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失乐园

一辆白色网约车驶过安平镇新修的柏油路，车厢里空调开得很足，将窗外蒸腾的暑气隔绝在外，可后排的浩伟却有些坐不安稳。那绝不是因为热——他身上只穿了件黑色紧身背心和运动短裤，结实的臂膀和腿肌裸露着，手里烦躁地划拉着手机屏幕，锁上，又解开，目光总忍不住瞟向身边的那个同龄男生。

付天凯靠着车窗，戴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专注地落在手机屏幕上，上面是某个大学学院的详细介绍页面。他微微抿着唇，看得认真，似乎完全沉浸其中。一件简单的棉质衬衣穿在他身上，衬得人格外干净清爽。高考全省前列的分数让他能从容地挑选顶尖学府，但他帅气的脸上并没多少傲气，反而因专注而显露出一种干净的少年感，令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欸，真定了？就去Q大了？」浩伟用胳膊肘碰了碰天凯，声音在密闭车厢里显得有点吵。

天凯从思绪里被轻轻拽了出来，抬起头，下意识地用中指推了推眼镜框。反应过来问题后，他嘴角弯起一个温和的弧度，脸颊上随之浮现两枚浅浅的笑涡：「差不多吧，专业比较合适。」他语气平常，就像在说一件很自然的事。

「我操，牛逼！」浩伟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响亮，引得司机从后视镜瞥了一眼。他顺势勒住天凯的脖子，把人往自己这边带，手掌不经意地按在天凯薄薄的胸口上，感受到衬衣下温热的皮肤和平稳的心跳。「以后真成高材生了！哥们儿以后跟人吹牛逼可有资本了！」

天凯被他勒得身子一歪，笑着挣扎，眼镜滑到了鼻梁上：「浩伟你别闹…热…」他胳膊肘下意识地顶了一下，却没什么力道，将浩伟腹肌蹭得痒痒的。两人的面颊挨在一起，呼出的热气都喷在对方脸上。

很近。浩伟能清晰地看到天凯鬓角剃得短短的头发茬，看到他耳廓上细小的绒毛被阳光照成淡金色，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了微汗与洗衣皂清香的味道，像某种兴奋剂，让浩伟的心脏猛地撞了几下胸腔。

浩伟赶紧松开手，掌心那点温热的触感挥之不去。他搓了搓指腹，语气试图变得大大咧咧，却藏不住一丝失落：「等咱俩都去了北京……你Q大，我体院，隔老远了吧？别到时候给你发信息都不回了。」

「唔，怎么会？」天凯认真地扶正眼镜，又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领。袖口因动作倏然提起，光洁的腋下肌肤露出一瞬，被浩伟敏锐地瞥见。「你训练比赛我肯定去看。而且……」他认真想了想，「我可以教你高数，你带我锻炼，正好。」他说得诚恳，并未察觉到好友眼神中复杂的心情。

浩伟莫名失落地靠回椅背，咧着嘴应和，目光却仍黏在天凯身上，看着他被空调风吹得微微拂动的柔软发梢，看着他低头时那段白皙又毫无防备的后颈。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优等生哥们儿，明明已经到了人生的分水岭，却还是和自己并排坐着，近在咫尺，没有丝毫疏离。但是天凯身上那种毫无自觉的可爱与性感，让浩伟心里没来由地发紧，担心哪怕人就在身边，下一秒也会像指缝里的风一样溜走。

车最终在离大石河一段网红浅滩不远的路边停下。周末的午后，这里远比他们想象中热闹。推开车门，热浪混着喧哗声猛地扑进来。远处的水面像是老式动画片里直接涂抹上去的色块，呈现出一种极不真实的、高饱和度的靛蓝色，澄明得令人目眩。河滩上支着不少帐篷，孩子们拿着水枪尖叫奔跑，年轻人聚在齐膝深的水里拍照嬉笑。几个穿着蓝色制服、背后印着「蓝天救援」字样的人正沿着水边巡逻，其中一个拿着扩音器，带着点儿方言腔重复着安全宣讲。

