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世……”

不想被回忆追赶，立马转身迈下阶梯，两步并作一步离开这里。

再怀念也回不到过去。死在记忆里的人就是烂掉臭掉了，哪怕重新出现在眼前，也是一具尸//体。长崎素世很念旧，可能一生都不能够忘掉笑过的日子，可能一生都会禁不住回头看看。可是长崎素世再念旧，也不会被定格的回忆捆绑，成为过去的信徒，甚至向后退行。

因为人不能停下，因为她有新的未来需要抓住。

……

小妹在怀里红着眼睛不说话。

明明自己只是发了一句“要一起吃饭嘛”。不过好像没有被已读，小妹大概也没看到。

是发生什么了呢？能让素世这么难过的。

如同小猫一样没有声音地窜进门，不说话盯着她，噙着泪的眼睛和攥紧的拳头，好像在说她真的要破碎掉了。

所以连忙跑过去抱住她，轻声细气地摸摸脑袋。现在是拉到了沙发上，坐在怀里闷闷地，只是低头摆弄外套纽扣。

“可以告诉我吗，soyorin？”

素世清了清嗓子，小声地开口：“妈妈回来了。但是她只是来见一之濑的。”

“唔……我明白soyorin的感受了。你对他们说什么了吗？”

“没有……我刚刚脑子很乱，想不出该说什么，直接离开来找你了。”

第一时间找自己，反应很可爱。当然眼角挂着泪也很让千早爱音心疼。愿意说出来的话，总是有方法解决的，现在先让情绪休息休息吧。

两人都没吃饭，小妹的状态也不太想出门，看来今天只能吃囤的半价便当了。

一盒上次的猪排饭，一盒广岛烧。还好昨晚馋嘴的时候忍住了，不然现在就没得吃了。

按下微波炉按钮，从小冰箱给小妹拿了一盒草莓牛奶。

“今天只能陪我吃廉价便当咯？”

“总是喝这么甜……”

微波炉里金黄的灯光亮着，圆形盘子在里面转啊转。天黑了，似乎又有雪花飘落。

长崎素世和千早爱音靠在一起喝牛奶发着呆，直到“叮——”响起，把两人催动起来。

猪排饭给了soyorin，千早爱音刮开覆盖了日式甜酱的煎蛋皮，下面是炒面。

“所以，soyorin害怕伤到妈妈的心，不知道怎么和妈妈说？”

“妈妈有些不善言辞……我知道她很在乎我，所以才因为现在家里的局面不敢面对我，今天她和我说话的时候，眼神都是怯生生的。其实我早就放下她和一之濑离婚的事了，我只想她能多在家待一会。她很心软，才一直对一之濑抱有幻想。”

炒面味道有点淡，千早爱音加了半包送的蛋黄酱，拌在一起的时候感觉热量要爆炸了。

“嘛，该说不愧和长崎阿姨是母女吗，soyorin也是太心软啦。如果温和的劝告不能入耳的话，就直接说出来吧，把你的情绪传达给妈妈就好。‘让一之濑离开我们家，别再来了，我讨厌他’这样的？”

哪怕是再加热后猪排外层裹的面包糠口感依旧不错，长崎素世嚼着，声音脆脆的，对着千早爱音点点头。

好呆萌可爱。

“太直接了……但我尽量试试吧。”

“嗯嗯，但猪排给我咬一口。”

“哈？那我也要吃广岛烧。”

“来来，啊——”

吃完和跨年荞麦面毫无关系的跨年餐，她们选择躺在沙发一起看文艺片。外面的雪变大了，店里淡黄色的灯光从挡光帘的缝隙透到外界地面上，与积起的浅浅一层雪交织，流泻出一片温暖。

“你沙发还是太挤了。”

“这样可以贴你近一点嘛。”

……

>妈妈：小素，你在哪里？

一直单向发送的聊天框，左侧出现了头像。长崎素世坐起来，没有动作。

待在千早爱音身边很舒服。交换品尝超市便当比独自做一桌精致的菜更美味，在懒人沙发上叠成一团比空调大床房更暖和，举着平板看催眠文艺片比液晶大屏播的任何影视更有趣。所以长崎素世不想回家，也不想面对陌生的妈妈。

千早爱音推推她的肩膀：“去吧，soyorin，没事的。”

