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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睦祥】梦(完整版),练手短篇,1

小说:练手短篇 2025-09-12 21:57 5hhhhh 6040 ℃

飞机引擎一直不断的低频噪音,让丰川祥子昏昏欲睡。

私人飞机的座椅宽大柔软,几乎能将少女整个包裹进去,但是坐在上面的丰川家未来的继承者却只感到阵阵僵硬冰冷。

舷窗外无边无际的云海飘动着,遮蔽了下方所有的景色,无论是她熟悉的东京的景色,还是曾经承载过她音乐梦想的土地,如今都已消失不见。

她正在飞往陌生的欧洲大陆。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属于Ave Mujica的齿轮之月终究没能在天空中悬挂太久便被无形的大手所摘下。三角初音最终回到了那座岛上,八幡海玲和祐天寺若麦消失在了东京庞大的人流之中…

是的,这些,都是她选择的。

她选择了离开。

没有挣扎,没有反抗,没有告别。

只是顺从丰川家当家,她的外公,丰川定治的要求,

“去瑞士吧。”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终结了她短暂的反抗。她甚至没有勇气去想象队友们得知自己不告而别后的表情。

但是,心底依然挂念着那抹翠绿色的背影。

睦。

若叶睦。

一想到自己半身的名字,她只感觉自己的心脏被针狠狠地扎了几下,尖锐的窒息感扑面而来。盖在身上的毛毯下的手指悄悄攥紧,指甲嵌入掌心,试图用微不足道的疼痛感来稍稍缓解胸腔中翻涌的空洞感。

死了。

消失了。

她最熟悉的睦已经不在了。

沉默的金眸,总是带着些许黄瓜香气的翠绿色身影,完全不见了。

那个总是安静又固执的陪伴在她身边,存在于她生命一隅的若叶睦,连同她作为Mortis的那一部分存在,都已归于虚无。

她甚至没有得到任何一个专业的宣判,告知她,“你的半身确确实实已经死了。”只有内心空洞的缺位,以及两人之间一直以来弥漫的沉默,宣告着这个事实。

“丰川小姐,需要饮料吗?”

空乘小姐温柔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生生拽了出来。祥子猛地睁大了自己的眼睛,金色的双眸里闪过一丝仓惶,随即迅速被往日的淡漠和疏离所覆盖。她摇了摇头,

“不用,谢谢。”

漫长的飞行在半梦半醒的混沌中流逝。她自然是享受着这架专属于她的飞机上的精致服务,但是无论是豪华的餐点亦或是精心准备的电影剧集,都完全进不去她的脑子。大部分时间,她只是看着窗外,回想着过去的一切:CRYCHIC也好,Ave Mujica也罢,回忆中的阳光总是能洒落在记忆的缝隙间,落在睦翠绿色的发丝上,泛起柔和的光晕。

这些记忆越是鲜明,此刻的内心就越是荒芜。

直到广播里传来机长准备降落的通知,指示灯啪的亮起,空乘小姐柔和的声音传来,

“丰川小姐,我们的飞机即将降落在苏黎世国际机场…”

她才明白,瑞士,到了。

丰川祥子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回心底最深处,金色的眼眸里只剩下麻木的平静。她拉紧了自己外套的领口,仿佛这样做就能抵御这个陌生国度带给她迎面而来的寒意。

降落,滑行,停稳。飞机着陆的冲击感让她略有些不适,她拿好自己唯一一个行李箱,走下舷梯,踏上廊桥,异国他乡的气味和燃油混合的气味,冰冷的灌进了少女的肺腑。

人流在身边穿梭,耳边充斥着各种陌生的语言。德语、法语、英语…嘈杂的混在一起,敲打着她的耳膜。入境海关的队伍很长很长,窗口后的官员面无表情的检查护照,偶尔抬头打量一下旅客,用带着口音的英语抛出几个问题。

轮到她时,窗口后的官员看了看她的文件和护照,仔细的审视着那张年轻苍白但又过分精致的面庞,

“来学习?”

“是的。”

“目的地是苏黎世?”

