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水之将沸

一夜无梦，阿昴从睡眠中醒来。

房间内隔着白色窗纸，被室外透进来的光线晕染出些许的可见度。

闻着芬芳的荷花香味，阿昴侧头看向右边，梅丽还在安静的睡着，呼吸平稳。

一头柔顺的茶色秀发均匀的铺开在她姣好面容的周围，安详的面容，如一个睡美人。翡翠项链滑到了香颈的左边，卧在了秀发之上。

肚子上卷起来的黄色长裙随着她的呼吸，舒缓而规律的上下起伏。

梅丽嫩滑的左手手臂，与阿昴的右手手臂自然地贴在一起。她的手掌朝下，盖在阿昴向上的手掌上，两人五指微交。

阿昴感觉到温热的体温从爱人手掌和手臂上传来。

梅丽左手掌感情线上方，中指和无名指指根下方，传来与其他部分截然不一样的触感，正是梅丽长期从事餐饮工作磨出的手茧。这正好与阿昴长期舞刀弄勺形成的老茧，毫无违和感的贴在一起。

“我俩是最亲密无间的伙伴。”

阿昴的嘴角无声上扬，突然蹦出来的念头，让他心里美不胜收。

阿昴由两人双手交织的地方往两旁看去，两人都没有一丝遮掩的下半身映入眼帘。自己下半身早已惯例的一柱擎天，而旁边就是梅丽白皙光滑浑圆的臀部，诱人的双腿优雅地延伸在床榻上。

阿昴伸出左手，将梅丽的左手从自己右手上轻轻分开，轻柔地放在床榻上，然后从床榻上坐起身来。

梅丽平坦的小腹，细长的双腿，光洁无毛又微微隆起的趾丘，映入眼帘。

看到如此美景，阿昴不由得回想起昨夜的旖旎。不由得再起一丝爱欲，心底产生了要将手伸入爱人双腿之间爱抚一番的念头。但瞧见爱人正睡得香甜，终是不忍打搅，压下了自己的欲念。

阿昴轻穿上拖鞋，从床脚拿起底裤和外衣裤，轻手轻脚地穿好。走到房间角落，端出了自己用来洗漱的木盆，从墙角的竹竿上把自己的毛巾取下放入盆内。

他端起盆向门口走去，不经意间瞥到了桌上放置的两支荷花。

“姐姐……”，阿昴心中一动。他走到门边，单手托着木盆，另一只手以最小的动静，打开了房门，轻轻地跨出了门口，然后轻轻地合上了门。

脚步声慢慢离房间远去，逐渐消失。

稍晌。

“嗯……”

