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再理她，转身拉开仓库的门，走了出去。

门外，班长陈婧正靠在墙上，低头看着手机，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看到你出来，她抬起头，推了推眼镜。

「看来，‘消毒’进行得很顺利。」她意有所指地说道，目光在你那有些红肿的嘴唇上一扫而过。

你没有理会她的调侃，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林溪同学，」她突然在你身后开口，「如果你觉得，一条狗不够用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毕竟，我可是很擅长‘调教’不听话的小狗的。」

你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这个学校，已经没有一个正常人了。

你带着陆菲，离开了天台。夕阳的余晖将你们的影子拉得老长。陆菲像一尊沉默的、忠诚的雕像，亦步亦趋地跟在你身后，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宣告和威慑，让周围那些投来好奇目光的学生们纷纷避让。

今天，陆菲的表现，无可挑剔。她是一把完美的、锋利的刀，精准地执行了你的每一个命令，为你扫清了障碍。对于一把好用的刀，主人应该给予适当的保养和奖赏。这不仅是为了犒劳，更是为了让她保持锋利，为了让她下一次能更卖力地为你撕碎敌人。

你没有直接回家，也没有去人多的地方。你带着她，走到了教学楼一楼，那个平时用来堆放废弃桌椅、几乎无人问津的杂物间。你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陈腐的、混杂着灰尘和木头霉变的气味扑面而来。你走了进去，陆菲也跟着进来，并顺手关上了门。

杂物间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缕夕阳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在空气中投下几道斑驳的光柱。你转过身，背靠着一张落满灰尘的课桌，看着面前的陆菲。

她比你高出一个头还多，高大的身材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极具压迫感。但此刻，她却微微躬着身子，低着头，像一只等待主人训话的大型犬，眼神里充满了孺慕和期待。

（主人带我来这里……是要……是要奖赏我吗？我今天……表现得好吗？我保护了主人……）陆菲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激动和紧张让她的手心都冒出了汗。

你看着她这副样子，心中那股冰冷的掌控欲再次升腾起来。但这一次，你刻意地收敛了那种女王般的气场。你不想再看到一个和黑泽一样，因为你的羞辱而彻底沉沦的疯子。陆菲不同，她是一把需要稳定和忠诚的武器，而不是一件需要反复敲打和重塑的玩具。

你朝她招了招手。

陆菲立刻会意，向前一步，再次单膝跪在了你的面前，仰起头，用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看着你。

你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地拂去她额头上因为奔跑而留下的汗珠和灰尘。你的动作很轻，很柔，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意味。陆菲的身体因为你这突如其来的触碰而猛地一僵，随即，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像暖流一样瞬间淹没了她。

「今天，做得很好。」你开口，声音平静，是对她功绩的肯定，「我很高兴。」

「为主人分忧，是我的荣幸！」陆菲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你微微地笑了笑，然后，你低下头，凑近了她。陆菲的呼吸瞬间停滞了。她看着你那张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却依旧清秀得惊人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然后，你的嘴唇，轻轻地、像一片羽毛一样，印在了她的嘴唇上。

那是一个很轻、很短暂的吻。没有舌头的深入，没有唾液的交换，甚至没有用力的压迫。只是单纯的、嘴唇与嘴唇的碰触。你的嘴唇是柔软的、微凉的，带着一丝你自身独有的、干净的少女气息。而她的嘴唇，则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发烫。

这个吻，对你而言，或许只是一种最高效的、驯服工具的手段。但对陆菲来说，这无异于神明的恩赐。是她卑微的、不敢宣之于口的爱恋，得到的、最直接的回应。

一秒，两秒……你便分开了。

你看着陆菲。她还保持着那个姿势，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深红色的潮红，那双总是充满活力的眼睛，此刻却完全失去了焦距，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样。过了好几秒，两行滚烫的泪水，才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眶中滑落。

「主……主人……」她哽咽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看着她这副痴情的、为你神魂颠倒的模样，心中却没有太大的波澜。太简单了。陆菲太简单了。她的喜怒哀乐，她的忠诚与欲望，都那么的直白，那么的好懂。操纵她，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但不知为何，这轻易得来的忠诚，让你感到一丝……空虚。

