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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若无因飘落的细雨:囚神的月光,2

小说: 2025-09-12 21:56 5hhhhh 2070 ℃

于是一天后,在芙宁娜的号召下,枫丹廷史无前例地动员起一支调查队伍。

不只是守备队与特训队,甚至连一些枫丹廷的审判官都被紧急征调。浩浩荡荡的人群,在火把与提灯的照耀下,宛如一支小型军队,直逼山洞。

“众水、众方、众律法的女王——如今亲自主持调查!”

芙宁娜站在队伍最前方,姿态仍旧高傲而华丽。她的声音回荡在洞穴深处,如同一场盛大的宣告。

可当众人闯入那处神秘建筑时,所见却让所有人心头一沉。

空空如也。

原本囚禁三位少女的房间,如今只剩墙壁上被粗暴拔除的铁环痕迹。地面上散落的绳索,或断裂,或残余打结的痕迹;几块沾染口水与红痕的布团、皮革口球散落在角落,仿佛冷冷嘲笑着来迟一步的调查队。

“这……”一名守备队员喉结滚动,“来晚了……”

荧神色骤然僵硬,随即弯腰在地面翻找,很快,她的指尖触碰到一枚熟悉的徽章。

刺玫会的胸章。

那似乎是娜维娅这样刺玫会高级干部常佩戴的物件,此刻却静静躺在冰冷的泥土中。

另一边,有人捡到一顶帽子——夏洛蒂那顶标志性的新闻记者帽,已然沾染灰尘,帽檐折损。

至于琳妮特……只剩下一小块被扯断的衣角布料。

空气凝固。

芙宁娜咬住嘴唇,身握在手中的手杖微微颤动。

调查队最终只能小心翼翼地收集起这些物证,返回枫丹廷。

可这些冰冷的碎片,甚至无法证明三位少女是否仍然存活。案件,陷入停滞。

夜色下,调查队伍解散。

荧与派蒙并肩走在枫丹廷的街道上,芙宁娜却悄然跟在她身旁。

与白日的繁华截然不同,此刻的枫丹街头空旷冷清。

一些往日热闹的店铺早已关门,女性店主们用厚重的木板封住橱窗,匆匆上锁,仿佛这座城市不再安全。

街角的煤气灯孤零零地燃烧,昏黄的火光把石板路映照得愈发萧瑟。

派蒙小声嘀咕:“感觉……枫丹完全变了个样子……”

荧沉默,余光却注意到一旁的芙宁娜。

她已然收起了往日的浮夸姿态,昂首挺胸的步伐变得缓慢,裙摆拖曳在石板上,仿佛承受不住沉重的现实。

荧第一次清晰地看到,那张总是带着高傲微笑的面容下,眼神里有一抹压抑的疲惫与忧伤。

芙宁娜忽然低声说了一句,与她平常的调子完全不同:

“我以为……只要我站出来,一切都会好转。”

她顿了顿,轻轻摇头,声音几乎被夜风吹散。

“可我错了。”

荧心头一紧。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芙宁娜。这个伪装成高傲女王的女人,此刻像是卸下了全部外壳,赤裸裸地显露出作为“人”的脆弱。

荧轻声回应:“并不是你的错……不论如何,我都会找到她们。”

芙宁娜愣了片刻,目光落在荧身上。那抹平静而坚定的神情,似乎让她心底最深处的恐惧缓缓安静下来。

街道空寂,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回响。

枫丹的夜晚,如同一出未落幕的舞剧,正静静等待下一幕的揭开。

夜色中的“千织屋”

街上,荧与芙宁娜的身影逐渐被夜色吞没。

镜头下移,穿过一条条冷清的街巷,由于空前的恐慌,许多店铺早早关门,木门紧闭,灯火熄灭。

可谁也不会想到,这些看似平常的门后,或许正是最不为人察觉的“灯下黑”。

画面一转,停在“千织屋”。

这间以优雅布料与高定服饰闻名的店铺,此刻静悄悄矗立着,仿佛与周围一样寻常。

但它的背后,却埋藏着最隐秘的恐怖。

一个月前,那是一个寻常的傍晚。

千织正在整理橱窗里的布匹,准备结束这一天的生意。烛灯将她修长的身影拉得笔直而高傲,她的神情一如既往冷峻,带着天生的优越感。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她低声自语,伸手去熄灭台灯。

