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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林锋和惠蓉、可儿刚经过一夜“电玩性爱”的狂欢,突然收到了冯慧兰的邮件
邮件的格式,极其正式。没有“嗨”,没有“在吗”,开头就是公事公办的“尊敬的林锋先生”。
“您好。冒昧来信。近期因本人正在跟进一桩涉及境外服务器的网络诈骗案件,有理由怀疑,本人的个人电脑设备,存在被目标团伙植入‘特洛伊木马’或‘远程监控软件’的重大风险。此风险不仅威胁到本人的个人信息安全,更有可能导致案件信息外泄,造成不可估量的严重后果。”
我一字一句地读着,眉头越皱越紧。这信写得倒是随便,就是口气正经得像是从文件上抄下来的,这种故意显摆的破绽,一看就没藏着好屁。
“鉴于您在信息技术领域的专业能力,以及您作为惠蓉同志家属的值得信赖的身份,本人在此,恳请您能拨冗移步,以‘特聘技术顾问’的身份,于您方便的时间,前来本人寓所,为本人的个人电脑及家庭网络环境,进行一次全面、彻底的‘安全排查’与‘漏洞封堵’。当然,对于您提供的宝贵帮助,本人必将提供不菲的酬劳,以示感谢。盼复。”
邮件末尾,还附上了一个名为《个人网络安全风险评估报告.pdf》的附件。我点开只看了一眼,就差点把牛奶喷出来。
一份制作精良、格式规范的报告。页眉上甚至还印着一个唬人的警徽logo。报告里用各种让我这个专业人士一愣一愣的术语,分析了她面临的“风险”——什么“疑似遭受境外IP的‘高级持续性威胁(APT)攻击’”;什么“系统内核存在‘零日漏洞’被恶意利用的可能性”;什么“需警惕基于‘社会工程学’的‘鱼叉式网络钓鱼’攻击”……
这份报告,看起来倒是专业,严谨,逻辑清晰。
可惜,一看就是AI写,甚至不屑把标点改了。
玩我呢这是!?戏演半套是吧?!
“你们看看……”我把手机递过去,“这是什么情况?她……是认真的?”
可儿第一个凑过来,飞快扫了一遍,大眼睛里瞬间迸发出堪比“十万伏特”的兴奋光芒。
“哇——!”她猛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隐藏任务线!是隐藏任务线开启了!我就知道!‘警花的巢穴’这个究极RAID,终于对我们开放了!”
她一边喊,一边冲进卧室,翻出上次那副黑色的“特工眼镜”,献宝似的捧到我面前。
“老公!快!戴上这个!这次我们一定要进行全程‘第一视角’直播!一分钟都不能少!我要看你是怎么单枪匹马,攻陷那个女魔头的最终堡垒的!”
“你快拉倒吧。”我哭笑不得地推开眼镜,“这是人家慧兰的东西,上次是她主动提的。这次我们戴着去,那叫偷窥,犯法的,懂吗?”
