半流进了他的咽喉,还有少部分沿着他的嘴角缓缓流下,滑落,在漂亮的褐色地毯上溅出几朵如血般妖艳的花。他舔了舔嘴唇,放荡地看着我,眼中似乎挂上了点点迷离,

“那么,年轻的波拿巴,”他浮夸地弯腰俯身向我致意,“登门拜访,有何贵干呢?”

“......,”我咬了咬牙,强装镇定地看着他,“我并不知道你是谁,但好像你认识我。出于礼貌,我觉得你应该向我介绍一下自己”

他就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捂着脸大笑起来,“......波拿巴,你真该庆幸自己是波拿巴,在这栋楼里,没有任何一个小孩敢像这样和我说话,”他慢慢坐了下来,十指交叉,“我是希斯-冯-安茹,共和国驻美利坚大使,同时也是圣路易斯岛37号的主人,”他缓缓抬起头,“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波拿巴?”

“......我的朋友,”我努力克制住微微颤抖的双腿,“卡尔文-德-杜特朗多,好像今天来这里工作了,”我悄悄掐了自己一把,“我想知道,这条消息是不是真的”

“真的又怎样,假的又怎样呢?”

“如果是真的话,那我就放心了,以后想他了还可以来看他;如果不是真的,那么我会继续慢慢寻找他的下落”

“对你来说,他很重要吗,波拿巴?”

“......对”

“大点声,”他不屑地笑了笑,“你是波拿巴吗?”

“操,他很重要,”我下意识地骂了一句,放弃了维持了好久的修养,“他很重要,他很重要行了吧!一个字的事情,告诉我他在不在”

“......,”他又愣了愣,但眼底却流露出了对我的赞赏,“那么,波拿巴,你准备用什么代价来换取这样一个‘消息’呢?”

“代价?一个字而已,是与非需要什么代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与非的代价可太大了!”他再次张狂地笑了起来,甚至脸上都开始泛起病态的潮红,“先告诉我,你愿意支付代价吗,波拿巴?”

“......当然,”我皱了皱眉,“你开价吧”

“很遗憾,我认为你可能承担不起它对应的代价,”自称是大使的男人摇了摇头,“离开这里吧,波拿巴,就当自己从来都没有来过”

“如果......”

“不,你不明白,我亲爱的波拿巴,”他站了起来,“你还小,并不明白每一个是与非背后藏着的‘变数’。在知道代价之前,永远不要夸口自己承担得起”

“所以,出于波拿巴家族的尊重,我最后问你一次,”他冷冰冰地站在了门边,像是在唾弃,又像是在邀请,“即使魔鬼向你索取了未知的代价,你也愿意为了所谓的重要的朋友而赌上你所拥有的可能支付的一切吗?”

我确实沉默了。

我有理性,我也懂得思考,我知道那不过是一个认识了没多久的朋友,他远远不值得我为他付出任何代价,但突然,我才发现自己其实没的选。

魔鬼的契约上写的是所谓的重要的朋友,而不是卡尔文-德-杜特朗多。如果此刻我拒绝了它,那么从此刻开始,我就会下意识地评判身边每件事、每个人的重要程度,因为哪怕是“重要的朋友”,也被我拒绝过。

那样的话,我还能被称之为“人”吗?

“......你开价吧”

“免费”

“......?你是在戏弄我吗?”

“你误会了,我亲爱的小波拿巴,”他轻轻推开了那扇仿佛能给我答案的门,“免费的东西往往是最昂贵的”

“现在,和我一起沉沦吧”

4.

通向地下的道路由沐浴着阳光的木地板转变成了冰冷的石板,即使每走几步便能看到一盏新的电灯,但它们除了能提供千篇一律,此起彼伏的光亮之外,完全没有任何温度。离开会客厅后,我就像一具木偶一样,盲目呆滞的跟着这位所谓的大使先生一步一步地走向这幢建筑见不得光的那一部分。

他的保镖好像突然消失了,而他他就像忘了我一样,一个人无声地前进着。

“......拥抱寂静的前提是享受寂静......”我还是没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那看来,你失败了”

他终于注意到我的存在了。

“说实话,波拿巴,我很好奇”

“好奇什么?”