“是的。”

“欢迎来到瑞士。”

官员盖下印章,将护照递还给她,整个过程快的出乎异常。丰川祥子捏着那本护照,就像是捏着自己被盖章认定的命运一样。

接下来呢?过了海关,按照外公的安排,应该会有人在出口处接她。她推着自己的行李箱,跟着‘Arrival’的指示牌,汇入嘈杂的人流。越靠近出口,人流就越发的密集,接机的人群聚集在栏杆外,一张张陌生的脸上或期盼,或喜悦,或焦急,各种语言的问候和笑声不断袭来…

而这些,都与她无关。

她下意识地低头,避开了那些热烈的视线,将自己缩进无形的壳中。就要走出这片区域,抵达出口了,她几乎能透过机场巨大的玻璃幕墙,看到外面苏黎世灰蒙蒙的天空和停满车辆的交通枢纽。

就在这一瞬间,毫无由来的强烈预感猛地让她停下了脚步。

是睦。

睦在这里。

不可能。绝对是错觉。大脑第一时间发出尖锐的警告,提示着自己的主人这不过是过度思念导致的错觉。她来瑞士的事情没有告诉任何人,谁又能在距离日本上万公里的地方等她呢?

尤其是睦…尤其是已经…的睦…

可是那股感觉是如此的鲜明,超越灵魂的羁绊穿透了嘈杂的空气,缠绕上她的心脏,一扯一拉的让祥子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目光急切的在人群中搜寻那令她无比熟悉的存在感。

在人群的稍外围,靠近机场玻璃门旁,一个身影安静的站在那里。

翠绿色的长发柔顺的披散在肩头,一身简单的碎花连衣裙,衬的她的肌肤愈发白皙。她也正朝这边张望着,周身散发着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宁静与疏离。

是睦。

金色的眸子猛地收缩,心脏疯狂的擂动着,几乎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了。她僵在原地,无法思考,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这怎么可能?难道真的是太想念而产生的海市蜃楼?

她用力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甚至还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疼痛感清晰地传来,而那个身影依旧站在那里。

似乎也是感受到了自己半身的注视,那个身影的澄澈金眸也穿过人群,准确的捕捉到了她。那眼神和以往一样,平静依旧。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周围的所有声音、色彩、人流都急速褪去,模糊成一片毫无意义的背景。

在丰川祥子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一个翠绿色的身影和那双金色的眼睛。

她的腿自己动起来了,几乎是踉跄着推着行李冲过去的,一开始还有些迟疑,随即越来越快,几乎是小跑着,穿过那些错愕避让的人群,直直的冲向那个身影。

距离一点点拉近,那张脸越来越清晰,那个眼神也越来越熟悉,以及那安静等待的姿态…

不是幻觉。

真的是睦!

“睦…?”

她的声音颤抖的几乎不成调子,带着哭腔难以置信的询问着,

“是…是你吗?真的…真的是你?”

翠发少女没有说话,只是在祥子冲到她面前时,张开了双臂。那双总是平静的金色眼眸里,荡漾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祥子再也没办法去思考任何逻辑,‘为什么睦会在这里’这些劳什子东西了,她只是一头扎进了那个张开的怀抱里,脸颊深深的埋进了对方那带着淡淡清香的颈窝,手臂用力的环抱住那纤细却又如此真实的腰肢,紧紧地,紧紧地,用尽全身力气的抱住,仿佛只要一松开手,眼前的人就会像泡沫一样消失。

“睦…睦…!”

她哽咽着,反复呼唤着自己半身的名字,温热的泪水迅速打湿了对方肩头的布料,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以为…我以为再也…”

被她紧紧抱住的身体也轻轻回抱住了她,手掌在她背后轻拍抚摸着,动作和以往一样,生涩,但是确实是那种温柔的安慰,

“祥,”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如既往地轻,但是对于丰川祥子而言是目前最好的镇静剂,

“我来了。”

没有解释,没有缘由,只是最简单的三个字。

就像她无数次跟在祥子后面,出现在祥子任何需要她或者不需要的地方一样。

丰川祥子也不想再追问什么了。在这一刻,什么丰川家的黑暗,什么异国他乡的流放,所有让这个少女沉重到无法呼吸的现实,都在这个怀抱和这句低语面前,暂时失去了重量。

她只知道睦在这里。自己最重要的半身在这里,这就够了,足够了。

她们就这样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紧紧相拥着,良久,祥子才稍微从情绪的暴风雨中平复下来,不好意思的从睦的肩头抬起头,脸颊上还挂着泪痕,

