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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带伞不带刀,1

小说: 2025-09-12 13:07 5hhhhh 4720 ℃

冰冷的雨水抽打在龙门港区锈蚀的集装箱上,像无数细小的铁砂砸落。林雨霞的靴底碾过积水下湿滑的苔藓,悄无声息。粉发被雨水浸透,几缕黏在额角,衬得她瞳孔里源石技艺流转的微光更加幽邃。身后,几个黑蓑的身影融化在更深沉的阴影里,如同她意志的延伸。

“目标确认,”耳麦里传来部下压低的声线,“‘海蛞蝓’号,三号泊位底层仓库。十六人,武装。货是…活体源石虫,高感染性变种。”

林雨霞没说话,指尖微微一勾。仓库门口倚着打盹的两个守卫脚下,地面细微的砂砾无声震颤、上浮,瞬间裹上他们的口鼻。呜咽被闷死在沙粒的缝隙里,身体软软滑倒。黑蓑队员幽灵般掠过,接住瘫软的身体拖入暗处。门禁锁孔内传来几声极轻微的、仿佛琉璃摩擦的脆响,厚重的闸门滑开一道缝隙。

仓库内弥漫着海水的腥咸、铁锈味,还有一种令人不安的、甜腻的源石虫分泌物气息。巨大的水箱排列着,幽绿浑浊的水中,畸形的源石虫缓慢蠕动,甲壳缝隙透出不祥的红光。交易的喧嚣就在前方拐角,粗野的谈笑和龙门俚语混着金币碰撞的叮当声。

林雨霞踏入仓库的灯光下时,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十几双眼睛盯住这个不速之客——一个看似纤细、被雨水打湿的粉发札拉克女孩。

“林…林小姐?”走私头目是个满脸横肉的乌萨斯壮汉,脸上的刀疤抽搐了一下,显然认出了这位“鼠王”之女、龙门地下世界不可触碰的名字之一。他强挤出一丝笑,“误会,都是误会!我们这就…”

“拿下。”林雨霞的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起伏,却像冰锥刺穿了空气。

战斗瞬间爆发。乌萨斯壮汉咆哮着去抓腰间粗劣的铳械,但他的手刚碰到枪柄,那粗糙的金属外壳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沙化、崩解,金色的流沙从他指缝间簌簌泻落。他惊愕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下一刻,尖锐的、由仓库地面混凝土瞬间转化成的玻璃碎片,已抵在他的喉间。其他喽啰也在黑蓑迅捷无声的突袭下纷纷倒地。

“清理现场,确认感染源隔离。”林雨霞收回了手,玻璃碎片哗啦一声落回地面,重新变回无害的尘埃。小腹深处传来一丝熟悉的、隐隐的坠痛,是上周在贫民窟下水道追捕器官贩子时,被对方垂死挣扎踢中的旧伤。她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地用指尖压了压那个位置,将翻涌的不适感强行按捺下去。这具身体承载的伤痕,如同龙门的夜色一样层层累积。

她走向一个倒伏在角落水箱边的身影,那人穿着破旧的工装,似乎只是被波及的杂役。就在她俯身准备探查的刹那——

那“尸体”猛地弹起!动作快得不像人类,带着一股混合着鱼腥和血腥的恶风。林雨霞瞳孔骤缩,源石技艺本能地调动,周身沙尘瞬间上涌试图凝聚成壁。但太近了!对方显然对她的能力做了针对性研究,藏在袖中的不是武器,而是一个粗糙的、闪烁着不稳定蓝光的源石抑制器项圈!

那东西被他狠狠甩出,带着刺耳的嗡鸣砸向林雨霞的面门。她反应极快,侧头避过。然而,这只是佯攻。

就在她注意力被项圈吸引的零点一秒,暴徒真正的杀招到了。他像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矮身撞入林雨霞中门大开的怀里。蓄满力量的右拳,指节上套着粗糙的、带棱角的铸铁指虎,毫无花哨,凝聚着纯粹的、下作的恶意,如同攻城锤般狠狠捣向她的下腹——正是她旧伤所在,也是人体最柔软、最缺乏骨骼保护的部位之一!

砰!