“切,真没劲。”可儿撇撇嘴,但还是把眼镜收了起来。
惠蓉没有像可儿那样激动,她静静地看完所有内容,然后把手机还给我,端起桌上已经有些凉了的牛奶,脸上挂着那种我熟悉的、尽在掌握的微笑。
“老公,你觉得,她是认真的吗?”她不答反问。
“我觉得……是吧?”我有些不确定,“她那份报告写得有模有样的。而且,她应该不是那种会拿工作上的事开玩笑的人。”
“那就是你不了解她了,”可儿立刻插嘴,“慧兰姐姐那个人,脑子里根本就没有‘神圣不可侵犯’这根弦。为了好玩,她什么干不出来?她就是那种典型的‘结果好就是好’,只要能达到目的,过程怎么样,她根本不在乎。”
惠蓉听完,笑着摇了摇头。
“可儿说的,对了一半。”她放下杯子,看着我,眼神忽然变得深邃,“冯慧兰这个人,确实不会拿‘工作’这件事本身来撒谎。所以,我猜,她邮件里说的,十有八九都是真的——她确实在办一个案子,也确实发现什么什么端倪,担心自己的电脑出了问题。”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嘴角重新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但是,她一定会借着这个‘公事’的机会,想尽一切办法骑到你的鸡巴上,然后彻彻底底地把你连皮带骨地‘吃干抹净’,这也是真的。”
“所以……我就是那个‘不菲的报酬’?”我开玩笑地问。
“报酬,她肯定一分都不会少你的,”惠蓉也笑了,她伸出手指,点了点我的胸口,“不过嘛,到时候你拿到的究竟是‘技术顾问费’,还是‘卖身钱’,那老婆我就不知道了哦。”
我被她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惠蓉终于笑够了,她擦了擦眼角,冲可儿使了个眼色,“你先回房间去,把你那些‘宝贝’图纸收拾一下。我有点事,想单独跟你姐夫聊聊。”
可儿立刻心领神会。她冲我做了个“祝你好运”的鬼脸,像只小兔子一样一蹦一跳地回了房间。
客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惠蓉没有立刻说话。她站起身走到吧台,为我、也为她自己各倒了一杯温水。然后,她走回来将杯子轻轻放在我的手边,自己在身旁那个属于她的专属位置坐下。
她就那么安静地看着我,眼神褪去了刚才的戏谑,变得像一潭深夜的湖水,温柔而又深不见底。
“老公,”她终于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嗯?”我有些意外。她很少用这种近乎“请求”的语气跟我说话。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我那只还放在手机上的手,她的手很暖、很软。
“慧兰她……”她斟酌着用词,似乎在寻找一个最恰当的比喻,“……她就像一辆被人拆掉了刹车的法拉利。她的引擎是全世界最好的,速度也是最快的。但她只知道怎么把油门一脚踩到底,却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减速和刹车。”
“尤其,”她顿了顿,补充道,“是在玩‘游戏’的时候。”
我沉默了。我明白她口中的“游戏”指的是什么。
“这么多年,”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深刻的忧虑,“慧兰都是我们的保护伞,但我们,我、可儿还有王丹,也是她的‘护栏’和‘减速带’。问题是,我们终究毕竟都是女人,有很多时候,在那些最疯狂的失控‘游戏’里,我们其实也拉不住她。”
“但是,你不一样。”她的目光变得无比认真和恳切,“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你身上有一种能让她‘冷静’下来的东西。慧兰上次让你用那个眼镜直播你们的一举一动,就是故意在表示,她和你在一起是有分寸的。那辆失控的法拉利,在你这座‘大山’面前,似乎会下意识地想要减速。”
她握着我的手微微用力:“所以我希望你,老公,能成为拴住她的那条‘锁链’。”
“我不指望你能改变她。我只是希望,你在她身边的时候,能帮我看着她。在她玩得最疯、最不要命的时候,能悄悄拉一拉那条链子。别让她真的连人带车一起冲进悬崖里去。”
我看着她那双充满了托付与信任的眼睛,心里那片因冯慧兰的“邀约”而泛起的荷尔蒙渐渐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沉重也更清晰的,责任感。
“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郑重地答应了她。
“但是,”惠蓉看着我,话锋一转,那份忧虑变得更深了,“你也必须要保护好你自己。因为快感这个东西就像毒品,只要你想追逐,它就可以带着你无限地沉沦下去,越来越过激,永无止境。”
她看着我,忽然问:“老公,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现在私下里玩的这些已经很‘过火’了?”
我愣了一下,脑海里飞速闪过与可儿在楼梯间的野战、被她们两人用钢管舞榨干、以及在冯慧兰家那场精疲力尽的“战争”……
我还没来及回答,惠蓉就看着我复杂的表情,自顾自地苦笑了一下。
“但在我们,或者说,在慧兰的世界里,我们现在玩的这些,还只能算是……”她轻轻吐出两个字,“‘清淡’的,也许只能叫素菜。”
“清淡?!”我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我们现在这样……还叫‘清淡’?!那什么才叫‘重口味’?!”