一声嘤咛打破房间的寂静，梅丽如睡美人般从梦中醒来。

梅丽双眼微张，两腿微屈，起身坐将起来，分散在床面的满头柔顺茶色秀发跟着翡翠项链一起，默默地聚合贴在了她的肩背上。

她伸了个懒腰，用右手背合谷穴处的柔软部分揉去了双眼眼角的分泌物。

梅丽睁开双眼，下意识朝自己左侧看去，阿昴已不在身边。床榻上还残留着昨夜两人颠鸾倒凤所留下的风干水渍。

梅丽刚醒来那自然肤色的脸蛋，不禁浮起浅浅红晕。她低头看向自己小腹，目光掠过微分的双腿之间，于床面瞧见一滩半风干的乳状液体位。

“……”，梅丽俏丽的脸颊又添一丝羞涩，这是两人昨夜的爱之精华。

梅丽甩了甩头，让自己从涟漪中清醒。于床上跪坐起来，将左腰间的裙摆结解开，把黄色长裙铺展，盖住了自己的臀部和双腿。

片刻之后，脚步声从房外游廊传来，离房间越来越近。脚步声在门口停下，只听见一声木盆沉声放下地面的响声，随即房门被推开。

梅丽下意识朝左侧的门口望去，正好与推开房门的阿昴相交。

“阿昴～”，梅丽轻声唤道。

阿昴弯腰将盛满了大半盆清水的木盆，端进了房间，然后转身将房门合上。

“梅丽，擦擦身子。没有准备新毛巾，今天就先用我的吧”，阿昴微表歉意。

“……”，眼见爱人如此无微不至，梅丽

心中那刚平复下来的涟漪再起波澜。

她盯着阿昴的双眼，从床榻上挪了两步，正坐在床沿上。

“咚～咚～咚～”梅丽用左手连敲了身侧的床榻三下，阿昴瞬间心领神会，走到她身旁坐下。

梅丽连忙侧身搂住阿昴的脖子，将她的头贴将过去。

“啾～”，梅丽对着阿昴的嘴奉上了自己香吻。

“这是早安亲亲”，梅丽在阿昴的耳旁微笑着说道。

被爱人以如此行动感谢，阿昴的心里愉快得如同飞上了宇宙。

“我先去房外等着，你好了再叫我”，阿昴作势准备起身离开房间。

梅丽松开了搂在阿昴脖子上的双手，目送他走出房间并带上了房门。

她解开自己的裙带，将黄色长裙从双腿上褪下，然后置于床榻之上。光着脚走到木盆上方，岔开双腿，两脚分开站在其左右方，臀部对着木盆中间蹲了下来。

梅丽单手从两腿之间伸入盆中，摸到阿昴的毛巾，从水中拎起，贴抚在了自己娇嫩的部位上。

“哼～～”，一阵湿润柔软清凉的感觉，瞬间由娇嫩之处传到全身，令梅丽发出一声轻喘。

…………

稍晌过后，门从内部打开。

阿昴连忙转身看向门口。

梅丽手持一支荷花，持于胸前，从门内走出。

“床面我也擦干净了。”梅丽轻声说道，转身往阿昴卧房东侧的房间走去。

走数步后，经过一个弯，再行数步，来到了一房门前，推开门走了进去。

阿昴了解，梅丽这是回房更衣去了。遂回到房内，撑开了所有窗户。

光线从屋外倾泄而入，床榻上还残留着被梅丽刚刚擦拭过后，还未完全干掉的微微水渍。

阿昴端起水盆，从房内走出，经过游廊和西边的楼梯，走下了楼。

来到洗漱房，将水倒掉，再打上半盆清水并，认真搓洗起毛巾。

做完这些，阿昴回到了房间。盆和毛巾安放妥当，阿昴戴上了自己的头巾，走出房间，关上房门，在走廊处等待起梅丽。

片刻过后，东侧的房门打开。梅丽身穿黄色长袖马褂，粉色长裤，从房内走出，漫步来到阿昴身边。

两人一前一后经过西侧卧房的游廊，走下楼梯。然后两人肩并肩离开住宿区，去往了菊下楼工作区。

刘昴星个人厨房内，一年龄约二十岁的女子正在用炉灶和瓦罐煮着东西。

女子额头裹着厨巾，乌黑柔亮的头发被盘着包裹在头顶，依旧难掩其姣好秀丽的容颜。

房内的厨桌上早已摆好了三只碗和三双筷子，碗内的汤勺也已放好。三只碗的稍远处，也放上了隔灰用的小板。

片刻之后。

梅丽和阿昴先后走进来厨房，看到了正在烹饪的女子。混合着玉米和鸡肉的香味从角落蔓延至两人口鼻之中。

“珂玲姐～早安。”

“姐姐早安。”

两人不紧不慢地对女子发出了请安。

女子闻声站起身来，转身面向两人，笑吟吟道:“我们的金童玉女来了，来得正是时候，鸡汤煮得也是刚刚好。”

梅丽瞧见桌上的布置，立马走向橱柜，准备找出抹布和长勺。

“打住，两位小可打住”，黑发女子连忙发声阻拦，“今早两位可是我刘家的客人，请马上落座，待奴家伺候。”