第一拳。沉闷得令人心悸的肉体撞击声。指虎的棱角仿佛要凿穿皮肉,直接楔进内脏深处。一股无法形容的、尖锐到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在小腹轰然炸开,瞬间抽空了林雨霞肺里所有的空气。她眼前猛地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弓起,像一只被沸水烫熟的虾米。

暴徒眼中闪烁着疯狂和残忍,第二拳紧随而至,更重、更沉!精准地轰在同一个位置!

“呃——!”一声短促到几乎听不见的闷哼终于从林雨霞紧咬的牙关里挤了出来。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内衬,和冰冷的雨水混在一起。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巨手攥住、狠狠扭绞,翻江倒海。胃袋里的酸液疯狂上涌,灼烧着喉咙。她甚至能感觉到旧伤处刚刚凝结不久的脆弱组织再次崩裂开来,温热的液体顺着冰冷的皮肤往下淌,分不清是汗是血。

第三拳!带着终结的意图,呼啸着再次砸向那饱受蹂躏的区域。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就在那铸铁指虎即将再次亲吻她小腹皮肤的瞬间,林雨霞弓起的身体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那不是声音,是意志的咆哮!剧痛和呕吐欲被她用难以想象的意志力强行碾碎、压下。她借着弓身的姿势,被剧痛激发出最后也是最原始的爆发力,头颅如同战锤般向前猛撞!

咚!

额骨狠狠撞在暴徒的鼻梁上,清晰的骨裂声令人牙酸。暴徒的惨叫声被撞回了喉咙里,动作一滞。

就是现在!林雨霞沾满汗水和雨水的右手闪电般探出,没有召唤沙砾,没有凝聚玻璃。她只是抓住了旁边水箱碎裂后掉落在地的一块巴掌大的尖锐玻璃碎片。动作简洁、狠辣,带着一种返璞归真的杀戮效率,如同她父亲林舸瑞在龙门腥风血雨的年代所用的手法。

寒光一闪!

玻璃锋利的边缘精准地切开了暴徒的颈侧动脉。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溅了林雨霞半身满脸。暴徒捂着自己的脖子,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倒气声,眼中的疯狂迅速被难以置信的恐惧取代,直挺挺地仰面倒下。

仓库里死寂一片,只剩下源石虫在浑浊水箱里缓慢爬行的粘腻声,和血滴落在地面的滴答声。黑蓑队员们围拢过来,沉默地看着他们的指挥官。

林雨霞站直了身体。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她眼前金星乱冒,小腹处的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反复穿刺、搅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那片濒临崩溃的区域。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正顺着大腿内侧缓缓流下,浸湿了裤子的布料,紧紧贴在皮肤上,冰冷粘腻。胃袋在疯狂抽搐,酸液灼烧着食道,喉头不断涌上腥甜的铁锈味。

她强迫自己的腰杆挺得笔直,如同插在战场中央的旗帜,尽管身体内部早已天翻地覆。脸上温热的血和冰冷的雨水混在一起,沿着下颌线滴落。她抬起手,用同样沾染着鲜血的手背,随意而用力地抹去嘴角一丝可疑的、混着血丝的涎水。目光扫过部下,锐利依旧。

“目标清除。处理干净,货…封存移交近卫局。”她的声音异常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被碾碎的内脏里挤出来的,带着细微却无法完全抑制的颤抖,但命令的力度不容置疑,“此地…污染风险,上升至三级。快!”

黑蓑无声领命,迅速散开执行。

走向停在仓库外阴影里的那辆黑色高级轿车时,林雨霞的步伐看起来依旧稳定,甚至带着她惯有的、属于龙门地下世界继承者的那份矜持的压迫感。只有她自己知道,脚下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烧红的刀尖上。小腹的绞痛和痉挛一阵猛过一阵,与旧伤的钝痛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死死勒紧她的核心。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稍一用力,就仿佛有刀刃在腹腔内搅动。视野的边缘开始发黑、晃动,雨水打在脸上的冰冷感似乎也变得遥远。她死死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用更尖锐的痛楚强迫自己保持清醒,铁锈味在嘴里弥漫开来。

车门打开,她几乎是跌坐进驾驶座。沉重的车门在身后“嘭”地一声关闭,隔绝了外面凄冷的雨幕和港口咸腥的风。车内狭小的空间瞬间被浓重的血腥味、汗水的酸味和她极力压抑的痛苦喘息所填满。

最后一丝强撑的意志力,在绝对私密的空间里轰然崩塌。

“咳…呕——!”