惠蓉看着我大惊小怪的模样,没有笑,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老公,你知道吗?我们现在玩的这些,无论是三人行、角色扮演,甚至……如果你想要,我们也可以安排你去外面尝尝‘野食’……所有这些,都有一个共同的、也是最重要的前提。”
“那个前提,就是我们永远都保留着对自己身体和意志最根本的‘掌控权’。我们是在‘玩’游戏,而不是‘被’游戏玩。我们所有行为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让我们这个‘家’变得更稳固、更有趣。这个,就叫‘清淡’。”
“而‘重口味’嘛……”她的眼神变得有些飘忽,像在回忆某些极力想忘记的往事,“……就是当你为了追求那种更极限的、能瞬间忘记所有愁闷的快感,而开始主动放弃‘掌控权’的时候。”
“一旦你开始将自己的身体,甚至是灵魂当成‘筹码’,摆上那张你根本输不起的赌桌时,你就已经踏入了那片最危险的‘深水区’。”
她看着我,声音变得无比凝重。
“而在那片‘深水区’里,没有‘赢家’,只有一个又一个被淹死的可悲尸体。”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忽然有些躲闪,像是在回避什么让她恐惧的东西。她把头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声音变得有些发飘:“老公,其实……我知道很多比我们现在刺激一百倍、一千倍的玩法……我做梦都想和最爱的你一起去探索那片能让人忘记所有痛苦的快乐深渊。”
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但我不敢……我真的不敢……”她的声音里带上了恐惧的......哭腔,“我怕……我怕一旦打开那个我好不容易才关上的开关,我就再也停不下来了……我怕那个被我千辛万苦才锁起来的‘婊子’会重新跑出来,我怕我又会像过去那样,在失控中毁掉我现在拥有的一切,包括你。”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向我展露她内心深处对于“自我”最深刻的“恐惧”。她害怕的,从来都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没等我回话,惠蓉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坐直身体,似乎已经恢复了冷静。她的声音逐渐变得冰冷而遥远,像是在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回看着那些她极力想要忘记的往事。
“我以前认识一个姐姐,”她缓缓开口,像在念一份冰冷的卷宗,“很厉害的律师,真正的精英。但特别沉迷BDSM,强度越来越高,1到9都要集齐了。后来她说厌倦了永远要自己做决定的生活,她想体验一次,完全不用思考,只需无条件服从的感觉。”
“一开始,她很快乐。那个男人,她的‘主人’,是一个很高明的操纵者。他玩SM,从不打骂,他只是系统性地,一层一层地剥掉她作为‘社会人’的‘壳’。比如,他会要求她在代表律所出席最高规格的晚宴时,在那身价值不菲的香奈儿套装下面不穿任何内衣,只戴着一个遥控跳蛋。然后在她代表所有合伙人上台致辞时,在口袋里,悄悄按下开关。他要看的,就是她如何在高台上,用最专业的商业辞令,去掩盖自己双腿之间,那因为不受控制的痉挛,而快要站不稳的事实。他享受的是这种在‘文明’与‘体面’之下,隐藏着的最极致的‘淫秽’与‘失控’。”
“挺刺激是不是?这只是一个诱饵,是第一步。”
“再后来,他开始摧毁她的职业道德。他会让她利用职务之便,去窃取她律所里其他案件的机密信息;甚至会让她在一场关键的官司里故意‘失误’,将一份足以让客户万劫不复的证据‘不小心’泄露给对方。每一次她做出这种违背职业底线的事情,他都会给予她最强烈的‘奖励’,用药物,用器械,用各种她闻所未闻的玩法,把她送上云端。渐渐地,她对‘背叛’这件事开始感到麻木,甚至开始病态地‘期待’下一次的‘任务’。”
