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如同最轻柔的纱幔，透过精致的雕花窗棂，温柔地漫进这间被粉色与蕾丝统治的闺房。

“嗯唔……”

一声细软慵懒、带着浓浓鼻音的呢喃，从层层叠叠的柔软羽绒被褥深处溢出。牧黎——或者说，灵魂仍在挣扎但身体已彻底驯服的洛璃——极其缓慢地、如同破茧的蝶般，从黑甜梦乡中挣扎着苏醒过来。

长长的、银白色的睫毛如同沾染了晨露的蝶翼，颤动了好几下，才艰难地掀开一丝缝隙。琉璃色的眼眸里盛满了初醒的懵懂与迷茫，水光潋滟，倒映着头顶粉色纱幔上流转的微光。

意识如同漂浮在温暖的海面上，缓慢地回笼。

昨夜……

记忆的碎片如同潮水般涌来——冰冷的孤独、失控的哭泣、那个猝不及防的怀抱、温热的眼泪、甜腻的安抚、额头上轻柔的触感、还有……那个让她心跳失序的晚安吻……

“轰——！”

所有的睡意在瞬间被炸得粉碎！牧黎猛地睁大了眼睛，彻底清醒过来！

天呐！她昨天晚上都干了些什么？！！

像个小孩子一样扑进朽璃怀里嚎啕大哭？！！ 像个小怨妇一样控诉对方“丢下自己”？！！ 还……还就那么被哄好了？！甚至……甚至最后还因为一个额头上的吻而脸红心跳、胡思乱想地睡着了？！

“呜……”牧黎发出一声羞愤欲绝的呜咽，猛地将滚烫的脸颊重新埋进柔软蓬松的枕头里，试图闷死自己算了！太丢人了！简直是奇耻大辱！她堂堂仙剑门大师兄，曾经一剑光寒十九州，令魔道宵小闻风丧胆的存在！昨夜竟然像个离不开娘亲的幼童般，在那个小恶魔怀里哭得稀里哗啦，还……还隐隐觉得那个怀抱很安心？！

巨大的羞耻感如同烈焰般灼烧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她用力捶打着柔软的床铺，双腿也不甘心地蹬踢着，丝滑的香芋紫色睡裙裙摆被蹭得卷到了大腿根，露出两条包裹在白色软袜中、纤细笔直的腿。

“独当一面……独当一面……”她把脸埋在枕头里，闷声闷气地重复着这四个字，试图找回一点点昔日的雄风（？），然而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自己昨夜哭得眼睛红肿、死死抓着对方衣角不放的丢人模样……

就在她沉浸在自我唾弃的海洋里无法自拔时——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的熟悉声响，如同命运的号角，再次毫无预兆地响起。

牧黎浑身一僵，如同被点了穴道，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滞，连呼吸都屏住了！她维持着把脸埋进枕头的鸵鸟姿势，一动不敢动，心脏却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

完了！她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要怎么面对她？！ 假装还没醒？对！装睡！

然而，来人显然并没有给她这个蒙混过关的机会。

轻盈而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那甜腻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嗓音，如同春风般拂来：“早上好呀~我的洛璃小师妹~♡太阳晒屁股咯，该起床准备我们的七夕之约啦！♡”

朽璃的心情听起来极好，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几步就走到了床边。目光落在床上那个把自己裹成一团、连头发丝都透着“我在装死”气息的“鸵鸟”身上，琥珀色的眼眸里瞬间盈满了毫不掩饰的笑意和玩味。

“咦？还没醒吗？♡”她故意拖长了尾音，伸出手指，隔着柔软的羽绒被，精准地戳了戳牧黎腰侧最敏感的地方，“小懒猫~再不起来，师姐可要亲自用‘特别’的方式叫你起床了哦？♡”

“呀！”腰间突如其来的袭击让牧黎如同触电般猛地一颤，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装睡计划瞬间破产！她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猛地从被子里弹坐起来，手忙脚乱地扯着卷上去的睡裙裙摆，试图遮住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脸颊红得如同熟透的樱桃，琉璃色的眼眸因为惊慌和羞愤而瞪得圆圆的，湿漉漉地瞪着床前笑靥如花的“恶魔”。