「我靠，这么多人？跟下饺子似的」浩伟拎着防水包跳下车，夸张地用手在眼前搭了个凉棚四处张望，「小红书害人不浅啊，说好的小众秘境呢？」

天凯也跟着下车，强烈的阳光让他微微眯起了眼。他从背包侧袋摸出一瓶防晒喷雾，对着裸露的胳膊和脖颈熟练地喷了几下，细密的白雾在空气中短暂停留，散发出清爽的薄荷气味。

「跟我走，下游肯定僻静。他们拖家带口的嫌硌脚，咱俩不怕。」浩伟得意地一扬下巴，很自然地去接天凯肩上的防水包，「走吧，大学霸，给您老扛包。」

天凯也没推辞，笑着任由他拿走：「呀，服务这么周到？看来今天这烤串我是非请不可了？」

「那是！得让你出点血！」浩伟咧着嘴笑，率先踩着滚烫的鹅卵石滩向下游走去。

沿河步行了几百米，他们找到一处背阴的大岩石，总算避开了大部分喧嚣。浩伟手脚麻利地掏出野餐垫铺好，又翻出零食和几罐冰镇可乐。「先垫垫！」他砰一声打开一罐，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剧烈滚动，几滴冰凉的液体顺着下颌滑落。他随意用手背擦掉，然后把另一罐递给天凯。

天凯接过道了谢，仰头喝了几口，喉结清晰地上下滚动。他随意地倚在岩石上，短裤下两条长腿舒展着，看着浩伟像只精力过剩的大型犬一样兴奋地摆弄吃食。

「喏，你爱吃的那个牌子的薯片。」浩伟撕开包装袋，献宝似的递到天凯面前。

天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镜框后的眼角微微弯起：「这你都记得？」

「废话，上次在你家打游戏你就吃这个。」浩伟像是被点破了什么，立刻移开视线，佯装忙着翻找其他零食，耳朵却微微红了。关于天凯的事，他哪件不记得？

天凯没再多问，只是拿过薯片。他吃东西的样子很斯文，但唇角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点细碎的盐粒。阳光透过岩缝落在他身上，照亮微微泛红的锁骨。浩伟偷瞄着他，觉得心跳有点快，赶紧抓起一包牛肉干，恶狠狠地撕咬起来。

日头越发毒辣，连树荫也挡不住闷热。两人吃完了东西，并排靠在岩石上，看河里的人们嬉闹。浩伟扯了扯汗湿的背心前襟，粘腻地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他又瞥了一眼身旁的天凯，对方额角和鼻尖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真他妈热，」浩伟咕哝着，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天凯，「欸，咱也下去凉快凉快？就淌淌水。」

不远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在水面上，被微风吹皱的涟漪将光线切割成无数细碎的金箔，粼粼烁烁，带着一种复古赛璐珞胶片似的、微微泛白的光晕。那光芒跳跃得如此规律，如此密集，看久了竟让人觉得眼前的世界在轻微抖动，萌生一种如梦似幻的眩晕感。

天凯回过神，推了下被汗水滑下一点的眼镜，有点期待地望向那片清凉的河水，却仍带着他惯有的审慎：「这里的水势…应该没问题吧？」

「有啥问题！清得很！走走走！」浩伟瞬间来了精神，跳起来三两下蹬掉球鞋、扯下袜子，又把篮球背心脱了随手一甩，赤膊站在阳光下，一身结实的肌肉沁着汗，镀了层亮晃晃的光。「痛快！」他吼了一嗓子，像是要给自己鼓劲，然后就去解短裤的松紧带，很快全身就只剩一条紧身三角内裤。

