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电话之外他还发了相当多的短信给我，前面的几封写的内容似乎很多，但我却不敢点开来查看，我会怕什么呢？大概是怕自己的意志不坚，像当年那样在老屋里被他招招手就投降了吧。就像是明明前几天还恨他恨都不行，如今伤一好转又看到了他的这些来电，恍惚间恨不起来了，我真是没用……

　　后面男人似乎意识到了我不会读他的短信，于是长篇信息转变为了每日固定的短讯：“小宝，回家吧。”“爸爸错了，求求你回来吧。”

　　该道歉的是我，爸爸，我想要的是除了你和哥哥之外再无他人的家。

　　比较让我惊讶的是这里面竟然还夹杂着舅舅打来的电话，大概是在我离开后三天开始的，没想到周名扬竟然已经把求助信息传到他的那里去了，似乎他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思来想去，我还是给舅舅回了个电话。

　　“嘟——嘟——嘟。”

　　“喂，小舅，是我。”

　　“别骂了，别骂了舅舅，我错了。”不知怎得，喉头突然发痒了起来。

　　“我没哭……你也别哭了……我真没事。”

　　“我在一个朋友家里……正经的朋友，他喜欢女人的。”

　　周崇是个直男，这个我是十分清楚的，从他每天固定抽出半个小时的时间给大洋彼岸一个叫做珍妮弗的女子打电话这件事上知道的，虽然我的英语很差，听不懂他们对话的绝大多数内容，但洋溢在哥哥脸上的幸福却是不会骗人的，那样的表情我曾经见过，在我父母的结婚照上。

　　那天我站在楼下的花坛旁跟舅舅聊了好久，从母亲当年所做的蠢事和我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从我离开时的恐惧到如今心中难言的不甘，有这样一个无条件爱着我的长辈，在他面前可以无所保留，这真是我的一件幸事。

　　期间我们爷俩不知道哭过几次，聊到最后情绪渐收，终于讨论起以后的出路来了。

　　“要不，你收拾收拾来我这里吧，还有钱坐车吃饭吗？”舅舅这样提议道。他所处的是南方一个非常发达的大城市，似乎跟之前顾老板那个城市十分接近，经济条件很明显要比我现在所处的北国内地好的多，而且足够远，远到可以忘了周名扬和他身边的男男女女，远到可以开启一个新的人生，我自己的人生。

　　“我会给你添麻吗。”不是故作姿态的扭捏，而是我真的担心会成为他的累赘。

　　“我上次没跟你说吗？舅舅我现在升官儿了，手底下管了几十号人呢，这边的人都太过娘们唧唧的很难找到朋友，要是你过来，还有人能陪我说说话。”

　　“你不会找个舅妈吗，可不止会陪你说话呢。”我都不晓得我什么时候成了这种小媳妇的语气了。

　　“人都说先立业再成家吗，我这才哪到哪，离成家还早呢，而且……”电话那头的舅舅开始许愿：“你也不止能陪我说话呀。”看的出来他似乎真的很想让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又开始用上这一招了。

　　可悲的是就算长这么大了，我还是被这一招治得死死的，想了想那根许久未见的钢炮、那双曾被我舔了又舔的大脚……出于某些考虑，我最终还是没有告诉舅舅我现在的地址，只是请求舅舅给我留些时间处理这边的事情。

　　挂了电话上楼时屋里已经点上了灯火，不知不觉中我竟然跟舅舅聊了一个半钟头，哥哥在桌上一堆热了又热的饭菜面前等了我许久，虽然我进屋之后一字未说，但他似乎仍然从我的眼里读出了某些事情。

　　是惹出了这么多祸端之后的逃避？还是终于放下内心执念的解脱？总之他知道我打算离开了。

　　“你打算去哪里？”

　　“南边，一个亲戚家里，他说能照顾我。”

　　“他……靠谱吗？”

　　“比我爸靠谱。”

　　“哦……今天能跟我睡吗？”

　　“行，我吃完饭去清理一下后面。”

　　哥哥显然被这句话吓了一跳，差点被嘴里的米饭呛到，咳了一会儿才道：“不用洗，用不上……”

　　“那你去洗一下？”我眨了眨眼睛，对他发出警告：“先提醒一下，这个可是很痛的，你不要幻想第一次能有多爽。”

　　“咱们不行的……我是说咱们今天晚上睡一个床，互相搂着的那种。”

　　“那你可不许穿睡衣，我不喜欢睡觉的时候被衣服硌到。”我瞧着哥哥逐渐红透了的脖颈，嘴角咧出一个微不可见的弧线，不知何时起我似乎已经放弃了通过伤害眼前这个青年来报复江俪了，从什么时候呢，大概是某日午后他对我的那个吻里吧。

　　我真是一个永远没本事复仇的软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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