感受到黑发女子的盛情，两人于厨桌一侧一同坐下。

“鸡汤来咯～”黑衣女子用铁夹夹住瓦罐，将其放到了小板上。

接着熟练的叠好抹布裹在手上，将瓦罐的顶盖提开。又转身去橱柜拿出长勺，放入瓦罐之类。

只消片刻，三只碗在女子极其熟练的手法下，滴水不漏的盛入了八成容积，里面是鸡汤、鸡肉还有小块玉米。

“少爷～少奶～请用汤～”，女子一边发出请安的语气，一边将两碗汤和两双筷子平稳地送到了阿昴和梅丽的面前。

“谢谢～珂玲姐”，被女子用如此亲密的名称称呼，梅丽不禁羞上眉梢，连忙回礼道。

“呵呵，姐姐你也一起喝吧”，阿昴明白姐姐的用意，对姐姐发出邀请。

“奴家谢谢少爷少奶～”女子朝两人作揖后，端着第三碗汤坐到了两人的对面。

阿昴和梅丽拿起汤勺，分别将鸡汤稍微吹了几口后送入嘴里，清淡而又不无味，浓郁而又不油腻，真乃汤中极品。

“美味～”，两个字同时在两人心中响起，幸福温暖的感觉瞬间蔓延到了两人全身。

“太好喝了，珂玲姐。”

“太好喝了，姐姐！”

梅丽和阿昴两人异口同声地对女子发出了高度赞扬。

“奴家感谢少爷少奶的金口”，女子坐在凳子上，又朝着对面的两人作了一揖。

“呵呵呵呵～”梅丽和阿昴被珂玲这番一本正经又略带幽默的言行所感，瞬间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女子拿起汤勺，也吹了几口，享用起出自己手的烹饪。

“这鸡汤有了“爱”，多是一件美事啊～”女子特意在“爱”字上顿了一下，然后望向阿昴和梅丽二人。

听到女子若有所指的言语，被女子盯着，阿昴和梅丽停下了手里进食的动作和笑声，脸颊红润。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喝进去的鸡汤热红的脸。

"刘氏鸡汤，补血养颜。实乃居家旅行，必备良饮。"女子又一串话语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噗嗤～”阿昴和梅丽被珂玲这一波接一波的诙谐逗弄，瞬间开怀大笑起来。珂玲也撤下扮演的面相，跟着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

大约两刻过后，三人用完了鸡汤。

“阿昴，梅丽，最近的情况，应该差不多清楚了吧”，珂玲一脸正色的询问。

“嗯，最近店里的生意越来越淡了，我中途休息的空隙越来越长，街上的乞丐也变多了”，阿昴说道。

“蝗虫越来越多了，经常都有蝗虫飞到菊下楼的中庭和后厨来。”梅丽也担忧地回答道。

“今天我来管理后厨，你们两去街上买菜，顺便加深下对街坊和周围的调查。”珂玲正色道，“厨房我来收拾，你们两现在就动身。”

“好的，珂玲姐。”

“好的，姐姐。”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于是一起起身去做餐后手口清洁。

片刻之后，阿昴和梅丽二人，背着竹篓，从菊下楼门口走出，向东侧的街道走去。

两人一路走过街道，感觉街道上又没有之前那样活跃了。

街道两边叫卖的人和买东西的人比之前

更少，与此形成强烈对比的是，跪在路边更加频繁见到的乞丐。

“好心的姑娘，打发一个铜板吧”，两人走过一个衣着还算完整的乞丐旁边时，乞丐对梅丽发出了乞求。

阿昴听见乞丐的乞求，心下一沉。说道:“梅丽，不要回头，记住我的话，不要在大街上施舍。”

“嗯……”梅丽轻声回答道，“阿昴，这些新面孔的乞丐，衣服越来越好了。”

梅丽轻咬了一下嘴唇，继续说道:“这说明，受饥荒影响的老百姓越来越多了。”