天凯像看小孩子一样看着他，嘴角弯起一个无奈的笑弧。他没接话，弯腰先脱下运动鞋，然后手指勾住了白色中筒袜的袜口。那袜子因为穿了一天而微微带着汗渍，却依旧妥帖地勾勒出他脚踝纤细而有力的线条。他慢慢将袜子褪下，露出的一双脚有着漂亮的足弓曲线，脚形修长白皙，在阳光下甚至能看到脚背上极淡的青色血管。浩伟见状，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他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那里移开，故意用满不在乎的、甚至有点催促的语气嚷嚷：

「磨蹭啥呢？又没大姑娘看你！赶紧的，水里凉快！」

可他自己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总忍不住瞟回去，看着天凯双手抓住棉质T恤的下摆，利落地向上一掀，薄而清晰的腹肌线条随着布料卷起骤然显现。浩伟看得有点发愣，下意识地咂了下嘴。他早知道天凯不是没那么文弱，但每次亲眼见到这身漂亮薄肌从斯文的衣着下显露出来，总还是会被那种反差震一下——这哥们儿学习好就算了，身材居然也他妈偷偷练得这么有料。

浩伟看着天凯把脱下的T恤和白袜仔细叠好，放在岸边石头上，只觉得这个略带洁癖的习惯性动作也有一种奇异的纯真与诱惑，觉得口更干了，血液往几个地方同时涌，心跳擂鼓一样撞着胸腔。那句「没人看你」像是个拙劣的谎言，被他自己炽热的目光戳穿。即便如此，他也只能猛地又蹲下去，把自己彻底埋进凉爽的河水里，试图冷却那股从身体深处烧起来的、莫名所以的火。

他背对着岸，不敢回头，耳朵却竖着仔细听身后的动静——细微的布料摩擦声，大概是天凯在脱掉最后的外裤；然后是光脚踩在鹅卵石上的细碎声响，越来越近。

河面漾起涟漪，一个人影涉水走近他身边。浩伟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过身，故意激起一片水花泼向来人。水珠溅落，他才看清天凯也脱得只剩一条贴身黑色内裤，湿透的布料紧紧包裹着挺翘的臀部和饱满的大腿根部。天凯全身白皙的肌肤被水浸湿，在日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每一寸都仿佛带着无形的钩子，撩拨得他心尖发颤。

幸好天凯似乎没有注意到浩伟涨红的脸颊和闪躲的眼神，他只是轻呼一声，笑着抹去脸上的水珠，随即俯身掬起一捧水回敬过来。两人就这样在齐腰深的水里追逐打闹，笑声混着水声。玩闹间，浩伟又一次扑过去，手臂环过天凯的胸口，从背后将他抱住。两人身体瞬间紧贴，隔着一层湿透的、几乎透明的内裤布料，浩伟能清晰地感受到天凯后背肌肤的光滑和温热。天凯身上那股干净的、被河水浸透后愈发清晰的气息，混合着阳光蒸腾出的淡淡体味，猛地钻进浩伟鼻腔，蛮横地占据了他的所有感官。

浩伟的心脏猛地一缩，手臂像被烫到一样骤然松开力道。天凯趁机挣脱，笑着转过身来，胸口因轻微的喘息微微起伏，水珠从锁骨滚落，划过胸前浅淡的起伏，没入紧贴小腹的湿布料边缘。他的眼镜歪了一些，脸上带着毫无防备的笑意。

「耍赖…」天凯笑着喘气。话还没说完，一声尖锐惊惶的哭喊骤然刺破了午后的宁谧：

「孩子！我的孩子！救命啊——！」

两人同时猛地扭头。只见下游深水区，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明显更显浑浊湍急的水面上拼命扑腾，脑袋忽上忽下，呛咳声被水流声吞没大半。孩子的母亲在齐胸深的水里绝望地哭喊，却被一股看不见的暗流阻挡，寸步难行。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天凯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决断。他甚至没看浩伟一眼，只急促地扔下一句：「叫人！」便猛地转身，以一种流畅而有力的泳姿，迅速破开水面，朝着那挣扎的小黑点奋力游去。浩伟愣了一秒，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巨手骤然攥紧，随即嘶声大喊：「救人啊！有孩子淹水了！」他自己也拼命向前扑去，但爆发力在需要技术和速度的长距离救援中显得笨拙，只能眼睁睁看着天凯迅速拉开距离，远远追不上。