于是对妈妈发出了“楼下对面巷子的理发店”。

……

“麻烦您照顾小素了。”妈妈对着千早店长鞠了一躬。

“没有没有，我们是朋友，她经常来照顾我生意。祝你们新年快乐啦！”在别人面前倒是装得很正经呢。

分开的时候手心被轻轻挠了挠，就看见粉色长发跳动着融回黄色灯光的包裹。

好，别怕，不能停下。

从理发店到家的路程不超过五分钟，长崎素世知道自己必须在这段空气自由流动的时间内和妈妈说话。一旦到逼仄凝固的家，她就再难以开口了。

红绿灯拖延了一分钟时间，妈妈的灰色大衣在余光里飘摇，雪已经停了。

“小素，你吃饭了吗，要去吃点什么吗？”

“我吃过了。你……和他吃了饭吗？”

妈妈有些僵硬地偏过头来，用手拉了拉大衣领子，卑微地、哀求地看着素世。

“没有。我没让他吃东西，我们只是喝了两杯。他不会再来了，小素，我让他永远离开了。对不起，小素……”

长崎素世发现妈妈已经没有自己高了，妈妈在仰视自己，头发丝里夹杂了几分雪色。长高好像没有伴随过任何好事，不想长高。

这件大衣什么时候这样宽松了？在呼啸的风扯动下，衣领上下翻飞着，长崎素世伸手替妈妈拉紧。

妈妈消瘦了。

“我不能相信一之濑，他每次都说‘最后一回’，他给我留下的全部关于‘父亲’的回忆已经变成废墟了。妈妈，我没有听你们说过你和他相识的故事，无论他曾带给你怎样的春光，都已经腐烂成现在利欲熏心的嘴脸了，怀念也回不到从前。我对你关于这件事的态度很失望，妈妈。”

她看到作为真正的“成年人”的妈妈落了泪，只有一两滴，掉落在雪层上很快就消失不见。

“但是妈妈，我还想相信你。”

绿灯亮了，街道上只有一对母女通行。

“回去把汤热一热吧，妈妈下次记得把蔬菜切均匀一些。”

……

为妈妈热了汤，在餐桌旁看着妈妈吃饭。聊到了第一次喝酒的故事，聊到了上次一之濑来的故事，聊到了学校放假那天的故事。总之，聊了很多有关千早爱音的故事。

妈妈开朗地笑了，在只开了一盏白灯的餐桌边。太久太久没见过这样的光景，长崎素世眼前恍惚。

“喝酒的话，一定要在信任的人面前喝呀，小素。”妈妈捏瘪了一个酒罐，笑着这样说。

沐浴后躺回床上，看眼锁屏，已经是23：48。还有12分钟，年历就会跳转一个数字。

跨年似乎就是这样一件没意思的事情，去年完全一个人的长崎素世并不屑于去蹲守那个时间点，早早就睡下了。

手机提示音。

素世考虑换一个更可爱一点的，从明年开始实践。

>爱音：睡了吗 soyorin

>爱音：可以打电话过来嘛

直接拨了过去，几乎只响了半秒就被接通。

长崎素世忍不住发问：“你就一直捧着手机等我？”

“soyorin不也是秒读嘛~”

交代了和妈妈的一些对话，省去了和千早爱音有关的部分。

“还有一分钟就下一年了欸，soyorin。”

“嗯。爱音对这种很在意？”

“倒也没有啦，可是和soyorin一起度过，感觉以后回想起来会很有意思。”

长崎素世想起小时候也会在父母陪伴下看着电视播报倒数，心脏里抑制不住地高兴。

数字们的轮转并没有意义，但是经历那些时刻的人们，在爱的人陪伴下创造出的特殊的记忆，为机械的数字注入鲜活跳动的血液。这是为了庆祝而诞生的一种庆祝，从虚无变成美好。

“3，2——”

“新年快乐。”

“soyorin——抢拍啦！”

闭上眼，好像能够脑拟出理发店里的粉色小狗抱枕、放着眼镜和平板的条纹木小桌、沙发毛的痒痒触感、千早爱音的洁白虎牙和永远闭不上的嘴。

“我想比你先说出来。”

“好吧好吧！新年快乐soyorin !”

