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oc预警

长崎素世的手指轻轻划过手机屏幕，line的聊天界面最上方是那个粉色荷花头像——千早爱音。最后一条消息是爱音发来的：

[明天练习取消了好可惜哦~soyorin，那今晚要不要来我家玩？爸妈正好出差了，就我一个人有点害怕呢(>_<) 可以留宿哦！]

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留宿。在爱音家。只有她们两个人。

素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回复显得和平常一样淡然：

[嗯，可以哦。不过爱音ちゃん不会半夜吵得我睡不着吧？]

发送。

几乎是立刻，爱音的回复就弹了出来：

[才不会！soyorin答应啦！太好啦！]

于是，此刻的素世正站在爱音家的公寓门前，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洗漱包，另一只手还拎着一袋顺路买的蛋糕卷。她再次确认了门牌号，才轻轻按响了门铃。

门几乎是瞬间被拉开，暖黄色的光和爱音灿烂的笑脸一起涌了出来：“soyorin！”

“打扰了。”素世轻声说，换上爱音递过来的拖鞋，尺寸稍大一点，毛茸茸的，很温暖。

“完全不会打扰！不如说soyorin能来我超开心的！”爱音自然地接过素世手里的袋子，“哇！是那家很有名的蛋糕卷！soyorin太客气了！”

“只是顺路而已。”素世别开视线，不想让爱音看到她微微发烫的脸颊。

爱音的房间和素世想象中差不多，整洁明亮，带着一点女孩子特有的可爱装饰，但又随处可见音乐的痕迹——墙角的吉他，散落在沙发上的乐谱、连接着的效果器。

夜晚在打游戏、看无聊的综艺吐槽、分享蛋糕卷以及爱音断断续续的吉他弹奏中悄然流逝。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奶油味和一种让素世心安的、属于爱音的淡淡香气。

当两人并排躺在爱音铺好的床铺上时，房间只余下一盏小夜灯散发着朦胧的光晕。窗帘没有完全拉拢，窗外都市的霓虹灯光微弱地渗入，勾勒出爱音侧脸的轮廓。

“soyorin…”爱音的声音带着一丝困倦的沙哑，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嗯？”素世侧过身，面向她。这个距离，她能清晰地看到爱音长长的睫毛，以及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然亮晶晶的眼睛。

“今天真的很开心。”爱音也转过身，面对素世，笑容柔软，“和soyorin在一起，总是很开心。”

素世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大得惊人，她希望爱音没有听见。“……爱音ちゃん总是很容易开心呢。”她试图用一贯略带调侃的语气回应，声音却比平时软糯不少。

“因为和soyorin在一起啊。”爱音理所当然地说，然后打了个小小的哈欠，“soyorin身上有好香的味道…让人安心…”

话语逐渐变得含糊，爱音的眼皮慢慢耷拉下去，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她睡着了。

素世却彻底清醒了。

近距离看着爱音的睡颜，毫无防备，像只收起所有尖刺的小动物。粉色的发丝散落在枕边，有几缕甚至蹭到了素世的脸颊旁，带着微痒的触感。

黑暗中，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爱音的体温，清浅的呼吸声，还有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像温暖的潮水般将素世包围。

她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轻轻盖住爱音的肩膀。

内心汹涌的情感几乎要满溢出来。那份想要触碰却又收回的手，那份在唇齿间辗转无数次却终究无法说出口的心意，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而灼热。

她想就这样一直看着，仿佛要将这一刻永远刻印在记忆里。

“晚安，小爱音。”

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气音轻声说道，声音里盛满了所有未曾言明的温柔与悸动。

窗外的星光悄悄移动，夜更深了。素世在令人心安的气息中，也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唇角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甜蜜的弧度。

素世是在一种温暖而紧密的包裹感中醒来的。

意识先于眼睛回归，首先感受到的是近在咫尺的、规律又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额头。然后是一种重量，一条手臂不太安分地搭在她的腰侧，带着睡梦中的沉甸甸的依赖感。

