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背叛

告别之夜，终将迎来黎明。

天光微亮，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为天机阁的山峦镀上了一层金边。静室之内，疯狂与绝望的余温尚未散尽，空气中还弥漫着情欲与汗水交织的旖旎气息。

韩夜仍在沉睡。昨夜，无论是精神上的冲击，还是肉体上的极致交缠，都耗尽了他所有的心神。他的眉头紧锁，即使在睡梦中，似乎也无法摆脱那份痛苦的挣扎。

墨樱却早已醒来。

她没有丝毫留恋，悄无声息地起身，忍着浑身散架般的酸痛，穿戴好自己的衣物。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那个男人的睡颜，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爱，有恨，有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决绝。

从今往后，他们之间，再无谎言，只剩生死。

吱呀——

山洞的石门，被缓缓推开。

天机子那仙风道骨的身影，出现在了洞口。

“丫头，想清楚了？”他看着墨樱，眼神平静，仿佛早已料到她会在此地。

“想清楚了。”墨樱站起身，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坚定，“我要赌一次。”

“哦？”天机子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怎么个赌法？”

“我赌殿主……或者说，他背后的‘逆神盟’，真正的目标，并不仅仅是天机阁的阵图。”墨樱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赌他们的目标，是我，或者说，是姐姐墨卿留下的，那块所谓的‘地图碎片’。”

“所以呢？”

“所以，我要用自己做诱饵，把他们……一网打尽。”墨樱的眼中，闪过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狠厉，“我会按照殿主的命令，将‘阵图’交出去。但这份阵图，必须由你们来提供。一份足以以假乱真，又能让你们掌控全局的阵图。”

天机子闻言，沉默了许久。

他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女，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没想到，这个在魔道血海中挣扎长大的女孩，非但没有被仇恨吞噬，反而拥有如此清醒的头脑和……破釜沉舟的勇气。

“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他沉声问道，“一旦你将阵图交出，无论真假，你在魔道，都再无回头路；而在正道，亦是难以立足。”

“我知道。”墨樱惨然一笑，“从我选择爱上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我只求宗主一件事。”她看着天机子，缓缓地，跪了下来，“此战之后，无论我生死，都请宗主……保韩夜一世周全。”

天机子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墨樱，许久，许久，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痴儿，痴儿啊……”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卷早已准备好的玉简，递给了她。

“这，便是‘周天星辰’大阵的阵图。不过，是老夫……亲手修改过的。”他看着墨樱，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丫头，你记住。这不是交易，也不是圈套。这是……你的选择。”

“也是老夫，代表天机阁，陪你……赌的这一把。”

……

当韩夜从沉睡中惊醒时，墨樱已经离开了。

他猛地坐起，看到的，只有天机子留下的一封书信，以及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她的气息。

“墨樱……”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他迅速展开书信，天机子那苍劲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

信中，天机子将他与墨樱的“赌约”，以及整个计划，和盘托出。

韩夜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的心，狠狠地揪紧了。

她做出了选择。她选择用自己的性命做诱饵，来守护他，守护这个她曾一心想要毁灭的地方。

而这份守护的代价，他不敢去想。

“咚——咚——咚——”

沉重而急促的钟声，突然响彻了整个天机阁。这是最高等级的警报，代表着有强敌来袭！

韩夜眼神一凛，迅速收起书信，穿戴整齐，推门而出。

山门之外，黑云压城。

魔道影杀殿的精锐，在殿主的亲自带领下，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已经兵临城下。肃杀之气，让整个天机阁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韩夜小儿，交出墨卿，否则，今日便踏平你天机阁！”影杀殿殿主的声音，如同滚滚闷雷，充满了暴戾与杀意。

韩夜飞身立于山门之上，白衣胜雪，神情冰冷。他看着下方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决战的时刻，到了。

“所有弟子听令！”韩夜的声音，通过灵力传遍了宗门的每一个角落，“结护山大阵，御敌！”