“你……你出去！谁要你叫！我自己会起！♡”她色厉内荏地喊道，声音却因为心虚和刚刚睡醒而带着一丝沙哑和软糯，毫无威慑力，反而更像撒娇。

“噗~”朽璃看着眼前这只炸毛的小猫，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她非但没出去，反而好整以暇地在床沿坐了下来，单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牧黎的窘态，“可是……师姐昨天好像听到某只小哭猫说，一个人睡觉好孤单、好害怕，舍不得师姐走呢~♡怎么今天就要赶师姐走了？嗯？♡”

她又拿昨晚的事调侃她！

牧黎的脸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又羞又气，恨不得扑上去咬她一口！“那……那是昨天！昨天我……我是因为……因为太生气了！对！是气糊涂了！才不是……才不是舍不得你呢！♡你少自作多情了！♡”她结结巴巴地反驳，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朽璃的眼睛。

“哦~原来是气的呀？”朽璃故作恍然大悟状，随即又凑近了些，琥珀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牧黎依旧泛红的眼角，“气得眼泪汪汪，气得投怀送抱，气得说‘不要丢下我’？♡嗯~这种生气的方式，师姐还是第一次见呢，真可爱~♡”

“啊啊啊！不许说了！你闭嘴！♡”黑历史被一遍遍提起，牧黎彻底恼羞成怒，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抓起手边的枕头就朝着朽璃砸了过去！

朽璃轻笑着轻易接住“凶器”，顺手将枕头抱在怀里，看着眼前张牙舞爪、却因为只穿着单薄睡裙而毫无威胁力、反而显得更加诱人的小家伙，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她见好就收，将枕头放回原位，语气轻松地转移了话题，“既然醒了，那就赶紧起来吧！师姐今天可是给你准备了一套超级~适合七夕节的漂亮裙子哦！保证把我们洛璃小师妹打扮成全镇最亮眼的小仙子！♡”

说着，她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精致的木匣。打开匣盖，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套衣裙。

那是一件……极其精致华丽的藕荷色齐胸襦裙。

上襦是柔软如云的月光绡，颜色是极其清雅温柔的浅藕荷色，袖口和领缘用稍深一点的紫藤色丝线绣着繁复而精致的缠枝莲纹，边缘还缀着一圈细密的、如同冰晶般剔透的细小珍珠。下裙则是如同晚霞般绚烂的渐变晕染，从腰际的浅藕荷色逐渐向下过渡到裙摆处深一些的葡萄紫色，裙面上用金线和银线交错绣着振翅欲飞的喜鹊和蜿蜒的星河图案，在晨光下流光溢彩，华美非凡。配套的披帛也是同色系的轻纱，上面用亮片绣着点点星辰。

除此之外，匣子里还有与之相配的绣花鞋、缀着珍珠流苏的发簪、甚至还有一对小巧玲珑的紫水晶耳坠！

这一套行头，无论是用料、绣工还是设计，都堪称极品，完美契合七夕“乞巧”、“鹊桥相会”的浪漫主题，同时又极尽精致华丽之能事，将“少女感”与“仙气”结合得恰到好处。

任何一个女孩子看到这样一套裙子，恐怕都会忍不住发出惊叹。

牧黎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琉璃色的眼眸中清晰地闪过一抹惊艳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心动。这裙子……确实太好看了……比衣柜里任何一件都要好看……

但随即，强烈的男性自尊（？）和羞耻感立刻抬头！

打扮？还要被打扮得“可爱亮眼”？穿成这样出去给人围观？！ 不行！绝对不行！

“我不要！♡”她猛地回过神，如同被烫到一样移开视线，抱着膝盖缩回床角，把脸扭到一边，用带着浓浓抗拒和撒气意味的语气喊道，“我是男孩子！才不要穿这种花里胡哨的裙子！丑死了！♡你拿走！♡”

“男孩子？”朽璃挑眉，对于她的拒绝似乎毫不意外。她放下木匣，站起身，慢悠悠地踱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缩成一团、浑身写满抗拒的小家伙，唇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