“等到她分不清‘游戏’和‘现实’,把那个男人当成了生命里的‘神’之后……结局呢?那个‘神’,在把她从里到外都‘玩腻’了之后,就像扔一件旧玩具一样抛弃了她。那个姐姐彻底垮了,她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也失去了在现实世界里生存的勇气。最后,她辞掉工作,一个人住进了精神病院。我最后一次听说她的消息,是我们共同的一个朋友去精神病院看望她。那个朋友带了苹果和香蕉,问她想吃哪个。她看着那两样水果,看了足足十分钟”
“然后,她开始嚎啕大哭。”
“她答不上来,她的脑子里已经没有‘自我意志’这个东西了。她只能永远坐在病院里,等待着一个永远不会再出现的‘主人’下达命令。”
惠蓉忽然自嘲地笑了笑,笑容充满了冰冷的残酷。
“说起来可笑的是……”她看着我,幽幽地说道,“从某种意义上说,那个玩腻了就扔掉她的男人,还算得上……‘品德高尚’了。他只是单纯地玩腻了而已。”
“而有些人渣,连‘单纯’都算不上。”她的声音更冷了,像是结了冰。
“有个妹妹,是王丹在香港的一个合伙人介绍的,一个模特新星。老公,你老婆我自问还算美艳动人,可儿妹妹比我更好,称得上人间绝色,而那个妹妹是真正的国色天香,当真像个落入凡间的天使。可她想追求的,是那种灵魂出窍一样的快感,很快,她就开始跟着圈子里的一些人渣,去碰……那些不该碰的东西。”
“她总说自己意志力强,能控制住,只是想‘体验’一下,真是天大的笑话,我们和她吵过很多次,但没用,或者说,已经来不及了......"
她说,那种在药物作用下,身体的敏感度被放大一千倍、连皮肤被风吹过都能高潮的感觉,才是‘活着’。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她从一个光芒万丈的女神,变成了一个打厚厚的粉底,永远戴着宽大手镯来遮掩针眼的瘾君子。她的世界被简化成了一件事:寻找下一次的‘体验’。她开始变卖自己的首饰,透支所有的信用卡,甚至,为了拿到一点‘货’,她会在那些肮脏的后巷里跪在地上,像条母狗一样,为那些她之前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油腻老头提供三通服务。她不再是为了快感而吸食,而是为了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走出家门才不得不吸食。”
“结局很突然,是王丹后来告诉我的。在一个游艇派对上,她和几个男人把自己锁在船舱的房间里,玩嗨了。他们把不同种类的毒品混在酒里,像喝水一样往下灌。等船员们第二天早上发现不对,把门撞开的时候……”
惠蓉的声音带着丝丝颤抖。
“……房间里的音乐还在放着,两个男人睡着了,剩下三个还在迷迷糊糊地往她身体里插。”
“那个女孩,人已经硬了。”
“急性心衰,听说最后一刻,脸上还带着那种嗑药后扭曲又空洞的诡异笑容。王丹后来托人去看的法医报告,她的胃里除了酒精和毒品残留,只有精液和头发。”
客厅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我的后背已经起了一层冷汗。
惠蓉的声音更冷了,好像一种金属被敲击后,那种没有生命的清脆回响。
“而最恐怖的,不是这些。”她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燃起了一种混杂着痛苦的怒火,“最恐怖的,是当一个人不满足于只是‘玩弄’你的身体,而是要系统地将你的‘灵魂’,改造成‘工具’的时候。以前慧兰跟我说过......”
就在我以为惠蓉会继续讲述她的黑暗故事时,她却突然起身,烧了一壶水,开始一言不发地为我和自己泡茶。
我莫名其妙的望着她,但妻子的表情容不得我张口。
直到两杯茶略有点冷了,坐在沙发上的惠蓉似乎才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地说道:
“老公,下面这个故事,就有点长了。”
“这件事,本来是不应该对你讲的。但为了让你知道,在‘深水区’的恶意到底有多重,也为了让你明白,人的意志,到底有多脆弱不堪,我只能失信一下了。”
“下面说的,是慧兰的父亲留在家里的档案复印件,据说至今都还是绝密级,不过慧兰说,其实这事儿过去太多年,知道的人已经多得是,只是影响太不好,才一直评着绝密,所以说了也就说了。”
“老公,你知道市局里三十多年前出过什么事吗?”
