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光的目光过于锐利深沉，敖顺被看得有些无措，指尖揪紧了袖口，耳根渐渐染上薄红。“…兄长在看什么？”

“过来。”敖光开口，声音比平日更低沉几分。

敖顺乖顺地走近，在他面前一步处停下。一股极淡的、清雅的冷香传来，与他昨夜情动时散发的甜腻暖香截然不同。敖光知道，这是刻意洗去了所有风尘痕迹，只为迎合他“体面”的要求。

可偏偏是这份刻意维持的、摇摇欲坠的“体面”，混合着知晓内情的、只有他才能窥见的淫艳底色，形成了一种更致命的诱惑。

敖光伸出手，并非拥抱，而是用指尖抬起了弟弟的下巴。动作看似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意味。他摩挲着那光滑的下颌皮肤，目光掠过他微微颤抖的唇瓣。

“祠堂重地，衣衫齐整，举止端方。”敖光缓缓道，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寂静的回廊里，“这才是我敖家子侄该有的模样。”

敖顺的眼睫颤了颤，似有羞惭，低低应了声：“是，顺儿谨记兄长教诲。”

“是吗？”敖光忽而极淡地笑了一下，指尖下滑，若有似无地擦过他严谨扣到最高处的领口，感受着其下细微的脉搏跳动，“那昨夜…那个在我身下扭着腰，哭着求我操烂的，又是谁？”

“！”敖顺的脸瞬间血色尽褪，又猛地涨得通红。他惊慌地想要后退，下巴却被敖光的手指牢牢钳住，动弹不得。眼中迅速漫上水汽，是羞耻，是惊慌，还有一丝被戳破伪装的无措。“兄长…我…”

“嘘。”敖光的拇指按上他柔软的唇瓣，阻止了他语无伦次的辩解。红瞳幽深，紧锁着他失措的模样，“回答我。”

压迫感如山般袭来。敖顺的身体微微发抖，眼圈泛红，最终像是认命般闭上了眼，声音细若蚊蚋，带着颤音：“…是…是顺儿…”

“是谁的顺儿？”敖光逼近一步，气息几乎喷吐在他脸上。

“…是…是哥哥的…”泪水终于从紧闭的眼角滑落，“…是哥哥一个人的…骚货…”

最后两个字几乎含在嘴里，轻不可闻，却像最烈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敖光眼底的暗火。

他猛地将人拉近，低头狠狠吻住那吐出淫词浪语的唇！不是温柔缱绻，而是带着惩罚性的、宣告主权般的啃咬吮吸，舌尖粗暴地撬开牙关，席卷着内里每一寸柔软，攫取着所有氧气和呜咽。

“唔…！”敖顺猝不及防，被动地承受着这个在祖宗祠堂外、充满禁忌意味的亲吻。身体先是一僵，随即迅速软了下来，双手不由自主地攀上兄长的衣襟，生涩而又急切地回应。理智告诉他要推开，身体却早已习惯了臣服与索取。

一吻结束，两人气息皆是不稳。敖顺唇瓣红肿，眼神迷离，靠在敖光胸前微微喘息，月白长衫的领口被扯得微散，露出一小片精致的锁骨和其上的暧昧红痕。

敖光的手指抚过那痕迹，声音沙哑：“穿得再人模人样，这里…这里…”他的手指隔着衣料，精准地按上那挺立的乳尖，引得怀中人一阵轻颤，“…还有这里…”手继续向下，按上那微微隆起的、柔韧的小腹，“…都刻着我的印记。明白吗？”

“明白…顺儿明白…”敖顺仰起头，眼中水光潋滟，那里面不再是纯粹的恐惧或羞耻，而是混合着迷恋、依赖和一种破罐破摔般的、炽热的献祭感。

敖光满意地看到他眼中神色的变化。他要的就是这个——这个人是他的，从身到心，从最光鲜体面的外表到最淫荡不堪的内里，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个人。