她猛地扑向前方,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方向盘上。身体剧烈地痉挛蜷缩,再也无法控制的呕吐感如同海啸般冲破喉咙。一大口滚烫的、混着暗红血丝的黄绿色酸液喷溅在方向盘、仪表盘和脚下的昂贵地毯上。刺鼻的酸腐气息瞬间充斥了整个车厢。剧烈的呕吐引发了腹腔更猛烈的抽搐,小腹深处撕裂般的剧痛让她眼前彻底一黑,几乎窒息。冷汗如瀑般涌出,浸透了她的后背。她像离水的鱼一样徒劳地张着嘴,却吸不进一丝空气,只有断断续续的、带着血腥味的痛苦干呕。

不知过了多久,翻江倒海的呕吐才稍稍平息。林雨霞瘫软在驾驶座上,浑身脱力,微微颤抖。额头顶着被胃酸和血弄脏的方向盘,冰凉的触感带来一丝虚假的慰藉。视野模糊,意识在剧痛的深渊边缘摇摇欲坠。

车窗外,龙门港区的灯火在连绵的冷雨中晕染成一片迷离而冰冷的光海,像这座庞大而残酷的城市本身,美丽又充满吞噬感。远处,近卫局蓝红色的警示灯无声地闪烁着,正朝这边靠近。

她颤抖着,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口气牵扯着破碎的腹腔,带来一阵新的、尖锐的刺痛,却也让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一丝。纤细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手,缓慢而坚定地伸向中控台。指尖染着血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抖动,最终,却稳稳地按下了那个专属的通讯按钮。

“爸…”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虚弱得几不可闻,却异常清晰。通讯接通的那端,是龙门阴影深处的王座。“…我这边,解决了。‘海蛞蝓’,还有…一条想咬人的疯狗。”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在感受身体内部那灼热的、持续蔓延的钝痛,“…让陈晖洁的人接手后续。我…需要处理点私事。还有…下次例会,我请假。”

没有等待对方的回应,她直接切断了通讯。身体里累积的创伤如同蛰伏的火山,每一次爆发都留下更深的裂痕。她闭上眼,将脸埋进带着硝烟、血腥和酸腐气味的掌心,肩膀在压抑的喘息中微微起伏。车外,雨点敲打车顶的声响细密而冰冷,如同这座城市永不停止的鼓点。几秒后,她猛地抬起头,沾满血污和汗水的脸上,那双粉瞳在昏暗中重新燃起熟悉的锐利。她咬紧牙关,发动引擎,黑色轿车像一头受伤但依然危险的野兽,冲入龙门的雨夜深处。

引擎的咆哮撕裂了雨幕,黑色轿车如同受伤的野兽,在湿滑的龙门街道上疾驰。林雨霞的指节死死扣着方向盘,骨节因用力而泛白,指尖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每一次换挡,每一次转向,都牵扯着小腹深处那片燃烧的炼狱。剧痛不再是尖锐的爆裂,而是化作一种沉重、持续、带着灼烧感的钝痛,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死死摁在腹腔深处,随着每一次心跳和呼吸,不断向四周辐射出酸胀的电流。

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黏腻地贴在真皮座椅上。视野边缘的黑暗如同潮水,随着疼痛的起伏时进时退。她不得不死死咬住下唇,用牙齿带来的刺痛强行驱散晕眩感。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和胃酸的混合味道,提醒着她方向盘上那滩污秽的痕迹。车内空气混浊不堪,血腥、酸腐和她自己因剧痛而无法抑制的、急促的喘息交织在一起。

红灯。刺眼的红光穿透雨帘。

车猛地刹停。惯性让她身体前倾,安全带勒进肩膀,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饱受蹂躏的小腹上。

“呃——!”一声破碎的呻吟终于冲破了紧闭的牙关。她猛地弓起身体,额头重重撞在方向盘上,胃里残余的酸水再次翻涌上喉头,灼烧着食道。眼前金星乱舞,世界仿佛在旋转。她大口喘息,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却如同吸入冰针,刺得那片伤处更加痉挛。

