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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不能说的秘密(HE走向2),春天里,2

小说:春天里 2025-09-12 10:06 5hhhhh 4110 ℃

这时,小夏抬起头,眼神紧紧盯着我,泪光中带着期待和恐惧,终于说出了这个案例分析题的“题干”:“晓晴姐,您觉得A的行为是正当防卫,还是故意杀人?一审法院对A的死刑判决有没有错?”

她的叙述像一把刀,刺进我心底。木枷、刑架、B恶毒的语言和暴行、A的屈辱和恐惧……这些细节太真实了、太残酷了。

即使再愚钝,我也能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什么案例分析题,这分明小夏自己的经历。是她觉得这段经历太屈辱,才把它改编成了案例分析题,对,一定是这样的。

而她让我来解题,分明是向我求助,让我帮她分析她的案情、安抚她的恐惧。

我知道,我必须小心回答,因为我的每句话都可能决定她的命运,决定她是否敢继续信任我,决定她是否会提起上诉。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在脑海里搜寻相关知识点,但这个“案例”给我的愤怒和震惊,让我的脑子此刻异常混乱。

“小夏……我认为A是正当防卫。”我低头瞥了眼笔记本,回想她昨晚在讲义上总结的知识点。我咽了咽口水,继续说:“我还在复习法考,法条记得不太熟,但我知道《刑法》里有个条款……好像是第20条,对吧?说的是正当防卫。如果有人对你进行不法侵害,特别是像强奸、杀人这种严重暴力犯罪、你可以无限反击,哪怕造成死亡,也属于正当防卫。B限制A的自由,强奸她三次,还扼住她喉咙,做那种……恶心的事,这不是不法侵害‘结束了’,他还在伤害她,威胁她的生命。法律不要求你非得在濒死时才能还手。”

我顿了顿,想到她描述的场景:“法院仅仅因为非法拘禁发生在酒店,就不算非法拘禁?太离谱了!非法拘禁哪里都能发生,只要是限制了人身自由都算吧。录音笔录了B的强奸和侮辱,这还不够证明他的恶行?他们说A最后没反抗就等于‘同意’,这不对!她被关了28小时,挨打、受辱,早就没力气了,A的前三次强奸行为,应该和第四次强奸行为作为一个整体来评价,强奸根本没有结束,而是自始自终得持续进行。B出言侮辱A的母亲和女儿,扼她喉咙,这都是对她的胁迫。A用刀反击,是为了活下去。”

我握紧笔记本,手指有些发抖,尽量让语气坚定:“还有,法院说A带刀是为复仇,算预谋,这不公平。她带裁纸刀是保护自己,谁被威胁会赤手空拳去?就算B长期威胁控制A、C,他们可以说‘没证据’,可是,即使A证明不了B长期胁迫她们母女,也不能否认A这次反击是正当防卫啊!”

我停下来,目光锁定在小夏脸上,“小夏,A应该活下去,她得为女儿活着。法院错了,她应该上诉,证明她是正当防卫。”我盯着她泪湿的眼睛,心里祈祷她能感受到我的真诚。

小夏抬头看我,眼神里满是震惊和感激:“晓晴姐……你真的也,也认为A是正当防卫?还是……还是只是安慰我?”她的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鼻音,像个孩子在确认大人许下的承诺。她擦了擦泪,嘴唇颤抖,眼底的恐惧和希望交织,像在黑暗中抓住了一线光,却又怕这光只是幻影。

我心头一酸,她的疑问像针扎进我心里。她不只是问案例,她在问自己能不能活,能不能信我,能不能为小然再拼一次。我轻轻握住她的手臂,语气坚定却温柔:“小夏,我不是安慰你。我真的相信A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她的女儿。我们可以一起争取,为了小然,你得试试。”她的眼神柔了下来,泪光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希望,仿佛脸上浮现出了把秘密倾吐出来后的释然。

她抬起头,声音哽咽,带着深深的自责和痛苦:“晓晴姐,可是嫌疑人A的身子已经脏了啊……她年轻时就被胁迫拍下裸照和猥亵的照片,而且B还发给A的丈夫看了……尽管丈夫加倍疼她、爱她,可现在她又被胁迫失身……你说,A的丈夫,还会要她吗?”她的声音像是撕开了一道道旧伤疤。