“今晚，”他低下头，在弟弟通红的耳边落下灼热的低语，如同魔鬼的契约，“褪了这身皮，来书房找我。”

说完，他松开手，退后一步，仿佛方才那个充满侵略性的吻从未发生。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乱的衣襟，神情恢复了惯常的冷峻，只有红瞳深处残留着一丝未褪的欲色。

“去吧。”

敖顺腿软得几乎站不住，脸颊滚烫，心跳如擂鼓。他慌乱地整理着自己被弄乱的衣领和发丝，不敢再看兄长一眼，几乎是踉跄着、同手同脚地快速逃离了回廊。

望着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敖光缓缓转动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深沉的弧度。

罪恶感？或许有过。

但比起那点微不足道的罪恶感，将至高无上的父权象征踩在脚下，将血缘伦理彻底撕裂，独占这具集纯真与妖媚于一身的禁忌之躯所带来的极致快感，更让他沉迷不已。

孽火已然焚心。

而他，甘愿沉沦。

夜幕如期降临。

书房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台灯，光影在敖光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他看似在处理公务，指间的雪茄却许久未动，烟灰积了长长一截。

门被极轻地推开一条缝隙。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滑入，又迅速将门合上。

敖光没有抬头，目光仍落在文件上，仿佛毫不在意。

来人赤着双足，踩在厚软的地毯上，无声无息。他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绛红色纱衣，那颜色衬得他绿发愈发妖异，肤色愈发冷白。纱衣之下，空无一物，饱满的胸脯、纤细的腰肢、乃至腿心幽秘之处，皆在朦胧红光中若隐若现。

他没有像往日那样直接跪行而来，而是站在光影交界处，微微颤抖着，如同献祭的羔羊，等待着神祇…或恶魔的垂怜。

敖光终于抬起眼。

目光相触的瞬间，敖顺的身体肉眼可见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他缓缓走上前，在书案前停下，然后，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跪了下来。

不是卑微的俯趴，而是仰着头，让台灯的光线清晰地照亮他此刻的模样——精心描画过的眉眼，涂着口脂的、微微张开的唇，以及那双望着敖光时，充满了全然的、近乎盲目的依赖与渴求的三白眼。

“哥哥…”他轻声唤道，声音带着刻意放软的、甜腻的颤音，“顺儿…来了。”

敖光没有说话，只是靠向椅背，红瞳幽深地审视着他，如同欣赏一件即将被拆封的礼物。

沉默的压力让敖顺更加不安，也更加兴奋。他犹豫了一下，像是鼓足了勇气，主动伸出手，颤抖着解开了敖光睡袍的腰带，露出了那早已蓄势待发的、惊人的欲望。

他没有立刻俯身伺候，而是仰着脸，痴迷地望着敖光，用一种近乎呓语般的声音，诉说着白日里绝不敢宣之于口的话语：

“白日里…在祠堂外…被哥哥那样对待…”他的脸颊泛起红晕，眼神却更加迷离，“…顺儿这里…就一直湿着…想着哥哥…”

他拉着敖光的手，隔着那层薄纱，按上自己早已硬挺湿润的乳尖，又引导着向下，滑过平坦的小腹，最终停留在那不断渗出滑腻爱液的腿心深处。

“哥哥…摸摸…顺儿等不及了…”他扭动着腰肢，主动用那湿漉漉的入口磨蹭着兄长的指尖，发出甜腻的哀求，“…想要哥哥…像昨夜那样…疼我…”

敖光的指尖触及那一片惊人的湿滑和温热，感受着那处的翕张和颤抖。他猛地收拢手指，近乎粗暴地揉弄了一下那敏感的核心，引得敖顺发出一声尖锐的抽气，身体剧烈一颤，蜜液涌得更多，瞬间浸透了薄纱，甚至沾湿了他的手指。