“这复印件是一份卷宗。当时缉毒队里有一个女警,名字被涂掉了,只知道她应该是和慧兰一样,业务顶尖,性格骄傲,队里的王牌。但是在金三角卧底时,人生地不熟,终究还是暴露了,连自杀都没来得及。其实她去之前就知道自己凶多吉少,只是当时金三角突然流入的新型毒品——哦,那个玩意儿现在大家应该都认识了,就是冰毒——实在危害太大,九死一生也顾不得了......”
“那个制度基地的小头目是个华人,化学博士,真正的变态,对于这样珍贵的“素材”,他爱不释手。他决定对那个女警不用刑,在后来的审讯中,他非常得意地告诉检察官,说,‘用刑?怎么可能用刑?用刑只会制造烈士,而我要造的是武器,是我的‘珍宝’!......哎,不过后来,我也是犯傻......”
“那位警官被关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制毒实验室里。那地方没有窗户,没有声音,不知道时间的流逝。然后那人渣就开始了他的‘实验’。他不对她施加肉体的痛苦,只是用最高纯度的兴奋剂、致幻剂和各类精神类药物,通过静脉注射,不间断的微量施打。老公,人的意志说到底,终究只是生物电流和化学反应。当药物从物理层面彻底改变了你大脑的化学平衡时,所谓的‘意志’,根本不堪一击。”
“慧兰说,审讯记录里,那个女警用一种毫无感情、像是背书的语调,向心理医生和之前的同事,‘陈述’了她被所谓的‘主人’扭曲、调教的过程。慧兰可能不懂,但是我明白得很,可怜的女人...我在教科书上都没见过的这么严重的人格解离,你都不敢相信一个人能这样面无表情的说出这么多惨绝人寰的经历”
“所以接下来我要对你说的,几乎都是这个可怜的女人在档案里的原话,那个审讯档案,是从她被俘虏后带进贩毒基地开始的……”
(审讯档案记述:)
在开始所谓的‘改造’之前,“主人”说要先带我‘参观’一下,当时在我眼中,他还只是一个令人不安的化学博士。他走在我前面,步伐很从容,我们应该是在一条潮湿的通道里,空气中有一股复杂的气味,我认为可能是高浓度的消毒水,但很奇怪的是,里面似乎还夹杂着……类似于牲口棚里那种混合了饲料与排泄物的腥臊味。
地下难道是个养殖场,我当时心里在琢磨。
我的双手被钢丝反绑在身后,边缘深深嵌入皮肤,很痛。但利用这股疼痛,我可以努力维持大脑的清醒。我没作声,只是强迫自己记录着这里的一切:通道走向,通风口的位置,灯与灯之间的距离。我试图在脑子里构建这座地下巢穴的简易地图,计算逃跑的路线和可能性。
他似乎对我的沉默毫不在意。只有一次停下了脚步,用手指敲一敲墙壁上裸露的管道,用一种非常随便的口吻说:“通风系统,瑞士进口的,很贵,但是‘产品’品质要基本保障,要是生了霉斑鬼才会要。
他说的是“产品”,不是“毒品”,不是“货”。我很诧异,难道下面真的在养猪?
