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柜中情

丹冢，坐落在天机阁最偏僻的北坡。

还未靠近，一股由无数种丹药腐败后混合而成的、难以言喻的恶臭，便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墨樱和韩夜都屏住了呼吸，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丹冢的范围。

眼前的景象，堪称人间地狱。

这里，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场。无数炼制失败的、已经碳化的丹药，被随意地倾倒在这里，堆成了一座座黑色的小山。空气中，弥漫着五颜六色的瘴气，脚下的土地，也因为常年被丹液侵蚀，而变得泥泞不堪。

圣洁的天机阁，竟有如此污秽不堪的角落。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他们没有交流，而是默契地分头行动，开始在这片巨大的垃圾场中，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韩夜作为阵法大师，他的搜索重点，是寻找可能存在的、隐藏阵法的能量波动。

而墨樱，则凭借着她作为刺客对机关暗道的敏锐直觉，仔细地观察着这里的每一处地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墨樱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她的脚下，似乎是踩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种比周围的泥土，要坚实得多的触感。

她不动声色地用脚尖碾了碾，一个大致的轮廓，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是阵盘！

她立刻向不远处的韩夜，打了一个手势。

韩夜迅速来到她的身边，蹲下身，用手拨开了那层厚厚的、混杂着药渣的污泥。

一个刻满了繁复符文的、由青铜打造的传送阵盘，显露了出来。

找到了！

韩夜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他取出自己的阵盘，开始小心翼翼地进行破解和激活。

墨樱则在一旁，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为他护法。

破解的过程，比想象中要顺利。显然，布下这个传送阵的人，并没有想到会有人能找到这里。

眼看着传送阵的光芒，即将被完全点亮。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伴随着谈话声，从不远处传来。

“……今晚的巡逻，真是晦气，偏偏被分到了丹冢这边……”

“谁说不是呢，这鬼地方，多待一刻都嫌恶心……”

是巡逻的弟子！

墨樱和韩夜的脸色，同时一变。

此刻，传送阵尚未完全激活，他们根本来不及传送离开。而这丹冢周围，一马平川，连个像样的掩体都没有。

一旦被发现，他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情急之下，韩夜的目光，锁定在了不远处一个被废弃的、用来存放药材的巨大药柜上。

他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拉住墨樱的手腕，身形一晃，便带着她，闪电般地躲进了那个药柜之中，并顺手关上了柜门。

整个过程，快到极致，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柜门关上的瞬间，黑暗，笼罩了一切。

药柜的空间，极其狭小。

两人被迫以一种无比暧昧的姿势，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墨樱的整个后背，都严丝合缝地贴在韩夜坚实的胸膛上。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那透过衣料传来的、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

她能闻到，韩夜身上那股清冷的墨香，与柜中残留的、浓郁的药材香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奇异的、让她有些头晕目眩的味道。

她能听到，他压抑着的、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就响在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吹拂着她的耳廓，让她感觉又痒又麻。

她能感觉到，他环在她腰间的那只手，是何等的滚烫。

巡逻弟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墨樱紧张得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紧张与亲密之中，“同心镜皮”，再一次，被动地触发了。

一段无比甜蜜的、带着笑意的记忆，毫无征兆地，涌入了她的脑海。

那是在天机阁的藏书阁里，为了躲避师尊的检查，少年时的韩夜，也曾这样拉着少女时的墨卿，躲在一个巨大的书架之后。

“嘘，别出声。”少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恶作剧得逞后的笑意。

“都怪你，非要拉着我看什么禁书。”少女的声音里，满是娇嗔。

“那你看得不是很起劲吗？”

“我才没有！”

……

甜蜜的、属于姐姐的记忆，与此刻这屈辱的、紧张的现实，形成了无比强烈的、撕裂般的对比。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瞬间淹没了墨樱。

是嫉妒？是羞耻？是愤怒？

还是……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该死的安全感？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异常，身后的韩夜，将环在她腰间的手，收得更紧了一些。

他的薄唇，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用一种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气流般的声音，说道：“别怕。”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魔咒，让墨樱瞬间停止了颤抖。

也让她的心湖，彻底乱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两名巡逻弟子，终于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直到确认他们彻底离开，韩夜才松开了墨樱，推开了柜门。

清冷的月光，重新照了进来。

两人从药柜中走出，都默契地，没有去看对方的眼睛，气氛尴尬而暧昧。

但他们都知道。

有些东西，已经在这黑暗的、狭窄的药柜之中，悄然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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