“小夏……”我轻轻握住她的手臂,声音温柔却坚定,“A不脏,永远都不脏。那些照片、那些事,是B的罪恶,是他用暴力强加给A的,不是A的错。她的丈夫如果真的爱她,疼她,就不会因为这些嫌弃她。他会心疼A受的苦,会想着保护她,和她一起面对这一切。”我顿了顿,“A是个母亲,为了女儿,她撑过了那么多痛苦。这样的她,是勇敢的,是值得被爱的。她的丈夫如果看到现在的她,只会更爱她。你……我是说,A要相信自己,相信爱她的人……”

小夏的泪水流得更凶,嘴唇颤抖,像是被我的话触动了深埋在心底的秘密。

“晓晴姐……A在上初中的时候,就经常在夜里听到B来家里强奸母亲C,如果那时她就正当防卫是没有争议的吧?即使有争议,她也不会被判死刑……可她那时为什么不敢,为什么不站出来保护妈妈?在害死妈妈这件事上,A也是个帮凶吧?被枪毙,也是罪有应得吧?”

她的话像一道雷劈在我心头。我愣住了,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初中女孩蜷缩在黑暗中,听到母亲被侵犯时的绝望画面。她的自责如此沉重,像一座山压在她心上,让她觉得自己不仅是受害者,还是母亲悲剧的“帮凶”。她怎么会这么傻呢?她明明对法律研究地那么透彻,怎么能把这些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呢?

我心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我知道必须让她明白,那不是她的错。

“小夏……”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声音放得更温柔,像在哄小宝:“A那时只是个孩子,初中生,最多十三四岁,对吧?她面对的是B那样的恶人,有权有势,凶狠残暴。她害怕是正常的,哪个孩子不怕?她不是帮凶,她是受害者。母亲C的悲剧是B造成的,不是A的错。你不能让A背这个罪名。”我顿了顿,补充道:“如果母亲C看到女儿A,把罪名强加在自己身上,要用死刑来惩罚自己,她能安息吗?而且,A现在为了保护女儿不再重蹈姥姥和妈妈的命运,已经勇敢地反击了,她已经是个合格的女儿和母亲了。”

小夏低头,泪水还在流,但她的眼神柔和了些,她擦了擦脸,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晓晴姐……A真的不脏吗?她真的……不是帮凶吗?”她的疑问里带着一丝试探。我心头一酸,点点头,坚定地说:“真的,小夏。A是干净的,是勇敢的。她值得为自己、为女儿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我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她胸前,深蓝色的囚服上又洇湿了一片淡淡的痕迹。我心头一紧,连忙拿出我带来的密封袋,里面是我下午给小夏带来的自己的内衣,柔软的棉质,款式宽松,适合哺乳期穿着。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轻松却温暖:“小夏,你在哺乳期,我知道内衣容易湿。我想给你买几件新的,但今天没来得及。我觉得咱俩身材不会差太多,这是几件我的内衣,你先凑合穿。现在就去换上吧。”

小夏愣住了,抬头看我,眼中闪过一丝震惊,紧接着是满满的感激,像被这点温暖触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的嘴唇动了动,想推辞:“晓晴姐,这……这怎么行?您的衣服,我……”她声音低下去,带着点羞涩和自卑,像是觉得自己不配接受这份好意。我摆摆手,语气坚定:“别推辞了,小夏。你穿着湿衣服不舒服,对身体也不好。快去换,我在这儿等着。”我顿了顿,补充道:“为了小然,你得照顾好自己,对吧?”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内衣,眼泪又涌上来,但她咬紧下唇,点点头,声音几乎听不见:“谢谢……晓晴姐……”她抱着内衣,转身走向监室角落的金属马桶旁,那里有一块半透明的塑料挡板,无论是肉眼还是监控录像都只能看到里面的人影,避免暴露隐私。我背过身子,面向门口,耳朵却不由自主地捕捉到身后的声音——囚服拉链的轻响,像是她小心翼翼地脱下囚服;接着是内衣的细微窸窣声,柔软的棉质在她手中展开;脚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微弱的“哗啦”声,像她的小心与谨慎。