天凯很快接近了孩子。他绕到孩子身后，避免被惊慌的孩童抱住。一只手从孩子腋下穿过，箍住其胸膛，将孩子的头托出水面，另一只手则奋力划水，试图往回游。然而，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汹涌。他的脚踝似乎猛地被什么东西缠住，猛地一拽。他呛了一大口水，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两人一起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拉向水下！

「天凯！」浩伟嘶吼着，眼前几乎发白，只顾疯狂地扑过去。水面冒起一阵混乱的气泡。几秒钟后，只有那个被推了一把的小男孩浮了上来，被附近另一个赶来的游客抓住，哇哇大哭。而天凯，没有再冒头。

浩伟发疯似地潜下去，河水浑浊，他只能模糊看到水下纠缠的暗绿色阴影，以及…天凯那双还在奋力蹬动的、苍白的小腿。他憋着气往下钻，试图去够天凯的脚，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却被一股强劲的暗流冲开。他被迫浮上水面换气，肺部火辣辣地疼，眼前阵阵发黑。

「救人啊！还有人没上来！」浩伟的声音已经撕裂变调，他对着岸上的人群疯狂挥手，然后又一头扎了下去。

一次又一次。他体力消耗巨大，却徒劳无功。水下的能见度太低了，暗流太急了。他最后一次浮上来时，几乎已经脱力，被闻讯赶来的其他几个成年男子强行拖回了浅水区。

「放开我！他还在下面！我哥们儿还在下面！」浩伟双目赤红，声音嘶哑，挣扎着还要往深水区扑，却被众人死死按住。他浑身发抖，冰冷的恐惧和无力感攫取了他。救援变得混乱而绝望。有人找来长树枝徒劳地探捞，有人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希望越来越渺茫。

最初的五分钟黄金救援时间在盲目、无效的扑腾和呼喊中迅速流逝。当蓝天救援队的队长带着队员赶到并开始组织搜救时，希望已然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他们询问情况、评估水域、准备简陋的装备——每一秒的流逝都像重锤敲在浩伟和所有知情者的心上。

水下搜寻是漫长而折磨人的。两名系着安全绳的队员，依靠竹竿和手脚的触感，在浑浊冰冷的河水中一遍遍摸索。每一次潜下去，岸上的人都屏息凝神；每一次空手浮上来换气，失望和焦虑就叠加一层。十分钟过去了……十五分钟过去了……绝望像冰冷的河水，逐渐浸透每个人的心脏。队长的脸色越来越沉，他知道，即便此刻找到，生还的几率也已经近乎于零。

将近二十分钟时，一名队员的脚踝突然被水下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一个激灵，再次潜下去，双手在昏暗中急切地摸索，指尖触到一段紧实而光滑的肌肤。那属于年轻男子上臂的曲线，肱二头肌的轮廓与弹性仍在，却冰凉得让人心头发怵。

「摸着了！在这儿嘞！」他脑袋猛地钻出水面，呛咳着，哑嗓子吼了一句。

岸上瞬间一阵骚动，救援艇迅速被推入水中，队长和另一名队员玩命往河心划去。由于缺乏专业的水下提升设备，过程极其艰难。他们先是费力地用钳子剪断缠绕在少年小腿肚上的渔网，然后，队长探出大半身子，双臂猛地浸入水中，粗糙的手掌死死攥住了那具瘫软身体的一条上臂。另一名队员则薅住了另一条膀子，手指在肘窝处柔嫩的软肉上打着滑儿。两人同时发力，试图将这具滞重的躯体提起来。

