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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一符惊动两方鬼,墨笔勾来千重魇,流云与青鸾,1

小说:流云与青鸾 2025-09-12 10:06 5hhhhh 5720 ℃

## 第十二章:**一符惊动两方鬼,墨笔勾来千重魇**

【深夜,东海市郊区】

一条没有路灯、更没有监控探头的乡间小路上,一辆经过深度改装的黑色越野吉普车,正像一头沉默的野兽,在黑暗中疾驰。车灯被调到了最暗的档位,只在车前投射出两道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前方的土路。

车内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是仪表盘上幽绿的指针。

车里此时坐着三个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了泥土、冷汗和硝烟残留物的味道。

越野车在没有路灯的乡间土路上颠簸着,每一次震动,都像是在提醒车内的三个人,他们刚刚从一个怎样的噩梦中逃离。

驾驶座上的男人,嘴里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香烟,双手稳定地把持着方向盘,眼神专注地盯着前方,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后座上,另外两名男子,都已经摘掉了头套,露出了两张饱经风霜、写满了冷硬线条的脸。

这正是刚刚进入沈彤一家中的三名不速之客。

其中一个脸上有道刀疤的男人,终于忍不住,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声音,沙哑而又干涩。

“刚刚那他妈的到底是什么?”

他揉着太阳穴,眼神涣散,“幻觉?毒气?我感觉整个空间都像一块湿毛巾一样被拧了起来,脚下的地毯软得跟沼泽似的!我……我到现在脑子里还嗡嗡响。”

开车的男人没有作声,但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已经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老大,刚刚……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称作“老大”的男人,坐在副驾驶上。他看起来四十多岁,面容普通,但一双眼睛,却像狼一样,闪烁着警惕而又凝重的光芒。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抖出一根,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随后缓缓摇下了车窗。冰冷的夜风灌了进来,吹散了些许车内的沉闷,却吹不散他眼中的凝重。他没有看自己的手下,目光依旧锁定在前方那片被昏黄车灯切开的、无尽的黑暗里。猩红的火星,在黑暗的车厢内,明灭不定。

“看来,狼头,这次接的活,不简单啊!”他缓缓地吐出一口烟圈,声音低沉而又凝重。

“那个女人,不是普通人。”

“不是普通人?那是什么?”刀疤脸追问道。

“我也不清楚,不过大概是和狼头他们一样的人,所谓的圈里人?”老大一字一顿地说道。

“圈里人”三个字一出,车内的空气,仿佛又下降了好几度。刀疤脸和开车的男人,身体都不由自主地绷紧了。

他们曾经都是常年活跃在黑色地带的专业雇佣兵,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一些关于所谓“里世界”的传说。

那些拥有着匪夷所思能力所谓的“异人”,本来他们只是将这些当成都市怪谈而已,但是自从来到了东海市,认识到了狼头他们,他们才明白那些传说可能都是真的!

不过,将圈里人作为目标,这还是第一次。

“妈的!”刀疤脸低声咒骂了一句,“这次的活儿,接得有点大了!老大,咱们现在怎么办,还按照原计划回接应点吗?”

老大将烟头摁灭在车载烟灰缸里,眼神变得愈发冷静,“先不要慌,我们一路上没有留下任何破绽,那些条子一时半会还查不到我们踪迹,先仔细复盘一下当时的情况。从我们进门开始,到那诡异的幻觉和声音,到最后莫名其妙的幻觉解除,有没有什么被我们忽略的细节?”

三人立刻陷入了沉默,开始在脑海中,将那短暂而又惊心动魄的几分钟,一帧一帧地回放。

良久,老大才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强烈的无奈。

'‘毫无头绪,我们连她什么时候出手,甚至是不是她出手的都不清楚。'’

三人面面相觑,显然面对这种自己无法理解的力量,所有的分析都失去了意义。他们无法从今晚的行动失败中分析出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既然这样,干等着不是办法,第一时间向狼头汇报吧。”老大做出了决断。说着,他从储物格里,拿出了一部老式的诺基亚手机。

他熟练地按下一串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三声后,被接通了。

“喂,老七啊。”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磁性且略带沙哑,带着笑意的、的男人声音。正是之前和苏媚通话的那个声音。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那只漂亮的小鸟,是不是已经进了笼子了?”对方的语气,听起来轻松而又愉快,仿佛一切都已尽在掌握。

被称作“老七”的老大,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狼头,出事了。”

电话那头的笑声,戛然而止。

“说。”只有一个字,冰冷,简短。

“我们失败了,行动中遭遇了超自然力量。所有人的感官在一瞬间全部混乱,仿佛陷入幻境一般。目标疑似是圈里人。目前我们安全撤离,没有被发现。”老七将别墅里发生的一切,言简意赅地,向对方汇报了一遍。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良久,那个沙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里面所有的笑意和轻松,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们现在在哪里?”