片刻后,她低声说:“好了,谢谢晓晴姐。我会小心点,不弄脏……”她的声音带着感激和一丝自卑,像是怕弄坏了这份珍贵的礼物。我转过身,看到她已经穿好囚服,但胸前的湿痕还在。她低头整理着衣角,手指轻轻抚过囚服,像是想确认这份温暖是真实的。她看我的眼神里,好像把秘密分享给我一部分后,我们之间的信任又多了一分。

我看着她:“小夏,别担心弄脏,这衣服就是给你的。你现在是妈妈,要好好照顾自己,才能还给小然一个漂亮的妈妈。”我顿了顿,笑了笑,试图让她放松:“小然看到你,肯定会觉得妈妈是最漂亮的。”我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传递一份力量:“咱们还要为上诉努力,对吧?为了小然。”

她的声音低得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颤抖和绝望:“晓晴姐……他的尸体压在我身上,血从他脖子涌出来,热热的、黏黏的,流到我身上,慢慢变冷……我害怕极了,觉得自己像掉进了地狱……可我还是立即报警了,也拨打了急救电话。警察来的时候,我光着身子坐在床上,他们用枪指着我,把我压在床上,双手被反铐时还没有穿衣服……我觉得那就是世界末日了……”

她停下来,哽咽着:“我求他们,但求的竟然不是给我穿上衣服,而是快点给我做检测,证明我体内有他的体液,证明他的嘴里……有我的乳汁……求他们赶紧将录音笔作为证物提取,证明他强奸了我……”

“虽然有这么多证据,可又能怎么样?我还是被判了死刑……晓晴姐,我觉得自己不配活着……对不起我妈,对不起我丈夫,对不起小然……还有你……你对我这么好,可我是个脏女人,坏女人……我不想上诉了……只要一死,这些烦恼就都没了……求求你,让我死吧……”

我愣住了,心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震惊、失望,还有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小梅的遭遇让感同身受,可她竟然选择放弃,甘愿背负冤屈和耻辱去死?她明明懂法律,知道自己是正当防卫,却宁愿自己去死、让那个恶人的罪行永远被掩埋?我盯着她,胸口像被什么堵住,呼吸都有些急促。理智告诉我,我不能苛责她,她已经被无耻的犯罪行为和草菅人命的判决击垮了,羞耻和自责让她宁愿一死。可情感上,我无法接受她的懦弱,就这样放弃小然,放弃自己。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尽量让语气平稳却不失力度:“小夏,你说什么?不配活着?你觉得死了就能解决问题?你让小然怎么办?让你的丈夫怎么办?你就甘心让那样的恶人毁了你的人生,你还要给他偿命?他配吗?”我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带着点失望的颤抖,“我费尽心思帮你,把你调到单人监室,甚至放下我家小宝跑来加班,就是为了让你放弃?小夏,我不许你放弃!”

小夏愣了一下,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但更多的还是迷茫。她咬了咬下唇,低声说:“晓晴姐,我……所以我觉得,我不值得你这样……”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试图解释却又无从开口。

她顿了顿,像是想缓和气氛,眼神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盼:“晓晴姐,可以……给我看看你家小宝的照片吗?我想……想我家小然了……”

她的请求让我心头一紧,小夏的影子和小宝的笑脸在我脑海里重叠,可此刻愤怒还是压过了心软。我攥紧拳头,冷冷地回道:“不给看!你想小然?你自己出去看!”我站起身,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怒意,“小夏,我不许你就这样背负冤屈和耻辱去死!我不答应!你明明还惦记着自己的孩子,自己的爱人,可你就想这么死了?我要让你自己自己出去,回到小然身边!你给我振作起来,这是命令!”