她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柔软的棉质布料，带着淡淡的、属于爱音的甜香——是爱音的睡衣。她不知何时，竟然整个人被爱音像抱着大型玩偶一样搂在了怀里。她的额头几乎抵着爱音的下巴，能感觉到对方睡眠中放松的、柔软的肌肤触感。

素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随即血液轰然涌上脸颊和耳尖，烫得惊人。

天已经亮了。晨曦透过窗帘的缝隙，将房间染成一片柔和的蜜色，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轻盈飞舞。这光线也清晰地照亮了爱音近在咫尺的睡颜，比昨夜灯光下更加毫无防备，恬静得让人屏息。

素世一动也不敢动。

她能感觉到爱音的心跳，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沉稳地、一下下地敲击着她的感知，似乎渐渐与她失控加速的心跳重合在了一起。扑通、扑通……声音大得让她害怕会吵醒怀中的人。

怎么办？

应该轻轻推开她吗？

可是……她贪恋这份温暖，这份过于亲密的接触，像偷来的糖果，明知不该，却甜得让人无法放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眷恋，理智在情感的浪潮里摇摇欲坠。

她极轻微地、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睫，用目光细细描摹爱音的眉眼、鼻梁、嘴唇……这是她只有在梦里才敢肆无忌惮去做的事。阳光爱抚着爱音的脸庞，给她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美好得不真实。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而缓慢。

就在素世几乎要沉溺在这份静谧的亲密中时，爱音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搭在素世腰上的手臂无意识地收拢了一点。

素世瞬间闭上眼，全身僵硬地装睡。她能感觉到爱音的呼吸节奏变了，那个抱着她的人似乎正从睡梦中缓缓苏醒。

“……嗯……？”头顶传来爱音带着浓重睡意的、软糯的声音，似乎对怀抱里的触感感到疑惑。

几秒钟的静止，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紧接着，素世清晰地感觉到搂着她的手臂猛地一僵，那温热的体温瞬间远离，腰间的重量消失了。

“哇——！？”

一声短促的惊呼在头顶炸开，带着刚睡醒的懵然和显而易见的慌乱。

素世知道不能再装睡了。她努力压下狂乱的心跳，装作刚刚被吵醒的样子，缓缓睁开眼，还配合地揉了揉眼睛，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迷茫：“……嗯？爱音ちゃん？怎么了？”

她看到爱音猛地坐起身，脸颊红得堪比她粉色的头发，眼睛瞪得圆圆的，写满了不知所措：“so、soyorin！我……那个……我怎么……抱、抱着你……？”她说话都结巴起来，手忙脚乱地比划着，眼神飘忽不敢看素世。

素世的心跳依然很快，但看到爱音这副模样，一种奇异的镇定反而慢慢回归。她也坐起身，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头发，语气努力保持着一贯的平淡，甚至带上一点刚睡醒的慵懒：“嗯……好像是呢。爱音ちゃん的睡相，果然有点差呢。”

“对、对不起！”爱音双手合十，猛地低下头，耳朵尖都红透了，“我睡觉可能有点不老实……绝对不是故意的！soyorin你没睡好吧？真的很抱歉！”

看着爱音慌慌张张道歉的样子，那份可爱几乎要击穿素世的伪装。她垂下眼睫，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情绪，轻声说：“……没关系。并没有没睡好。”

反而，是太久以来，睡得最安心踏实的一次——这句话，她自然咽回了肚子里。

“真、真的吗？”爱音偷偷抬起眼观察她的表情，似乎确认她没有生气后才松了口气，但脸上的红晕依旧未褪，“啊……天都亮了啊……呃，soyorin要不要先去洗漱？我去准备早餐！吐司和煎蛋可以吗？算是赔罪！”

爱音几乎是跳起来，试图用忙碌掩盖尴尬，匆匆忙忙地跑出了卧室。

素世独自坐在还残留着两人体温的被铺里，听着厨房隐约传来的、有些慌乱的动静，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按住自己的胸口。