忘记是怎样说晚安，但长崎素世笑着醒在了第二年的第一个早晨。

6

雪停了，早樱点点冒芽，白中带粉的、星星点点的分布在去学校的路上。一月的黄昏没有什么颜色，天边还是煞白煞白。

长崎素世只打量了一会，然后向理发店走去。

明天早上就开学了，突然想起这事，所以来路口看看。

她提着一盒刚做的炸春卷，准备带给总吃便当的那位。

“你已经吃过了？可惜了。”

樱花图案盖子的盒子被轻放在桌面，千早爱音正在收拾便当盒，今天似乎吃了蔬菜沙拉。

“没差没差，没吃饱呢。”她虔诚地双手合十，然后打开素世带来的饭盒。“哇——！我超爱吃这个！”

“你就没有不爱吃的吧？啊，梅干之类的腌菜除外。”

“那是因为soyorin手艺好，做的东西我都爱吃。”

“油嘴滑舌，要吃快吃。”

夹起一个金黄的炸春卷，塑型非常漂亮，方方正正规规整整。一口咬下，还温热甚至有点烫。内馅塞得满满当当，黏糊的酱汁溢出来，和着软软的外皮咽下。

“soyorin……我好幸福！”

“……”脸红不说话。本来第一时间想说的回答是“以后都给你做”，突然觉得很羞耻，所以脸红不说话。

今夜没有别的安排，理发店电影放映室限时开张。长崎素世来店里和千早爱音挤沙发的频率越来越高，但是没有人不愿意。

在女孩子怀抱里看电影有人懂吗？柔软的躯干形成靠背，要是你乱动她还会搂紧你在耳边提醒你别闹，吹出来的热气可以轻而易举撩拨到心坎上。整个人被香薰气味包裹闻得头晕，还能感受到对方的嘴唇和鼻尖无意蹭在后颈，或是头发被绕在指尖把玩转圈。

总而言之，就是千早爱音根本看不进电影。

可惜这样的好氛围就是容易被打扰。soyorin的电话铃声响了。

“谁？”

“陌生号码。”

长崎素世正经接起电话，把千早爱音从怀里剔除出去。她跑去小冰箱拿了盒橘子牛奶。

回到沙发的时候已经喝了一半，嚼嚼果粒觉得还不错，递到素世嘴边。小妹眉头皱紧，喝了一小口。

“怎么了？表情好难受的样子。啊？！难道嫌弃我？！”被手刀，遂闭嘴。

“警察署的电话，一之濑喝酒扰乱公共秩序被带走了，找我去接。”

“啊！？为什么？？”

长崎素世已经开始穿鞋，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也许没有可以联系的人吧。妈妈最近在出差，他的父母也不住在本地。”

“可是，可是他和你毫无关系啊！如果你去接他，他又缠上你怎么办？你接他出来，又送他去哪里呢？万一、万一他对你不测……”千早爱音越说越紧张，穿着拖鞋就跑到店门口，抵在玻璃门上不让长崎素世打开。

本来心里郁结的一块烦闷，在看到鼓着腮帮子满脸担忧的千早爱音之后，突然晴朗了不少。

一之濑轻如鸿毛，瞬间被抛至脑后。反而是爱音的慌乱勾起某种恶趣味，使长崎素世有点想逗逗她。

“我只是有点担心，就去警察署看看而已，没事的。”说着一手绕过千早爱音的腰去摸玻璃门的把手。

“不可以。听我的，素世。”爱音一冷脸，收起嘴角钳住素世的手腕，另一只手扶住肩，直接把她按到沙发上。

巨大的力量有些吓到长崎素世，千早爱音近乎压在了她身上，两个人贴得很紧。但这正是她想要的。

“如果一定要去的话，我陪——”不听话的小妹没有挣扎，而是扯住了自己的衣领，往她的方向狠拽。

笑得很开心，很娇媚，眼睛在说话，身体在邀请。

没有做任何准备，半跪坐在了soyorin身上。宽松的衣服被扯得稍有形变，能够瞥见自己胸口的皮肤。

千早爱音的表情在急剧变化。从生气到震惊，又好似有些吃痛，现在红晕爬满整个颈脖、面庞、耳朵。

抓着soyorin手腕的手松了力，于是被一手拉着衣领一手扶着腰，引导着向长崎素世的上身靠过去。

手顶住肩膀用力撑动，在反方向作用力下奋力脱离了甘甜毒药一般的怀抱。

soyorin不死心，换了路线，双臂环抱自己的腰，脸埋在胸膛里轻轻央求。

“靠过来。”气吹在胸脯，从内部热了起来。

两只手都撑住肩膀向外挣脱，闭上眼拼命摇头。

“小孩子……不能这样……”