小夏的眼神黯了下去,嘴唇微微颤抖,像是被我的怒气吓到,又像是被自己的无力感淹没。她低声说:“没关系……如果不方便就不用了,反正我家小然的样子,我一闭上眼就看到了……”她的声音带着点自嘲和认命,眼神却流露出一丝不舍,像在留恋什么。

我心头一酸,但愤怒让我无法退让。我决定将她一军,收起桌上的笔记本和饭盒,站起身,作势要走出监室。我背对她,语气冷硬:“小夏,你的孩子,是小姨带着,对吧?你小姨,或者你妈妈在世时,怎么称呼你?”

她愣了一下,也跟着我站起来,低声回答:“小……小梅……”

“好的,小梅,你给我听好了。”我转过身,颤抖的手指点着她的胸口,压低声音,但难掩怒意,“你就给我呆在这个牢房里,你给我好好反省。你这样对得起谁?对得起小然?对得起你丈夫?还是对得起你死去的妈妈?”我顿了顿,语气更重,“明天……明天中午,我会再来找你。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

我转身,手放在监室的金属门把手上,准备开门。我背对她,听到她低声说:“晓晴姐,你……你怎么生气了?”

“我气,我怎么不气?”我猛地回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小梅,我把你当妹妹,当一个和我一样的妈妈,可你却要放弃?你让我怎么不气?”

就在我将要推门的一瞬间,我感到一个软软的身体从后面抱住了我。她的手臂环住我的腰,胸口贴着我的背,传来轻微的颤抖。她的脸埋在我的肩上,低低的啜泣声从身后传来,像压抑了太久的泪水终于决堤:“晓晴姐……晓晴姐……对不起……对不起……”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浓重的鼻音,泪水洇湿了我的警服后背,温热地渗进皮肤,像在诉说她心底的恐惧和悔意。

我愣住了,心头的怒火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浇灭了一半。她的身体那么轻,那么脆弱,紧紧抱着我。我的手僵在门把手上,心跳加速,喉咙像被什么堵住。我想转身抱住她,安慰她,可心理学的经验告诉我,现在不能心软——她需要的不只是同情,更是推她一把的勇气。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环在我腰上的手,声音放缓,却依然坚定:“小梅,光说对不起没用。你得为自己争一口气,为小然争一口气。”我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温柔,“我明天再来,你给我好好想想,想想小然,想想你丈夫,想想你妈妈在天上看着你。你不是脏女人,你是受害者,是最勇敢的妈妈。别让我失望,行吗?”

她没说话,只是抱得更紧,像在回应我的话。我咬紧牙关,强忍住抱她的冲动,轻轻掰开她的手,转身面对她。她的眼睛红肿,泪光中带着一丝复杂的光——有愧疚,有不舍,还有一丝微弱的希望。

她低头,擦了擦脸,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只挤出一个微弱的“嗯”。

我锁上栅栏门,金属门也“哐当”一声合上。我不放心,打开观察口,看她还站在原地,瘦小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更单薄。

我回到家,已经是深夜。推开家门,母亲已经哄着小宝入睡了。我抱起小宝,他身上熟悉的奶香味钻进鼻子里,可我脑海里却全是小梅的影子。

我在灯下,打开司法考试讲义,准备把正当防卫章节的课程重新听一遍,书到用时方恨少,太对了。

可脑子里却全是小梅的“案例”——那个恶人B的暴行、她母亲C的死、还有她那句“我不配活着”。我越想越气,她明明懂法律,知道自己背负着冤屈,为什么还会这么懦弱?明天是4月20日,上诉期限还剩3天,我得行动起来。

我打开手机,翻出小梅档案里她小姨的联系方式——夏玮,C市本地人,这是小梅被拘留入所时提供的紧急联系人。我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号码。嘟嘟声响了几下,对面传来一个略显疲惫的中年女声:“喂?哪位?”

“夏阿姨,您好,我叫周晓晴,是小梅的朋友。”我尽量让语气轻松。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紧接着是一声惊呼:“小梅?!你说小梅?!”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像被这个名字狠狠戳中了心窝,“你……你怎么知道小梅这个名字的?你是谁?”