那里，心跳依然失序，一声声，急促地诉说着只有她自己才懂的悸动。

晨光愈发明亮，充满了整个房间。空气里仿佛还弥漫着刚才那份亲密无间的余温。

素世轻轻呼出一口气，唇角终于无法抑制地，悄悄弯起了一个小小的、甜蜜又无奈的弧度。

早餐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进行。爱音似乎还没从早上的“拥抱事件”里完全恢复过来，摆放餐盘时差点碰倒牛奶杯，递果酱时眼神也有些闪烁。素世则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小口吃着爱音煎得边缘有些焦脆的荷包蛋，味道意外地不错。

“所以……”爱音咬了一口涂满草莓酱的吐司，试图找回平时的语调，“soyorin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素世轻轻放下叉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原本没有。只是练习取消了。”她顿了顿，补充道，“下午晚些时候回去就好。”

“那……”爱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之前的尴尬被兴奋取代，“那上午也待在这里吧！我们可以看昨天没看完的那部电影！或者……嗯……soyorin想试试弹我的吉他吗？我可以教你最简单的和弦哦！”

那期盼的眼神像小狗一样，让人难以拒绝。或者说，素世内心深处根本不想拒绝。

“……不会太打扰吗？”

“完全不会！倒不如说求之不得！”爱音用力摇头，“一个人在家超——无聊的！有soyorin在就好多了！”

于是，回去的时间被悄无声息地延后了。

上午，她们挤在沙发上看完了那部爱情电影的后半部分。爱音看到感人处眼眶红红，偷偷用抱枕角擦眼睛，还嘴硬说是打哈欠打的。素世没有戳穿她，只是递过去一张纸巾，换来爱音一个带着鼻音的、傻气的笑容。

电影结束后，爱音真的拿出了她的吉他。她坐到素世身边，清新的洗发水味道隐隐传来。

“看，像这样……”爱音示范着，手指按在琴弦上，弹出几个清澈的音，“这是C和弦，很简单的，soyorin试试？”

当素世从爱音手中接过那把吉他时，一种奇异的陌生感首先包裹了她。作为贝斯手，她习惯了手中乐器的重量、琴颈的宽度以及琴弦的粗韧。而爱音的吉他，明显更轻巧，琴颈在她手中感觉纤细得有些脆弱，仿佛用力稍大就会捏碎。这种物理上的差异让她动作不由得带上了一丝迟疑和过分的谨慎。

“没关系的，soyorin，随便试就好！”爱音在一旁鼓励着，眼神亮晶晶的。

素世调整了一下坐姿，试图用习惯的贝斯持琴姿势来抱吉他，却发现完全不对劲。吉他的琴身更小，弧度也不同，别扭地卡在她的怀里，找不到那个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支撑点。她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地再次调整，模仿着平时看到爱音弹奏的样子，才勉强找到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但依旧感觉……很不自在。这种身体记忆的错位感，让她这位平日舞台上沉稳的贝斯手，显露出罕见的笨拙。

然后是指尖的触感。

贝斯的琴弦粗而张力大，按压时需要更坚实的力量，指尖的茧也是为此而磨炼出来的。而吉他的钢弦，相对纤细许多，触感更硬、更滑。她尝试用按贝斯弦的力道去按压吉他的C和弦，结果指尖传来的是截然不同的、一种尖锐的钝痛感，同时伴随着极其细微的、琴弦几乎承受不住过多力道的嗡鸣失真。她下意识地减轻了力度，却发现力度太轻又无法按实，音色变得闷哑。

“这里，手指要立起来一点……”爱音温热的手指轻轻触碰她的指关节，进行细微的调整。那触感与她指尖下冰冷的琴弦形成鲜明对比。

最不习惯的，是音域和和弦的概念。

作为贝斯手，她的思维模式是纵向的、根音驱动的，是节奏和低音的基石，是构建音乐骨架的工程师。她习惯于思考音符的走向、律动的铺陈，而非同时鸣响的、色彩丰富的和声。当爱音告诉她需要同时按住三根琴弦，让它们和谐共振时，素世感到的是一种思维上的切换障碍。她纤细的手指试图摆出那个对于初学者来说并不算太友好的F和弦指法，却总觉得手指互相干扰，无法独立，难以同时压实那几根细密的琴弦。