“我成年了。”

眼睛对上眼睛，手指抚上耳根，挠得她大腿一软，整个人趴到长崎素世肩上。

“不、不是……”

还在摇头，下巴剐蹭得长崎素世肩头痒痒的。

看来虽然身体诚实，但态度坚决。好心的soyorin也没有打算强逼，拍拍千早爱音的背，不再有进一步动作，等她疲软的四肢恢复过来。

“好吧，那可以陪我喝酒吗？我感觉我有点失恋了，记得你说过可以找你陪。”

竟然连第一次见面的玩笑话也要追究吗？千早爱音离长崎素世越近，越发现这个女人的可怕。

她当然不是不喜欢素世。

可是她是这段关系中的年长者，应为未来考虑更多。自己现在经济情况运转不良，不想就这么一穷二白地开启恋爱关系。况且素世很快要迎来毕业考试，事毕后两人何去何从也需要考虑……总之，千早爱音没做好准备，希望长崎素世能等等自己。

她当然想要素世。

腿根软弱无力的情况消解了很多，她稍微支起一点身子，嘴唇贴在soyorin耳边开口：“等毕业之后……喝酒还是别的……都可以……”

听见了soyorin溺爱的轻笑，银铃般在耳边小小炸响，电流从耳朵传到全身，腿一下子抖了起来。

所以又在soyorin身上趴了几分钟。真不是故意的。

……

“再怎么样也用不着打地铺吧？”

看着千早爱音煞有介事地移开小桌，在地板上铺床，长崎素世有点愠怒。

“大人和小孩要保持距离，况且不是说两个人挤沙发有点难受吗？”

“……哦。那你睡地上吧，我休息了。”

面朝着墙，赌气地不去看坐在地上的人。

“那我关灯咯？晚安，soyorin。”

长崎素世没有回复，那天晚上千早爱音也真的没和她一起睡。

生气生气生气。

素世大概能懂爱音在想什么。已经是姛遍地走的时代了，怎么还有人留存着大妈一样的旧思想？

素世本人真的不在乎那么多的，什么年龄差距，什么经济实力，她不喜欢这些杂七杂八的评判标准，她只是喜欢千早爱音而已。喜欢每次理发后都摸头的爱音，喜欢为她用同样气味护发素的爱音，喜欢什么好吃的都匀她一口的爱音，喜欢面对生活永远笑的爱音，喜欢一边回忆伤痛一边说“我不会停下”的爱音，喜欢在她面前会变成小狗的爱音，喜欢千早爱音。

所以，倔强固执、想给她更好的生活的爱音，素世也不能不喜欢。

但气还是要生。

……

千早爱音的心要碎成渣渣了。

小妹已经大半个月没来店里，也没主动给她发消息。

虽说她知道考试前的最后一段时间闷头冲刺是很正常的事，但看不到soyorin的毛茸茸小脑袋就是心脏空落落的。自己从没这么缺少安全感。

今天就是考试结束的日子，待会给soyorin打个电话吧？不可能半个月就移情别恋了吧……

没心情，看不进杂志。坐在美发椅上转圈圈，把玩银色小剪刀。

上次打地铺是自己有点冷淡，但她也只是怕压不住欲///火啊。有必要冷落自己半个月么……soyorin，坏。

快到下午饭时间了，但不怎么饿。脑子里比对冰箱里哪个更好吃，但就是不想起身，没精神。

唉。镜子里映出人影，来顾客了——

半个月没见、令她思念成疾的长崎素世提着包就气势汹汹冲进来。

而且进门丢了包就开始关店门、拉挡光帘，一气呵成以后坐回沙发双臂抱在胸前。

“so、soyorin？”大白天的，怎么就闭店了。

“大理发师，过来，给我做个造型。”语末透着点不耐烦，伸手抚平沙发上的毛毛，眼神飘开了。

千早爱音于是微微压着脑袋走过去，悄悄窥视素世的表情。

“呃……小妹，你……想怎么做？”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大有今天不做就坐在这里不走的气势。