“正在按原计划,返回据点的路上。”

“马上掉头!”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吼,“不要回据点!你们三个人,现在立刻去‘丙字柒号’安全屋!到了之后,切断所有对外联络,原地待命!我处理好接下来的事后,会第一时间来找你们!”

说完,对方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老七握着手机,手心里,已经满是冷汗。

他知道,这次的事情,麻烦大了。

“掉头!”他对开车的男人,下达了命令。

黑色的吉普车,在乡间小路上一个急促的甩尾,调转方向,朝着另一个未知的黑暗,疾驰而去。

---

【东海市一处不为人知的秘密据点内】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紧紧地握着那部老式的诺基亚手机。

他就是“老七”三人的上线,也是与苏媚直接联系的那个神秘人,赵家黑手党的负责人之一,代号:狼头。

挂断了与“老七”的通话后,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接通了。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极为好听的声音。那声音清朗、悦耳,如同山涧清泉,又如同玉石相击,却又带着一种奇特的、雌雄莫辨的中性魅力,让人一时间难以判断出对方的性别。

“这么晚了还找我,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了吗?”

对方的语气,带着一丝慵懒的、漫不经心的调侃。

然而,听到这个声音,狼头他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声音里充满了恭敬。 “先生,我……我这边出了点状况。”

“哦?说来听听。”那个好听的声音,似乎来了点兴趣。

“是这样的,”神秘人组织了一下语言,小心翼翼地汇报道,“我前几天,接了一单私活。活儿很简单,就是绑一个

小姑娘,吓唬吓唬她。对方给的价钱很不错,我就派了几个兄弟去了。”

“但是……没想到,行动出了意外。老七他们遭遇了圈里人的手段!”

“圈里人?”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是!”狼头赶紧将“老七”刚才汇报的情况,一字不漏地,又复述了一遍。 “……他们三个人,刚靠近那个女孩,所有人的感官一瞬间全都被扰乱,像是被拖进了一个奇怪的梦里。老七他们情急之下,三把枪同时开火,一会幻觉就莫名其妙的解除了,那个女孩也不见了踪影。”

电话那头,沉默了。 狼头紧张地握着手机。他知道,电话那头的“先生”,正在分析他话语里的每一个信息。

过了许久,那个好听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那三个人现在在哪?”

“我已经按照最高紧急预案,让他们先去‘丙字柒号’安全屋了。”狼头连忙回答。

“很好。”那个声音满意地说道,清朗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充满了不屑和轻蔑:“一起过去吧,和当事人面对面聊聊,来看看到底是哪路货色,跑到东海来装神弄鬼了。”

"是,先生!"

---

【东海市郊区.赵家黑手党安全屋】

这里是东海市郊区一处废弃的工业区,地面上,到处都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机械加工厂。厂房的屋顶破了几个大洞,生锈的机床和零件,像史前巨兽的骸骨一样,散落得到处都是。

然而,谁也想不到。在某个厂房中最不起眼的角落,一个伪装成排污井盖的圆形铁板之下,却隐藏着一个与世隔绝的地下世界。

沿着狭窄的旋转铁梯向下走十米,便是一个足有两百平米的巨大地下空间。

这里,就是赵家设立在东海市的诸多安全屋之一。

说是安全屋,其实,这里更像是一个设施完备的末日地堡。厚重的混凝土墙壁,隔绝了地面上的一切声音和信号。这里没有窗户,唯一的光源,来自于天花板上那些发出惨白色光芒的节能灯管。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混凝土、机油和罐头食品混合的、略显沉闷的味道。

安全屋的一角,堆放着山一样高的纸箱。里面装满了压缩饼干、罐头、瓶装水,烟,酒以及各种自热食品,这些物资,足够让三个人在这里,不与外界有任何接触地,生活半年以上。

另一角,则是一个小型的军火库。墙上挂着各种型号的枪支,从手枪到突击步枪,一应俱全。下面的箱子里,则塞满了弹药和手雷。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简易的床铺、独立的卫浴系统,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医疗站,储备着各种急救药品和手术器械。