绿灯亮了。后面的车不耐烦地鸣笛。尖锐的喇叭声像针一样扎进她混沌的脑海。林雨霞猛地抬起头,粉色的瞳孔里血丝密布,映着仪表盘幽幽的蓝光,透着一股近乎疯狂的狠厉。她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在积水的路面上短暂打滑,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随即如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

不能停。不能在这里倒下。龙门的地下,无数双眼睛在阴影里窥伺。一丝一毫的软弱,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破绽。

回家的路从未如此漫长。熟悉的街道在扭曲的雨幕和疼痛的干扰下变得陌生而充满敌意。她几乎是凭借着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和对危险的绝对警惕在操控着车辆,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强弩之末的僵硬和决绝。终于,那栋位于高级公寓顶层的、属于她的安全屋出现在视野里。

车库门无声滑开。车子以一个略显粗暴的姿态停进专属车位。引擎熄灭的瞬间,车内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她粗重压抑的喘息和窗外雨水敲打车库顶棚的单调声响。

林雨霞瘫在座椅上,足足缓了十几秒,才积蓄起一丝力气去解安全带。仅仅是抬手这个动作,就让小腹的肌肉一阵剧烈的抽搐,她闷哼一声,额角渗出新的冷汗。她用手肘支撑着自己,几乎是爬着挪下了车。双脚沾地的瞬间,虚浮感让她踉跄了一下,不得不伸手扶住冰冷的车门才勉强站稳。

从车库到专属电梯,再到顶层的入户玄关,这短短几十米的距离,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火海上。她死死咬着牙,粉色的长发湿漉漉地黏在脸颊和颈侧,脸色在玄关感应灯惨白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败。汗水顺着鬓角不断滑落,浸湿了衣领。她强撑着挺直腰背,不让身体因疼痛而佝偻得太明显,但微微颤抖的肩膀和沉重虚浮的脚步暴露了一切。

“叮——” 智能锁识别通过,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

温暖干燥的空气包裹而来,带着熟悉的、属于“家”的、经过高级空气净化系统过滤的洁净气息。这气息本该带来一丝慰藉,却让林雨霞胃里一阵翻搅。她反手关上沉重的门,落锁的“咔哒”声响起,仿佛也切断了她强撑了一路的最后一丝弦。

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下来,剧烈的眩晕和无法抗拒的虚弱感瞬间将她淹没。她再也支撑不住,沿着冰冷的金属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毯上。后背抵着门板,冰凉的触感透过湿透的衣物渗入皮肤,却丝毫无法缓解腹腔深处那团持续燃烧的钝痛。她蜷缩起身体,手臂紧紧环抱住痉挛不止的小腹,将脸埋进膝盖,发出一连串压抑到极致的、破碎而痛苦的抽气声。汗水迅速在地毯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十几秒,那阵让她几乎窒息的剧痛才稍稍退潮,留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和酸楚。她抬起头,脸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生理性泪水。眼神空洞地盯着前方奢华的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龙门璀璨却冰冷的夜景,像一张巨大的、嘲讽的画卷。

不能睡在这里。

林雨霞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在胸腔里打了个转,牵扯着小腹又是一阵闷痛。她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墙壁,一步一挪,跌跌撞撞地走向主卧的浴室。

推开磨砂玻璃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让她打了个寒颤。她没有开主灯,只摸索着打开了镜前灯。柔和的光线倾泻而下,照亮了镜中那个狼狈不堪的身影。

镜子里的人影让她自己都微微一怔。粉色的长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额角、脸颊、脖颈甚至锁骨都沾着干涸发黑的血迹,那是暴徒颈动脉喷溅的证明。嘴唇被咬破了,下唇渗着血丝。最触目惊心的是那双眼睛,曾经锐利如琉璃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瞳孔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痛苦,眼下的乌青深得吓人。

她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被深色战斗服包裹的腰腹位置。那里,在湿透的布料下,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皮肤肿胀发烫,肌肉僵硬得像一块铁板,每一次轻微的触碰都引发尖锐的刺痛。