“是的，梅丽，你观察和理解得非常准确”，阿昴肯定道，“所以，我刚发现这个状况的时候，就意识到不能再当街施舍了。”

“我们现在是名人，周围的人基本都认识我们。即使你把钱施舍给某一些人，那更多的没有饭吃的灾民会闻讯而来，去哄抢这几个幸运儿的钱财，这样不仅不会有人受益，反而会造成暴力和流血事件。”阿昴继续说道。

“这就是古人说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梅丽无奈说道。

两人继续往前走，来到往常光顾过的米店之一。两人凑近米店门口，看到老板正无精打采地坐在店口。

“老板，为啥门口不插米价板了”，阿昴张口询问起老板情况。

“唉，这板插了也白插，一天能给你整五个价出来。”米店老板垂头丧气的说道。

“那此刻的米价是多少文一升?”阿昴问道。

“你也是我们米店的老主顾了，阿昴，就算你三十八文好了。”老板答道。

“那先给我来二十升大米吧”，阿昴接着转头说道，“梅丽，给老板付七百六十文。”

“好的，阿昴”，收到请求的梅丽从裤子里摸出一个钱袋，从里面摸出了一小块碎银子，说道，“老板你拿去称一下”，然后递给了老板。

“稍等，梅丽姑娘”，老板连忙转身从身后的桌子上拿来戥子小称，将梅丽手里的碎银接过，放置于秤盘之上。

在老板极其熟练的拨弄下，称两头堪称水平的平齐，碎银的重量出来了。

“八钱一分三厘”，老板边说边把刻度给两人过目，然后问道，“两位如何结余？”

“铜钱结余”，梅丽脆声回答。

“好嘞，找你五十三文铜钱”，老板将碎银收进房内，快速地数好五十三枚铜钱，用细麻绳串好，递给了梅丽。

梅丽接过铜钱，短短几秒就数好了铜钱，将其放入钱袋。在系紧袋口后将钱袋放回自己口袋中。

在这期间，老板拿出一个麻袋，用量米的米斗经过重复计量，装好了二十斤大米进去。然后将米递给了阿昴。

阿昴接过米，脱下背篓放在地上，将米袋放了进去。

“老板，米价上涨了你不应该高兴吗，这样能多赚钱啊。”阿昴故作无知的问道。

“哎哟，我的老主顾啊。我们卖米的也就是赚个差价，当然是卖的越多才赚的越多啊”，老板哭笑不得的回答道，“现在米价涨了几倍，进价也涨了几倍。我每斤米能赚到的差价是不变的。”

老板继续说道:“米价高了，老百姓就吃不起米，就买的少了。我卖的米少了，我赚的钱就少了。而且我家现在吃的米也是这么贵的米哟，这一缩一张，生活的成本急剧提高，日子难过得很啊。”

“谢谢老板如实告知，小弟感激不尽”，阿昴边说边对老板双手作了一揖，然后和梅丽一起离开了米店。

两人继续往街道东边走去。

梅丽跟在阿昴身后，若有所思的说道:“阿昴，我记得先后来菊下楼两次，共一年多时间，米价正常的时候才十二文左右吧，现在居然翻到三倍多了……”

“是的，梅丽，现在的米价已经不是老百姓吃得起的价格了。”阿昴尽量不声张的回答道。

“听周围的人闲聊说，今年四川境内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干旱加蝗灾，很多地方的百姓几乎到了颗粒无收的地步”，梅丽语气沉重道。