她集中全部精神，调动起所有的耐心和对手指肌肉的微控能力，终于勉强让三根琴弦同时发出了还算清晰的声音——

“铮……”

一个算不上完美，甚至有些干涩，但结构正确的C和弦音，从吉他音孔中流淌出来。

声音响起的瞬间，素世微微怔了一下。

这声音……与她熟悉的、低沉浑厚、如同心跳般潜伏在音乐底层的贝斯音色截然不同。吉他的声音更明亮、更清透，即使只是一个简单的和弦，也带着一种独特的、属于中高频的共鸣和空间感。它不是在底层推动，而是在空气中漾开，像投石入湖激起的涟漪。

这种声音从她自己手下诞生，是一种非常新奇且异样的体验。仿佛她一贯沉稳的世界里，突然闯入了一抹过于鲜亮的光彩，有些刺眼，却又莫名吸引人。

“超厉害！soyorin是天才吗？！”爱音在一旁发出夸张的赞叹。

素世没有回应，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按在琴格上的手指，指尖还残留着按压的微痛和琴弦的触感。她尝试着极其缓慢地，再次拨动琴弦。

“铮……”

又一个音符响起。

这一次，她稍微适应了一点。开始隐约体会到，控制这六根纤细的弦、让它们发出和谐的声音，所需要的那种精妙的平衡感和协调性，与驾驭四根粗弦、奠定音乐根基是不同的挑战和乐趣。

作为贝斯手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地去倾听这个简单和弦里的低频部分——那来自于最粗的那根弦，这让她找到了一丝熟悉的安心感。但同时，那中高频的泛音又清晰地提醒着她，这是一个全新的、陌生的领域。

她抬起头，对上爱音充满笑意的眼睛。那一刻，素世忽然有点理解了，为什么爱音总是能那么容易地弹出那些轻快、明亮，甚至有些喧闹的旋律。

因为这把乐器本身，似乎就蕴含着这样的性格。

而她这个习惯了阴影和低音的贝斯手，此刻正笨拙地、小心翼翼地，试图触碰这片属于他人的、明亮的世界。这种感觉很奇妙，带着些许挫败感，但更多的，是一种因为尝试和理解（哪怕是极其初步的）而产生的、细微的共鸣和喜悦。

她将吉他递还给爱音，轻声说：“……还是贝斯更适合我。”

但那一刻指尖残留的、属于吉他的独特触感和声响，却悄然在她心中留下了一抹不同于以往的、明亮而新鲜的印记。

午餐是简单的速食意面，两人一起做的。爱音负责煮面，素世调制酱料。小小的厨房里，她们偶尔会因为转身拿东西而轻轻碰到彼此，一种自然而舒适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仿佛她们已经这样相处了很久。

下午，阳光正好。她们窝在阳台的懒人沙发里，分享一副耳机听歌。爱音的播放列表杂乱无章，从流行金曲到动画歌曲再到MyGO!!!!!的练习曲，跳跃性极大。听到自己的贝斯线时，素世会微微挑眉，爱音就会笑嘻嘻地说：“看，是soyorin的贝斯哦！”

时间在音乐和偶尔的闲聊中悄然滑过。素世看着窗外逐渐西斜的太阳，第一次希望时间能走慢一点。

当夕阳开始给天空染上橘红色时，素世知道真的该走了。她心里生出浓浓的不舍，像是一块被温水浸透的海绵，沉甸甸的。

“今天……真的很开心。”收拾好东西，站在门口时，素世轻声说。这句话比昨天夜里包含了更多的真心。

“我也是！”爱音用力点头，脸上是毫无阴霾的笑容，“下次我爸妈不在，soyorin还要再来玩哦！不，不如下次我们去soyorin家留宿吧？我想看看soyorin的房间是什么样的！”

“……再说吧。”素世垂下眼，掩饰住内心的波动。邀请来得太自然，让她心跳再次失衡。

“说定了哦！”爱音却自顾自地当作了答应，笑着挥手，“路上小心！到家了给我发信息！”