“对…对不起,睦。”

“把你的衣服弄湿了。”

睦摇了摇头,伸出手,用指尖轻柔的拭去祥子脸颊和眼角的泪珠,

“没关系,祥。”

“…不是…不是梦…”

祥子感受着睦指尖拂过脸颊的真实触感,喃喃自语着,而那双手擦干净她的脸颊以后,则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指尖,金色的双眸专注地凝视着她,

“祥,软软的。”

丰川祥子终于破涕为笑,尽管眼泪还在不断涌出,但她还是手忙脚乱的擦掉了剩下的泪水,又看到睦脚下也有一个小小的行李箱,想要拿起来和自己的一起推着走,睦摇了摇头,轻轻地从祥子手上接走了拉杆,然后重新看向祥子,眼神里仿佛在问‘接下来去哪儿。’

“呃…应该,应该有车来接我们。”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她拿起手机,果然有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未读信息,告知了车牌号和等候地点。

她带着询问的眼光看了看睦,而睦只是安静的点了点头,一手推着行李箱,另一只手非常自然的牵住了祥子的手,力道十分坚定,祥子嘴角的笑容也加深了些,反手紧紧握住,十指相扣。两人并肩,穿过机场出口的自动门,走进了苏黎世清新的空气里。

丰川定治安排的黑色豪华轿车果然静静地停在指定的区域,穿着带着丰川家家徽制服的司机正恭敬地站在车旁,目光精准的落在了丰川家未来的女主人身上。

祥子心里下意识一紧,姥爷大人的安排里,显然不会有睦。

而睦自然是感受到了祥子掌心力度的变化,自然而然的捏紧了一些,声音平静的说着,

“祥,上车。”

“可是…”

“没关系的,”

睦打断她,那双金眸温柔坚定地注视着自己的半身,

“我和祥,永远在一起。”

司机对于多出来的这一位小姐似乎有一些意外,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并没有多问,只是沉默高效地将行李放入后备箱,为她们打开了后座的门。

车内空间极为宽敞,里面喷洒着祥子最喜欢的香水的味道,隔音也很好,几乎听不到一点行驶中的噪音。两个少女肩并肩的坐在后座,两人放在中间的手依然紧紧相握,十指相扣,仿佛一松开就会失去这失而复得的珍宝。

车辆平稳的驶出机场,汇入苏黎世的街道,窗外自然是陌生的瑞士风光,风格独特的建筑和远处隐约可见的湖泊以及阿尔卑斯山脉轮廓。但祥子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身边的睦,她可以说是贪婪的看着睦的侧脸,看着她翠绿的发丝,挺拔的鼻梁以及微抿的嘴唇,仿佛要将这段时间错失的注视全部补回来,

“睦…”

她低声呼唤。

“祥?”

她轻声回应。

“我好想你。”

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这一句最直白的倾诉。

睦的目光柔软的看着自己的半身,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拂过祥子耳边散落的蓝色发丝,动作轻柔,

“嗯,我知道。”

她没有说“我也想你”,但她的眼神,她的动作,她指尖传来的温度,都无声诉说着同样的话语。

“祥,累了就休息吧。”

睦看着祥子依然有些疲惫的双眸,知道她可能在飞机上并没有休息好,主动凑近了一些,示意祥子可以借用她的肩膀。

祥子摇了摇头,却又真的忍不住靠在睦有些单薄的肩膀上。睦依然紧紧的握着祥子的手,没有躲开,任凭半身在自己肩头上闭上眼,享受着这份安宁,沉沉的睡去。

她确实太累了。

车辆最终驶入一片安静优美的湖畔住宅区,绕过几条绿树成荫的小路,在一栋看起来有些年月,但是维护的极好的临湖别墅前缓缓停了下来。

司机为她们打开车门,苏黎世湖吹来的湖风立刻拂面而来,湿润的水汽和青草的香气让丰川祥子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感受着这陌生但是舒适的味道。

行李被司机提进屋,祥子和睦站在门前的大露台上,看着眼前这栋漂亮的别墅,以及那片美得令人窒息的风景——不远处就是波光粼粼的苏黎世湖,远眺便是连绵起伏,山顶依然覆盖着皑皑白雪的阿尔卑斯山脉…

祥子被礼貌的告知了钥匙以及相关文件已经在屋内放好,随后司机便驾车离去。祥子和睦则对视一眼,看着这栋已经成了她们在这异国他乡的“家”的房子,一时都有些沉默。

湖风带着水汽和凉意,吹动着两人的衣角和发丝,

“我们…进去吧?”