看来没法再拖了。

爱音不得不接受将要开启一段未经历过的亲密关系。至于之前考虑的这样那样，似乎只能事后再和素世讨论。

“那……失敬了。”

千早爱音搭上长崎素世的肩，一点点推着她靠到墙上。坦然接受以后就会肆无忌惮，为了将第一次的感受刻印在心里，她开始调动全身的感官去探索素世的存在。

首先占据大脑的是气味，是自己出于阴暗小心思赋予soyorin的气味，萦绕在发旋和耳鬓。

“你现在和我是同一种味道哦，soyorin。想闻闻看吗？”

“不是因为你一直给我用你的护发素？全身都是你的味道，早就洗不掉了。”

素世当然知道。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习惯了融为一体的薰衣草香，现在才提出来，以为自己没发觉吗？笨蛋。

“但是我没说不闻。”

千早爱音扎了松松的低马尾。手伸到背后，只一拉动发圈就旋转着散开来，及腰长发铺散开的一刻，长崎素世改变了主意。

侧推一把，让爱音倒在了沙发上，头发乱得到处都是，人也变得乱七八糟。欠身俯上，身体曲线贴合在一起，伸手刨动散乱的发丝，情意绵绵地对视了。

可是身下压的人好像很不满，面红耳赤挣扎着想翻身。

“不行soyorin……你还是小孩……我年龄大让我先来……”然而这副倔强却无能为力的样子更让人想欺负了。

素世伸右手扣住爱音的手腕，左手指尖点点她的上嘴唇。

“不要。安静点听我说，爱音。”

这个姿势呼吸有点困难，深吸一口气，颤动着心脏开口。

“我知道你有些害怕改变现状，想做更充分的准备。”

“但是未来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

“我想和你一起去任何地方，想和你一起面对过去的伤痛和明天的欢笑。”

“不要一个人承受，好吗，就算你一个人能搞定也不要。”

“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

灰色瞳眸颤抖的频率扰乱心绪，未得到答复，长崎素世低头献上嘴唇。

关闭了自己的视觉以后其余感官无限放大，交换的鼻息和同频的心跳，催促着眼泪掉下来。

一个填满爱意的、柔软的吻。

“soyorin，不应该先说‘我喜欢你’嘛。”

千早爱音从下方捧住她的脸颊亲来亲去，害羞就像小朵烟花在脸上炸开。

“我想听你先说出来。”

“好吧好吧……好喜欢你。”

搂住塌软下来的腰，爱音又亲了她的唇角。

“soyorin，我有点饿了欸，可以先吃晚饭，再洗澡，再开始嘛~”

“我倒也没吃东西。今天要不要去对面试试？”

“哇哇可以可以，我还一直没试过！”

……

“姐姐，第一天来上班？”

“嗯哈哈，一时兴起来试试。您想喝点什么？”

有些憔悴的小姐点了单，吧台后的粉毛动作干净地取出杯盏开始调酒。

店里灯光淡雅，只有低声聊天喝酒的女士们。千早爱音觉得自己可能会更喜欢闹腾一点的氛围，这种类型的，更适合和恋人一起来。

也还算有意思，但她也只是玩心大起拜托朋友来试当拉吧调酒师一天，明天可能就不在这里了。

毕竟soyorin肯定会吃醋。

“姐姐，请你喝一杯？我刚失恋，陪陪我吧。”

又来一个。不愧是拉吧，今天已经遇到好几个向自己抛橄榄枝的了，风流旺地啊。

“失恋就少喝点啦，这杯我请你，然后就别喝啦，点单我也不给你做哦~我就不喝了，待会女朋友来接我下班了。”反正是朋友的店，送两杯也没事，安慰一下失意的女孩子吧。

顾客惆怅地点点头，坐在台边抿了口酒。

“你的伴侣……是附近的学生吗？店里的常客大多数是学生。不过你看起来已经毕业很久了吧。”

“嗯，她在旁边上大学，我来陪她的。”

“真好啊。”