他停在了一扇嵌着单向防弹玻璃的铁门前。
门后...是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高亢哭嚎。声音里没有痛苦,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纯粹的……渴求。
他没有向我介绍,只是像个日常巡查的工头,朝里面看了一眼,然后对守在门口的一个神情麻木、抱着突击步枪的喽啰招了招手。
“阿虎,我再说最后一次”他的声音很平静,“7号笼子里的那个,盯着点。她上周把自己的眼角膜抓烂了,自残倾向过度。镇定剂的剂量加五毫克。别让她在分配出去之前把自己弄残了,影响品相。别加太多,很贵的,现在就给我写下来!不然明天你肯定又忘了。”
那个叫阿虎的喽啰有点惶恐的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在黑板上写写画画,连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说。仿佛他们讨论的不是一个正在发疯的女人,而是一头需要调整饲料配比的待宰牲畜。
通过玻璃,我能看到一个用惨白的瓷砖铺就的大房间,感觉像一个废弃的公共浴室。里面有七八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她们的眼神......是两个黑洞。身体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皮肤上都是自己抓挠出的血痕。她们中的一些正用身体摩擦着房间里金属床架;另一些则像发情的野兽一样在地上爬行,啃咬、舔地板;还有一个女人,正将自己的手指反复地捅入自己的下体,她的嘴里发出的不是呻吟,而是一种介于哭泣和狂笑之间的...啸叫。
她们每个人几乎都在不时发出尖叫,用嘶哑的嗓音反复哭嚎着同样几个词:“……给我……求求你……给我……操我……鸡巴……什么都好……给我……”
当时,我很不适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强忍住呕吐的欲望,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因为用力过猛,口腔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将目光死死地钉在自己脚下,那块地砖的一条裂缝上。我用尽全身的意志力,去数那条裂缝分出的更细微的纹路。一,二,三,四……我必须让我的大脑被这些毫无意义的数字填满,否则,我怕我会像里面的那些女人一样彻底疯掉。
“主人”没理会我,只是继续往前走。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岔路口,这里的空间要开阔许多,人来人往,似乎是基地的某个交通枢纽。而就在岔路口最显眼的那面岩壁上,我看到了一个……“东西”。
那应该......曾经是一个女人。她被用粗大的铁链和U型锁,以“大”字型吊在一块装着滑轮的木板上,像一件被用来警示世人的诡异艺术品。她的身上布满了已经结痂的伤口,双腿从膝盖以下被齐刷刷地斩断了。断口处包裹着厚厚的、已经发黑的纱布,隔着几米远,都能闻到一股组织坏死的恶臭。
来来往往的喽啰们对这幅景象,早已习以为常。他们从她身下走过,谈笑风生,甚至还有人会随手将抽完的烟头弹在她麻木肮脏的身体上。
主人在她的面前停下了脚步。但他看的不是那个女人,而是她的断腿。他甚至走上前,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指,轻轻地在那已经发黑的纱布上按了一下。那个早已失去意识的女人,喉咙里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呻吟。
“唉,”主人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的叹息。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这个“新人”解释,“三个月了,创口居然还在渗血。缝合线用错了,清创瞎搞,严重的细菌感染。懒得打开了,骨髓肯定已经开始坏死了。”
他摇了摇头,边走边掏出自己的对讲机。
“坤,明天把这个‘警告牌’处理掉,别浪费抗生素,哈?怎么处理你问我?要是找不到人收就剁了喂狗呗,气味都开始影响空气了。还有,明天下午三点让他们三个过来医务室,我亲自培训包扎,废话,当然要带素材,不然他们对着你来练?找个不听话的,这次砍一只手就行。”
说完,他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仿佛只是处理掉了一件报废的资产。
在这个男人的世界里,生命、尊严、希望、痛苦……所有人类最基本的情感和概念,都是冰冷的数据和符号。那个被吊在墙上的女人,只是一个制作粗糙的“警告牌”,一个正在持续消耗医疗资源的“负资产”。
我曾经在教材上读过所谓将人“物化”,但我当时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物化”。
最后,他带我来到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般的公共区域。这里充斥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和一群群正在赌博、喝酒、吸毒的基地打手。而在洞穴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用铁栅栏围起来的笼子。笼子里像牲口一样,关着十几个神情麻木、衣不蔽体的女人。她们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眼神空洞地,坐在那里。