走出爱音家的公寓楼，傍晚微凉的风吹在脸上，才让素世从那种被温暖和甜蜜包裹的氛围中稍稍清醒过来。她回头望了一眼那扇熟悉的窗户，似乎还能看到那个粉色的身影。

回程的电车上，素世看着窗外流动的都市夜景，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吉他弦的触感，鼻尖仿佛还萦绕着爱音家特有的、带着淡淡甜香的气息。

她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粉花的头像。

[我上车了。]

她输入。

几乎是立刻，状态栏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收到！(^▽^) 今天超开心的！谢谢soyorin来陪我！还有，早上真的对不起啦！]

后面跟了一个可爱的小动物鞠躬表情包。

素世看着那条消息，指尖在屏幕上方停顿了片刻，最终缓缓敲下回复：

[嗯。我也很开心。]

她顿了顿，删掉了后面下意识想打的“下次再去吧”，重新输入：

[吉他，下次再教我吧。]

点击发送。

然后将手机轻轻按在胸口，感受着那里再次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窗外的霓虹灯光划过她的脸，映亮了她眼中无法隐藏的、柔软而明亮的光彩。

距离第一次留宿过去了两周。line的聊天记录里，那句 [吉他，下次再教我吧] 之后，爱音又絮絮叨叨发了很多条消息，分享日常、抱怨功课、期待下一次的见面。素世每条都看了，回复得不算频繁，但总会回应。

练习结束后，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天色阴沉得厉害。

“啊——怎么下雨了，我没带伞！”爱音趴在窗边，哭丧着脸。

“我也没带。”素世看着窗外连绵的雨幕，轻声说。

“气象预报明明说只是多云……”爱音嘟囔着，拿出手机，“我叫辆车送我们回去吧？”

其她成员也陆续被家人接走或叫了车。练习室外很快只剩下她们两人。

爱音看着手机屏幕，眉头越皱越紧：“诶？怎么叫车软件显示现在需求过高，要等好久……”

雨势似乎更大了，敲打着窗户，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爱音突然眼睛一亮，看向素世：“soyorin！要不……你今晚再来我家吧？反正我爸妈又出差了！这雨看起来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而且天气这么坏，你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

她的理由听起来充分又合理，带着十足的关切。

素世的心跳漏了一拍。第二次留宿。如此突然，又如此顺理成章。

她看着爱音充满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窗外丝毫没有减弱迹象的暴雨，轻轻点了点头：“……嗯。只好这样了。”

“太好啦！”爱音立刻欢呼起来，之前的烦恼一扫而空，“我们可以在便利店买点吃的回去！今晚看那部你说想看的悬疑片吧！”

于是，第二次留宿开始了。

比起第一次的紧张和生涩，这一次似乎自然了许多。她们在便利店买了饭团、关东煮和一些零食，冒着雨跑回爱音家，虽然打了伞，但肩膀还是被淋湿了一点。

爱音翻出干净的毛巾递给素世：“快擦擦，别感冒了。”

素世接过毛巾，柔软的布料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她擦着头发，看着爱音也手忙脚乱地擦拭着她那粉色的鬓角，心里泛起一丝奇异的暖意。

晚餐就在客厅的地毯上解决，对着电视屏幕。这次看的悬疑片氛围紧张，爱音看到吓人的地方会下意识地抓住身边素世的手臂，看到推理环节又会陷入沉思，嘴里念叨着“凶手肯定是那个管家”。

素世安静地看着，偶尔会因为爱音过于用力的抓握而微微吃痛，但她并没有挣开。

电影结束后，雨还在下。夜晚显得格外安静，只有雨声敲打窗棂的白噪音。

“soyorin，今天继续教你吉他吧？”爱音兴致勃勃地提议。

“好。”

她几乎是自然而然地接过了那把熟悉的乐器。比起上一次纯粹的陌生和笨拙，这一次，指尖触碰到琴颈的弧度时，竟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归来”感。琴身的重量、漆面的触感，不再那么令人无所适从。她调整了一下抱琴的姿势，虽然依旧比不上握持贝斯时那种如臂使指般的绝对契合，但至少不再显得那么别扭和局促。