我心头一紧,也许小梅的处境让她小姨高度警惕。我放缓语气,带着点恳切:“阿姨,我真的是小梅的朋友,我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我想帮她。我知道她和她妈妈长期被一个坏人胁迫,这件事很多人不知道,但是她告诉过我。我想我能帮她,能救她出来。”我顿了顿,怕她挂电话,赶紧补充,“我们一起长大的,您可能不记得我了……我还知道,小梅从小最爱吃三鲜馅饺子,对不对?”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我几乎能听到夏阿姨急促的呼吸。半晌,她的声音低下来,带着点试探:“你……真的能帮小梅?”她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一丝哽咽,“小梅告诉我,为了保护小然,千万别联系任何人,也别信任任何人……你说你是她朋友,可我……我得小心。”

“我明白,夏阿姨。”我连忙说,“我也是C市本地人,还是小梅在F大的师姐。我知道她现在在看守所,情况很复杂。她现在很绝望,甚至不想上诉了,可我知道她是冤枉的,我必须救她!”我顿了顿,语气更坚定,“阿姨,我希望能替小梅看看您和小然,和您聊聊小梅的事,也许能帮她找到活下去的勇气。”

夏阿姨沉默了许久,像是被我的诚意打动,终于叹了口气:“好吧……晓晴,既然你这么了解小梅……你来吧,我们住在C市南苑小区,3号楼405室。”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恳求,“晓晴,小梅她……她真的还有救吗?”

“阿姨,我会尽全力。”我握紧手机,心跳加速,“您一定要保持手机畅通,我明天上午10点,我一准到!”

挂了电话,我看着卧室小床上熟睡的小宝,我心头一酸。我不知道,小梅真的能像她说的,闭上眼就能看到小然的样子吗?

4月20日,我狠了狠心,决定上午不给小宝喂奶,和母亲说先用奶粉和辅食喂他,然后向刘所请了一上午假。我走进卧室,抱着小宝亲了亲他的额头,我低声说:“宝宝,妈妈要去帮一个小妹妹找回她妈妈,你在家乖乖的,听姥姥的话。”

我又到常去的母婴超市挑了几罐婴儿辅食和一篮水果。挑了一个大号的蒙奇奇布娃娃,这是一个女孩版的,和家里小宝爱玩的那个男孩版差不多,都是棕色毛绒,圆圆的大眼睛,笑得憨态可掬。到收银台时,我又想起小梅,折回去买了几件适合哺乳期妈妈穿的内衣带给她。我把这些东西放在车的后座上,开车前往小梅小姨说的南苑小区。

清晨的阳光洒在小区门口,楼下的梧桐树影斑驳。我提着辅食和水果,胳膊下夹着蒙奇奇布娃娃,心跳有些快。我站在3号楼405室门前,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谁呀?”门后传来夏阿姨警惕的声音,带着点沙哑。我轻声回答:“阿姨,我是周晓晴,昨天跟您通过电话。”门锁“咔哒”一声,门缓缓打开,一个四十岁出头的女人站在门口,面容憔悴,眼神却警惕地打量着我。

“阿姨,您好,我叫周晓晴,也是C市本地人,还是小梅在F大的师姐,我……我和小梅一样,都是搞法律的。”我递上蒙奇奇布娃娃,“这是给小然的。”王阿姨接过娃娃,眼神还是带着戒备,皱眉问:“你真是小梅的朋友?她……她现在怎么样?”我点点头,微笑着说:“阿姨,小梅昨天还跟我提了您,说您经常给她包三鲜馅饺子,韭菜、虾仁和鸡蛋的,她最爱吃了。”

听到“三鲜馅饺子”,夏阿姨的眼神柔和下来,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温暖的片段。她叹了口气,侧身让我进门:“进来吧,晓晴。既然你知道这个,我信你是小梅的朋友。”

走进屋子,房间简单却整洁。客厅不大,摆着一张老式木桌,上面放着搪瓷茶缸和一盘洗净的苹果。墙上挂着一幅泛黄的山水画,沙发上铺着干净的蓝色布套,角落里有个小书架,摆满童书和几本旧杂志。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肥皂味,像刚拖过地。窗台上一盆绿萝在阳光下生机勃勃,窗帘是米色的,边缘有些褪色,但洗得一尘不染。