你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再次用那种温柔的动作，替她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好了，」你站直身体，恢复了那种淡淡的、疏离的语气，「回家吧。明天，我不想在学校里，看到任何关于今天天台上发生的事情的流言蜚语，明白吗？」

「是！主人！我保证！」陆菲猛地回过神来，立刻大声保证道。

你点了点头，转身，拉开杂物间的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陆菲还跪在原地，她伸出手，轻轻地、珍而重之地，抚摸着自己依旧残留着你的温度和气息的嘴唇。脸上，是傻子一样幸福的笑容。

第二天，你走进教室的时候，敏锐地感觉到气氛和昨天截然不同。那些昨天还对着你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同学，今天都像是得了集体失忆症，一个个埋头看书，或者低声交谈，没有人再敢用异样的眼光看你。

你知道，这是陆菲的功劳。她用她的方式，封住了所有人的嘴。

你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刚把书包放下，你的同桌，一个戴着眼镜的瘦弱男生，就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把一张叠起来的纸条塞进了你的手里，然后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缩了回去。

你疑惑地打开纸条，上面是几行娟秀的字迹。

『林溪同学，早上好。昨天放学后，我看到体育委员陆菲同学在“劝告”几位同学不要乱说话，她说的话有些……嗯，很有说服力。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可以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上忙。——班长，陈婧。』

你抬头，看向坐在第一排的班长陈婧。她似乎感觉到了你的目光，回过头，对你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带着一丝担忧的微笑。

你对她点了点头，把纸条收了起来。

一整天，都过得风平浪静。黑泽没有出现，她的那帮小太妹也没有来找你麻烦。仿佛昨天天台上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荒诞的梦。你甚至有一瞬间的错觉，也许那个疯子真的被你吓破了胆，再也不敢出现在你面前了。

直到下午最后一节课的课间。

你正准备去上厕所，刚走出教室门，就被人拦住了。

是黑泽。

你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戒备起来。今天的她，和昨天那个趴在你脚下、淫荡又狼狈的母狗，判若两人。

她那头扎眼的粉色头发，被仔细地清洗过，柔顺地贴在耳侧，虽然依旧很短，但少了几分张牙舞爪的戾气。脸上的烟熏妆也洗掉了，露出了她那张虽然黝黑、但五官其实相当立体的脸。她没有再穿那些破洞的、暴露的衣服，而是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熨烫得平平整整的校服。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只是皮肤黑了点、气质桀骜了点的女高中生。

她就那么站在你面前，双手插在口袋里，堵住了你的去路。她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复杂的、灼热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你。那眼神里，有挑衅，有不甘，有欲望，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笨拙的期待。

「老子现在，干净了吗？」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仿佛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失控的紧绷。

她向你走近一步，一股干净的、廉价的肥皂水的味道，取代了那股熟悉的烟草和汗臭味。她像是献宝一样，抬起自己的手臂，让你看她那被彻底清洗过的、光滑的皮肤。

你的目光，顺着她干净的脸，干净的脖子，干净的校服，一路向下。你的心，也随之沉了下来。你看到她，是为了你，才做出的改变。一个桀骜不驯的、把肮脏当成铠甲的太妹，为了你一句嫌恶的话，把自己洗刷得这么干净。

这份沉重的情感，让你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和……一丝无法言说的心慌。你不是女王，你只是一个在泥潭里挣扎求生的普通人。你承受不起这样沉重的、扭曲的“爱意”。

你必须推开她。

你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她的嘴上。她或许洗干净了身体，但有些根深蒂固的习惯，不是一夜之间就能改变的。

「你的牙。」你平静地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波澜。

黑泽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她下意识地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牙齿，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因极致的羞辱而涨起的、病态的潮红。

她为你，洗了三个小时的澡，把皮肤都搓红了；她为你，扔掉了所有破洞的衣服，穿上了这身她最讨厌的、束手束脚的校服。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了“干净”。可你，只用两个字，就轻易地击碎了她所有的努力和那点可怜的、卑微的期待。

（还是……不行吗……不管我怎么做……在你眼里……我还是脏的吗……）

一股巨大的、被背叛的愤怒和绝望，瞬间吞噬了她的理智。

「操！」她发出了一声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老子干不干净，你他妈的……尝尝不就知道了！」