先是手臂。那苍白、修长、有着流畅薄肌线条的手臂被拉出了水面，水珠成串滚落，接着是宽阔而分明的肩胛。最后，是少年的头颅被托出水面。湿透的黑发紧贴着头皮和清秀的脸颊，水流从他微张的紫绀嘴唇上不断淌下。他的脖颈完全无力，头颅沉重地向后仰着，露出整个线条优美的咽喉。那架黑框眼镜早已不知所踪，整张苍白的脸显得陌生而脆弱。

「兜住他脑瓜子！别让鼻子再吃水！」队长咬着牙命令，手臂因用力而绷得突突直抖。另一名队员艰难地腾出一只手，托住那颗不断晃动的、湿漉漉的头颅。他们试图就这样半拖半抱着少年，向岸边移动。他身体的大部分仍沉坠在水下，只有上半身被勉强托举着。水波晃动间，他紧致的的胸膛在水中若隐若现，薄薄的腹肌线条被光线勾勒，流露出一种残酷的美感。

大石河边，人越围越多，里三层外三层。踮着脚的，举着手机拍的，婆娘们捂着小孩眼睛自己却抻长脖子的，目光都死死胶着在河滩下方——那是河水退去后裸露出的一段滩涂，表层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硬，但底下仍是饱吸了水分的黑泥，人踩上去，脚下立刻便是一软，留下深深的脚印。零星的水洼散布其间，映着午后的天光。

小艇快速靠岸，船头「嗤」地一声挤进这半软不硬的泥滩里。岸上的队员和几个民警立刻踩着那黏湿的地面上前接应。他们七手八脚地攥胳膊的攥胳膊，搂腿的搂腿，合力将那具完全瘫软的身体从水里拖拽出来。站在不远处的浩伟像颗出膛的炮弹般猛冲过去，却被旁边一个眼疾手快的村民拦腰死死抱住：「兄弟！冷静点！让他们救人！你别过去添乱！」

「小心！这娃身体软得很，别摔着他头！」

呼喝声、粗重的喘息声、脚从黏泥里拔出的细微声响混杂在一起。他们踉跄着，在这片让人使不上劲儿的泥滩上挪了几步，最终几乎是同时撒手——「啪」地一声闷响，将那具胴体囫囵个地撂在了滩涂上。

那个英俊的少年四仰八叉地躺成「大」字型，身下泥水洇开一大片深色。他只穿着那条下水时穿的黑色平角内裤，此刻被河水彻底浸透，薄薄的弹性面料像第二层皮肤般，紧紧地、严丝合缝地包裹住他的下半身。布料因为湿透而颜色极深，近乎墨黑，且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湿漉漉地吸附在皮肤上，清晰地勾勒出每一寸起伏的轮廓。阳光直射在那片湿漉漉的黑色布料上，反射出滑腻的光泽。由于冷水刺激与濒死前的生理痉挛，那男性器官竟反常地勃起着，在紧裹的湿布下呈现出饱满、贲张的形态，强硬地向上翘起，将内裤的前档顶起一个令人无法忽视的、高耸的帐篷。

天凯被放平仰躺。头颅无力地偏向一侧，面容呈现一种骇人的青白色，湿透的黑发凌乱地贴在额前、太阳穴，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最令人痛心的是那双眼睛——并未完全闭合，而是半睁着，露出一小泓涣散的、黑玻璃珠似的瞳孔，空洞地映着头顶刺眼的蓝天和晃动的人影，睫毛覆盖下来，竟也有一种奇异而破碎的安详感。