“贱货。”敖光低骂一声，声音里却充满了被取悦的沙哑。他一把将人从地上提起，掀翻在宽大的书案上！

公文、笔墨、镇纸哗啦啦被扫落一地！

敖顺惊喘一声，仰躺在冰冷的案面上，绿发铺散，红纱凌乱，露出一身白得晃眼的皮肉。他非但不惧，反而主动分开双腿，缠上敖光的腰身，用那双被情欲染得越发妖异的三白眼望着身上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妖媚的笑容。

“顺儿…只是哥哥一个人的贱货…”

敖光俯身，狠狠堵住他那张吐露淫声浪语的小嘴，腰胯猛地一沉，就着那丰沛无比的滑液，凶悍地长驱直入，彻底占有了这具夜夜肖想、早已熟悉无比却依旧让他疯狂沉沦的身体。

“呃啊——！”

沉重的书案伴随着激烈的动作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与肉体碰撞声、吮吸声、放浪的哭叫声交织在一起，奏响夜的最淫靡乐章。

窗外的月光冰冷地注视着这一切，沉默地见证着这悖德之恋如何日益深沉，直至将两人彻底吞噬，万劫不复。

孽火焚心，不死不休。

金风玉露一相逢·渎神之夜

惊雷炸响，惨白的电光瞬间撕裂浓稠的夜幕，将敖氏祠堂森然的飞檐斗拱映照得如同鬼蜮。豆大的雨点随即狂暴地砸落下来，敲打着琉璃瓦，噼啪作响，汇聚成一片震耳欲聋的喧嚣。

祠堂内，却是一片诡异的静谧与灼热。

长明灯与烛火在穿堂风中摇曳不定，将无数牌位的影子拉得颀长扭曲，投在冰冷光滑的金砖地面上，如同幢幢鬼影，无声地注视着堂下正在发生的、悖逆人伦的渎神之举。

又一记惊雷滚过！

借着那瞬间炽盛的光亮，可以清晰地看到——在森严林立的祖宗牌位之下，在那冰冷肃穆的祠堂正中央，赫然交织着两个剧烈起伏的身影！

敖顺浑身只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绛红色纱衣。那艳俗的红色，在此地显得格外刺目扎眼，如同溅落在雪地里的鲜血，又似一朵盛开在坟茔旁的恶之花。纱衣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附在他白皙的皮肤上，非但不能遮掩，反而欲盖弥彰地勾勒出所有诱人的轮廓——异常饱满的胸脯，其上两点凸起清晰可见；不堪一握的纤细腰肢；以及那浑圆挺翘、正被不断撞击出肉浪的雪白臀瓣。

他绿色的长发完全散开，如海藻般铺散在冰冷的金砖地上，随着身后凶猛的动作而微微晃动。他的身体跪伏着，以一种极其屈从又极其淫靡的姿态，高高撅起臀部，将自己最隐秘羞耻的入口，全然奉献给身后的侵占者。

敖光屹立在他身后，身形高大挺拔，肌肉虬结的背脊在明明灭灭的烛火下绷出充满力量感的线条。他同样衣衫不整，昂贵的丝绸衬衫大敞着，露出精壮的胸膛和腹肌，下身的衣物褪至膝弯，那根怒张到骇人程度的、青筋盘绕的紫黑色巨物，正一下下凶狠地从后方贯入弟弟的身体最深处！

“呃啊！哥哥…慢…慢点…太深了…”敖顺仰着头，脖颈拉出脆弱的弧度，喉间溢出破碎的哭吟。他的脸颊紧贴着冰冷的地面，试图汲取一丝凉意，却根本无法缓解体内那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的火焰。泪水混合着汗水，不断从眼角滑落，打湿了身下的金砖。

雷声轰鸣，却压不住那一声声肉体激烈碰撞发出的、糜烂而清脆的“啪啪”声！每一次撞击，敖光沉甸甸的囊袋都狠狠拍打在敖顺那微微红肿的臀肉上，发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响，与皮肉拍打声交织在一起，在这庄严肃穆的祠堂里回荡，形成一种极其怪诞而淫邪的韵律。