叮铃——

店门被推开。

一个裹着黑色大衣、头戴面罩的男子走进来。步伐沉稳,却带着莫名的压迫感。

千织微微皱眉,不耐烦地抬手,冷冷道:

“打烊了。无论你要买什么,请明天再来。”

然而对方没有退去。

反而一步步逼近,气息冰冷。

千织的心头骤然一紧,直觉告诉她来者不善。她立刻伸手去触摸自己的武器,却只觉后颈一麻,视线瞬间陷入漆黑。

当她再次醒来时,身体已无法动弹。

她被粗厚的麻绳紧紧捆缚在店内的衣架支柱上——双臂高高反剪,被固定在身后,手腕间缠绕着密集的绳圈,勒得她青筋微微绷起;双腿并拢,从大腿到脚踝层层缠缚,鞋尖被死死压在地面,无法发力。

胸口与腰间也被横向勒紧,与衣架柱紧贴在一起,让她无法扭动分毫。

嘴巴里塞着一团柔软却厚实的布料,外面又缠绕了几圈白色绸带,深深压进她的颊侧。任何声音都被彻底压抑,只能从喉咙里溢出含糊的“呜呜”声。

千织瞪大双眼,呼吸急促,高傲的姿态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屈辱撕碎。

她拼命挣扎,手指关节因摩擦而生疼,但绳索纹丝不动。

黑衣人站在不远处,冷漠地注视着她,仿佛只是检查一件已经完成的作品。

千织眼角余光,捕捉到黑衣人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瓶,瓶中盛着诡异的深蓝液体。

“这是什么……?”

她无法喊出口,只能在心中咬牙怒骂。

黑衣人却不紧不慢地将液体泼洒在地面与墙角,其纹路似乎有一定的讲究,液体接触石木,竟泛起奇异的波光,似乎能够消解元素力,空气似乎都为之凝滞。

随即,黑衣人开始动手布置,将原本精致的店铺,一点点改造为牢笼:

铁钩、吊环、粗链条被固定在角落;堆叠的布匹被拆散,取出可作堵嘴的丝巾、可作捆绑的绳索。

曾经的“千织屋”,在短短数日间,成为了秘密监禁的巢穴。

日复一日。

千织始终被囚禁在这间屋内。黑衣人从未彻底离去,每到深夜,都会悄无声息地出现。

他不急于伤害她,也不急于杀死她。

只是冷冷检查她的绳结,确认每一处都没有松动,然后悄然离去。

那份压迫感,比任何酷刑都更为折磨。

千织在绳索中度过了人生中最难熬的一个月。

高傲的面孔因长期堵嘴而泛红,肌肉因缺乏活动而僵硬酸痛。

每当夜深人静,她只能盯着橱窗外漆黑的街道,心中升起无尽的绝望。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的“千织屋”,已成为黑衣人囚禁、编织阴谋的黑暗圣地。

疾驰的马车

枫丹廷,夜幕深垂。

宵禁后的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唯有月色与路灯投下斑驳的影子。派蒙失落地飘着,荧与芙宁娜依旧漫无目的并肩走在街头,心中各怀忧思。

忽然——

蹄声骤然响起。

一辆漆黑的马车从街角疾驰而来,铁轮溅起水洼的湿痕,冷不防泼了芙宁娜一身。她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叫,低头看着礼服上斑驳的水渍,气得跺脚:“可恶!我的新礼服!!”