“哪里来的男孩子呀？♡”她忽然俯下身，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地按在了牧黎穿着柔软睡裙的胸口——那已经颇具规模的、柔软而富有弹性的隆起之上！五指甚至恶劣地、轻轻收拢，感受着掌心下那团温软和顶端那颗瞬间变得硬挺的小小凸起！

“呀啊——！！！♡”牧黎如同被惊雷劈中！浑身猛地一颤，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叫！一股混合着极致酥麻、刺痛和灭顶羞耻的电流，瞬间从被突袭的胸口炸开，窜遍全身！大脑一片空白！

“你看~”朽璃的指尖甚至隔着薄薄的睡裙布料，恶意地拨弄了一下那颗变得硬硬的蓓蕾，感受着身下身体剧烈的颤抖和陡然变得急促的呼吸，声音甜腻如蜜，却带着恶魔般的低语，“男孩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可爱、这么敏感的小奶子呢？嗯？我的洛璃小师妹？♡”

“呜……！放开！你混蛋！♡”牧黎终于从巨大的刺激中回过神，羞愤得几乎要晕过去！她猛地伸手想去推开朽璃作恶的手，却被对方轻易地攥住了手腕。身体因为刚才那一下袭击而变得异常敏感酥软，使不上力气，只能徒劳地扭动着，眼眶瞬间就红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乖嘛~♡”朽璃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终于松开了那只作恶的手，但指尖却流连忘返般地在那微微起伏的弧度上轻轻划过，带来又一阵战栗。“师姐知道，我们洛璃小师妹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其实可喜欢这些漂亮裙子了，对不对？♡只是不好意思承认而已~♡”

“才没有！你胡说！♡”牧黎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被触碰过的地方仿佛还在燃烧，传来一阵阵令人心慌意乱的异样感。她死死地咬着下唇，试图用愤怒掩盖心底那丝被说中的慌乱。

“哦？那为什么师姐每次给你换新裙子，某人的眼睛都亮晶晶的？为什么对着镜子照个不停？为什么被其他师姐夸可爱的时候，耳朵尖都红透了，嘴角却偷偷往上翘？♡”朽璃如数家珍，每一个“为什么”都像一把小锤子，精准地敲打在牧黎摇摇欲坠的防线上。

“我……我那是不甘心！是愤怒！♡”牧黎垂死挣扎，声音却越来越没底气。

“是吗？”朽璃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那好吧~既然我们洛璃小师妹不喜欢，那师姐只好把这些漂亮裙子都收起来咯~♡唉，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七夕限定款，只能压箱底了……”她作势要去合上木匣。

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套华美的藕荷色襦裙即将被收起，牧黎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一种强烈的、难以言喻的舍不得的情绪瞬间涌了上来！

那么好看的裙子……她刚刚才看了几眼……上面的喜鹊和星河绣得多精致啊……还有那些小珍珠……穿上去……会是什么样子呢？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等……等等！♡”在她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嘴巴已经抢先一步，发出了细弱蚊蚋的、带着急切和犹豫的声音。

“嗯？”朽璃动作一顿，转过头，琥珀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得逞的、如同星辰般亮眼的光芒，“怎么了？我们‘男孩子’洛璃小师妹，改变主意了？♡”

牧黎的脸瞬间爆红！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她她她……她刚才说了什么？！她居然真的出声阻止了？！！

巨大的羞耻感再次淹没了他。她死死地低下头，银白色的长发垂落，遮挡住她烧红的脸颊，双手紧张地绞着睡裙的裙摆，声音细若游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我才不是喜欢！只是……只是……♡”

她的大脑疯狂运转，试图为自己这丢人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能维护最后尊严的借口！

“只是……不穿的话……生活不方便！对！生活不方便！♡”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强装出一副理直气壮（实则心虚得要命）的样子，“而……而且！这是你非要我穿的！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是……只是不得已才勉强穿一下！♡绝对不是因为觉得好看！更不是因为喜欢！♡你……你明白了吗？！♡”

一番色厉内荏的宣言，配上那红透的脸颊、躲闪的眼神和微微颤抖的尾音，简直毫无说服力，反而更像是在欲盖弥彰地撒娇。

朽璃看着她这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小模样，险些笑出声来。她努力绷住表情，故作严肃地点点头：“嗯嗯，师姐明白了~♡是我们洛璃小师妹为了生活‘方便’，‘不得已’‘勉强’才穿的~绝对不是因为裙子太漂亮太喜欢了才穿的~♡师姐都懂~♡”