开玩笑的，并不太好。

因为。调酒师刚刚才给参加完聚会的女友报备位置。

手机来了消息。

>soyorin：在地下那个？

>soyorin：快点回我

>soyorin：谁让你跑这种地方的

>soyorin：是不是想跪地板

>是soyorin以前吐槽我穿得像调酒师嘛

>我就来试试咯，很受欢迎呢！

>soyorin：我马上到了

>soyorin：那边店呢？你不干了？

>交给总监看着啦，不过现在应该打烊了吧

>soyorin：看到你了，和我回店里，立刻马上

>好好~我去换衣服~

门帘被一位碎花长裙小妹掀起，发型还是今早千早爱音给她编的麻花辫。调酒师脱了马甲，冲台前的小姐摆摆手：“我女朋友来啦，拜拜。失恋要快点振作起来哟。”

回后台还衣服的时候正见到店长朋友搂着一个女孩子在角落。

“小素世来接你啦？今天当调酒师体验怎么样啊？”

“一般般，站得腰疼。衣服我放这咯，拜拜~”把叠好的衣服放在架子二层，套回自己的风衣，就准备溜了。

跑到门口又扒着门框探回头来，对着店长怀里乖巧的女生吐吐舌头：“别和这个老贼跑哦~她坏得很！”

不知道老贼明天还来不来店里做发型了，要是来给她打个折吧。

小女友靠在门口，气鼓鼓地看着千早爱音迎过来，把手牵上。

“怎么？和美女们玩得这么开心？”

“没有没有~给她们介绍我的小猫女友呢~”

赔罪地露齿笑，伸手想替素世掀起门帘彰显绅士风度，发现素世不知不觉中已经比自己高了。

在漆黑楼道里偷了个吻，湿湿热热的，拍拍女友的脑袋她才愿意松开，水声回响。

“soyorin，从冷脸小猫变成大只暹罗了，可爱可爱！”

看着爱音踮脚来摸自己的脑袋，素世翻了四分之一个白眼，微嘟着嘴压下脑袋。

长高果然没好事。

被soyorin沉默地牵回理发店。22：38，已经打烊了，店里黑漆漆没看到她钦定的代理店长。

果然是选址的问题吧，开在街道上的店每天接客量爆满，不得已招了好几个下手，现在千早爱音属于是坐着收钱了。以前她还担心真是自己审美和技术有问题。

店面扩充过一回，在右内侧立了一面矮墙，背后是店长的私人区域。

摆放着木纹小桌和皮质沙发，墙面上有嵌入式悬浮书架，一格放着当期的各种杂志，夹杂了几本比较中意的旧书。其另外的小格都零散地摆满了各种相框，记录了店长和店长女友的点点滴滴。

“爱姐好宠素姐呀！”学妹兼学徒的一个姑娘报账时看了店长的布置，这么说过。

千早店长一脸兴奋地挑了店面开门的二人合照摆到面前：“不是哦~是soyorin宠我啦，这家店的启动资金有一大半都是soyorin出的。当时我一直说不要不要，soyorin瞪着我说钱存来就是给女朋友花的，超级帅ww！”

至于现在的氛围就没有当时这么和谐了。只拉亮了桌面上的台灯，两个人就扑进沙发。

“你今天和几个人聊了天？”

“欸？这怎么数得清嘛……”扣子被一颗颗解开。

“数不清？那么今晚我来。”

“啊啊——我错了soyorin！我明天不去了不去了！我没和任何人喝酒啊真的就是体验氛围的！”

“空口无凭。”

长崎素世吻上千早爱音的嘴唇，舔舐了一会，的确没有尝到酒味。

声音弱弱地哼唧了两声，说出了今晚最后一句完整的话：“唔……我只会在soyorin在场的时候喝啦，喝酒要在信任的人面前不是嘛……”

啊。像是软软的棉花填进心脏一样的心安。千早爱音喘着说出了几年前妈妈笑着说出的话，拉扯出长崎素世的一整册回忆。

橙花精油、黑框眼镜、早开的白粉春樱、黄色塑料伞沿有一层雪花、橘味牛奶果粒。好杂碎的物件，怎么这时候跑到脑子里。

隐隐约约又记起刚考完试那天深夜，一句“soyorin我们以后该买个防水沙发呢”。

算了，这种时候发呆很冷落对方。

按照习惯探到脸侧，细细碎碎地吻。

理发师耳后侧的护发用品味道浓烈，素世亲亲耳垂。

自己也和她是同一个味道，这是在暗恋时期就留下的标记。

闻了好几年，还是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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