荧连忙安慰,但眼神却追随着那辆逐渐远去的马车,心头莫名一紧。却不知,自己与伙伴们刚刚擦肩而过。

画面切换。

车厢内昏暗而狭窄,空气中弥漫着皮革与绳索的气息。

三位少女并排被迫挤在一起,手脚皆被厚厚缚紧。

琳妮特蜷缩着身子,双手反绑在背后,麻绳勒进她细白的手腕,微微泛红;她的双腿被数道绳索牢牢捆住,脚踝之间还打了死结,整个人像被规整成一件物品般靠在角落。

夏洛蒂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她被绑得端坐在木椅上,胸口横缚,身体被迫挺直,嘴巴里塞满布料,又用麻布带死死缠绕,平日伶俐的新闻记者此刻只能发出含糊急促的“呜呜”声,眼中却闪烁着惊慌与愤懑。

而娜维娅——她的境况尤为特殊。

黑衣人显然对这位刺玫会会长兼枫丹大小姐抱有极高的戒心。

她的双臂被反绑高举,几乎与头顶齐平,漏出光滑白净的腋窝,绳结精准而复杂,牢牢固定在车厢横梁上,让她无法下压挣脱;上半身被层层绳索交织,从胸口、腰际到大腿根部,形成繁复的束缚花纹,既牢不可破,又极尽羞辱意味。双腿则被分开固定在车厢两侧,脚踝与膝盖皆有绳索锁住,令她甚至无法并拢双腿。

她的口中被塞入厚实的皮革堵嘴器,外层再扣上金属搭扣,发出的声音几乎完全被吞没。

娜维娅呼吸急促,胸膛随着挣扎而剧烈起伏,却依旧保持着某种近乎倔强的冷静。

她知道,越是在这种情况下,越不能完全陷入慌乱。

琳妮特的眼神怯怯,湿漉漉地望向她的姐姐一般的娜维娅,眼神中带着求助与安慰的矛盾。

夏洛蒂则急切地摇头,嘴中发出含糊的呜咽,似乎在提醒娜维娅不要轻举妄动。

娜维娅侧过头,眼神坚毅而复杂。

她拼命用眼神回应着二人:“我还没放弃。”

心中虽然羞耻、恐惧,但她依旧在冷静思考。

随着马车的颠簸,娜维娅忽然感到胸前的某处微微松动。

那是——她的刺玫会徽章。

眼神一闪。

她猛然想起,在被囚禁在山洞中时,黑衣人无意间掉落了一枚徽章。

“原来他是刺玫会的人。”娜维娅这样想。

“不对,如果现场的人发现这枚徽章,会不会误认为是我的徽章,从而失去线索?”她一惊。

在两个少女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她努力扭动肩膀,用细微的动作让徽章脱落,随着车身一震,徽章悄然跌落车窗缝隙,坠入街道。

琳妮特眼神瞬间闪亮,夏洛蒂拼命点头。

三人心照不宣。哪怕她们此刻仍被捆缚得动弹不得,但至少,外界可能会发现她们的线索。

溅了一身脏水的芙宁娜依旧在气头上,挥舞着手臂大呼小叫:“这简直是对‘水神’最大的冒犯!”

荧弯腰,目光却突然停住。

地上静静躺着一枚徽章,在月色下闪着冷光。

她将徽章拾起,擦去水渍,认出那是刺玫会的标志。

荧猛地抬头,心脏狂跳。

“娜维娅……!”

她的脑海开始飞速推演,犹如风暴般闪过无数线索。

那辆黑色马车的去向、徽章的出现、失踪的伙伴们——所有谜团正逐渐汇聚。

荧咬紧牙关,望向马车消失的方向,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荧攥紧那枚刺玫会徽章,指尖微微颤抖。

这枚徽章上,有一朵精致的小蔷薇。

“娜维娅的徽章,是这枚才对!”荧脱口而出,目光骤然坚定。

“可、可是山洞里不是已经——”芙宁娜还在疑惑,荧打断她:“那枚根本不对!是假的,或者是......!”

兴奋之下,荧猛地拉住芙宁娜的手,奔跑在枫丹的深夜街道。

芙宁娜愣了一下,白皙的脸颊浮上薄红,眼神慌乱:“你、你突然拉我的手干什么!?”