「快！试试还有没有气！」有人嘶哑地喊着。

一名救援队员跪倒在他身边，双手叠压在天凯那被水浸透、冰冷滑腻的胸脯上，开始用力按压。每一次下压，那犹带少年青涩线条的上半身就剧烈地弹动一下，那颗歪撇的脑袋也随之失控地晃，嘴角涎水乱流。另一人急忙伸手，粗糙的巴掌几乎覆盖住他整个下颌，固定住那颗不断晃动的头颅，然后掰开他的嘴，对着那失去血色、泛着紫乌的嘴唇吹气。而在这个过程中，天凯那双失焦的眼睛始终对着天空，空洞地承接着一切粗暴的救援，对贴上来的陌生嘴唇毫无反应。随着胸外按压的节奏，那被湿内裤紧紧包裹、勃起上翘的部位，也被动地、富有弹性地跟着一下下地颤动、晃动，淫靡得不合时宜。

不远处的几米开外，浩伟死死盯着救援队员按压天凯胸膛的动作，每一次按压都让他自己的呼吸跟着一滞。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被堵住的喘气声，想喊什么却喊不出来，只是徒劳地向前伸着手，仿佛这样能分担一些好友的痛苦。

现场气氛凝滞，只有河水无情的流淌声和粗重的喘息声。车轮式的心脏按压一次又一次地循环，也未能唤醒任何生命迹象，徒留一具更加狼藉的苍白躯体瘫在河滩上。警察早拉起了警戒线，但根本拦不住挤上前围观的人群，只能徒劳地维持着秩序。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印有「心连心巡河志愿者」红色马甲、皮肤黝黑的老头挤了进来。他约莫六十岁，动作又冲又急，带着一种上了岁数的人特有的执拗。他蹲下身，粗糙的手指探了探天凯冰冷的颈侧，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猛地抬头：

「这样按不中！气闭住了，得扎会阴！通地气！才能把最后一口气吊回来！」他声音沙哑却响亮，「老辈儿传下来的法子，遭滃着的就得这么救！快，把他翻过来，屁股撅起来！」

带队的警察拧着眉头，显然没听懂：「啥子会阴？扎什么地方？」

老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直接伸手指向天凯身体的下半身嚷道：「就是扎屁眼子和卵蛋中间那快！得用长针，攮深喽，才能把那口憋死的气激灵出来！」这粗鄙的话像块石头砸进水里，周围几个妇女脸红耳赤地别过脸去，男人们则神情复杂：虽然尴尬，但又被一种隐秘的好奇心撩拨得不能自已。

在场的蓝天救援队负责人和警察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正规的CPR已经无效，救护车还在赶来的路上。这种时候，任何一种救人的法子，哪怕再匪夷所思，似乎都值得一试。警察想了想，勉强点了下头：「行吧，你们就按老师傅说的试试！」

那老头和救援队员立刻上前。天凯的身体软得像一滩泥，任人摆布。他们费力地将他从仰面朝天的姿势翻转过来。过程中，他软塌的肢体像没有骨头一样摆动，头颅沉重地耷拉下去，半边脸颊「啪」地一声贴在了冰冷的烂泥地上，泥沙立刻糊满了那清秀的侧脸。

「托住腰！把屁股撅高！头磕下去！」老志愿者指挥着，语气急促。

几双手同时用力。两人分别抓住天凯冰冷滑腻的大腿根部，向上抬起；另一人托住他的腰腹，向前推送；还有人扶住他无力下垂的胸膛和肩膀，调整姿势。每一步都笨拙而艰难，毕竟这具年轻的躯体早丧失了所有自主的支撑，只能依靠外力摆布。

少年瘫软的身体被缓缓地、极具屈辱性地折叠起来。膝盖被迫跪在烂泥地上，大腿与小腿别扭地折成一个锐角，仿佛在向夺走他性命的这片水域叩首。臀部被高高抬起。而上半身则被压低，紧实的胸膛几乎蹭着地，头颅无力地陷在泥地里。他半睁着的眼睛距泥土只有寸许，瞳孔涣散，毫无神采，嘴角无意识地微微张开，混合着白沫和口涎的黏液慢慢流出，沿着下颌滴落，呈现出一种近乎痴傻的表情。