那刻意加重的语气和眼底藏不住的笑意，让牧黎恨不得再次钻进被子里去！

但事已至此，反悔也来不及了。她只能硬着头皮，红着脸，眼睁睁看着朽璃如同打了胜仗的将军般，心情极好地从木匣里拿出那套华美的藕荷色襦裙，朝着她走来。

“来吧，我的‘小师弟’~♡让师姐帮你把这套‘生活必需品’换上？♡”朽璃笑眯眯地伸出手。

“不……不用你帮！我自己来！♡”牧黎如同惊弓之鸟，猛地向后缩去，一把抢过裙子，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护着什么宝贝，又像是抱着一个烫手山芋。

“真的不用？♡”朽璃挑眉，“背后的系带很复杂的哦？还有头发，要梳成配套的灵蛇髻才好看，你自己搞得定？♡”

“我……我可以学！♡总之不用你管！♡你出去！♡”牧黎红着脸赶人，态度异常坚决。再让这家伙帮忙换衣服，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意外”！

“好好好~我出去等着~♡”朽璃从善如流，也不再坚持，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过要快一点哦？七夕集市可是很早就会开始热闹起来的，去晚了，好多好玩的好吃的可就没了~♡”

说完，她这才转身，步履轻快地走出了房间，还体贴地（？）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牧黎一人。

她抱着那套柔软华美、散发着淡淡熏香的襦裙，呆呆地坐在床上，心跳依旧快得不像话。

半晌，她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深吸一口气，开始手忙脚乱地脱下身上的睡裙。

当那件藕荷色的、绣着精致缠枝莲纹的上襦套上身体时，冰凉丝滑的月光绡触感让她忍不住微微战栗。她笨拙地系着胸前的带子，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不听使唤。

然后是下裙。层层叠叠的渐变裙摆沉重而华丽，她费了点力气才将其穿好，系紧腰侧的束带。当那沉甸甸的、绣着喜鹊星河图案的裙摆终于服帖地垂落时，她甚至能感觉到那精美的刺绣摩擦着小腿肌肤的微妙触感。

最后，是那条轻纱披帛。她学着记忆中那些师姐们的样子，将其绕过手臂，轻纱拂动，上面的亮片星辰在光线下闪烁不定。

做完这一切，她深吸一口气，如同即将奔赴刑场的囚徒，一步步挪到了那面巨大的琉璃镜前。

然后，她愣住了。

镜中映出的人影，让她几乎不敢认。

银白色的长发如月华流泻，披散在肩头，与温柔清雅的藕荷色形成了绝美的映衬。月光绡的上襦勾勒出日渐玲珑有致的身段，胸前那柔和的起伏被恰到好处地衬托出来，既不夸张，又充满了少女特有的青涩诱惑。繁复精致的缠枝莲纹和领缘细小的珍珠，更添几分高贵雅致。

下身渐变晕染的裙摆如同将最美的晚霞穿在了身上，行走间，金线银线绣制的喜鹊与星河流光溢彩，仿佛随时会活过来振翅飞翔。轻纱披帛随风轻动，平添几分仙气与飘逸。

华美，精致，优雅，又不失少女的灵动与娇俏。

这……真的是她吗？

牧黎呆呆地看着镜中的“大家闺秀”，琉璃色的眼眸里充满了震撼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惊艳。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触摸镜面，仿佛要确认那是不是自己的倒影。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了。

“怎么样？换好了吗？需要师姐帮……”朽璃探进头来，话说到一半，当她看清镜前那个穿着藕荷色华美襦裙、怔怔站立的身影时，声音戛然而止。

就连一向巧舌如簧、善于调侃的朽璃，此刻琥珀色的眼眸中也清晰地掠过了一抹毫不掩饰的惊艳和赞叹！

“哇哦……”她发出一声由衷的惊叹，快步走了进来，绕着牧黎转了一圈，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子，上下打量着，嘴里不住地发出“啧啧”的赞叹声，“天呐……我就知道！这身裙子简直像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太好看了！♡这颜色！这绣工！这气质！我们洛璃小师妹今天绝对是七夕节最靓丽的那道风景线！♡仙子下凡辛苦了！♡”