爱音依旧靠得很近，清新的气息拂过耳际。但素世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了指尖。

她再次尝试按住那个F和弦。指尖按压下去的那一刻，上次留下的、细微的刺痛感记忆似乎被唤醒了一—但并没有真正感到疼痛，只是大脑还记得那种触感。她的手指似乎比上次更听话了一些，知道该用多大的力道去对抗那纤细而坚韧的钢弦。指尖的茧，属于贝斯手的茧，与吉他的琴弦进行着第二次的磨合，产生一种奇特的、既熟悉又陌生的摩擦感。

“铮……”

她拨动琴弦。声音比上一次饱满了一些，杂音减少了。但依旧能听出力度控制上的生涩——某个音或许稍响，另一个又稍弱，未能达到完美的平衡。对于习惯了在低频领域追求精准和稳定、每一个音符都要求扎实有力的贝斯手来说，这种对和弦整体共鸣感的控制，依然是一种新鲜的挑战。

她微微蹙眉，不是出于沮丧，而是出于一种专注的审视。她下意识地用贝斯手的耳朵去分解这个和弦——根音的位置、中间的音程、高音的泛音组成……她试图理解这清亮声音背后的结构，就像她剖析贝斯线一样。

爱音在一旁轻声指导：“手腕再放松一点点试试看？感觉soyorin有点太用力了哦。”

素世依言尝试放松手腕。果然，手指似乎更灵活了，按压的力度也变得更自然。她再次拨弦。

“铮……”

这一次的声音听起来和谐了不少。那种明亮、甚至有些耀眼的音色再次涌入她的耳中。与贝斯低沉、内敛、如同暗流般托举一切的声音完全不同，吉他的声音是外向的，是直接诉说的，带着一种她并不熟悉的、直白的感染力。

她尝试着极其缓慢地，按照爱音教的简单分解和弦方式，依次拨动几根琴弦。

叮咚的音符一个个跳跃出来，生涩，断续，完全谈不上流畅，更无旋律性可言。

但素世却奇异地沉浸了进去。

她感受到的是一种控制力的细微转移。从驾驭庞大的、奠定基础的低音，到小心翼翼地勾勒出这些纤细、清晰的中高音线条，这需要一种截然不同的手指协调性和耐心。这感觉有点像……一个习惯了用厚重油彩绘制背景的画师，第一次尝试用细尖的笔勾勒工笔的细节，笨拙，却有着别样的趣味。

她甚至能感觉到，这把吉他上残留着爱音的痕迹——她常用的拨片摩擦过的细小划痕，指板上可能存在的、极其细微的汗水浸润的痕迹。这把乐器，仿佛带着它主人的性格印记：明亮、外向，甚至有点吵闹，但又充满了热情和生命力。

而她，长崎素世，一个习惯于在舞台稍后方、用低音编织无形脉络的人，此刻正小心翼翼地、尝试着触碰和理解这份明亮。

她弹了几个音，然后停下。将吉他递还给爱音。

“稍微……有点意思。”她轻声评价道，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上，那里还残留着琴弦的触感和微微的发热。

比起第一次纯粹的新奇和些许挫败，第二次的接触，带来的是更细微的体会：一丝逐渐增加的熟悉感，对这份“明亮”音色多一分的理解，以及一种默默进行的、将贝斯手的本能与控制吉他的新感觉相互协调的内心过程。

这依然不是她的领域，但她似乎，向吉他存在的彼方稍微靠近了那么一点点。

洗漱完毕，再次并排躺下。夜灯散发出和上次一样柔和的光晕。

雨声潺潺，衬得房间内更加宁静。

“soyorin……”

“嗯？”

“今天也很开心。”爱音的声音带着困意，软软的，“好像只要和soyorin在一起，就会很开心。”

素世侧过身，看着爱音在昏暗光线下的轮廓。雨声像是隔绝了外界，营造出一个只属于她们两人的小小世界。

“……我也是。”她轻声回应，声音几乎融入了雨声里。

也许是雨夜让人心防降低，也许是第二次的留宿带来了更多的安心感。

沉默了一会儿，爱音的声音更轻了，带着试探：“soyorin……”

“嗯？”