“慢？”敖光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情欲灼烧后的颗粒感，和一丝冰冷的嘲弄。他非但没有减缓，反而俯下身，精壮的上半身几乎完全覆盖住弟弟纤细的脊背，一只手绕过身前，粗暴地揉捏着那隔着湿透红纱、依旧挺立发硬的乳尖，另一只手则牢牢掐住敖顺的腰胯，将他固定在自己凶猛的征伐之下。

“在祖宗面前…露出这副饥渴求欢的骚样…”他在敖顺耳边喘息着低语，热气喷吐在那敏感的耳廓，身下的撞击一下重过一下，每一次都直捣花心，撞得敖顺向前踉跄，脚趾因极致的快痛而紧紧蜷缩，“…还装什么清纯？嗯？”

“没有…啊！没有装！”敖顺被顶弄得语无伦次，双手无力地抠抓着光滑的地面，试图寻找支点，“顺儿…顺儿就是骚…就是欠哥哥干…啊啊啊！祖宗…祖宗看着…也要哥哥…肏烂我…”

这自轻自贱又无比真实的浪语，如同最烈的催情剂，彻底激发了敖光骨子里的暴虐与占有欲！他猛地将敖顺整个人几乎对折起来，使得那承受着侵犯的入口暴露得更加彻底，然后更加凶狠地撞了进去！

粗长的性器在那湿热紧致的甬道里快速进出，带出大量粘稠滑腻的爱液，飞溅在两人交合处和周围的地面上。偶尔在退出时，硕大的龟头甚至会卡在那被撑得圆润的穴口，拉扯出淫靡的银丝，在烛光下闪烁着晶亮的光泽，随即又被下一次更猛烈的进入捣碎！

烛火被不知从何而来的疾风吹得疯狂摇曳，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扭曲放大，投在墙壁和那些密密麻麻的牌位之上！那剪影如同皮影戏中最荒诞淫邪的一出——高大的身影如同掌控一切的神魔，凶悍地冲击着身下那具纤细柔韧、不断颤抖承欢的肉体。

“看着！”敖光掐着敖顺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望向正前方那些密密麻麻、刻着敖氏列祖列宗名讳的牌位，“看着他们！告诉他们！是谁在干你！是谁把你操得这么爽！嗯？！”

惊雷再起！电光惨白！

瞬间的光亮照亮了敖顺满是泪水和情欲的脸，照亮了他涣散的瞳孔，也照亮了那些冰冷沉默的牌位。

“是哥哥！是敖光！啊啊啊！”极致的羞耻和灭顶的快感交织，将敖顺彻底推向了崩溃的边缘，他尖声哭喊着，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淋漓尽致的放荡，“是哥哥在祠堂…干他的亲弟弟…把顺儿…操得爽死了！祖宗们…看着吧…啊啊啊…还要…哥哥…用力！”

“贱货！”敖光低吼着，巴掌狠狠扇上那不断摇晃求欢的雪白臀肉，留下鲜红的指印。掌掴声在雷雨的间歇中格外清晰刺耳。他像是要将所有悖德的恐惧、所有沉沦的绝望、所有无法言说的阴暗欲望，都通过这凶狠的交媾发泄出来！

他死死盯着两人紧密结合的地方，看着自己的巨物如何在那被蹂躏得艳红泥泞的穴口进进出出，看着那媚肉如何贪婪地吮吸挽留，看着爱液如何被捣成白沫，看着那臀肉如何被撞出阵阵涟漪…

这一切，都发生在这供奉着家族荣耀与伦理纲常的最高圣地之下！

一种混合着罪恶、兴奋、掌控与毁灭的极致快感，如同电流般窜遍敖光的四肢百骸！他不再言语，只是如同最原始的野兽般，凭借着本能，疯狂地占有、冲撞、掠夺！

雷声、雨声、肉体拍打声、放浪的哭叫声、粗重的喘息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渎神的、狂乱的交响曲！