这个姿势将天凯身体最后一点尊严也剥夺殆尽。尤其是那条黑色内裤在翻动和拉扯中褪下去大半，歪斜不堪地卡在腿根，要掉不掉，露出大半个滚圆的屁股和深陷的臀缝。老志愿者从随身一个破旧的布包里抖出一根长长的、闪着寒光的银针，也顾不得消毒，只用粗糙的手指捻了捻针尖，便蹲踞到天凯那高高撅起的的臀后。

「裤衩子！这玩意儿挡在这碍事！」

一个心急的汉子嚷嚷着，手直接就去扯天凯身上那件湿透的黑内裤。弹性面料死死勒在鼓胀的臀肉里，不好褪。那汉子骂了句娘，有点粗暴地用力往下一扒拉，另一只手还下意识地在那滑腻非常的大腿肉上狠狠按了一把借力。「嗤啦」一下，那最后一点遮羞布就被彻底褪到了膝盖弯处，胡乱卷成一团。一瞬间，天凯的整个下身，连同那最私密的后穴，完全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倒抽冷气和压着嗓门的惊呼，夹杂着几声意味不明、吞咽口水般的啧啧声。手机镜头无声地聚焦，拉得更近。

这个姿势让他整个后身——从紧实的后背，到凹下去的腰窝，再到那两瓣又白又圆、因为跪趴而显得异常饱满鼓胀的屁股蛋子，以及中间那深陷的、暗色的臀缝和从未见过天日的肛门——全都暴露无遗。水珠子顺着他冰凉的脊梁沟往下流，流过那失去活力的苍白皮肤，流过微微颤抖的臀肌，最后汇聚到那低垂的、湿漉漉的阴囊和软垂的阴茎上，滴答到地上的泥水里。他那男性的命根子，平日里矜持地藏在运动裤下，此刻毫无生气地悬垂着，包皮半褪，露出一点苍白的龟头，显得异常脆弱和私密，却又被无数道目光死死钉住，反复打量。

「瞅啥瞅！都让开点！」老头又吼了一声。他将那根长银针在裤腿上蹭了蹭，接着眯着眼，找准了地方，手腕一沉，那根细长的银针就直直地刺进了天凯两腿之间、肛门与阴囊之间的那块嫩皮儿，针身几乎没入了大半！天凯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或许只是神经反射，但围观人群却发出一阵低低的骚动。

「动了！是不是动了？」

「屁！那是扎的！筋跳罢了。」

「啧……可惜了这身好肉……」

「你看那屁股蛋子，真白真紧实，比娘们儿还带劲……」

「别光杵着，先把脚心也搓起来！涌泉穴通心窍！」人群里不知哪个婆娘尖着嗓子喊了一嗓子。立刻就有个半大小子蹲到天凯脚边，抓起一只冰冷的脚丫子就拼命搓揉。那脚板泡得发白起皱，脚趾头僵着，没几下，脚底心嫩滑的皮肉就被粗糙的手掌搓得通红。另一只脚也被旁人抓过去如法炮制。少年腿间那嘟噜东西，早就没一点活气儿了，软丢丢地垂着，如今上下左右晃荡得像个吊钟锤子，白嫩嫩的皮儿蹭着黑毛毛，晃得人眼晕。

「不行！得先把肚里的水控出来！」另一个光着膀子、浑身黝黑的壮实汉子吼道，他是附近农家乐的帮工，嗓门洪亮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劲儿。他也不等人反应，直接跨坐到天凯腰臀上，粗壮的胳膊从后面死死箍住天凯的腹部，双手交叠，猛地用力向上、向内挤压。

