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章：天守阁的闹剧、冠冕的谎言与冰冷的施舍

在生存的寒冬与窒息的黑暗面前，乙姫那点微弱的坚持，如同风中残烛，终究被彻底扑灭。撤销诉讼，接受那份冰冷的“御前和解”，成了她唯一、也是被迫的选择。天守阁肃穆的大殿，即将上演一场名为“和解”、实为“屈辱烙印”的荒诞剧。

(1) 戒指的葬礼与无声的控诉

天守阁的偏殿，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雷电将军（影）端坐于主位，紫眸低垂，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八重神子侍立一旁，狐狸脸上挂着惯常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琉璃坐在下首，神色看似平静，幽蓝的眼眸深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疏离。

殿门开启。五郎在珊瑚宫心海和诺莉光一左一右的“陪同”下走了进来。五郎低着头，脚步虚浮，脸色苍白如纸，眼神躲闪，不敢看任何人，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心海则昂首挺胸，粉色的眼眸中带着一种胜利者的矜持和对乙姫的轻蔑，她紧紧挽着五郎的手臂，如同宣示主权。诺莉光紧随其后，紫色的眼眸复杂地看向殿内独自站立的身影——乙姫。她脸上维持着大巫女的端庄，但眼底深处那份对乙姫的不忍和因自身选择而产生的愧疚，却难以完全掩饰。

乙姫独自站在大殿中央。她换上了一身相对整洁但明显不合身的素色和服（或许是临时找来的），脸色苍白，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她琥珀色的眼眸里，没有了往日的灵动，只剩下死水般的沉寂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她没有去看那高高在上的将军，没有看那巧言令色的狐狸，也没有看那让她恨之入骨的五郎，甚至没有看那满脸得意的心海。

她的目光，径直落在了诺莉光身上。

在诺莉光略带错愕和一丝慌乱的目光注视下，乙姫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到她面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却又异常坚定。整个大殿的目光都聚焦在她们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

乙姫在诺莉光面前站定，没有言语。她只是伸出手，摊开掌心。那动作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巨大的力量。

诺莉光的心脏猛地一缩！她瞬间明白了乙姫的意思。那枚戒指……那枚承载着小泥鳅妖炽热而纯粹心意、被她“保管”在贴身口袋里的银戒……

一股强烈的酸涩和愧疚涌上诺莉光的心头，几乎要将她淹没。她看着乙姫那双死寂的眼眸，看着那摊开的、空空如也的掌心，嘴唇微微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乙姫那无声却如同惊雷般的控诉下，诺莉光颤抖着手指，伸向自己贴身的口袋，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掏出了那枚镶嵌着淡黄色宝石的银戒。

戒指在殿内并不明亮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弱而冰冷的光芒。

诺莉光看着手中的戒指，又看向乙姫摊开的掌心，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她手上。最终，她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解脱般的痛苦，将戒指轻轻放回了乙姫的掌心。

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乙姫的手指猛地蜷缩，紧紧攥住了那枚戒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最后深深地看了诺莉光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一片彻底的、冰冷的死寂，仿佛在无声地宣告：姐妹情谊，百合情愫，从此刻起，一刀两断，灰飞烟灭。

她收回手，将戒指紧紧攥在掌心，仿佛攥住了自己破碎的心脏，然后，默默地退回了原来的位置，再也没有看诺莉光一眼。

整个大殿陷入一种令人尴尬的死寂。心海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五郎的头垂得更低了。琉璃的眉头微微蹙起，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影依旧面无表情。只有神子，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一幕，仿佛在看一出精彩的默剧。

(2) 冠冕的谎言与冰冷的颂歌

短暂的沉默被八重神子清脆的笑声打破。

“哎呀呀，物归原主，皆大欢喜嘛！”神子摇着扇子，打破了凝固的气氛，笑容如同春风拂面，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好了好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年轻人嘛，血气方刚，难免有些……嗯，‘小摩擦’，‘必要的曲折’。”

她看向雷电将军，语气充满了“欣慰”：“将军大人，您看，在您的英明指引下，各方都能顾全大局，放下成见，这真是稻妻之福啊！”

影适时地开口，声音如同亘古不变的雷鸣，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令人作呕的虚伪：

“乙姫。”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单薄的身影上，仿佛在看着一件需要妥善处理的物品。

“汝能明事理，识大体，在关键时刻以稻妻社稷为重，主动撤销诉讼，平息纷争，实属难得。”