敖顺的意识早已模糊，只剩下身体最本能的反应。他哭泣着，呻吟着，哀求着，却又无比诚实地用身体迎合着每一次凶狠的贯入，内壁疯狂地痉挛收缩，绞紧那带来极致痛苦与快乐的根源。

不知过了多久，当一道前所未有的巨大闪电几乎将整个祠堂映得如同白昼时，敖光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腰腹猛地绷紧，死死抵入最深处，将滚烫的精华狠狠灌注入那早已被填满、被捣弄得一塌糊涂的胞宫深处！

“呃啊啊啊——！”敖顺同时发出一声濒死般的长长哭喊，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前端淅淅沥沥地溅射出稀薄的液体，达到了不知第几次的高潮。

释放的瞬间，世界仿佛寂静了一瞬。

只有窗外依旧狂暴的雨声，和烛火噼啪的燃烧声。

敖光重重地压在弟弟汗湿的背上，两人胸膛皆剧烈起伏，喘息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石楠花气息与祠堂固有的檀香混合成的、怪异又淫靡的味道。

精液混合着大量的爱液，从两人紧密结合的缝隙中缓缓溢出，顺着敖顺微微颤抖的大腿内侧流下，滴落在冰冷昂贵的金砖地上，留下一小滩暧昧的水渍。

敖光缓缓退出，带出更多粘稠的浊液。

敖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在地，只有胸膛还在急促起伏。绿发黏在潮红的脸颊和颈侧，绛红纱衣皱巴巴地裹在身上，更衬得一身肌肤白得晃眼，其上布满了青紫的吻痕齿印和鲜红的掌痕，尤其是那两瓣臀肉，又红又肿，指印交错，狼藉不堪。

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头顶那些森然的牌位，瞳孔许久都无法聚焦。

敖光站起身，随意整理了一下衣物。他走到供桌前，拿起三炷香，就着烛火点燃，插入香炉之中。青烟袅袅升起，模糊了他深邃冷峻的眉眼。

他转过身，红瞳落在依旧瘫软在地、一身狼藉的弟弟身上，目光复杂难辨。有餍足，有占有，有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怜惜，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笃定的掌控。

雷雨渐歇，只剩下淅淅沥沥的余音。

祠堂内烛火依旧，将一切照得暧昧不明。

敖光弯下腰，将那张撕裂的红纱拾起，盖在敖顺赤裸的身体上，然后打横将人抱起。

敖顺温顺地靠在他怀里，闭上了眼，仿佛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

敖光抱着他，一步步走出这弥漫着情欲与罪孽气息的祠堂，走入那渐渐平息的雨夜之中。

身后，无数牌位沉默地林立着，烛火跳跃，映照着其上的名讳，仿佛无声的审判，又仿佛是默许。

渎神之夜终将过去。

但某些烙印，已然深深刻入灵魂，永世无法磨灭。

金风玉露一相逢·尺素

暮色渐合，敖府华灯初上。敖顺独自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一盆兰草的细叶。兄长敖光离家南下督办漕运已半月有余，偌大的宅邸仿佛瞬间空寂了许多，连带着他的心也像是缺了一块，整日里空落落的，无所依归。

窗外秋风渐起，卷落几片枯叶，打着旋儿飘零。敖顺拢了拢身上略显宽大的外衫——那是敖光常穿的一件，残留着些许雪茄与冷冽松香混合的气息，他偷偷取出披在身上，仿佛这般便能离兄长更近些。

“二少爷，”老管家轻叩门扉，端着一个黑漆描金的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封厚实的信函，“商行刚送来的急件，说是大少爷特意吩咐，务必即刻呈到您手上。”