这里,是为赵家执行最肮脏、最见不得光任务的“黑手”们,所准备的最后避难所。

此刻,就在这片冰冷的、与世隔绝的地下空间里,老七他们三人卸下了所有的装备,除了腰间枪套上,那把睡觉都不离身的手枪外,就只穿着一身干练的军用体能服,围坐在一张简易的折叠桌前。

桌子中央,一锅翻滚着鲜红汤底的火锅正“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红油翻滚,辣椒和花椒在汤底里沉浮,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桌上,还摆着几罐开好的牛肉罐头、几大包脱水蔬菜和啤酒。

''呲啦——”

一片牛肉被筷子夹着,在滚烫的辣油中烫了烫,发出诱人的声响。但这本该抚慰人心的烟火气,在此刻却显得无比诡异。三个人都心不在焉,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夹菜、涮烫的动作,谁都没有真正的胃口。

“老大,你说……狼头他……会不会把我们卖了?”刀疤脸终于忍不住,他将烫好的肉片在蘸料里滚了一圈,却迟迟没有送进嘴里,眼神里充满了后怕,“我们这次惹上的,听起来可不像是普通角色。”

“闭上你的乌鸦嘴!狼头不是那种人。”开车的男人低吼了一句,他面前的碗还是空的, 虽然嘴上这么安慰,但他还是焦躁的开了一瓶啤酒,狠狠地灌了一大口,似乎想要通过酒精麻痹自己。二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的看向旁边的老七。

三人中为首的老七,从始至终都只是盯着那锅翻腾的红汤,仿佛想从那变幻的气泡中,看出他们的未来。他没有安慰,也没有斥责,只是吐出了三个字。

“吃东西。”

因为他知道,现在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在那种无法理解的、神鬼莫测的力量面前,他们引以为傲的战斗经验和枪法,都成了可笑的儿童游戏。

三人再次陷入沉默,只剩下火锅单调的沸腾声。

就在这时——

**“嘀—嘀—嘀……嘀——……嘀——!”**

一阵尖锐、刺耳的电子门铃声,毫无征兆地划破了地下室的死寂!

那不是普通的响铃,而是一段充满了特殊节奏的编码:三声短促急切的鸣响,紧跟着两声沉稳悠长的拖音。

“唰!”

三个男人像是被按下了同一个开关,瞬间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他们脸上的惊恐、忧虑和不安,在听到这个铃声的刹那,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抑制的、劫后余生般的狂喜!

“是狼头!是狼头的信号!”刀疤脸激动地喊道,声音都有些发颤,“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妈的,这才不到两个小时!”开车的男人也难掩兴奋,一拳砸在桌子上,“狼头的效率还是这么顶!”

老七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第一丝真正的放松。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将心中积压的所有恐惧都一同吐了出去。他没有废话,立刻转身,快步走向地下室角落里那个不起眼的、通往上方的钢铁旋梯。

他敏捷地爬上楼梯,来到尽头。他伸手,抓住一个内嵌的把手,用力一旋,再向上猛地一推。

“嘎吱——”

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那扇在地面上被伪装成生锈污水井盖的“门”,被缓缓地推开了。

一束来自地表仓库的、昏暗的灯光,如同救赎一般,照射了进来。

很快,一个魁梧、壮硕得如同一头黑熊的身影,从洞口利落地跳了下来,"当" 的一声,稳稳地落在了地上。正是狼头。

“狼头!”老七激动地迎了上去。

然而,他还未走近,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因为他看到,井口的光线再次被遮挡。另一个人也从井口,缓缓地,跳了下来。

他落地的姿态,轻盈得,不像是一个人类。

那是一种……如同羽毛飘落般的、完全违背了物理常识的轻盈。

老七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清了那个人的样子。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他很高,但身形却显得有些单薄,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看不出牌子的黑色休闲装。面容有些苍白,但是俊美得有些不像话。

他的动作从容不迫,甚至带着一丝贵族般的优雅。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和的微笑,那笑容,让人有些如沐春风的感觉。与狼头的粗犷形成了极致的反差。

最让老七心中一凛的,是当那人完全走进灯光下时,他看到了一双……手。

那是一双修长、干净得不像话的手,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皮肤白皙,没有一丝老茧或伤痕。

这双手,绝不属于一个像他们这样常年厮杀的人。

老七的瞳孔微微一缩,身体在一瞬间进入了最高警戒状态。他下意识地将手伸向腰后,那里藏着他最后一道防线。他看着眼前这个气质与这里格格不入的陌生青年,又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狼头,声音低沉地问道:

“狼头,这位是……”

话音未落,那个青年却先笑了起来。他主动向前走了两步,那双清澈得仿佛能倒映出人心的眼睛,在老七三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那锅依旧翻滚的火锅上。

"你好。"

“别紧张,”他开口了,声音如玉石相击,清朗悦耳,“我就是个画画的,叫我‘画家’就行。虽然咱们初次见面,不过我倒是经常听老狼提起几位啊!”