但荧已经顾不上,她只是紧紧拉着这位水神大人,直奔刺玫会总部。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夜风中,芙宁娜的裙摆飞扬,步伐凌乱,内心却有种久违的悸动——这和往日自称“女王”的自己截然不同。

马车在枫丹廷兜了一圈,确保四下无人后,停在了千织屋的门前。

黑衣人下车,沉默地打开车厢门。

三位少女依次被搬运下来。

他口中的“小美人们”,此刻不过像货物一般,被一具具抬进屋子。

千织猛地睁大眼睛。

在昏暗的屋内,她已经度过了无尽孤独的一个月,如今见到熟悉的面孔,心头激荡万千。

焦急、心痛、愤怒在胸口翻涌,她拼命挣扎着发出含糊的声音,身体却被衣架与绳索死死锁定,只能眼睁睁看着伙伴们被摆放在自己面前。

黑衣人手法冷酷而娴熟。

琳妮特被压在一张矮桌边,双手反绑至背后,又被绳索向上拉吊在桌脚,迫使她半跪的身形维持僵硬。她轻轻呜咽,猫耳微微颤抖,眼神怯生生望着姐姐般的娜维娅。

夏洛蒂被钉在一把老木椅上,身体被数道绳索横竖交织,胸口与手臂几乎完全固定,连记者标志性的帽子也被夺去。她眼神闪烁着怒意,试图与其他人交流,奈何口中厚布与麻带让她只能发出含混的低鸣。

娜维娅受到的待遇最为苛刻。

黑衣人将她双臂高高吊绑在横梁上,迫使她只能半跪半弓;身躯被交错的麻绳紧紧环绕,绳痕宛如网格般压迫肌肤,勒出深深红痕;双腿被迫分开固定在地板铁环上,无法并拢。

她口中的皮革塞嘴器再次被紧扣上锁,呼吸沉重,额前的金发凌乱散落,冷汗顺着面庞滑下。

娜维娅低喘着,目光依旧不屈。

她已经记不清第几次被捆绑,但这一次,她却在黑衣人打绳结的手法里,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习惯动作——那是她曾经极为熟悉的一个小细节。

她心头骤然一震,血液几乎冻结。

“……是他?”

四位少女此刻一同囚禁在千织屋内,空气里弥漫着潮湿与皮革的气味。

琳妮特微微偏头,努力用眼神与娜维娅交流。

夏洛蒂愤然摇晃手臂,似乎在鼓励大家不要绝望。

千织的目光则满是懊悔,心中不断责问自己:要是当初没被擒住,该多好……

而娜维娅咬紧牙关,瞳孔中闪烁着既恐惧又复杂的光芒。

她终于确认了黑衣人的身份。

只是,现在的她无法说出任何话,只能将这个惊天的发现埋在心底,等待合适的时机。

悲伤的刺玫会

白淞镇的刺玫会总部灯火昏暗,夜色里只亮着一盏油灯。

厚重的木门缓缓推开,迎接荧与芙宁娜的,是一位眼眶红肿、衣衫微乱的老人。

“玛塞勒先生。”荧轻声唤道。

那是娜维娅的教父,如今的临时会长。在前任会长卡雷斯离世后,他一直在刺玫会内兢兢业业,辅佐娜维娅小姐。他的胡须凌乱,双目赤红,仿佛刚哭过一般,又好像是操劳过度。荧心头微酸,默默想到:他一定因娜维娅的生死未卜而悲伤不已吧。

但荧没有浪费时间。

她上前一步,语气凌厉:“能够同时掌握枫丹多位女性的行踪、具备强大实力、还在案发现场留下了刺玫会的徽章……所有线索,都指向刺玫会。”

空气骤然凝固。

玛塞勒沉默了许久,脸色一片阴郁,终是重重叹息:“……我不愿相信,这是刺玫会的手笔。”

他抬头,眼神复杂,“我们的老板娜维娅小姐也是受害者,刺玫会成员都重情重义,谁会对自己的老板下手?更可能的是——别的帮派蓄意栽赃。”

荧皱眉,芙宁娜则双臂抱胸,带着女王般的傲气哼道:“我可不在乎是哪帮小喽啰,重要的是谁才是真正的主谋!”