敖顺的心猛地一跳，倏然起身，膝上的衣衫滑落也顾不得。哥哥的信？他几乎是抢步上前，接过了那封信。触手沉甸甸的，信封是上好的宣纸，封口处严实地烙着敖光私人的火漆印，一条狰狞的盘龙图案——这是他权力的象征，此刻却用来封缄一封家书。

指尖抚过那凸起的漆印，敖顺的心跳得又快了几分。他挥退管家，独自一人回到窗边，就着跳跃的烛光，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屏息凝神地，用银刀裁开了封口。

抽出的并非预想中的公文函件，而是数页质地柔软的信笺。展开的瞬间，一股熟悉的、独属于敖光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南方潮湿的水汽和一丝极淡的墨香。

映入眼帘的，是敖光那一手凌厉逼人、力透纸背的行楷，一如他本人般强势霸道，此刻却工工整整地誊写着——

“顺卿如晤：

见字如面。

南下诸事繁杂，漕帮刁顽，非雷霆手段不能震慑。连日周旋，案牍劳形，每每至深宵。窗外江涛拍岸，声如奔马，竟觉枕畔清冷，不似家中……”

敖顺的呼吸微微一滞。哥哥…竟也会觉得…清冷？他几乎能想象出敖光在异乡驿馆，于灯下蹙眉书写这些字句时的模样。那总是笼罩着威严与冷厉的眉眼，是否会因这一刻的思绪而稍稍柔和？

他迫不及待地往下读去。信中所书，并非缠绵悱恻的相思之语，多是沿途见闻、公务琐事，语调也依旧是敖光式的冷静克制。但字里行间，却处处嵌着细碎的、只他二人能懂的牵绊。

“…偶得一味桂花酿，清甜不烈，忆起你素不胜酒力，浅尝辄止便面若桃花之态，已命人封存数坛，不日送回府上……”

“…途经苏绣坊，见一水绿色软烟罗，质地清透，想着与你裁件新衫，或衬你绿发……虽知你平日不喜招摇，然闺阁之内，穿与为兄一人看，亦无不可……”

“…昨日宴上，有伶人抚琴，技虽佳，曲调靡靡，远不及你偶尔兴至，为我轻哼那几句不成调的吴侬软语……”

笔墨至此，忽有一滴浓墨污了信纸，像是执笔人一时失神所致。敖光随即便在污渍旁另起一行，笔锋似乎更急更重了些，仿佛欲盖弥彰：

“漕务棘手，归期恐延旬日。安守府中，勿念。诸事皆可吩咐管家，若遇难处，飞鸽传书即可。”

信的末尾，并无落款，只酣畅淋漓地书一“光”字，最后一笔竖钩如刀锋般劈下，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却又在收势处微妙地回旋，泄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缱绻。

敖顺的指尖颤抖着抚过那一行行墨迹，尤其是那滴突兀的墨点，和最后那个力透纸背的名字。他几乎能看见，兄长在写下这些字句时，那总是平静无波的红瞳深处，或许也曾掠过一丝类似于“思念”的情绪。那般冷硬强势的一个人，竟也会在万里之遥，絮絮地记挂他是否安好，记挂他饮酒上脸的模样，记挂一件或许只能穿给内室看的衣衫，甚至记挂他随口哼唱的、不成调的小曲……

这些琐碎寻常的细节，经由那双执掌生杀予夺、批阅无数机密文书的手写出，比任何直白的情话都更令人心颤。

一股巨大的、酸涩至极的热流猛地冲上敖顺的眼眶，视线瞬间模糊不清。他慌忙抬手去擦，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涌出，越擦越多，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珍贵的信笺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墨痕。

他慌忙用袖子去蘸，生怕污毁了兄长的笔墨，动作间，竟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压抑的哽咽声。

原来…这便是被人记挂在心上的滋味。

不是作为醉月楼里价值千金的头牌，不是作为敖府里一个需要驯服看管的禁脔，甚至不仅仅是作为一个需要满足欲望的弟弟……而是作为一个活生生的、有喜恶、会被细致地放入心间惦念的人。