画画的?

老七心中的警铃非但没有解除,反而拉得更响。他活了四十多年,从未见过哪个画画的人,身上会带着这样一种……让人从骨子里感到敬畏的气场。

狼头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介绍道:“老七,这位是先生。是专门处理我们……处理不了的‘特殊问题’的专家。”

“先生”两个字,狼头咬得极重。

老七心中剧震,瞬间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他立刻收起了所有的戒备和敌意,恭恭敬敬地低下头,沉声道:“先生。”

“哎,别这么严肃嘛。”被称作“先生”的画家随意地摆了摆手,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鼻子在空气中轻轻嗅了嗅,脸上露出了陶醉的表情,“好香啊!我说老狼,你这大半夜的把我从被窝里拽出来,陪你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我蹭你一顿宵夜,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狼头和老七连忙点头哈腰,像两个殷勤的饭店服务员,急忙将这位“先生”请到了主位上坐下。

刀疤脸和开车的男人见状,也连忙站起身,敬畏地喊了一声:“先生。”

画家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熟稔地从锅里夹起一块沾满了红油的牛肉,吹了吹,一口吞下,然后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嗯……不错不错,这锅底,够味!”他一边吃,一边招呼着拘谨得像三根木桩一样的老七三人,“都坐啊,愣着干嘛?天大的事,也得填饱了肚子再说。来来来,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

狼头给自己倒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然后给老七三人使了个眼色。

“先生说得对,都吃吧。”他拿起筷子,率先夹了一筷子羊肉,“边吃边说。老七,你来主讲。把你们今晚从踏进那栋别墅开始,到最后撤出来,所有的细节,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都说给先生听。”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严肃:“记住,在先生面前,不许有任何隐瞒、猜测和夸大。你们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感觉到了什么,有什么就说什么。一个细节都不能漏!”

“是!”老七三人齐声应道。

画家依旧在自顾自地吃着,仿佛对他们的对话,毫不关心。甚至还兴致勃勃地,拆开了一包方便面,将面饼丢进了锅里。

于是,在这间充满了铁锈味的地下安全屋里,出现了一副极其诡异的画面。

一个气质儒雅、俊美得不像凡人的青年,正毫无形象地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

而在他对面,三个刚刚从生死边缘逃回来的悍匪,则一边机械地往嘴里塞着食物,一边用最精炼、最客观的语言,声音颤抖地,向他描述着今晚所遭遇的、那个如同神鬼般的恐怖幻境。

火锅的“咕噜”声,与他们压抑的叙述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荒诞而又惊悚的夜半交响。

汇报持续了近半个小时。

整个过程中,那位被称作“先生”的青年,真的就像一个饿了三天三夜的饕餮食客,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眼前那锅翻滚的红汤里。

……他吃得专注,吃得讲究,仿佛这世间再没有什么事,比这顿火锅更重要。

所有的提问、追问和细节确认,都由一旁的狼头代劳。

“……警报响起后,幻觉就突然消失了。我们确认目标不在原地后,立刻就撤了出来。以上,就是全部经过。”

当老七用干涩的喉咙,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地下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那位先生,也正好将最后一根青菜裹着肉片塞进嘴里,然后拿起一罐啤酒,“咕咚咕咚”地灌下大半,最后满足地打了个长长的饱嗝,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

“舒坦!”

他用餐巾纸擦了擦嘴,那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仿佛刚刚听的不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汇报,而是一段无关紧要的下饭评书。

老七三人面面相觑,心中七上八下。这位“先生”……到底听进去多少?

狼头似乎早已习惯了他的风格,神情倒是放松得多。他将杯中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然后才恭敬地开口问道:“先生,您看……对方这是什么路数?”