林雨霞颤抖着伸出手,动作极其缓慢而艰难地开始解开战斗服复杂的搭扣和拉链。每一次弯腰,每一次抬手,都伴随着小腹深处撕裂般的抗议。冷汗如雨般涌出。当她终于褪下沾满血污、汗水和雨水的沉重外套和战术背心,只剩下一件同样湿透的黑色贴身内衬时,她扶着冰冷的洗手台,剧烈地喘息着,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内衬的下摆被小心翼翼地卷起。

镜前灯的光线清晰地照亮了她平坦却紧绷的小腹。

没有撕裂的开放性伤口,但皮肤上赫然印着一片令人心悸的青紫色淤痕!那淤痕的中心,正是被铸铁指虎三次重击的位置,颜色最深,呈现出一种近乎发黑的深紫,如同皮肤下凝结的毒血。淤痕向四周扩散,边缘是触目惊心的暗红、深紫和青黄色,如同腐败的花朵在白皙的皮肤上狰狞地绽放。皮肤表面肿胀发亮,绷得紧紧的,轻轻一碰,就能感觉到皮下肌肉组织严重的挫伤和血肿带来的硬块和滚烫。

林雨霞的指尖极其轻微地、试探性地触碰了一下那淤痕的中心。

“嘶——” 剧烈的疼痛让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瞬间绷直,几乎站立不稳。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她不得不死死咬住牙关才压下呕吐的欲望。

她拧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流哗哗而下。她掬起一捧水,小心翼翼地避开那片恐怖的淤痕,只清洗脸上、脖子和锁骨上的血污。温热的水流接触到皮肤,带来一丝虚假的暖意,但当她尝试清洗靠近淤痕边缘的皮肤时,水流带来的轻微压力和温度变化,都足以引发一阵新的、尖锐的刺痛。

她放弃了彻底清洗的念头,转而拿起一块干净的毛巾,用温水浸透后,极其轻柔、如同对待最易碎的琉璃般,开始擦拭那片淤痕周围的皮肤。动作轻得不能再轻,生怕刺激到下方受伤的组织。每一次触碰,即使隔着温热的湿毛巾,都让她眉头紧锁,呼吸变得急促。

污垢和干涸的血迹被一点点拭去,但那片象征着内里创伤的淤青却更加清晰地暴露在灯光下,像一枚耻辱的勋章,烙印在她身体最脆弱的地方。它无声地诉说着今夜遭遇的卑鄙偷袭,也叠加在之前累积的旧伤之上,成为这具身体承载的、属于龙门的又一道沉重阴影。

林雨霞看着镜中那片淤青,眼神冰冷而疲惫。她放下毛巾,手指无意识地、极其轻柔地按在淤痕的边缘,感受着那皮下深沉的、持续不断的钝痛。热水蒸腾的雾气弥漫开来,模糊了镜面,也模糊了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脆弱。

她关掉水龙头。浴室里只剩下她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下一步,她需要处理的不只是这看得见的淤伤,还有那看不见的、在每一次呼吸间都折磨着她的内腑钝痛。家中的医疗箱里有应急的止痛针剂和活血化瘀的喷雾,但此刻,仅仅是站着,都耗尽了她的力气。她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闭上眼睛,任由温热的水汽包裹着自己,短暂地沉溺在这片隔绝了外界风雨和窥伺的、疼痛的孤岛之中。

浴室蒸腾的雾气渐渐散去,留下冰冷的瓷砖和镜子上一片模糊的水痕。林雨霞草草擦干身体,动作间牵扯着小腹的剧痛让她数次停下,扶着冰冷的墙壁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如同在刀锋上行走,生怕引发腹腔深处那蛰伏的火山再次爆发。

她胡乱套上柔软干净的丝质睡袍,腰带也只是松松系上,避免任何对腰腹的压迫。仅仅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就已经让她额头重新布满细密的冷汗。镜中的人影依旧苍白,眼底的乌青在柔和的灯光下更加醒目,那片狰狞的淤青在睡袍松垮的领口下若隐若现,提醒着身体内部持续的钝痛和虚弱。

从浴室到卧室那张宽大柔软的床,不过几步之遥,却像是跋涉了千山万水。双腿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块,每一步都虚浮无力,需要扶着墙壁或家具借力。走到床边时,她几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摔”进了柔软的床垫里。