她猛地扑了上来，双手死死地扣住你的肩膀，把你狠狠地按在冰冷的墙壁上。在周围同学的惊呼声中，在她自己那颗破碎的、疯狂跳动的心跳声中，她低下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自己那双因为愤怒和委屈而微微颤抖的嘴唇，狠狠地、不容拒绝地，印在了你的唇上！

这完全不是一个吻。

这是一场充满了愤怒、羞辱、委屈和绝望的野蛮冲撞。黑泽的嘴唇因为紧张而有些干裂，上面还残留着一丝廉价牙膏的薄荷味，但在这股刻意营造的“干净”之下，你还是尝到了一丝……被她忽略掉的、淡淡的腥气。那味道证实了你的观察，也像一根针，刺破了她用肥皂水和校服堆砌起来的、脆弱的伪装。

她根本不懂怎么接吻。她只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她的嘴唇死死地压在你的唇上，用牙齿近乎粗暴地啃咬着你的唇瓣。她的动作是如此的笨拙而蛮横，像一头不懂得如何表达爱意、只会用撕咬来确认伴侣的幼兽。

你被她突如其来的攻击弄得措手不及，大脑一片空白。你下意识地挣扎，双手抵着她的肩膀用力地推，但她的力气大得惊人，那双手臂像铁钳一样，将你死死地禁锢在墙壁和她的身体之间，让你动弹不得。

周围的惊呼声和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但这些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你的世界里，只剩下黑泽那张近在咫尺的、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以及她那充满了侵略性的、不容拒绝的气息。

（尝尝……让你尝尝……这就是我……这就是全部的我……不管是干净的还是脏的……你都给老子……好好地尝一遍！）

她似乎觉得光是这样还不够，还不足以将她心中那股滔天的委屈和爱意传达给你。她用牙齿撬开你紧闭的牙关，将她那条同样笨拙的、带着一丝颤抖的舌头，蛮横地、试探性地探了进来。

她的舌头，带着薄荷的凉，和一丝无法掩盖的、属于她口腔本身的、独特的腥甜气息，在你那从未被外人如此侵犯过的、柔软的口腔里，胡乱地搅动、冲撞。它舔过你的上颚，刮过你的牙龈，试图去勾住你那想要逃离的、惊慌失措的舌尖。

这不是一个充满情欲的吻。

这更像是一种献祭。黑泽将她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爱慕、所有卑微的期待和被你击碎后的绝望，都灌注进了这个充满了暴力和占有欲的吻里。她强迫你，去品尝她的味道，去感受她的颤抖，去接受她那份扭曲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感情。

你被动地承受着这场风暴。

起初，你感到的只有屈辱和恶心。但渐渐地，当你尝到了她口中那股咸涩的、仿佛泪水般的味道，当你感受到了她抵在你胸口的身体，那剧烈得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当你感受到她扣着你肩膀的手，那因为用力而微微的颤抖……

你的心，没来由地，软了一下。

你那身为了生存而披上的、冰冷坚硬的女王外壳，在这个充满了绝望和笨拙的吻面前，裂开了一道微不可见的缝隙。

你不再挣扎了。

你甚至，鬼使神差地，微微张开了嘴，用你的舌尖，轻轻地、试探性地，回应了她一下。

你这个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动作，却像一道惊雷，瞬间劈中了黑泽。她那蛮横的、攻击性的动作，猛地一滞。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你。

然后，她那股装出来的、虚张声势的凶狠，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眼眶迅速地红了，滚烫的泪水决堤而出，顺着你们紧密贴合的脸颊，滑落下来，滴进了你们的嘴里，咸得发苦。

她猛地推开你，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连退了好几步，狼狈地用手背擦着自己的嘴和眼泪。她低着头，不敢再看你，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操……」她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沙哑的、带着浓重哭腔的字眼。

然后，她转过身，在一片死寂的走廊里，在一众目瞪口呆的同学的注视下，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你独自一人靠在墙上，用手背，慢慢地、反复地擦拭着自己的嘴唇。上面还残留着她的味道，薄荷的、泪水的、混杂着一丝腥甜的、属于黑泽的味道。

你的心，乱成了一团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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