“对的，即使如此，我们国营餐馆内，还能来吃饭的人，每餐还是有不少餐食剩下”，阿昴沉声道。

“现在这么困难，还能继续在菊下楼消费的，都是达官贵族或者富贵人家，他们不为生计发愁……”梅丽沉重的回答道。

两人继续在这一带街道行走，路边接触了各种小贩和商人，在与其一一交谈后，得知青菜，肉类，鱼类，面粉，玉米等等食品价格受粮食价格波动，较上次均有不同程度的涨幅。

同时，两人在途中也见到了越来越多的衣服较新的行乞者，甚至还有不少带着小孩一起行乞的。

两人买好了所需食材后，背着装满的背篓，从东边商贩街一带往菊下楼走回。

因所见所闻之景象，心情都有说不出的沉重。一路走回菊下楼，两人均沉默无言。

回到菊下楼后，两人将身后的背篓置于后厨仓库处。梅丽先行回到柜台将钱袋放回柜子并锁好，并交代了柜台记账的伙计，今日外出购买开销的金额。

柜台伙计将账本记录好后，梅丽回到了阿昴身边。

在阿昴的厨房内，两人将所见所闻悉数告知了珂玲和正在帮珂玲打下手的两位伙计。

珂玲从两人口中得知环境的愈发恶劣后，脸色也沉了下来。

“阿昴，你有没有感觉自己越来越身不由己……”，珂玲阴沉地说道。

“嗯，姐姐。”阿昴肯定的回答道，“在万里长城那，当着老佛爷的面彻底打败黑暗料理界后，我本以为一切将会朝好的方向发展……”。

“我们一起回到阳泉酒家，一起再次结伴，准备将“用厨艺给人们带来幸福”的梦想践行到底……”

说到这里，阿昴面色凝重，一时语塞。

梅丽接着阿昴的话说道:“可是天总不遂人愿，结伴而行的我们，遇到了人生最惨烈的一幕……”。

“我们一行人在两广边界遇到了因饥荒逃难的一大批流民。当时那数量庞大的流民，面黄肌瘦，为了能够苟活下去，刨野菜，啃树皮，甚至吃观音土……”，又想起那堪称人间地狱的场景，梅丽双眼微微泛泪。

阿昴见梅丽触景生悲，伸出右手拍了拍梅丽肩膀，对梅丽表示安慰。

“我们将所携带的粮食全部就地烹饪，分发给那些灾民。但我们所带的口粮面对成成百上千的灾民，根本不能解燃眉之急。”说到这，阿昴的面色更加沉重。

“在这个情况下，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因为食物不够分，饥饿难耐的流民发生了哄抢，我们一行十来个人怎么拦得住成百上千的饥民，随后演变成一场不可控的暴力事件……”

阿昴面色略带痛苦的继续说道:“大清国的两位龙厨师又如何，黑暗料理界前五虎将又如何，好几位特级厨师又如何，我们一行人全都身怀顶尖厨艺又如何，在“无米可炊”的残酷现实面前，我们毫无办法……”

“在我们艰难地将暴力冲突平息之后，原地商量起了对下一步的打算。”

“我们得出结论，我们一行人聚在一起，确实对我们自身是最有利的，但这样对整个大清国的百姓却不是最有利的。”

阿昴话音刚落，也已进入回忆的梅丽道:“就如同灶里的柴火，所有的柴火都塞进一个大灶里，那个灶当然能做出世界上最好的食物，但注定只能被少数人享用到。或许我们每个人都有能力用厨艺给人们带来幸福，但是我们聚在一起反而不能给最广大的人们带来幸福了。”

阿昴接着梅丽的话说道:“所以我们做出决定，化整为零。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把我们每个人的价值最大程度的带给人们。于是我们分道，以最小的单位发挥自己的能力。”

“我和阿昴还有珂玲姐回到了菊下楼，阿飞继续一个人云游四海传播宫廷厨籍，解师傅和密拉做了浪荡江湖的侠侣，爹和老爷爷回了阳泉酒家继续培养年轻人，雷恩一个人继续做孤胆豪侠，四郎和三杰回去上海继续深造厨艺，朱七一个人流浪。相比于聚集起来的一团火，我们选择散作满天星”在梅丽娓娓道来下，众人的过往和去向被一五一十的描述出来。