画家闻言,终于将目光从一片狼藉的餐桌上移开,落在了老七三人的脸上。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此刻不再是饕餮的食欲,而是换上了一种……类似于画师审视自己画作时,那种带着一丝玩味和挑剔的眼神。

“路数?”他笑了,那笑容温和,却让老七三人没来由地感到一阵脊背发凉。

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杆笔。

那是一杆通体乌黑的毛笔,笔杆不知是何种材质,温润如玉,却又透着一丝金属般的冷冽光泽。笔锋是纯白色的狼毫,饱满而又挺拔,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劲力。

“眼见……为实嘛。”

画家轻声说着,手腕随意地一抖。那杆毛笔便在他修长的指间,灵巧地转了一个圈,像一条活过来的黑白锦鲤。

他没有蘸墨,也没有取任何颜料。

他就那样,以指为轴,以腕为力,以虚空为纸,以桌面上火锅溅出的、一点点油腻的汤汁为“墨”——

**信手一划。**

那饱满的白色笔锋,在沾染了那点红色汤汁后,以一种快得不可思议、却又充满了某种玄奥韵律的速度,在三人眼前的空气中,留下了一道转瞬即逝的、由红色油渍构成的弧线!

**嗡——!**

就在那道弧线成型的瞬间,老七三人的大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然后猛地一拧!

天旋地转!

眼前的世界,再一次扭曲、崩塌!

火锅的热气变成了扭曲的毒蛇,头顶的防爆灯化作一只巨大的、惨白的独眼,狼头和画家的身影被拉长、揉碎,变成了光怪陆离的色块。

又是那种感觉!和今晚在别墅时一样!那种五感被剥夺、空间被颠覆、灵魂被抛入滚筒洗衣机的、极致的恐惧和无力感!

这一次,他们的反应比在别墅里更快!求生的本能,让他们下意识地拔出了腰间的手枪!本能的将枪对向了记忆中,那个先生所在的位置。

然而,他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浇筑在了水泥里,连想扣动扳机的手指都无法动弹分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噩梦般的世界,感受着那股足以将人逼疯的错乱。

“啪。”

一声轻响。

画家将毛笔随意地搁在了桌子上。

所有的异象,戛然而止。

世界瞬间恢复了正常。火锅依旧“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灯光依旧惨白,一切都没有变。

“噗通!”

刀疤脸双腿一软,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来,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老七和开车的男人也是脸色惨白,浑身被冷汗浸透,一只手死死地撑着桌子,才没有倒下。

画家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丝毫不介意刚刚被三人用枪指着自己,仿佛那就是小孩子的玩具一般。

“是……这个感觉吗?”

老七惊恐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笑得人畜无害的青年,疯狂地点着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画家转向狼头,用一种近乎赞赏的语气说道:

“不错,很不错的反应。”他指了指老七三人,“能在精神被完全干扰的情况下,还能凭借本能和肌肉记忆做出最正确的战术反击,你的这几个兄弟,比我想象的要训练有素得多。”

“至于对方用的手段嘛。很简单的【迷踪符】,符阵术里最入门的玩意儿。结构粗糙,没什么变化,纯靠施术者自身的‘炁’来强行扭曲对方的感知。威力不大,也就只能对付对付你手下这些……‘普通人’了。看来对方是一名符阵师。”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了一丝真正的、感兴趣的光芒。

“不过,能在这种距离、这种交叉火力的覆盖下毫发无伤,看来,对方可不是什么刚入门的雏鸟了?”

“用【迷踪符】这种不具备杀伤力的术法,看来只是单纯地……不想伤他们的性命,或者说,是不屑于伤他们的性命罢了。”

狼头的眉头紧紧皱起,他沉声提醒道:“先生,听老七他们的描述,警报响起后他们就立刻撤离了,只是粗略扫了一眼现场,并没有发现目标的踪迹。这……并不能完全代表对方真的毫发无伤吧?或许……她只是被击中后,躲起来了?”

“躲起来?”

画家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忍不住轻笑出声。那笑声清朗悦耳,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她当然没事。”画家慢悠悠地说道,他拿起那杆乌黑的毛笔,在指间优雅地转动着,“她非但没事,还有闲情逸致,给你们这三只迷路的小狗……**都盖上了‘印章’呢。**”

“印章?”狼头心中一凛,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画家没有回答,只是将那双清澈的目光,锁定在了老七三人身上。

他手中的毛笔,再次动了。

这一次,没有幻象,也没有扭曲空间的压迫。

笔锋只是在空中,轻飘飘地、写意般地向上一挑。

老七三人只感觉一股冰凉的气息,如同最纤细的银针,瞬间刺入了他们的后颈皮肤之下。紧接着,一股微弱的酸麻感从那一点扩散开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他们的血肉深处,被硬生生地“钓”了出来!