一连串的彩虹屁如同不要钱般砸过来，每一个字都精准地砸在牧黎那点微妙的、因镜中自己而产生的虚荣心上。

她的脸颊不由自主地再次泛红，心跳加速。明明应该感到羞耻的，可是……可是被这样直白而热烈地夸赞漂亮……心底深处那丝隐秘的欢喜，却像投入水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一圈圈地荡漾开来，几乎要满溢出来。

“哪……哪有那么夸张……♡”她低下头，小声地嘟囔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披帛的边缘，嘴角却抑制不住地悄悄向上弯起了一个小小的、甜蜜的弧度。

“一点也不夸张！♡”朽璃肯定道，她走到牧黎身后，透过镜子看着里面那个因为害羞而愈发显得娇艳动人的小家伙，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她忽然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拿起梳妆台上的玉梳，“来，师姐帮你把头发梳好，配上发簪，就完美了！♡”

“我……我自己……”牧黎还想挣扎一下，却被朽璃按住了肩膀。

“乖，别动~♡这个发髻很复杂的，你自己弄不好~♡”朽璃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手指已经灵巧地穿梭在牧黎银白色的长发间。

她的动作意外的轻柔而熟练，丝毫没有弄疼她。玉梳划过发丝，带来一阵舒适的战栗。牧黎僵着身体，透过镜子，看着身后那个正专注地为自己梳理长发、眉眼间带着难得温柔笑意的小师妹，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抗拒、羞耻、无奈……还有一丝丝……难以言喻的……安心和……享受？

她竟然……有点习惯了这种被人照顾、被打扮的感觉？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阵恐慌。

就在她心神恍惚之际，朽璃已经利落地为她绾好了一个略显复杂却异常精致的灵蛇髻，几缕银白的发丝故意垂落在耳侧，更添几分娇媚。然后，将那支缀着珍珠流苏的发簪小心翼翼地插入发髻。

“好了！♡大功告成！♡”朽璃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双手搭在牧黎的肩上，俯身将下巴搁在她的颈窝处，对着镜子里的她笑眯眯地说，“看看~是不是完美？♡”

镜中的少女，云鬓花颜，珠翠生辉，藕荷色的华美襦裙衬得她肤光胜雪，眉眼如画。那含羞带怯、眼波流转的情态，活脱脱就是一个从画中走出的、准备在七夕佳节出门祈福的世家贵女，哪里还有半分昔日“仙剑门大师兄”的影子？

牧黎看着镜中的自己，小脸不受控制地再次烧了起来。心跳快得如同擂鼓。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自己……确实……很好看……

甚至……有点喜欢？

“唔……”她发出一声细微的、意味不明的呜咽，下意识地想要偏开头，躲开镜中那个过于陌生的、美丽的倒影，也躲开颈窝处朽璃温热的呼吸带来的痒意。

然而，朽璃却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她非但没有离开，反而得寸进尺地，用侧脸亲昵地蹭了蹭牧黎敏感的颈侧肌肤，一只手甚至抬起来，极其自然地、带着宠溺的意味，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就像抚摸一只乖巧的宠物。

“真乖~♡”朽璃的声音带着笑意和满足，“我们洛璃小师妹打扮起来，真是能要了人的命呢~♡”

头顶传来的、轻柔的抚摸，让牧黎浑身一僵。一股酥麻的电流瞬间从头顶窜遍全身！她应该立刻拍开这只手的！应该大声呵斥她的无礼！

可是……

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咒，僵硬地停留在原地。心底甚至诡异地滋生出一丝……贪恋？贪恋这种带着宠溺意味的触碰？贪恋这种被人当做“珍宝”般呵护的感觉？

不！不行！她是牧黎！

残存的意志在发出微弱的抗议。

然而，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她那原本紧绷的脊背，竟然在朽璃温柔的抚摸下，极其细微地……放松了一点点。甚至……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的、如同猫咪被顺毛时发出的、满足的咕噜声？！