夏阿姨让我坐下,语气里带着点感慨:“晓晴,这房子是我和小梅姨夫的。简单了点,但小梅和我们两口子在这儿住了好多年。”她顿了顿,眼神黯下来,“我和她小姨夫没有孩子,小梅是我带大的,从小到大我都把她当亲女儿……小时候,她妈妈常年在外打工,我拉扯她念完了小学。”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到客厅一角的小婴儿床。一个五个多月的小女孩正安静地睡着,脸蛋圆润,皮肤白皙,睫毛长长的,完全就是小梅的缩小版。她的小嘴微微撅着,睡梦中偶尔还吮吸两下,她的小手攥着小鹿毛绒玩具的一条腿,像是抓着妈妈的手。

我心头一紧——小然的样子,和我家小宝熟睡时的模样那么像,安静、可爱,像个小天使。我低声说:“阿姨,小然真漂亮,跟小梅长得一样。”

王阿姨点点头,带着我走进旁边的卧室,说这是小梅小时候的房间。房间不大,一张单人木床,铺着淡蓝色的床单,床头放着一个旧布娃娃,衣服有些脱线。墙角有个小书桌,上面摆着几本发黄的课本和一个搪瓷笔筒。墙上贴满奖状,密密麻麻,记录着小梅的童年:C市第一实验小学“优秀少先队员”、五年级全校数学竞赛一等奖、六年级作文比赛一等奖,还有几张“三好学生”的证书,纸边都有些卷曲。

夏阿姨抹着眼泪,声音哽咽:“晓晴,小梅小学毕业后,她妈妈带她去了J市上初中……如果我知道,她们娘俩会在J市……遇到那个畜生,我……我死也不会让她去。小梅在J市出生的,在那边也登记了户籍,所以就只把学籍迁走了,在那边登记了一个曾用名,老家这个户籍就一直保留着。”

我恍然大悟,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历史原因,看守所的档案上才登记了小梅是小学文化。

夏阿姨指着卧室里空荡荡的小床,泪水滑下来,“小梅刚去J市那会儿,我常站在这门口,看着这张床流泪。去年,她妈妈在看守所里不明不白地没了……现在她又出了这事,我还是站在这里,一站就是大半宿……晓晴,你说,小梅还能回来吗?还能在这屋里住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婴儿床里传来一阵咿呀声。小然醒了,睁着大大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她不仅没因为见到生人害怕,反而伸出小手,咧嘴笑着,奶声奶气地说着话。

突然,她小嘴一张,竟然说出了一个含糊不清的声音“ma……”

我愣住了,要知道,我家小宝6个月了,我每天引导他叫“妈妈”,他还没有学会,可是,第一次叫我“妈”的竟然是小然——虽然我知道,这么小的孩子,都是无意识地咿呀学语,可我还是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夏阿姨笑着走过去,抱起小然,拍了拍她的背:“小然乖,这不是妈妈,是晓晴阿姨。”

她转头看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小梅出了事,小然突然就会张开嘴,发出‘妈’的声音了。”

夏阿姨揩了一下眼角,拿起一个奶瓶和一罐奶粉。“晓晴,我去冲奶,麻烦你帮我看着点她。”

我看着小然亮晶晶的眼睛,心头涌起一股冲动,脱口而出:“阿姨,我家小宝和小然差不多大,就让我替小梅给小然喂一次奶吧。”

夏阿姨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却说“晓晴,这怎么好意思……你……”

“没关系,我奶水足得很。别说喂这一次,就是让我同时喂俩娃,都够吃。”我故作轻松地说。“而且,我想为小梅做点什么,阿姨,您就让我喂吧。”

夏阿姨感动地点了点头,“小然……小梅才喂了她不到一个月,我怕她都已经忘了吃妈妈的奶是什么感觉了……”

我小心翼翼地接过小然,她的小身体软软的暖暖的,带着奶香,窝在我怀里,无论触感还是气味,都和昨晚的小梅太像了。我调整好T恤和内衣,小然好像找到了熟悉的感觉,小嘴熟练地凑上来,吸吮得认真而满足,发出轻微的“咕叽”声。她像我的小宝一样,用小手抓着我的手指,眼睛半眯着,像在享受这久违的温暖。我的心像被什么揪住,酸涩又柔软——这一刻,我觉得自己替小梅完成了她最想做的事。