玛塞勒犹豫片刻,终究开口:“……不过,有一个人,你们必须小心。”

他压低声音,“刺玫会的参谋——弗洛朗。一个极聪明的工程师,高知分子,精通机关与术式。但他一直看不惯小姐的行事风格,觉得她过于热情、过于信赖外人。他……或许有理由背叛。”

荧和芙宁娜对视一眼。

火光中,她们都看见了彼此眼里的警觉。

二人循着线索,连夜赶往弗洛朗的宅邸。

推开门的一瞬间,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屋子内的陈设整洁,却透着诡异的空旷感。桌案上还有未干的墨迹,写到一半的图纸凌乱摊开,似乎主人只是临时离开,却迟迟未归。

荧蹲下查看,手指抚过纸面。那是一幅复杂的机关构造图,线条交错,却被撕掉了关键的一角。

她眉头微蹙:“他是仓促离开,还是……早就预谋好的?”

芙宁娜走到窗边,掀开厚重的帷幕。夜风灌入,窗台留有淡淡水渍,像是有人刚从这里逃出。她冷哼一声,声音带着女王的决断:“不用再查了,我已经确定——立刻缉捕弗洛朗!”

她转身,蓝发在月光下闪耀,语气华丽而不容置疑:“我,水神芙卡洛斯,绝不容忍有人在我的国度肆意妄为!”

荧却沉默不语,指尖轻轻摩挲着残缺的图纸,心中逐渐浮现出另一种更危险的可能性:

如果这一切并非单纯的背叛,而是早已策划好的局呢?

不过眼下,一切证据均指向了弗洛朗,无论如何,要先找到此人。

歌剧

夜风吹过,马车轱辘碾压着青石路,溅起的水迹尚未干涸。

芙宁娜半靠在车厢软垫上,仿佛在享受舞台灯光般轻轻抬手。她微微闭眼,鼻尖哼出优雅的旋律。那不是随意的曲调,而是节奏华丽的歌剧片段,起伏如同水流般婉转。

派蒙眼睛一亮,好奇地晃动着身体:“芙宁娜,你在唱什么呀?听上去好像挺……悲伤的。”

“呵——”芙宁娜轻轻一笑,眼尾挑起,一如既往带着女王般的华丽高傲,“这是枫丹经典歌剧之一,其作者姓名已经佚失,《瓦谢与薇涅尔》。”

“歌剧?讲的是什么呢?”荧忍不住开口,她感觉,芙宁娜的声音此刻不像在舞台上高高在上的女神,而像是独自向夜空倾诉。

“那是一段关于爱与献祭的悲剧。”芙宁娜低声开口,手指微微抚过窗边,仿佛在抚摸看不见的幕布。

“主角是一对冒险家情侣——瓦谢与薇涅尔。他们年轻、热烈,被称作是王国里最耀眼的双子星。某日,国王下令他们讨伐威胁大地的恶龙。”

“那条恶龙并非寻常的巨兽,它不以火焰为刃,而是以无尽的藤蔓为手脚。无论剑锋如何锋利,都无法割断。恶龙巢穴深邃幽暗,藤蔓密布,仿佛活生生的牢笼。瓦谢与薇涅尔携手深入其中,与恶龙鏖战三日三夜,始终僵持不下。”

“——他们是并肩的恋人,亦是彼此的支柱。但正因如此,恶龙迟迟未能分裂他们的意志。”

芙宁娜的语调慢慢低落,眼神有些飘远。

“最终,是薇涅尔先做出了决定。她看见瓦谢眼中逐渐浮现的绝望,于是毅然走上前,将自己交付给恶龙的藤蔓。她对瓦谢低语:‘如果胜利需要牺牲,那么,请把我作为利刃。’”

派蒙瞪大眼睛:“诶?!她自己去送死了吗?!”