“你知道圣路易斯岛37号是做什么的吗?你又知道你的那位所谓的朋友选择的是一条怎么样的道路吗?”

我一下子大喜过望,“这么说,他真在这里!太好了!”

他的影子突然摇了摇头,“愚不可言”

转过下一个岔口,前面的路便被一扇巨大的门挡住了。这扇奇怪而厚重的石门并没有延续法兰西常见的雕刻风格,一左一右雕刻着两个拥有一模一样的脸却好像是不同性别的人像。

当然,也有共性,那轻佻的眼神,近乎赤裸的身体,肆意妄为的向每一个站在它们面前的人宣泄那止不住的情欲。我看得面红耳赤,而他却满意地笑了起来。

“波拿巴,你现在拜谒的是西迪,七十二柱魔神中司掌情欲的那一位,”他虔诚地按下了藏在西迪乳晕处的按钮,伴随着清脆的铜铃声,他拍了拍手,“那么现在,你也在夜的舞台上粉墨登场了”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相当庞大的地下空间,除了为我们开门并列队迎接的侍者外,眼前这座像极了古罗马大浴场的泡池便是我对这片区域的第一印象。有人池中嬉戏打闹,也有人身上隐约可见并不算严重的淤青,正在默不作声的擦拭,看起来像极了舔舐伤口的小狼。周边同样有一些规划整齐的通道,隐约可以看见一些小房间。

奇怪的是,出现在池子里的,全都是男孩,或者是少年,一个女性或是成年人我都没见到。满足于我的反应,他挥手散去了侍者们,松掉了领口的扣子,“怎么样,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波拿巴?”

“......有代价吗?”

“哈,很聪明,学得很快,”他赞许地点了点头,“我的回答是——免费的。那么,你还敢问吗?”

“圣路易斯岛37号,到底是做什么的?”

“如你所见,”他双手随意地展开,像是在向我炫耀他所拥有的这片世界,“浴池里的,就是我的买卖”

“人口贸易吗?”

“当然......,”他突然皱了皱眉头,“好吧,从另一种角度来说,这属于人口贸易的一种吧”

“这又是什么意思?”我抿了抿嘴唇,“你要把卡尔文卖掉吗?”

“哦我亲爱的小波拿巴,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有那么坏,”他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跟着他继续向前走,“还记得我刚刚说的,西迪是司掌什么的魔神吗?”

“......情欲”

“没错,欲望,”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所以我是个情欲贩子,全法兰西岛最特别的情欲贩子。因为我的商品,”

“是男孩”

“当然,”他看着失魂落魄的我,嗔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是什么生意都做的。每一件商品,都是我手下的人精挑细选过的,残次品可没有进入这里的资格”

“你现在看到的这块区域,是Le serveur(侍者)居住的地方。在我这里,商品......”

“......在你这里,人已经沦落为商品了吗?”

“很遗憾,我亲爱的小波拿巴,我是个讲究原则的恶棍,所以圣路易斯岛37号里的绝大多数,‘商品’,是他们自愿‘上架’的,”他坏笑着看着我,“比方说你的那位朋友,卡尔文-德-杜特朗多”

我彻底呆滞了,而他还在自顾自地喋喋不休,“......商品被分成了三种类别,侍者、歌者(Le chanteur)和舞者(Danseurs),区别在于作为商品的‘界限’。第一种,便称得上是人口买卖。我这里的‘商品’更迭的速度太快,这一部分大多是我手下的人去各种地方买来的,难民、土著,什么都有。作为侍者,他们没有选择客人的权力,更没有拒绝客人的权力。不过嘛,相比起上个世纪的北美奴隶主,我还是开明了非常多的,我向他们许诺,努力工作到临近成年,便会交还他们自由,顺便给他们一个新的身份,让他们可以走出圣路易斯岛37号去重新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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