这感觉陌生而汹涌，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多年风尘，他早已习惯了等价交换，习惯了用身体和技巧换取生存和短暂的温存，早已将真心层层包裹，不敢奢望。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收到这样一封来自强大如神祇般的兄长的、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家书。

泪水淌过脸颊，滴落在衣襟上，那上面还残留着敖光的气息。敖顺将那份信紧紧捂在胸口，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他蜷缩起来，将脸埋入膝盖，肩膀微微颤抖，任由积压了太久的委屈、隐忍、以及那不敢宣之于口的、微弱却顽固的爱慕，随着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关怀，一并化作滚烫的泪水，肆意流淌。

窗外秋风呜咽，室内烛火摇曳，映照着窗前那抹纤细的、因哭泣而微微颤抖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歇。敖顺抬起头，眼睛和鼻尖都哭得通红，像只受尽委屈终于被安抚的小动物。他再次展开那封被泪水打湿些许的信，一字一句，反复细读，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刻进心里。

最后，他极其小心地将信纸按原折痕折好，重新放入信封，贴肉收藏在内衫最里层，紧贴着心口的位置。那里，心跳依旧急促，却不再是空落落的，而被一种充盈的、酸涩又甜蜜的暖意填满。

他走到妆台前，看着镜中眼睛红肿的自己，犹豫了片刻，却并未如往常那般用脂粉掩饰。他只是拿起眉笔，在那封信的空白处，极小极小地、小心翼翼地，仿着兄长的笔锋，画下了一个笨拙的、依偎着“光”字的、小小的“顺”。

然后，他唤来侍女。

“备墨。”他的声音还带着哭过的沙哑，眼神却亮得惊人，“我要给哥哥回信。”

金风玉露一相逢·归家

马蹄声碎，踏破了敖府门前长街的寂静。暮色四合中，数辆马车并十数骑护卫稳稳停住。为首那辆最为轩阔的马车车帘一掀，敖光躬身踏出。近一月的南下奔波并未使他显露出疲态，反而那双红瞳在暮色中愈显锐利深邃，风尘仆仆的玄色大氅更添几分冷峻威仪。

他甫一站定，目光便越过躬身相迎的管家仆从，直直落向大门内那影壁旁悄然伫立的身影上。

敖顺穿着一身新裁的湖水绿长衫，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绿发用一根素玉簪松松绾了，几缕碎发垂在颈侧，衬得肤色愈发冷白。他微微低着头，双手紧张地交叠在身前，指尖揪着袖口，听到动静才抬起眼，目光怯怯地、又带着掩饰不住的期盼迎上敖光。

四目相对瞬间，敖顺的眼圈便微微红了，却又极力抿着唇，露出一个乖巧又带着些许委屈的笑容，轻声道：“大哥…回来了。”

敖光几步跨上台阶，带着一身外面的寒气停在他面前。他并未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能洞悉一切的红瞳将人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瘦了。”

只两个字，便让敖顺强撑的镇定险些溃散。他慌忙垂下眼睫，声音更轻：“没有…顺儿很好。”

敖光不再多言，只抬手，极为自然地用指腹擦过他的眼角，拭去那一点将落未落的湿意。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那粗粝指腹带来的温热触感，却让敖顺浑身一颤，耳根迅速漫上红晕。

“外面风大，进去说话。”敖光收回手，语气如常，率先向府内走去。敖顺连忙跟上，亦步亦趋，像只终于等到主人归家的小雀。

穿过回廊，步入正厅，灯火通明间，只见厅中已然摆开了阵势。各式锦盒、箱笼堆了满地，琳琅满目。

敖光解下大氅扔给侍从，朝那堆东西抬了抬下巴：“路上瞧着些零碎玩意儿，看着还成，给你带回来了。自己看看。”