虽然轻得几乎听不见，但朽璃显然捕捉到了。

她琥珀色的眼眸瞬间亮得惊人！嘴角扬起的弧度充满了胜利的喜悦和掌控的快感。

“嗯？怎么了？♡”她故意装作没听清，坏心眼地又揉了揉，指尖甚至轻轻搔刮了一下牧黎敏感的头皮，“师姐摸摸头，不舒服吗？♡”

“呜……别……别摸了……♡”牧黎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软糯的哭腔，是羞愤，也是那种陌生的、令人心慌的舒适感带来的无措。她想偏头躲开，身体却有些不听使唤。

“可是洛璃明明看起来很享受的样子呀？♡”朽璃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非但没停手，反而变本加厉，另一只手也环了上来，从后面轻轻抱住了她，将下巴搁在她的发顶，对着镜子里那个满脸通红、眼神迷离的小人儿呵气如兰，“看，耳朵都红透了~像两颗可爱的小红豆~♡想被师姐多摸摸，就直说嘛~♡师姐最喜欢疼爱我们可爱的小洛璃了~♡”

温香软玉抱满怀，甜腻的气息如同最醉人的美酒，将牧黎彻底包围。身体被禁锢在一个温暖而柔软的怀抱里，头顶是轻柔得令人昏昏欲睡的抚摸，耳边是恶魔般的低语……

理智在疯狂地敲响警钟！ 拒绝她！推开她！你是男人！

可是身体……却沉溺在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柔（？）和宠溺里，酥软得使不上一丝力气。甚至……心底那丝诡异的贪恋，还在不断地放大……

她竟然……真的有点喜欢……这种被当做小女孩般抚摸头的感觉……

这个认知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她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完了…… 她好像……真的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越来越……像个真正的……女孩子了……

一种深切的无力感和认命般的茫然，混合着那该死的、令人沉溺的舒适感，缓缓地席卷了她。

她停止了无谓的挣扎，像一只终于被驯服的小兽，软软地靠在朽璃怀里，任由对方一下下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琉璃色的眼眸失神地望着镜中那双相拥的身影，焦距逐渐涣散……

过了许久，朽璃才心满意足地松开了手，结束了这场“顺毛”仪式。

“好啦~♡”她轻轻拍了拍牧黎的脸颊，语气轻快，“再不出门，就真的要错过集市最热闹的时候啦！♡我的小仙子，我们出发吧？♡”

牧黎恍恍惚惚地抬起头，眼神还有些迷离。直到被朽璃牵着手，拉出房间，走向阁楼出口，微凉的山风拂面而来，她才猛地一个激灵，彻底回过神！

等等！ 她刚才……就这么乖乖地被收拾打扮、被摸头、甚至还差点在那种抚摸下发出舒服的声音？！ 然后就……就这么要跟她下山去过什么七夕节了？！

巨大的羞耻感再次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想要停下脚步，想要挣脱朽璃的手。

“嗯？怎么了？”朽璃感受到她的迟疑，回过头，琥珀色的眼眸在晨光下闪烁着微妙的光芒，嘴角噙着一丝了然的笑意，“又想反悔了？♡刚才可是某人亲口答应，‘不得已’‘勉强’要穿的哦？♡还是说……其实心里已经喜欢得不得了，只是不好意思承认？♡”

“才……才没有！♡”牧黎如同被踩到尾巴，立刻大声反驳，仿佛声音大就能掩盖心虚，“走……走吧！不是说要去玩吗？磨磨蹭蹭的！♡”

她几乎是自暴自弃地、主动拉着朽璃的手，加快了脚步，朝着下山的路走去。仿佛走快一点，就能把刚才那些丢人的反应和混乱的心绪全都甩在身后。

朽璃看着她那红透的耳根和强装镇定的侧脸，在她身后露出了一个无比愉悦的、胜券在握的笑容。

她的洛璃，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下山的路途，对牧黎而言，简直是一场公开处刑。

尽管时间尚早，但宗门内已有不少弟子起床活动。当她们两人手牵着手（主要是朽璃牢牢抓着），走过清晨的演武场、穿过云雾缭绕的回廊时，几乎吸引了所有路过弟子的目光！

“哇！快看！是朽璃师姐和洛璃小师妹！” “天呐！洛璃师妹今天这身打扮……也太好看了吧！像个小仙女下凡！” “这裙子是流光缎的吧？还有那刺绣！是喜鹊和星河？好应景啊！太好看了！” “小洛璃今天真是光彩照人！这发髻也梳得好精致！” “朽璃师姐对小师妹真好~真是羡慕死了！”