祥子轻声征求着半身的意见,睦点点头。

穿过露台和小巧精致,种着玫瑰花的前院,用钥匙打开厚重的大门,屋内的景象映入眼帘。只能说,不愧是丰川家家主亲选的地方,装修主打的就是低调奢华,家具一应俱全,整洁的一尘不染,但也确实没什么生活的气息。巨大的落地窗外,自然是毫无遮挡的如同画卷般的湖光山色。

美的不像真实存在的地方。

两人把行李箱放好,祥子则走到了客厅,手指拂过自家沙发的表面,环顾了一圈。一切都很好,无可挑剔,符合丰川家的标准。

但这真的是“家”吗?

一双手从后面轻轻环住了她的腰,祥子身体稍稍一僵,随后放松下来,向后靠进那个清瘦但令她安心的怀抱中。睦的下巴轻轻的抵在她的肩膀上,呼吸轻柔的喷洒在她的耳廓,

“祥,”

睦的声音依然带着奇妙的安心感,

“会好的。”

祥子闭上眼睛,感受着身后传来的体温和心跳。睦的心跳虽然似乎是比常人稍微慢一点,但确实是在真实的搏动着,

“嗯。”

她覆盖住睦环在她腰前的手。

这冰冷的一切,正是因为身边有了睦,而变得完全不同。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真的被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对祥子而言美妙的不真实。

祥子开始按部就班的适应着她的新生活。她需要通过语言学校的课程和考试,才能进入正式的音乐学院学习。每天清晨,她在阿尔卑斯山清冷的空气和湖畔氤氲的雾气中醒来,和睦一起推开窗子,坐在沙发上,一起享受着早上的一杯咖啡和宁静。祥子有些时候也会简单的准备一些面包和水果作为早餐,偶尔也会尝试用当地买的食材做一些和式早餐,味道虽然不怎么样,但睦总会安静的全部吃完。

然后,祥子便开始了一天的学习。自然,出生在日本的她面对陌生的字母组合和语法规则会学的很吃力,眉头紧锁。而睦,总是安静的陪在她身边,有时坐在沙发上,捧着祥子从日本带来的书籍,有时安静的看着湖边的飞过的水鸟,或者只是简单地看着祥子发呆。

她的存在本身就像是无声地慰藉,当祥子因为一个总是不知道怎么拼写的单词而烦躁的扔下笔的时候,一杯温度正好合适的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放在了她的桌边。当她疲惫的趴在桌子上的时候,睦低于体温的手指会轻轻的按上她的太阳穴,温柔的揉按着,驱散她的疲惫。

“睦,你不用一直陪着我的。”

祥子曾经这样说过,而睦只是摇摇头,金色的眸子凝望着她,

“这里,只有祥。”

一句话,便让祥子所有想说的话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是啊,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她们只有彼此。

下午,如果天气好,她们会一起出门,沿着湖畔散步。湖水清澈透蓝,倒映着蓝天白云和远处的雪山,天鹅和野鸭悠闲地游弋着。有些时候,湖风会吹起睦翠绿色的长发和祥子淡蓝色的发丝,交织在一起。两人并不总是交谈,很多时候只是沉默的并肩走着,享受着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感觉。偶尔祥子会指着某处漂亮的风景给睦看,睦便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然后轻轻点头。

如果有什么需要采购的物品,祥子更倾向于和睦一起去附近的超市,而不是要求管家或者司机来帮忙。少女磕磕绊绊的试着用刚学会的德语与店员交流,睦则安静的跟在她身后,提着购物篮,看着祥子因为成功买到想要的东西而露出雀跃的笑容时,睦的嘴角也会扬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晚上,祥子能自己做饭也不会要求佣人来家里。她和睦一起煮饭,一起熬汤,最后坐在一起,品尝味道可能不怎么好但是凝结了两人心血的食物。吃饭的时候,祥子会絮絮叨叨的说一些白天学习时遇到的困难,也会说一些对未来的模糊设想…