听到之前从未得知的，众人如此跌宕起伏的过往和坚定决心，厨房里的两位伙计不由得心生五体投地之感，对面前比自己年幼十来岁的主厨姐弟和梅丽，产生了超出地位和名气之外的崇高钦佩。

阿昴语气坚定的说道:“我越来越觉得，厨艺不能给百姓带来幸福，厨艺救不了大清国。”

听到阿昴坚定的说辞，珂玲倍感欣慰，说道:“阿昴，你终于确认这件事了。这就是娘还在世的时候，没有对你提及过的话。当时毕竟你的年纪还小，没有去各地接触芸芸众生，所以娘先给你一个纯粹的目标，让你在厨艺之路上奋进。”

珂玲继续说道，“民以食为天。厨艺是给人带来幸福的东西，但是厨艺再怎么好也不能让百姓的田里长出粮食来，可以说这数以千万的百姓，才是我们厨师的根本。没有他们种出来的粮食蔬菜，养出来的鸡鸭猪牛羊鱼，我们厨师哪有发挥的空间。”

“珂玲姐说的甚是”，梅丽顺之展开道，“厨师的成就就像楼阁，而从事生产的百姓才是地基，如果地基不稳，厨师的成就将变成空中楼阁。”

阿昴面露纯粹的说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厨可厨，非常厨。相对于追逐功名利禄还有永无止境的厨艺巅峰，娘更希望我能明白，世间万事的变化无常。所以娘，在爹去世后，独自一人接管菊下楼。又在绍安和三位帮手卷款逃走后，撑住差点山穷水尽的菊下楼。”

听到阿昴又提及的内容和他母亲阿贝的过往，梅丽心领神会阿贝要交给阿昴的人生哲学，随即说道:“阿昴的娘亲，是希望阿昴得到“无为而无不为”之领悟”。

见到面前的小两口的精神修为已然如此精进，珂玲顿觉心下宽慰之极。

“今年四川百姓遭百年难遇之大灾，我们也许应该尽自己的所能去化解这场浩劫，让百姓免于生灵涂炭”，珂玲坚定的说道。

阿昴也面色坚毅的说道:“我和梅丽也正有此意”。

梅丽镇定说道:“阿昴和我准备前往四川总督衙门，请求总督大人下令，开仓放粮，拯救灾民。”

听到二人如此无私的决定，两名旁听的伙计不禁再次肃然起敬。

一名伙计开口说道:“阿昴，此去总督衙门，务必小心。小人有一远房亲戚就在总督府里面做杂役，前些日子给小人来信，说那边不甚太平。”

另一名伙计也开口说道:“小人也有远房亲戚住在成都乡村，离总督衙门不是很远。听他说，从四面八方而来的灾民，开始往总督衙门的方向附近聚集了……”

珂玲对两名伙计抱拳作揖，说道:“二位大哥的消息甚是关键，小女子替家弟家妹深表感谢。”

阿昴面色凝重道:“我和梅丽准备现在就动身赶往成都，去总督衙门求见丁大人，了解今年赈灾事项为何没有成效。”

“早一点赶往总督衙门，就能早点挽救万千饥民……”，梅丽正色道。

看到小两口如此坚决果敢，珂玲的心里甚是感动，鼓励道:“此去成都，前途未卜。事物有天数，也有人为。一切但求无愧于心。”

一旁旁听的两位伙计，被少年少女的气魄所影响，对他们两抱拳作揖，以表尊敬。

阿昴梅丽两人与珂玲和两位伙计告别后，转头去准备换洗的衣服，干粮，口粮和便携的灶具，行路的盘缠，交通的马匹。

一切准备完毕，两人将大件行李挂于马背之上。另外一些由梅丽背在肩上。

阿昴和梅丽一前一后骑上马背，在没有人送行的情况下，离开了菊下楼，直奔成都。

菊下楼这匹马，是阿昴从京城回来后，拿老佛爷赏赐的银两购买的，其素质比普通百姓所用之马强上不少。

本来菊下楼只有一个大厨房，所有人都在此进行烹饪。但阿昴等人在遇到两广交界处流民后，深受冲击。于是在三人决意回到菊下楼后，阿昴从赏银拿出银两，新建了个人专用厨房。

就是为了在尽量不引人耳目的情况下接济穷人。当然，个厨之内所有接济的开销都是阿昴个人财产承担，绝对不会染指菊下楼作为国营酒家的公账。菊下楼每月该上交的税银那是丝毫未差。