“是的。”芙宁娜轻轻点头,蓝发在马灯下闪耀。

“薇涅尔被紧紧缠绕,她的身体彻底成为恶龙的一部分。但瓦谢并没有后退——他冒险尝试用恶龙的力量反击。于是,他亲手操纵那些缠绕恋人的藤蔓,让自己的意念随藤蔓流淌,渗透到恶龙体内的最深处。”

荧屏住呼吸,手指悄然收紧。

“那一刻,瓦谢听见薇涅尔的呼吸与心跳,与他重叠在一起。他以她的牺牲为钥匙,直击恶龙的心脏。在血与悲鸣中,恶龙倒下了。”

芙宁娜的声音渐渐高昂,仿佛真的在舞台上:“王国迎来了胜利,瓦谢作为英雄回到了国王面前——但他心爱的薇涅尔却长眠于深渊,永远无法归来。”

她的声音忽然一顿,华丽的表情缓缓淡去。

“多年后,人们发现瓦谢的尸体静静倒在薇涅尔的墓前。他带着一把短剑,割断了自己的命脉。墓碑下,他们终于重新团聚。”

车厢内沉默下来。马车辘辘前行,马蹄声仿佛在替代心跳。

派蒙小小的身体蜷缩起来,低声道:“好难过……为什么歌剧里总要有人牺牲啊……”

芙宁娜仰头望向车厢顶,神情里掠过一抹难得的脆弱,像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因为观众渴望眼泪。因为世人记得悲剧,而遗忘喜剧。”

荧却一直盯着她,忽然明白了芙宁娜那看似浮夸的举止背后,其实藏着巨大的孤独。

“芙宁娜……”荧轻声唤了她一声,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随着一声长长的嘶鸣,马车停在了荧的下榻之所。

“好了,小旅行者,你该休息了。”芙宁娜很快恢复了她惯有的神态,重新挺直身姿,露出一个高傲的笑容,“明日,我们的戏台才刚刚拉开帷幕。”

荧与派蒙下车,和她告别。马车车门在夜风中关上,车影缓缓远去。

而荧仍然久久站在原地,脑海里不断回响着那个故事的尾声:

——藤蔓、牺牲、坟前的短剑。

她的心忽然揪紧,似乎在暗示着,未来的旅程里,她也会面临同样残酷的选择。

急转直下

清晨,荧迷迷糊糊睁开眼,久违的深眠让她一时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呜哇……荧,你终于睡醒啦——太阳都要晒屁股啦!”派蒙在床边飘来飘去,正准备伸懒腰,却忽然被窗外的嘈杂声吸引。

“号外——!号外——!震惊!芙宁娜大人深夜遇袭!下落不明!恐成少女连环失踪案的最重量级一员——!”

稚嫩的童声穿透街巷。

荧整个人猛然从床上坐起,瞳孔骤然收缩,血液瞬间冰冷。她的心像被无形之手攥住,呼吸急促到几乎要窒息。

“……不可能。”她喃喃低语,却已经顾不上任何犹豫,推开门冲了出去。

旅店门口,数名身着蓝色制服的美露莘已经整齐列队。领头的一人低声行礼:“旅行者小姐,最高审判官大人有请。”

荧心里“咯噔”一声,她几乎不用问就知道,真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

沫芒宫的穹顶下,水流声低沉回荡。那维莱特面色阴沉,深邃的瞳孔里没有半点涟漪。

“旅行者。”他开口,嗓音一如既往冷冽,却掩不住其中的压抑怒火,“昨夜,在你回到旅店后不久,芙宁娜遭遇了埋伏。”

荧咬住下唇,声音发颤:“……请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那维莱特根据调查结果,将芙宁娜失踪的情况向荧道来。

夜幕之下,芙宁娜独自坐在马车中,灯火在车厢内摇曳。

她嘴角微翘,正轻哼着剧中最后的咏叹调:“——纵使英雄迟暮,爱人的拥抱才是胜利的桂冠……”

然而,突然一声巨响——

马车剧烈震动,骤然停下。车夫惊恐的声音在车外响起:“什么人?!为何拦路!”