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喽啰,摇摇晃晃地走到笼子前,对看守笼子的另一个喽啰,扔过去几枚似乎是筹码的东西。那个看守很随意地就打开了笼子的门。醉酒的喽啰像在菜市场挑拣猪肉一样,在女人们的身上捏来捏去。他最终揪着一个女人的头发,将她从笼子里拖了出来。那个女人,像个人偶一样,被他粗暴地按在一张肮脏的桌子上,当众就开始了插入。周围的人对此熟视无睹,还有人因为那个女人被摆弄出的可笑姿势,而发出了下流的哄笑。
整个过程中,那个女人没有声音,没有反抗。仿佛那具正在被侵犯的身体,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
我看着这一幕,我的专业素养,我引以为傲的意志力,我作为一名警察的尊严,都在开始瓦解。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身体微微颤抖。
主人一直在我身边。他似乎很满意我此刻的表现。
他没有再对我进行任何“说教”。他只是很随意地对他身边的一个手下交代着什么工作,似乎是关于下一批“货物”的运输路线问题。
然后,他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中断了他和手下的谈话。
他看着那个正在桌子上进行的活春宫,突然叫了一声那个喽啰的名字。
那个正在耸动的喽啰停了下来,一脸茫然地看着向他走来的主人。
主人走到他的面前,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温和的微笑。
他对那个喽啰摆摆手:“兄弟,今天的‘教学演示’还差一个环节,恐怕要麻烦你换个人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带着消音器的手枪。
那个喽啰似乎也见惯了这种场面,他只是愣了一下,随即就有些扫兴地从那个女人的身体里退了出来,一边提着裤子,一边嘟囔道:“老大,子弹要钱的,别这么浪费嘛,下个月的新货,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呢。”
主人没有理会他。他只是将枪口对准了那个趴在桌子上、甚至因为抽离而发出一声无意识空洞呻吟的女人后脑。
“噗”的一声闷响。
女人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即就软了下去,像一滩烂泥从桌子上滑落下去。红的、白的,从她的弹孔里缓缓地流淌出来,和地上的酒渍、污垢混在了一起。
周围的喧嚣,只是停滞了短短的一秒钟,随即,就又恢复了正常。仿佛刚刚只是打碎了一只酒瓶。
主人,像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拿出一方洁白的手帕,仔细地擦了擦那把甚至没有沾染上一丝血迹的枪。然后才转过身,瞟了我一眼,对他身边的那个手下继续着刚才的话题:“……说到哪儿了?哦,对,关于运输路线。山路方案的风险太高,我们还是……”
一个人类的消逝,已经彻底地从他的思维里被抹去了,还不如杀一条狗。
我的膝盖一软,人生第一次不受控制地跪倒在了地上。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感觉吸入肺里的,全是令人绝望的毒气。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我,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种“孺子可教”的微笑。
“那么,警官,”他微笑着,“‘参观’结束了。现在,开始上课吧,很好玩的。”
======
“参观”时所见的一切,像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在我脑中反复回放。我蜷缩在囚笼的角落,努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身体。不行,你不能被恐惧吞噬。我对自己说。我拼命回想那位教我们“心理对抗”的老教官,那张如同老树皮般的脸。他说过,在隔绝审讯的环境下,敌人会用尽一切方法,剥夺你的时间感、空间感,乃至自我认知,从而摧毁你的意志。你要做的,就是用你自己的记忆,在你的脑子里重建一个属于你自己的真实、稳固的世界。
这不是什么科幻的“协议”,这是每一个在刀尖上行走的卧底,都必须掌握的求生...也可能是最后求死的技能
我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女人的嚎叫,不去想那个被吊在墙上的残缺身体。我开始在脑海里复刻我和未婚夫,队长张毅的家。从门口的鞋柜开始。左边第三双是张毅最喜欢的,被他穿得都要漏底的篮球鞋,上面还有上次打球时蹭到的泥点。右边第二双是我那双红色的高跟鞋,只在和他第一次约会时穿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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