菊下楼周围本是一偏僻乡村，人口不是很多。但一年多前自从阿昴得到特级厨师资格，并且回到菊下楼之后，菊下楼声名大噪。逐渐有越来越多富贵人家到菊下楼周围开垦荒地，建房置产，休闲养老。

一年前阿昴三人再次回到菊下楼，阿昴等人击败黑暗料理界，护驾老佛爷的事迹也早已传遍了四川。

俗话说，一朝得尽名与势，穷乡僻壤亦金山。此刻菊下楼村落周围聚集的人口那是越来越多，皆是闻名而来。

短短不过半年，菊下楼村落的面积扩大了数十倍不止，颇有成为新兴县域之势。

在这期间，因为生产和商业活动日趋频繁，人口暴增，朝廷也顺势在此新设立官府，管理治安。同时作为有社会责任的国营单位，菊下楼也与官府一起出资和号召周围富人捐款，大搞道路基建，这样才有了如同县城交通一般的道路。

因为暴增的客流，菊下楼的招待前厅也扩大几倍面积，菊下楼后厨和员工住房也括建了几倍。菊下楼的规模在短短不过半年时间就已经超越了阳泉酒家。

珂玲，阿昴，梅丽三人居住的卧房是独栋，建筑坐北朝南。三人卧房都在二楼，珂玲在西房，阿昴在中房，两人的房间都是坐北朝南，门窗往南边开。

梅丽的卧房在中房的东南侧，坐东超西，门窗朝西开。

整个建筑呈倒过来的凹字状。

一楼对应的位置，为存放物资的库房，以及男、女两间洗浴房。独栋的院子里靠近围墙处，有几个大水缸，里面种有荷花。

菊下楼和这大山村本来可以说大有繁花锦簇，蒸蒸日上之意。

可老话又说得好，月有阴晴圆缺，地有春夏秋冬，世间哪有那一成不变之景象。

这一年多正是新任四川总督丁宝祯大人接任不久，根基不稳之际。

怎料四川省各地爆发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干旱和蝗灾，各地粮食减产，作物欠收。

本应重点处理的赈灾事项却迟迟缺位，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一点在阿昴等人心中形成了巨大的疑问。

带着这疑问，阿昴和梅丽，暂时放下了菊下楼的事务，直奔成都。

因为马匹不能长时间行走，所以阿昴和梅丽两人走走停停，给马匹休息吃草。

这样不知道走了多少里，到了傍晚。两人寻一空旷有大树围绕，附近就有水塘之位置歇息。

阿昴把马拴好，从马背上取下了口粮和餐具厨具，放在了空地上。两人分工行动，阿昴在附近找了许多大小不一的石块，将石块堆在一起，做成了一个简单的石灶。顺便还用大石块搭了两个简易坐椅和一个石桌。