黑暗中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沉默而冰冷。

“报上名来!”车夫喝问。

下一瞬,利刃破空。

一声枪响,冰冷的火光划破夜色。车夫甚至来不及惨叫,整个人便被震飞,倒在地上,鲜血溅湿了马匹的蹄。

受惊的马嘶鸣不止,前蹄高高扬起,随即带着车架剧烈倾斜,轱辘猛地撞击石板路,火星飞溅。

芙宁娜在车厢内被甩得猛撞墙壁,她尖叫一声,慌乱地伸手去推车门。她想要逃跑——可门被人从外猛地扯开。

冷风扑面,一个高大黑影挟带着令人战栗的压迫感闯入视线。

芙宁娜瞳孔猛缩,试图张口大喊:“救——”

但声音戛然而止。

一只带着皮手套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力道之大令她连下颌都无法张开。她拼命挣扎,指尖扣在那只手背上,却无法撬动分毫。

“……安静。”

黑衣人低沉的声音近乎在耳边炸响。

芙宁娜浑身发抖,四肢在空中扑腾,却被死死压制。车外的马匹彻底崩溃,嘶鸣着扑倒在路旁,辘辘声逐渐停歇,黑暗重新将街道吞没。

在混乱中,芙宁娜最后的尖叫被彻底吞没,连带着她鲜艳的礼裙一同被拽入夜色深处。

——此后,无人再见过她。

叙述结束,沫芒宫内一片死寂。

荧的呼吸猛然加快,胸口剧烈起伏。

“……竟然连她……连芙宁娜也……”

“或者说,芙宁娜可能才是他最终的目标。”那维莱特平静地说道。

荧感觉自己的大脑在眩晕,整个人仿佛立在风暴中心,被无形的巨浪冲击得摇摇欲坠。

派蒙一时间也说不出话,只能颤抖着抓住荧的肩膀。

那维莱特打破了沉默:“然而,特巡队在枫丹廷城内,发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身影。”

荧立刻抬头。

“——弗洛朗。”

“他身披黑衣,在宵禁之下鬼鬼祟祟,被捕时神色慌张。”

荧猛地吸了一口冷气,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攥紧双拳,强压住心中的慌乱:“我要旁听对弗洛朗的审问!”

她的声音冷厉,却微微颤抖,正如她此刻的心情——必须冷静,但也绝不能迟疑。

铁证如山?

审讯室内,石壁上渗着水汽,水滴声滴答作响。昏黄的灯光照在弗洛朗脸上,将他那张疲惫又僵硬的脸照得格外清晰。

他双手被铐在桌上,却依旧昂着头,目光里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倔强。

“我说过了——不是我!”他的嗓音沙哑,眼神死死盯着对面的审判长。

那维莱特神情冷峻,声线如同落下的审判槌:“你的行踪可疑。宵禁时分,一身黑衣潜行街道;你的住所,已被搜出构造图纸与绳索残片;更重要的,案发现场留有刺玫会徽章,而你长期与刺玫会的矛盾显人皆知。”

每一条证据,都像巨石般压在弗洛朗身上。

他额头渗出冷汗,嘴唇颤动,却仍旧反驳:“那不过是巧合!图纸是我的研究,和案件无关!徽章更不可能是我留下的……!”他的声势逐渐弱下去,越来越弱。

“好,我承认,我倒卖会内资产到灰河,还把刺玫会的专利卖给了其他帮派!你们不用这么大阵仗吧!”弗洛朗颤抖着。

可是,在场的人没有人相信他说的话。

荧站在一旁,双手环抱,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她没有立刻开口,只是冷冷注视着这一切。

——确实,所有线索几乎都把矛头指向弗洛朗。

但,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哪里不对。

她的眼神停留在弗洛朗的手上。

双手虽被镣铐束缚,但仍能清晰看到他虎口的肌肤——白皙,细嫩,没有一丝厚茧。

荧的心猛地一跳。

“等一下。”她终于开口,声音陡然打断了沉重的审讯气氛。

众人目光投来,荧走上前一步,语气冷静却透着锋锐:“昨夜,芙宁娜的马车遭到袭击。马夫在极短时间内便被枪击致命,一击毙命。那需要极高的枪械熟练度。”

她顿了顿,指尖敲了敲桌面,目光直直盯住弗洛朗:“可这个人——他的虎口没有任何因长期持枪训练而生的老茧。一个整日与机关术、齿轮打交道的学者,怎么可能拥有那样的射击技巧?”