他的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说今日天气不错，然而那“零碎玩意儿”却足以晃花人眼——有流光溢彩的苏杭丝绸，有精巧别致的岭南象牙雕件，有馥郁芬芳的海外香露，甚至还有一整箱显然是搜罗自各地的稀奇零食蜜饯。

敖顺站在那一片珠光宝气与人间烟火气交织的礼物中间，有些手足无措。他从未一次性收到过如此多、如此用心的赠礼。在醉月楼时，恩客的打赏再多再贵，也只是银钱或赤裸裸的金玉，从未有人会记得他或许爱吃某样零嘴，或许会喜欢某种颜色的料子。

“哥哥…这太破费了…”他喃喃道，眼眶又有些发热。

“放着也是落灰。”敖光不在意地摆摆手，径直走到桌边坐下。桌上已备好了几样精致小菜，并一壶显然是刚烫好的酒。他提起酒壶，斟了两杯，将其中一杯推向愣在一旁的敖顺，“过来，陪兄长喝一杯。”

敖顺这才回过神，连忙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杯酒，是敖光信中提到过的桂花酿，酒液澄澈，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敖光举起杯，看着他：“一路辛苦，家中诸事，你也操心。”这话说得平淡，却是一种难得的肯定。

敖顺心头一热，连忙也举起杯，与兄长轻轻一碰：“哥哥才辛苦。顺儿…顺儿只是守着家，什么都没做…”说着，仰头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味果然清甜甘洌，并不辛辣，但对他这素不胜酒力的人来说，仍是有一股热意迅速从胃里升起，窜上脸颊。

敖光看着他瞬间染上绯红的脸颊和那被酒液润泽得愈发鲜亮的唇，眸色深了深，将自己杯中酒也饮尽了，又抬手替他续上一杯。

“慢些喝，这酒后劲足。”

厅内烛火温暖，酒香混合着礼盒中飘出的淡淡香料气息，氤氲出一种温馨而暧昧的氛围。敖光难得地没有谈论繁杂公务，只随意问些府中琐事，或是点评一下带回的礼物哪样合他用。敖顺渐渐放松下来，小声地回答着，偶尔被劝着多喝两杯，胆子便也大了起来，甚至会指着某样东西，眼睛亮亮地说“喜欢这个”，换来敖光一声低沉的“嗯”或一个淡淡的“喜欢就好”的眼神。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敖顺已是醉眼朦胧，双颊酡红，身子软软地靠着桌沿，绿发有些散乱，眼神湿漉漉地望着敖光，时不时吃吃地笑，憨态可掬。那身湖水绿的长衫领口也不知何时被他无意识地扯得松了些，露出一小段精致的锁骨。

敖光放下酒杯，看着他这副醉后毫无防备、纯然依赖的模样，白日里的冷厉早已被酒意和室内的暖融驱散，红瞳中只剩下深沉的、毫不掩饰的欲念。

他站起身，走到敖顺身边，俯身将他打横抱起。

“唔…哥哥？”敖顺惊了一下，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颈，眼神迷蒙，“要去哪儿？”

“醉了，该歇了。”敖光的声音低哑，抱着他稳步向内室走去。

踢开内室的门，绕过屏风，将人轻轻放在铺着厚软锦褥的床榻上。敖顺陷在柔软的被褥间，绿发铺散，醉意朦胧地望着居高临下凝视着他的兄长，唇边还带着傻气的笑容。

敖光抬手，抽掉了他发间的玉簪，让那满头绿发彻底披散开来。指尖继而抚上他滚烫的脸颊，滑过那微张的、带着酒香的唇瓣，最后落在松散的衣襟上，轻轻一扯。

衣衫半褪，露出更多莹润的肌肤和其下若隐若现的旧日痕迹。敖光的呼吸陡然加重，他俯下身，吻住那两片因惊愕而微张的唇。这个吻带着酒液的甜香和不容置疑的掠夺意味，不再是厅中饮酒时的浅尝辄止，而是充满了蛰伏已久的渴望与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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