影的声音拔高，充满了宏大的叙事感：

“此非汝一人之得失，乃关乎稻妻社会之安定团结，雷电幕府之国家威信，稻妻民族于海外之声誉！”

她将乙姫被迫放弃公道的屈辱，强行拔高到了“为国牺牲”、“深明大义”的高度。

“汝之选择，避免了稻妻沦为提瓦特笑柄，维护了幕府律法之威严（尽管是以践踏律法的方式），更彰显了我稻妻子民在大是大非面前之坚韧与担当！”

“此等胸襟，此等觉悟，当为稻妻年轻一代之楷模！”

影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金属撞击，每一个字都像是对乙姫遭遇的二次侮辱，用冠冕堂皇的谎言，将她的苦难和屈辱彻底抹杀，包装成了一场“顾全大局”的胜利。

神子立刻附和，笑容灿烂：“将军大人所言极是！乙姫姑娘，你的‘牺牲’（她刻意加重了这两个字），稻妻上下都会铭记在心！这‘御前和解’，便是将军大人对你这份‘深明大义’的最高肯定和……嗯，‘安抚’。” 她的话语，充满了上位者对棋子命运随意摆布的轻佻。

(3) 黑狐的施舍与“慈悲”的枷锁

仪式性的“表彰”结束后，琉璃缓缓起身。她走到乙姫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身心俱疲的少女。作为曾经在须弥沙漠流浪五百年的黑狐，琉璃骨子里对人性本质有着近乎漠然的轻蔑。在她看来，弱肉强食、趋利避害才是永恒法则。乙姫的遭遇固然不幸，但既然结局已定，她更关心的是如何“妥善处理”，避免再生事端，同时……也算给诺莉光一个交代（毕竟乙姫曾是诺莉光亲近的人）。

“乙姫，”琉璃的声音清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感，“过去之事，不可追。人，总要向前看。” 她的话语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

“念你曾为八酝神宫效力，也……曾与诺莉光交好，”琉璃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一旁神色复杂的诺莉光，“本宫为你指条明路。”

画约重启： “此前因‘误会’与你解约的部分轻小说作者，本宫已命人‘协调’。他们会重新与你签约，稿酬照旧。其中，”琉璃刻意顿了顿，“包括几部当下最热门的连载作品。为你作画，对你的名声恢复和……生计维持，应有所裨益。” 这所谓的“协调”，自然是利用八酝神宫的影响力施压的结果。那些作者被迫重新签约，心中岂无怨气？给乙姫画热门作品，看似“引流”，实则是将她置于更复杂的舆论漩涡中心，利用她的“话题性”为作品博眼球。

舆论“冷处理”： “至于市井流言，”琉璃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仿佛在谈论如何清理污垢，“本宫已嘱托相关方面（指心海和诺莉光的势力网），会动用手段，让那些无聊的喧嚣尽快平息。新的娱乐话题、赛事消息会占据版面，属于‘乙姫’词条下的负面信息会被其他信息冲淡、覆盖（洗稿）。时间，会冲淡一切。” 这“冷处理”，并非还乙姫清白，而是用更大的信息噪音去淹没她的声音，让她的痛苦被遗忘，让她的耻辱被新的八卦取代。她将永远背负着“破鞋”的污名，只是不再被人频繁提起。

琉璃看着乙姫依旧死寂的眼眸，仿佛在欣赏一件被重新“安置”好的物品，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宽厚”：

“虽然，这些无法弥补你所有的损失，甚至连一半都不到。”她承认得如此直白而冷酷，“但，这已是本宫念在旧情，‘体恤良民’，所能给予的最大‘恩典’。”

她微微抬起下巴，如同沙漠中睥睨众生的黑狐，周身散发着一种“恩威浩荡”、“慈悲为怀”的傲慢气场。

“望你……好自为之，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新生’。”

乙姫静静地听着，攥着戒指的手心早已被指甲掐破，渗出血丝，混着戒指冰冷的金属触感。琉璃的每一句话，都像冰冷的刀子，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反复切割。所谓的出路，不过是更精致的牢笼；所谓的恩典，不过是施舍的枷锁；所谓的慈悲，不过是强权者对失败者最后的嘲弄。

她缓缓抬起头，迎着琉璃那漠然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她深深地、深深地弯下腰，行了一个标准到近乎刻板的礼节，用干涩沙哑、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道：

“民女……叩谢琉璃宫司大人……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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