“呃啊……”

三人同时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自己的后颈。

在狼头惊骇的目光中,只见三道极其微弱、由淡蓝色光芒构成的、如同蝌蚪般扭曲的符文,竟从他们三人的后颈皮肤下,缓缓地浮现了出来!

那符文在惨白的灯光下,散发着幽幽的光芒,狼头看到这诡异的一幕,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先生……这是?!”

“【追踪符】。”画家轻描淡写地吐出了这三个字,仿佛在说“一个逗号”那么简单。

他看着那三道还在微微闪烁的符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如同猎人般的笑容。

“【追踪符】?”狼头重复着这个名字,脸色愈发阴沉,“您的意思是,我们……从始至终,都在对方的监控之下?”

“可以这么理解。”画家点了点头,他站起身,缓步走到依旧处于震惊中的老七身后,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艺术品,仔细端详着那道浮现在皮肤下的淡蓝色符文。

“这是一种很古老的标记术法,”他耐心地为狼头解释道,语气像个博学的历史教授,“本身也算不上多高深。只要施术者的‘炁’比被标记的人强,就能在对方体内种下一道能量信标。只要在一定范围内,施术者就能随时感知到信标的位置。很简单,很实用,也很……粗暴。”

他伸出修长的食指,指尖在距离那道符文半寸的空中停下,似乎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能量流动。

“不过……”

画家的声音,突然顿住了。

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味和慵懒的眼睛,第一次,真正地眯了起来。瞳孔中,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如同发现绝世珍宝般的锐利光芒。

“这道符……”

他喃喃自语,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半分,仿佛要将那道小小的符文,彻底看穿。

“……似乎不是用符纸承载的。”

他伸出那只白皙如玉的手,用指尖,轻轻地、温柔地触碰了一下老七后颈上那道淡蓝色的光痕。

**嗡——**

一股极其精纯、且带着一丝凛冽寒意的“炁”,从那符文上反弹而来,顺着他的指尖,瞬间传遍了他的全身。

画家的身体,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

他猛地收回了手指,脸上那淡然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从最初的轻描淡写,到审视,到惊讶,再到此刻……一种混杂着难以置信和极致兴奋的狂热,从他眼底深处,轰然迸发!

他闭上眼睛,仿佛在回味刚才那一瞬间的触感,鼻翼微微翕动,像是在品鉴一瓶尘封了千年的绝世佳酿。

“……以身为笔,以炁为墨,舍弃一切外物,直接以最精纯的‘炁’,凌空凝结成符……”

他缓缓睁开眼,那双清澈的瞳孔里,仿佛有星辰在闪烁。

他看着那道淡蓝色的符文,眼神中再无半分轻蔑,只剩下一种发自内心的、艺术家对完美作品的痴迷与赞叹。

“多么……优美的一道符啊!”

他由衷地赞美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结构凝练,没有一丝多余的笔画;能量纯粹,不含半分杂质……最关键的是,这股‘炁’的质感……清冽,锋锐,却又带着风一般的轻盈。呵,风、冰双属性的本源吗?真是……罕见的天赋。”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早已被他这番举动搞得心惊肉跳的狼头。

这一次,他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灿烂到了极点的笑容。

“老狼啊,老狼。”

他缓步走到狼头的面前,伸出那只刚刚触碰过符文的手,重重地、亲热地拍了拍狼头那岩石般坚实的肩膀。

“你这次,可真是给我送来了一份天大的惊喜啊!”

狼头的脸色,已经凝重得快要拧出水来。

“惊喜?”他苦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焦虑,“先生,我这心脏可经不起您这样的惊喜。现在老七他们已经完全暴露,对方既然能种下这东西,就说明她随时都有可能找上门来!我们……”

老七三人更是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后颈上那道淡蓝色的符文,此刻在他们感觉中,不像是烙印,更像是一枚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先生,”狼头深吸一口气,用近乎恳求的语气问道,“这道符……您有办法解吗?”

画家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他歪着头,看着狼头,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问出幼稚问题的孩童。

“解?”他轻笑一声,“当然能解。而且,要解除这种追踪符,有一个最简单、最快捷、也最一劳永逸的办法。甚至……都不需要我亲自动手。”

他顿了顿,将那双清澈而又带着一丝恶作剧般笑意的目光,缓缓地移向了早已心提到嗓子眼的老七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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