有时也会说起过去。

说起CRYCHIC,说起Ave Mujica,那些绚烂的舞台和倾尽心血的演出。每到这里,她的眼神就会黯淡一下,但又很快的就会亮起来,因为睦,因为她最重要的半身就在对面,安静的听着,金色的眼眸在温暖的灯光下,注视着自己。

“要是大家都在这里就好了。”

祥子曾经这样感叹过,声音里带着未能完成自己音乐梦想的遗憾。

而睦总是沉默着,轻轻用筷子拨弄一下碗里的米饭,低声的说着,

“这里,只有祥和我。”

祥子愣了一下,随即释然的笑了一下,

“嗯,是啊,只有我们。”

她伸出手,覆盖在睦放在桌面的手背上,

“这样也很好。”

她们的生活规律平静,像一副被丰川定治精心操控的田园画卷,每一笔都透露着岁月静好的美丽。

她们的小别墅里,逐渐多了不少生活的痕迹。窗台上多了几盆祥子买来的,叫不出德语名字的绿色植物,厨房里只有他们二人喜欢的杯碟,沙发上多了一条柔软的羊毛毯子,天气有些凉的傍晚,她们就会挤在沙发里,共享那条毯子,祥子看书,睦就靠在她身边,呼吸清浅的假寐着,

一切美好的都像一个不愿意醒来的梦。

祥子甚至开始觉得,似乎就这样下去也不错。远离日本,远离丰川家那些肮脏的事情,远离曾经的乐队所带来的伤痛和挣扎,只有她和睦,在这片世外桃源般的地方,相互依偎,度过这漫长的岁月。

直到那一天。

那是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祥子做完了一套复杂的德语练习题,感觉有些头昏脑涨,她伸了个懒腰,阳光跨过落地窗洒在她身上,温暖异常。她觉得有些疲惫,对身边的睦说休息一下,便裹上了毯子,在沙发上深深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刺目的阳光和那抹翠绿瞬间被柔和的米白色壁纸和若有似无的淡淡黄瓜清香所取代。

丰川祥子躺在一张柔软的单人床上。

陌生的天花板,却带着奇异的熟悉感。

她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

简洁的书桌,整齐的书架,窗台上摆着几个小小的花盆,里面种着翠绿欲滴的小黄瓜幼苗。一个穿着月之森制服的少女背对着她,正用一个小喷壶,专注地给那些嫩苗洒水。阳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脖颈和柔顺的发丝轮廓。

“…睦?”

祥子下意识的开口,声音里满是不确定。

浇水的身影顿了一下,缓缓站起来,转过身来看着躺在床上的丰川祥子。

是的,是睦。

是那个更年幼一些的,穿着月之森初中校服的若叶睦。她的表情依然平淡,金色的双眸望着祥子,眼神里带着询问,仿佛在问‘怎么了吗,祥?’

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这个曾经无比熟悉,此刻却恍如隔世的场景,祥子一直努力压抑不去触碰的深藏心底的情绪,汹涌的奔腾而出,完全无法控制。

“睦…我好像…”

“…很久没有…没有见到你了…”

“真的很久了…”

她的话语有些混乱,逻辑不清,但心底汹涌的情感让她不由自主的涌起了眼泪,模糊了视线,

“对不起…对不起…那个时候…我…”

她想说的很多。

想说没能保护好她。

想说没能早点发现她的痛苦。

想说没能在Ave Mujica的最后时刻陪伴在她身边。

她哽咽着,几乎是语无伦次的告白,

“我希望…我希望睦能一直在我身边…”

“…就像现在这样…”

睦安静的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金眸深处似乎又藏着无尽的悲伤。她放下水壶,走向祥子,蹲下身子,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祥子湿润的脸颊,

“祥。”

“不应该来这里。”

祥子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她,

“为什么?为什么不该来?我只想…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只有这样…我才能…”

她不敢想象,如果没有睦,要怎么样才能在陌生的国度活下去。

睦金色的眼眸深深地凝视着她,语气中带着一丝怜悯,但说出来的话却异常平静,

“我可以在这里陪着你,祥。”

“只要你希望。”

“我希望!我当然希望!”