在这期间，梅丽在周围捡了大量枯枝，全部堆在了石灶周围，长期在外旅行的经历让她粗算就知道，这分量烧半宿是没有问题。

梅丽将一些枯叶铺在石灶底部，再拿来一些枯枝交叉状堆在上面，阿昴拿出铁制火纸筒子，打开盖子，对着枯叶吹了一口，火焰从筒内蔓延至枯叶上。

见枯叶已经燃着，阿昴将盖子再次关上，捂灭了筒子内的明火。将其放回了行李袋内。

不消片刻，蓬松的枯叶化作迅火，将置于之上的枯枝点燃，这灶火算是稳定下来了。

阿昴将小锅置于石灶之上，随后两人打开水袋取少量清水洗手。阿昴打开口粮袋，倒入适量大米。梅丽将适量清水倒入其中，盖过米顶。

口粮袋中所储备之米，是事先就已经淘洗过一次，然后又在太阳下面晒干之净米，这样在保证基本卫生的前提下也能最大程度保留粗米之维生素。

梅丽从另外的袋子里拿出了干菇，将其均匀撒在锅中。又换另一个袋子，将里面的干青豆抓了几把，均匀撒入锅内。

“呼噜呼噜呼噜……”几分钟后，锅内的水米混合物随着不断上升的温度，发出沸腾的气泡声。

随着两人不断的添火，半半个时辰之后，锅内食物终于煮熟。米饭和青豆还有香菇的香味冉冉飘起。梅丽拿出两只碗两双筷子置于石桌上，又拿出一只短勺将锅内食物盛入碗内。

阿昴将装油的竹筒取出，打开筒塞，将少许菊下楼特制鸡油倒入两只碗内的食物上。塞好塞子后，又从行囊内取出用竹筒装着的食盐，倒了一点至两人的碗里。

“今天我们长途跋涉，出了不少汗，补充点盐分。”阿昴低着头，对梅丽说道。

“嗯……”梅丽看着阿昴的脸轻声回答道。

塞好盐筒后，阿昴将油和盐的竹筒靠在石桌边，一碗饭和一双筷子从梅丽的手里端了上来，伸到阿昴胸前。

阿昴接过碗筷，道:“谢谢你，梅丽”。

不多一会儿，两人吃完了锅里的食物，

嘴里洋溢着青豆和香菇的松软鲜甜，还有菊下楼鸡油的鲜香。

梅丽将两人的碗筷放入已提前放在一旁冷却的小锅，阿昴蹲下身端起锅，梅丽拿出了抹布和毛巾，两人往附近的水塘走去。

两人各拿一块抹布，在水塘边快速熟练地清洗完了厨具和餐具。再到旁边不远处先后擦洗了自己的身子，然后返回了歇息点。收拾了所有东西，再次放入行囊。抹布和毛巾分别晾在用树枝搭好的架子上晾干。

阿昴往火堆上添加了一些枯枝，让火势再次得到维持。

没多久，天就完全黑了下来。

在火堆的照耀下，阿昴看不到梅丽胸口翡翠项链反射出来的火光。他知道，梅丽在从菊下楼出来的时候，就把项链塞进了外衣下面。

梅丽将臀部下面坐着的大石块搬到了阿昴身后，与阿昴背靠背的坐到了一起。

在噼啪的枯枝爆裂声中，两人默默感受着对方从后背传来的心脏跳动。

“梅丽，你怕吗？”阿昴轻声问道。

“不怕～”梅丽坚定地回答，“只要和阿昴在一起。”

在瀑泄而来的月光下，随着火焰声，虫鸣声，时间缓缓流逝，两人渐生困意。

阿昴起身从行囊中拿出床单，铺在火堆不远处的草地上。唤来迷糊欲睡的梅丽，两人一左一右躺下。

这一番动作，让两人的意识稍微清醒了几分。两人一同望向天上的半月，仿佛身处无垠的星空之中。

片刻后，星空中多了一缕梅丽用粤语哼唱的歌声。

“月光光 照地堂”

“虾仔你乖乖训落床”

“听朝阿妈要赶插秧罗”

“阿爷睇牛要上山冈”

“哦...”

“虾仔你快高长大罗”

“帮手阿爷去睇牛羊”

“哦...”

“月光光 照地堂”

“虾仔你乖乖训落床”

“听朝阿爸要捕鱼虾罗”

“阿嬷织网要织到天光”

“哦...”

“虾仔你快高长大罗”

“耕田撒网就更在行”

“哦...”

“月光光 照地堂”

“虾仔你乖乖训落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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