身体陷入羽绒被的瞬间,一种近乎灭顶的疲惫感汹涌而来,瞬间淹没了她的四肢百骸。骨头像是被拆散重组过,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着酸软和疼痛,尤其是小腹那片区域,持续的钝痛如同背景噪音,在放松下来的瞬间变得更加清晰、更具存在感。她甚至没有力气拉过被子盖住自己,只是蜷缩着侧躺,一只手无意识地按在小腹上,仿佛这样就能稍稍安抚那片暴烈的创伤区域。眼皮沉重得像坠了铅块,意识开始模糊地滑向黑暗的边缘,身体贪婪地渴求着修复与休憩。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临界点——

刺耳、尖锐、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铃声,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破了卧室里刚刚凝聚的、脆弱的寂静。

是她的加密通讯终端,放在床头柜上。

林雨霞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粉色的瞳孔里先是茫然,随即迅速被冰冷的锐利取代。这个铃声,只属于近卫局最高级别的紧急联络。

她几乎是凭着一种刻入骨髓的本能,伸出了沉重的手臂。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终端外壳,微微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

“喂。”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像砂纸摩擦过粗糙的木头,带着浓重的睡意和无法掩饰的虚弱,但语气已经下意识地绷紧。

“林长官,”通讯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干练、但此刻明显带着焦急的女声,是近卫局特别行动组的核心干员,“非常抱歉深夜打扰!‘海蛞蝓’的活口醒了!就是那个被您重伤、企图引爆源石抑制器的疯子!他现在情绪极度不稳定,审讯组撬不开他的嘴,但他反复嘶吼着‘老鼠的女儿’和‘大生意’,提到了一个叫‘赤霄’的代号!陈Sir判断他掌握着可能威胁龙门安全的关键情报,必须立刻深挖!她希望您能亲自来一趟,只有您能最快压住他!”

赤霄…

这个代号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入林雨霞混沌的大脑,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牵扯到的层面和可能的威胁性让她心头一沉。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在胸腔里艰难地滚动,牵扯着伤处一阵闷痛。

“知道了。”她的声音依旧沙哑,但虚弱感被强行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二十分钟后到。”

没有多余的废话,她切断了通讯。

卧室里再次陷入寂静,但空气却仿佛凝固了,充满了无形的压力。林雨霞盯着天花板奢华的水晶吊灯,眼神空洞了几秒。身体在疯狂地叫嚣着拒绝,每一个细胞都在抗议,小腹深处的钝痛似乎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具侵略性。

职责。

龙门的阴影。

还有那个被父亲称为“赤霄”的、深埋在地下的巨大麻烦。

这些冰冷的字眼像沉重的枷锁,一件件套在她早已不堪重负的身体上。她猛地咬紧牙关,口腔内侧的软肉再次被咬破,熟悉的铁锈味弥漫开来。这疼痛成了点燃意志的最后火星。

她掀开被子,动作僵硬而迟缓地坐起身。仅仅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让眼前一阵发黑,眩晕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她不得不撑着床沿,喘息了好几秒,才勉强稳住身形。

走到衣帽间,拉开那面巨大的衣柜。里面挂着数套近卫局标志性的黑色修身战斗制服。她取下一套,冰冷的布料触碰到皮肤,让她微微一颤。换衣服的过程变成了一场无声的酷刑。

褪下柔软的睡袍,每一寸暴露在冷空气中的肌肤都感受到寒意,也让她更清晰地意识到小腹那片淤青的存在感——肿胀、滚烫、牵一发而动全身。她拿起制服内衬,小心翼翼地套上,光是抬臂的动作就让她冷汗直流。当那件标志性的黑色紧身作战服上身时,问题出现了——贴合腰线的剪裁和用于固定装备的宽束腰皮带。

林雨霞的手指在皮带扣上停顿了。她能感觉到,即使只是轻轻触碰,那片淤青区域都敏感得如同烧红的烙铁。深呼吸,再深呼吸,她尝试着将皮带扣上最宽松的一格。金属扣环冰冷的触感隔着薄薄的衣料贴上小腹边缘,瞬间引发一阵尖锐的刺痛和强烈的肌肉痉挛!