祥子急切的抓住睦的手腕,仿佛那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希望你永远在我身边!永远不要离开我!我…”

睦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

“嗯,我知道的,祥。”

“我可以这么做,一直陪着你。”

祥子心中刚刚燃起一点微弱的希望,却被睦接下来的话彻底击打得粉碎,

“但是,丰川祥子。”

睦看着她,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着,

“你不是这样选择的。”

祥子猛地摇头,

“不!我不是选择来这里的,我是被迫的…!”

“我没有选择!如果可以选择,我绝对不会离开!绝对不会让Ave Mujica解散!绝对不会…”

绝对不会失去你。

“可是你已经做出了选择,”

睦的声音依旧平静,

“当你走上那架飞机的时候,选择就已经完成了。”

祥子感到一阵心慌,她更加急切的抓住睦的手,却感到上面的温度不断下降消失,

“不对!那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和你在一起!和Ave Mujica的大家在一起!我想要的是音乐!睦,我…”

睦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看着那双金色的眸子,哀伤似乎更浓重了一些。她看着祥子,一字一句的,把丰川祥子心底最恐惧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机场里行李滚轮的声音。苏黎世湖边的风声。给黄瓜浇水的声音。

甚至是祥子自己的心跳声。

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她只能看着睦的嘴唇一张一合,

“祥,我已经死了哦。”

“诶…?”

祥子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大脑一片空白。

仿佛是为了确认这句话,另一个声音,同样的音色,同样的语调,从房间的另一个角落响起:

“我已经死了哦。”

祥子猛地转过头,看着另一个睦,穿着那身简单的碎花裙,站在书桌旁,静静地看着她。

“我已经死了哦。”

窗边浇水的身影也开口说道。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我已经死了哦。”

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重叠着,回响着,冰冷而清晰地钻进了她的鼓膜,充斥着她的脑海。

每一个声音都来自睦。

每一个睦都用那双金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重复着同一句话。

“不…不要说了…”

祥子惊恐的捂住耳朵,拼命地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你明明就在这里!”

“我们在瑞士!我们在一起生活!你刚才还…”

她的辩解苍白无力。

眼前,睦的脸开始变化。

那精致的五官像是被彻底打湿的油画,色彩开始晕染模糊,脸上的裂痕从嘴角到眼角,一块接着一块的剥落,后面不是血肉,而是空洞的黑暗。

那双金色的眼眸也瞬间失去所有高光,碎裂成无数片,化为齑粉,消散在空气中。

然后是她的身体、她的手臂,都在无声地碎裂,消失。

“不…不要!”

祥子尖叫着,徒劳的伸出手,想要抓住眼前正在消散的人影,指尖却毫无阻碍的穿过了那片虚无。

她身下的小床开始剧烈地晃动,然后塌陷。周围的墙壁、书桌、书架,这个小公寓的一切,都开始分崩离析,碎片四溅,在飞溅的过程中化作虚无的黑暗,

“睦!睦!不要!”

她绝望的哭喊着,在崩塌的世界里徒劳的追寻着那个翠绿的身影,眼前的景象飞速的变换,扭曲着直到完全消失。

那个小公寓已经在黑暗中完全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在苏黎世湖边的那个“家”,昂贵的沙发、书桌、落地窗,美得醉人的湖光山色…此刻也开始步其后尘,地板出现裂纹,迅速蔓延塌陷,墙壁不断地剥落,露出背后漆黑的虚空,巨大的落地窗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玻璃哗啦啦的掉落,窗外那片完美的风景被扯碎,撕烂,碎片被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睦!睦!你在哪里?回答我啊…”

祥子瘫软在正在崩塌的地板上,泪流满面,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不要消失…求求你…”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求你了…”

没有回应。

只有无尽的坠落感。

整个别墅,苏黎世湖,阿尔卑斯山脉…所有的一切都彻底的消失,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所吞噬。

她感觉自己一直在下坠,永无止境的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她重重地摔落在了冰冷光滑的地面上,疼痛让她短暂的蜷缩起来。她喘息着,泪眼模糊的抬起头。

这里是苏黎世机场的到达大厅。

但是一个人也没有。

没有嘈杂的人声,没有机械的广播,巨大的空间里死寂一片,所有的值机柜台、商店、广告牌、信息屏幕都蒙着一层灰败的死意,没有旅客,没有工作人员,

只有她一个人。

远处,那个入口旁边,也空无一人。

哪里都没有睦。

从来都没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绝望哭喊声从她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在死寂的空间里回荡着。她跪倒在地上,双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脸,泪水从指缝中汹涌而出,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形成一小滩绝望的水渍。

亦如那个在暴雨中失去一切的夜晚。

她只能无助的蜷缩着,任凭整个世界分崩离析。

“丰川小姐?丰川小姐?”