我低头看小然,她的睫毛轻轻颤动,小脸贴着我的胸口,温暖得像一团小火苗。我的眼泪不自觉滑下来。我轻声说:“小然,妈妈会回来的,晓晴阿姨一定把她带回来……”小然似乎听懂了,小手攥得更紧,像在回应我。

夏阿姨站在一旁,眼睛也红了。我把手机递给她,笑着说:“夏阿姨,麻烦您帮我把给小然喂奶的照片拍下来吧,我给小梅看看,让她高兴一下。”她按下快门,画面定格,小然的小脸贴着我,阳光从窗帘缝隙洒进来,照在我们的身上。

4月20日中午。我已经换上警服。手机里小然吃奶的照片催促我快些回到3-12监室,回到那个瘦弱却倔强的妈妈身边。

我快步穿过长长的走廊,脚下步伐急促。来到3-12单人监室前,我深吸一口气,推开沉重的铁门。门轴发出低沉的“吱呀”声,午后的阳光从狭小的窗户透进来,洒在监室里,照亮了小梅瘦削的身影。

她坐在床边,低着头,双手攥着囚服的衣角。她的眼睛哭得红肿,眼眶下是深深的青黑,像一夜未睡,疲惫得仿佛随时会倒下。

听到门响,她猛地抬头,看到是我,眼神里先闪过一丝光亮,又涌起强烈的愧疚。她站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脚镣“哗啦”作响,快步朝我走来。

没等我开口,她一头扑进我怀里,瘦弱的身体紧紧贴着我,像个无助的孩子,泪水瞬间洇湿了我的警服,断断续续的啜泣从喉咙深处挤出:“晓晴姐……晓晴姐……”她的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委屈和依赖,像要把所有恐惧和绝望都倾诉给我。

我给她买的内衣放在纸袋里,我还没来得及放到桌上,被她抱住以后,我只能随手把纸袋放在脚下的地板上。

“小梅,不哭了。”我轻轻抚摸着她的背,手掌在她瘦骨嶙峋的肩胛骨上摩挲,试图传递一点温暖。她的身体微微发抖,泪水打湿了我的肩章,乳香从她胸前洇湿的囚服中隐隐传来。我心头一酸,强忍住泪水,扶着她慢慢走到床边坐下。

阳光从铁窗斜射进来,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出她眼中的疲惫和一丝微弱的希望。我从警服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相册,柔声说:“小梅,看看这是谁?”

第一张照片是小然在我怀里吃奶的样子,小手紧紧抓着我的手指,眼睛半闭,专注地吸吮。第二张是她正吃得满足,靠在我胸口,嘴角微微上扬,像在做甜甜的梦。我慢慢翻到最后一张——是小然小脑瓜的特写,她吃饱后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睫毛长而卷曲,像两把小扇子安静地垂着,小嘴微微嘟着,嘴角还挂着一滴奶渍,睡得那么安详,和小梅的眉眼如出一辙。

小梅盯着照片,眼睛瞬间红了。她伸手想摸屏幕,却又颤抖着缩了回去。泪水从她眼角滑落,声音哽咽得几乎听不清:“小然……这是我的小然……”她捂住嘴,泣不成声,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她的肩膀剧烈抖动,像要把所有的痛苦都哭出来。

“晓晴姐……谢谢您……”她猛地扑进我怀里,双手紧紧抓着我警服的衣袖,脸埋在我的胸口,“谢谢您……您去看小然了……她还好吗?她是不是很想我?”

我拍着她的背,声音尽量坚定:“小然很好,健康,可爱,今天还叫了我一声‘妈’,当然,这么小的孩子不知道这个音节是啥意思,你不用嫉妒我哈。小然她在等着你,小梅,你得为她撑下去。”

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我,嘴唇颤抖着,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晓晴姐……帮帮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透出一股久违的倔强,像被小然的照片点燃了希望,“我要为小然活下去……我不能让她没妈妈,不能让人说她的妈妈是杀人犯……我要上诉,晓晴姐,我要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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