随着他一声令下，天机阁各处山峰之上，光芒大作。一道道阵纹被激活，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散发着磅礴威压的灵力护罩，将整个宗门笼罩其中。

影杀殿殿主看着那升起的护山大阵，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他缓缓举起手，手中握着一卷同样的阵图。

“区区护山大阵，也想挡我？真是可笑！”他将手中的阵图交给身边的左右护法，“按计划行事，给我从阵眼最薄弱之处，撕开一个口子！”

“是！”

左右护法领命，立刻带领一队精锐，按照阵图上标注的“薄弱点”，发动了最猛烈的攻击。

然而，就在他们的攻击即将触及护罩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处所谓的“薄弱点”，非但没有被撕开，反而爆发出了一股比任何地方都更加恐怖的吸力。数道早已准备好的上古杀阵，在同一时间被激活。无数道凌厉的剑气，如同狂风暴雨般，从阵法中喷涌而出，瞬间便将那队魔道精锐绞杀得一干二净，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什么？！”影杀殿殿主脸色大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还没完。

他身后的另一队人马，按照阵图的指示，试图从侧翼的“生门”突入，结果却一头扎进了一片早已布置好的幻阵之中，瞬间便迷失了心神，开始自相残杀。

一时间，魔道阵营大乱。

“阵图是假的！我们中计了！”左右护法惊恐地大叫。

影杀殿殿主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地盯着山门之上的韩夜，又猛地回头，看向自己阵营的后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他的眼神，充满了暴怒与不敢置信。

他终于明白，不是阵图有假。而是，他最信任的那颗棋子，背叛了他。

墨樱！

此刻的墨樱，正隐匿在战场边缘的一处密林之中。她身着夜行衣，与阴影融为一体。她的手中，握着一枚特制的传音玉简，玉简的另一头，正是韩夜。

“西南方三十丈，地陷阵，三息后启动。”

“正东方，火龙阵，可以激发了。”

“他们的后援部队在东侧山谷集结，人数约三百，可以让埋伏的二队动手了。”

一道道冷静、精准、致命的指令，从她口中发出，通过玉简，清晰地传入韩夜的耳中。

这不再是她一个人的战斗，而是她与韩夜、与天机子，共同布下的天罗地网。

她就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将整个战场都当成了自己的棋盘。影杀殿的每一次进攻路线，每一个战术变化，每一个人员部署，都像是被她提前预知一般，被韩夜的阵法一一化解，并予以最沉重的打击。

这已经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攻防战，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天机阁的弟子们，甚至都不需要与敌人正面交锋，只需要在韩夜的指挥下，不断地为护山大阵注入灵力，催动一座又一座早已布置好的杀阵，便能轻松地收割着魔道之人的性命。

影杀殿殿主看着自己的部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心在滴血。他仰天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

“墨樱——！”

他终于确定，那个他一手培养出来的、最锋利的刀，在最关键的时刻，从背后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撤！全军撤退！”

他当机立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再打下去，他带来的这些人，恐怕就要全军覆没了。

魔道众人如蒙大赦，仓皇地向后方退去。

然而，韩夜又岂会让他们如此轻易地离开？

“想走？”韩夜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断其后路！”

随着他一声令下，魔道大军的后方，数座山峰瞬间移位，彻底封死了他们的退路。

一场惨烈的围剿，正式开始。

……

不知过了多久，喊杀声终于渐渐平息。

天机阁的山门之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影杀殿殿主在付出了一只手臂和两位护法的惨重代价之后，才终于带着残兵败将，从一处绝壁之上，狼狈地逃离。

这一战，魔道影杀殿，元气大伤。

韩夜站在山门之上，看着下方如同炼狱般的景象，脸上却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尸山血海，望向了远处那片墨樱藏身的密林。

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感激，有心痛，有担忧，还有那份早已无法掩饰的、深沉的爱意。

她赢了。

她用她的背叛，为他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但她也输了。

从今往后，天大地大，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道，恐怕都再无她的容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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