带着礼貌和些许担忧的声音,穿透了那令人窒息的黑暗与绝望,模糊的传到了祥子的耳中。

“请您醒醒。”

“我们已经抵达苏黎世机场了。”

空乘小姐温柔的呼唤声,以及那只轻拍她肩膀的手,将丰川祥子从无尽的深渊中强行拉扯了出来。

她猛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剧烈的喘息着,脸上满是冰凉的泪痕,心脏疯狂的跳动,让她不自觉的感到一阵抽痛。

映入眼帘的,是机舱内熟悉的内饰和空乘关切的脸,

“您做噩梦了吗?”

“飞机已经安全降落在苏黎世机场了,可以准备下飞机了。”

空乘小姐微笑着递过来一张纸巾。

梦…?

原来是梦。

只是一个漫长到令人心碎的梦。

巨大的失落感和梦境里的悲伤感重重的压在她刚刚恢复意识的神经上。她甚至没有力气立刻起身,只是瘫软在座椅里,任凭绝望的感觉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自己的四肢百骸。

梦中那些温暖的拥抱,在湖畔阳光下的静谧依偎…越是清晰,此刻就越是残忍。

“丰川小姐?”

空乘看她脸色苍白,泪流满面却毫无反应的样子,不禁又担忧的呼唤了一声。

丰川祥子猛地回过神来,用力抹去脸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试图挤出一个自己没事的表情,却只是让嘴角僵硬的抽搐了一下。

“我…没事。”

她的声音有些僵硬,

“谢谢,旅程辛苦了。”

她机械的解开安全带,拿起随身的小包和行李箱,在自家飞机的机组人员的注视下,步履虚浮的走下了飞机。她感觉自己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梦境和现实的强烈反差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流程和梦中一模一样:漫长的入境通道,冰冷的海关窗口,护照盖章的“咔嗒”声,穿过嘈杂的人群,所有的流程都和梦里一模一样,却又截然不同。每一个步骤都冰冷机械,毫无生机,机场广播里的语言陌生而又刺耳,周围人群的喧闹声只让她觉得愈发心烦意乱。

她推着行李,麻木的走向出口,心脏在胸腔里沉重的跳动着,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不堪的期待。

也许…万一呢?

万一…那不是完全的梦呢?

真的就有奇迹呢?

就在她即将走出自动门,到达出口的那一刻,她的脚步再次顿住了。

就在那个梦中睦站立过的,靠近出口的位置,真的站着一个身影,一个有着绿色长发的背影!纤细的身形,碎花裙子…

祥子的呼吸瞬间屏住了,血液几乎立刻冲上了大脑,她几乎是不顾一切的推着行李冲了过去,

是她!

一定是她!

她真的…

就在此时,那个身影似乎是听到了背后的动静,转了过来。

一张完全陌生的,欧洲女性的脸庞,带着些许被打扰的疑惑表情,用德语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看了她一眼,随即又转过头去。

不是她。

根本不是她。

所有的希望、侥幸、强撑着的力气瞬间被抽干殆尽。

原来,连那一点点的错觉,都是假的。

自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

她僵在原地,似乎失去了灵魂,变得如同一个没有人操控的提线木偶。周围的人群熙熙攘攘,相遇的欢笑,离别的低语,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只是一个多余的、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影子而已。

她甚至没有力气走到角落,就这样站在原地,在人流穿梭的机场到达大厅中央,肩膀剧烈的颤抖着,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划过她有些苍白的面颊,滴落在地上。她咬紧了嘴唇,努力不发出声音,只有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从喉间溢出,淹没在机场嘈杂的背景音中。

没有人为她停留。没有人认识她。

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她只剩下她自己,和一场醒来后更加残酷的梦。

远处,丰川定治安排的黑色轿车安静的等待着。

它将载着她,驶向一个崭新而冰冷的未来。

那里再也没有睦,再也没有Ave Mujica,再也没有她挣扎过的过去。

黑色的轿车安静的等待着。

宛如一个巨大的金属棺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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