空气骤然凝固。

弗洛朗原本紧绷的神色骤然一松,像是终于能呼吸一般,急切地喊道:“对!我根本不会开枪!你们要抓我,至少也得讲点逻辑吧!”

那维莱特眉头紧皱,指尖在桌上轻轻叩击,沉吟不语。

荧的心思却早已飞转。

虎口的老茧。精准的枪法。一枪毙命。

她在脑海中疯狂检索,那些她遇见过的身影,一个个闪过。直到某个形象骤然清晰。

——玛塞勒。

娜维娅的教父,刺玫会的临时掌舵人。

一个身经百战的老江湖,一个自年轻时便浸淫在血与火中的男人。

荧的心口猛地收紧。

她不敢轻易说出那个名字,但她知道,真相或许比所有人想象的还要残酷。

神的囚笼

屋子中央,那最后一个空位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芙宁娜——或者说众人口中的水神芙卡洛斯,被粗暴地推进灯火昏黄的千织屋内。

黑衣人的动作没有半点犹豫,他从怀中取出的,是一种与此前完全不同的绳索:线条漆黑,粗细不一,绳身似乎渗着某种奇怪的光泽,好似从不属于尘世(深渊)的织物中抽取而来。那是——“针对神的束缚”。

绳索甫一触及她的肌肤,芙宁娜浑身就猛地一震。

刺痛与麻木交织,如同细小的电流窜遍每一寸肌理。她拼命想要呼喊,然而在被迫咬合的口中,已经深深塞入了漆黑的束缚物,厚实、绵长,紧紧地将她的下颌撑开,双唇彻底封死,任何音节都只能化作含糊不清的“呜呜”。

黑衣人一环一扣,将漆黑的绳索以极其繁复的菱形花结缠绕于她的双臂与上身,从肩头交错压入,直至腰肢,最后收拢在背脊处的死结。

绳索仿佛活物,紧缩得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她纤细的手指被反折过头顶,高高吊锁在屋梁垂下的链环上,令她不得不保持一个屈辱的展览姿态。

“呜——!唔呜呜!”

芙宁娜痛苦而绝望的低吟从堵嘴物后漏出。她的瞳孔剧烈颤抖,泪水不受控制地盈满眼眶。明明她是枫丹的女王,她本该是最华丽的舞台中央——可此刻,却被迫成了囚笼中的玩偶。

黑衣人没有丝毫怜悯。他将另一股绳索绕过她的双腿,自大腿根至脚踝层层捆束,绳缚深入肌肤,勒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凹痕。脚踝被严丝合缝地锁死,再以链环钉入地面,使她彻底失去了任何逃脱的可能。

芙宁娜浑身都在颤抖。针对神的束缚对凡人而言,痛苦远超想象。

然而她的呼吸被堵死,她的呐喊被封禁,只能任凭泪珠滑落,湿润了堵嘴物的边缘。

黑衣人满意地拍了拍绳结,转身检查屋内其余的“藏品”。

千织早已被挂在靠墙的衣架上,双臂从肘到腕以精细的麻绳死死缠绕,脚踝用铁环固定在衣架底座。她的嘴中同样塞满堵嘴物,只能瞪大眼睛,眼底布满一整个月监禁积淀下的绝望。

琳妮特柔弱的身体被迫曲膝跪坐在木箱旁,双手反剪于背,以八字结固定。她的嘴被多层布条缠绕,呼吸急促,每一次吸气都伴随布料的湿润。她宛若一只被捉走的流浪猫,静默而充满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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