“呃!”她闷哼一声,身体瞬间弓起,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不行!太紧了!哪怕是松一格也不行!那片区域根本无法承受任何压迫。

她不得不松开皮带,任由它松松垮垮地垂在腰侧,放弃了束紧。这让她挺拔的身姿少了几分近卫局精英应有的利落,却也是唯一的选择。最后套上带有近卫局徽章和金色绶带的外套,拉链也只拉到胸口下方。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疲惫却锐利如刀,黑色的制服衬得她身形更加单薄,但那松松垮垮的皮带和敞开的拉链,无声地诉说着身体内部的崩坏。

她抓起放在玄关的武器带和终端,动作沉重。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身体内部那翻江倒海的痛楚和虚弱强行压下。她迈步走向大门,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拖着无形的镣铐。大腿肌肉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支撑着这具饱受摧残的身体已是极限。

终于走到玄关,冰冷的金属大门就在眼前。她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门把手,准备拉开——

就在这一瞬间,支撑着她的那股强弩之末的力量,仿佛被无形的手骤然抽空!

双腿猛地一软,如同被斩断了所有筋腱,完全失去了支撑。身体不受控制地、直直地向前倾倒!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空旷的玄关回荡。林雨霞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额头甚至磕到了冰冷的金属门槛边缘,发出一声令人心惊的闷响。剧痛瞬间从撞击点和小腹深处同时炸开,如同两股汹涌的电流在体内疯狂流窜、汇聚!

眼前猛地一黑!

所有的光线、声音、意识,在那一刻被绝对的黑暗和死寂彻底吞噬。

时间仿佛凝固了。也许只有短短的三秒钟,也许更久。

剧烈的、几乎撕裂小腹的痉挛痛楚,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在腹腔内疯狂搅动,硬生生将她从无意识的深渊边缘拽了回来!

“咳…!”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意识伴随着尖锐到极致的疼痛瞬间回归。视野从漆黑一片变成了模糊晃动的光影,耳朵里是尖锐的耳鸣和自己破碎的、痛苦的喘息。

额头被撞的地方火辣辣地疼,但更致命的是小腹。那痉挛来得如此猛烈、如此彻底,让她整个身体都蜷缩起来,像一只被扔进沸水里的虾。冷汗如同开闸的洪水般涌出,瞬间浸透了刚换上的制服内衬。她死死地捂住小腹,手指因为用力而深陷进柔软的布料,关节泛白,仿佛想用外力强行按住那里面正在疯狂造反的器官和肌肉。

“呃…呃啊…”破碎的、带着血腥味的呻吟无法抑制地从紧咬的牙关里溢出。她趴伏在冰冷的地板上,身体因为剧痛而无法控制地微微抽搐。

几秒钟,或者更长的时间,那阵足以令人昏厥的痉挛才稍稍缓和,留下深入骨髓的酸软和持续不断的钝痛。林雨霞大口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刺激着灼痛的喉咙。她艰难地抬起头,额角被撞的地方已经迅速红肿起来,甚至渗出了一点血丝。视线依旧有些模糊,但她死死地盯着前方——那扇通往外界、也通往职责的大门。

不能…倒在这里…

她用手肘支撑着冰冷的地面,一点点,极其艰难地撑起上半身。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小腹的刺痛和肌肉的哀鸣。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地板上。她喘息着,积蓄着力量,然后猛地用手抓住旁边鞋柜的边缘,借力将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拖拽起来。双腿依旧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但她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额角的伤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刚才的狼狈。她看也没看那扇差点成为她休止符的大门,只是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更浓的血腥味。她扶着墙壁,拖着如同不属于自己的、颤抖的双腿,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地,朝着车库的方向挪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每一步,都在榨取着身体最后一丝潜能。那身象征职责与力量的黑色近卫局制服,此刻穿在她身上,却沉重得像一副为她量身定做的、冰冷的枷锁。车库的自动门感应到她的接近,无声地向上升起,露出里面那辆静静蛰伏的黑色野兽。停车位的地面冰冷坚硬,倒映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影。她喘息着,目光锁定在驾驶座的门上,那短短的距离,此刻却如同天堑。

车库冰冷的地面像一块巨大的寒冰,透过薄薄的制服裤料,寒意直透骨髓。林雨霞靠着冰冷的车身,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破碎的杂音,身体内部翻江倒海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强烈眩晕感如同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她的咽喉,将她残存的力气一点点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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