惊叹声、赞美声、议论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牧黎彻底淹没。每一道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在她身上扫视，每一个“可爱”、“漂亮”、“小仙子”的词汇，都像小锤子一样敲打着她脆弱的神经。

她的脸颊如同着了火，一直烧到了脖子根。她死死地低着头，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胸口（如果可能的话），脚步凌乱，几乎是被朽璃半拖半拽地往前走。脚踝上的铃铛因为急促的步伐而发出一连串慌乱清脆的“叮铃”声。

“师……师姐……我们能不能走快点……或者走小路……♡”她忍不住小声哀求，声音带着哭腔。太羞耻了！被这么多人像围观什么稀有动物一样看着、议论着！

“为什么要走小路？♡”朽璃却仿佛毫无所觉，甚至故意放慢了脚步，享受着四周投来的惊艳和羡慕的目光，声音愉悦，“我们洛璃小师妹打扮得这么漂亮，不就是应该让大家好好欣赏欣赏吗？♡你看，大家多喜欢你呀~♡”

“谁要他们喜欢啊！♡”牧黎羞愤地低吼，却又不敢太大声音惹来更多关注。

“哎呀，洛璃师妹今天真是明艳动人啊！”一个爽朗的男声突然加入。

牧黎浑身一僵，抬头看去，只见前方站着几位穿着内门精英弟子服饰的青年，正是之前在山道上遇到过的那几位。为首的青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一丝热切？

“这身襦裙穿在师妹身上，真是相得益彰，仿佛七夕仙子本人了。”另一个青年也笑着附和道，目光在她身上流转。

牧黎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被同龄的、尤其是男性弟子用这种目光打量、用这种词汇赞美，带来的羞耻感远比被师姐们围观要强烈百倍！她下意识地想要躲到朽璃身后。

朽璃却笑着将她轻轻往前推了推，像是展示自己最得意的作品：“师兄们过奖了~♡我们洛璃年纪小，脸皮薄，经不起夸呢~♡”

“哈哈，小姑娘害羞起来更可爱了！”那几个青年笑了起来，目光更加肆无忌惮。

牧黎恨不得原地消失！她死死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屈辱、愤怒、无力感……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是牧黎！是曾经让他们仰望的大师兄！不是给他们评头论足、随意调戏的“小师妹”！

可是……现在的她，除了低头忍耐，还能做什么呢？ 反抗？呵斥？然后呢？暴露身份？迎来更可怕的后果？

巨大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愤怒的火苗。她只能死死地咬着下唇，强迫自己承受这一切。为了变回去……她必须忍耐……只能忍耐……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朽璃才终于和那几位师兄寒暄完毕，拉着几乎要石化在原地的牧黎继续往前走。

直到走出很远，彻底脱离了那些人的视线，牧黎才如同虚脱般，微微松了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怎么样？被师兄们夸赞的感觉？♡”朽璃侧过头，笑眯眯地看着她，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闭嘴。♡”牧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疲惫和厌烦。她一点也不想讨论这个！

“哦？不开心了？♡”朽璃却仿佛没听到她的拒绝，自顾自地说道，“可是我看某人的小脸，刚才可是红扑扑的哦？是不是其实心里还有点小开心？♡”

“你胡说！我没有！♡”牧黎像是被踩到了痛脚，猛地抬起头，琉璃色的眼眸里燃起愤怒的火焰，瞪着朽璃，“我只是……只是觉得恶心！觉得屈辱！你满意了吗？！♡”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委屈？

朽璃看着她眼中那真实不似作伪的愤怒和屈辱，琥珀色的眼眸微微闪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玩味的表情：“好好好~是屈辱，是恶心~♡我们洛璃小师妹最讨厌被男孩子盯着看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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