“我……可以拉着你的手睡吗？”爱音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和紧张，“就……感觉这样更安心一点……像上次那样……”她越说声音越小。

素世的心跳骤然加速，在雨声中清晰可闻。她没有立刻回答。

就在爱音以为被拒绝了，有些失落地想要开口说“我是开玩笑的”之时，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碰触了。

素世的手，带着一丝犹豫，然后小心翼翼地，覆上了她的手背，最终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指。

指尖微凉，但掌心柔软。

爱音愣了一下，随即反手握了回去，力道轻柔却坚定。嘴角无法抑制地大大扬起，幸好黑暗中不会被看见。

“晚安，soyorin。”

“……晚安。”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雨声依旧，淅淅沥沥，像是温柔的伴奏。

素世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度，和爱音均匀的呼吸声。这一次的紧张不同于上次，掺杂了更多让她胸口发胀的甜蜜和悸动。

她轻轻收拢手指，回应着那份交握的力度。

千早爱音知道长崎素世是个有点难懂的人。

最初接近她，是因为她那月之森学生自带的沉稳气质——这对想要组建乐队、渴望变得显眼的爱音来说，是极其重要的“资源”。素世总是带着礼貌的微笑，但那笑容有时像一层薄纱，隔开了真正的她。她说话偶尔带刺，会调侃爱音，叫她“爱音ちゃん”，尾音拖长，带着一点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但爱音并不讨厌。甚至觉得，能看穿她些许伪装、偶尔会直白地表达不满的soyorin，比那些永远客客气气的人要真实有趣得多。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变得不一样了呢？

是在一次次练习中，看到素世低头调试贝斯时专注的侧脸，睫毛垂下，落下小小的阴影，那份安静的美感让她一时忘了说话？

是在livehouse演出时，站在她身边，感受到那看似纤细的身体里爆发出稳定而有力的低频，与鼓声配合着精准地托起，那份可靠让她无比安心？

还是在那第一次留宿的清晨，醒来发现自己竟然把对方当成了抱枕，慌乱之下看到素世刚刚醒来、带着罕见懵懂的表情时，心底那声过于响亮的心跳？

爱音说不清楚。

她只知道，和soyorin在一起的时间，总是很充实，很开心。喜欢看她被自己逗得无奈抿嘴的样子，喜欢看她偶尔露出的、转瞬即逝的真心笑容，喜欢她在自己咋咋呼呼时那份独特的、能让她莫名安定的平静。

她会下意识地记住素世随口提过想看的电影，会留意她多看了两眼的甜点，会迫不及待地把生活中所有琐碎的小事分享给她。邀请素世来家里留宿，最初或许只是害怕独处和想要热闹，但第二次、第三次……那份期待的心情里，早已掺入了别样的雀跃。

她想靠近她，想看到更多她不同寻常的表情，想成为那个能让她放下些许戒备、真正放松下来的人。

就像此刻，听着身边人均匀的呼吸，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细腻微凉的触感。爱音的心像被温暖的羽毛轻轻拂过，充满了某种柔软而胀满的情绪。

她不是毫无察觉的笨蛋。素世偶尔的沉默，看向她时又迅速移开的目光，那些细微的、不易察觉的停顿和让步……爱音并非全然无知。

只是她还没能完全厘清自己心中这份日益膨胀的好感究竟是什么。是对于重要队友的依赖？是对于亲密朋友的喜欢？还是……某种更加悸动、让她光是想起就忍不住嘴角上扬的东西？

她只是凭本能地想要靠近，想要索取更多的相处时间，想要看到对方因自己而产生的情绪波动——哪怕是无奈的叹息，她也觉得珍贵。

所以她会自然地发出留宿的邀请，会提出“可以拉手吗”这样大胆的请求。潜意识里，或许就是在试探，在确认着什么。

感受到素世最终回握的力量，虽然轻微，却清晰无比。爱音的心像被点亮了一样，在雨夜里开出无声而绚烂的花。

她悄悄收紧手指，将那份微凉的柔软更牢地握在掌心。

“soyorin……”

她在心里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带着一种陌生的、甜丝丝的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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