天凯软塌塌的身体被他轻易地摆布着，脑袋和后仰的脖颈无力地耷拉着，随着这粗暴的挤压，喉咙里发出一种可怕的、咕噜咕噜的空响，嘴角溢出混着胃液的浑浊河水，滴落在苍白的胸膛和碎石上。那汉子铆足了劲，一次又一次发力。天凯的身体被他紧紧锁在怀里，后背紧贴着汉子汗津津的胸膛，每一次挤压，那白皙的、失去生气的腰腹和胸膛都剧烈地起伏变形，甚至能看到肋骨被强力压迫的轮廓。两颗乳头在冰冷的空气和粗暴的摩擦下，不可避免地硬挺起来，颜色深暗，在一片死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日头毒辣辣地晒着河滩，空气里那股水腥混汗臭的味儿愈发浓得呛鼻子。天凯一直就光溜溜地跪趴在地上被人摆弄，屁股撅得老高，脑袋耷拉着抵着地，脖颈子都快折断了似的。那根细长的银针还稳稳当当地扎在他两瓣白腚中间、屁眼子和卵蛋之间的肉褶子里，露在外头的针尾偶尔反射一点刺眼的阳光。

戴草帽的志愿者老头蹲在旁边，额头上油汗涔涔，顺着深刻的皱纹往下淌。他一会儿凑近了瞅那针眼，一会儿又伸手去扒拉一下天凯软垂的鸡巴和卵蛋，手指粗粝，动作带着一种焦躁的探查意味。那玩意儿被他拨弄得晃来荡去，苍白得没一丝活气，马眼口松垮地张着，像是在无声地嘲弄。

「咋还没动静？」老头咕哝着，嗓子眼发干，「按老理儿，扎对了地方，该窜稀窜尿了啊！」他又伸手去按天凯的后腰，旁边围着的人屏息凝神，眼珠子都恨不得粘在那光溜溜的屁股和那根银针上。

他索性又加了把劲，两根手指捏住那银针尾，极轻微地捻了捻，搓动那深深埋入肉里的针体。这一捻，天凯胯下那软垂的鸡巴抽搐了一下，顶端的马眼口渗出一小滴无色清液，顺着苍白皮肤的褶皱滑落，瞬间就消失在深色毛丛里。老头也是精神一振，他立刻凑得更近，几乎把那张布满皱纹的黑脸贴到了那湿漉漉、毫无隐私可言的臀缝处，仔细觑着针眼周围，又伸手去抹了一把，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但只有河水的腥气和皮肤本身极淡的体味，并没有尿骚味。

「妈的，不是尿……」他丧气地骂了一句，脸上那点希望的光彩瞬间熄灭了。他不死心，又抬起巴掌，用力拍了几下天凯冰冷的后背和屁股，拍得皮肉发出沉闷的响声。

「尿！娃子你倒是尿一泡啊！尿出口气就活了！」那两瓣苍白的臀肉被他拍得微微发红，徒劳地晃动着。可除了这人为制造出的动静，那具年轻的身体依旧沉默，那双半睁的、瞳孔涣散的眼睛依旧空洞地望着泥地，嘴角混着血的涎水越流越多。在他膝上，那条湿透的黑色内裤仍狼狈地挂着，偶尔随风轻微地窸动。

时间一秒秒过去，那根扎在腚沟子前的银针像是扎进了木头里，没半点反应。天凯的脸越来越青，嘴唇紫得吓人。老志愿者捏着针尾巴的手指都抖了，额头上的汗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咋…咋就不中哩…」他声音发颤，浑浊的眼睛里全是慌急，「按老辈儿传的…怎么也该有动静了啊…」

周围只剩下河水声和粗重的喘气声。这死寂比刚才的吵闹还让人心慌。

「查查！快上网查查！」一个举着手机一直在拍的年轻人突然喊了一嗓子，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赶紧上中医论坛上搜搜吧，肯定有别的法子！」

这话点醒了老志愿者。他猛地哆嗦了一下，慌里慌张地从湿漉漉的裤兜里掏出那个老旧智能手机，屏幕裂得像蜘蛛网，还沾着水渍。他粗黑的手指笨拙地在湿滑的屏幕上划拉，拼音都戳不利索：「溺水，扎会阴、没、没反应、咋弄…」

小说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