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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太阴冲毕宿,鹭氏春秋·夏本纪,2

小说:鹭氏春秋·夏本纪 2025-09-12 10:05 5hhhhh 1210 ℃

荆漱石低声道:“奴婢前几日外出采买,确有几个宫女在坊市嚼舌根,说陛下龙体有亏,不能人道......”她瞥了一眼自家娘娘平坦的小腹,忍着没笑出声,自从苏白霓进宫,萧德连补药都吃上了,也不知娘娘会什么房中神术。

“宫闱之内何曾少了风言风语?陛下龙体如何,尚在两可之间。只是这种流言,难道当真要去管?陛下难道真要下一道圣旨,抓捕所有说皇帝阳痿的人?那真成了千古笑话。”苏白霓笑道,“故而,陛下也在赌,赌我能不能顶住郑氏明里暗里的敌对,若能安稳落地,即便成不了对抗郑氏的利刃,至少也要为他留几个皇子公主,免得萧氏传到他这一脉,真成了绝嗣皇帝。”

“虽说娘娘教我,子不语怪力乱神,可鬼神巫蛊之说,究竟是否存在?鬼神之说,就连许多前朝大官也敬畏如此,奴婢听说梁州李氏先祖死后不葬,陈棺祠堂之中,谓之厌胜......”

“鬼神之说,存乎一心而已。” 苏白霓摸摸荆漱石的小脑袋,“你若深信巫蛊存在,那么世间一切灾祸与不如意皆可归咎于巫蛊作祟。人性之贪婪、制度之腐朽,权力倾轧之血腥,便可统统归咎于虚无缥缈的鬼神,好让活着的人心安理得地继续苟且罢了。”

幽城的秋季冷得各外快,十月初,朔风渐紧,宫苑中草木渐枯,太液池只剩残荷数片。太常寺太医令刘景奉旨为苏白霓请平安脉,诊视良久,刘景神色微动,忽然伏地叩首:“臣恭贺陛下,昭仪娘娘,此喜脉也!”

苏白霓微微一怔:“先生莫非弄错了?我听闻初孕多有恶心呕吐,或为嗜酸择食,肢体困倦,为何于我竟无半分征兆?”

刘景俯首:“千真万确。娘娘所说虽然确有其事,恶心呕吐,胀满不食,《诸病源候论》谓之恶阻。然而孕初恶阻,本质仍是胃虚气滞,或兼寒客中焦,母亲忽受胎妊,则必有冲任上壅,气不下行,故为呕逆。而娘娘天禀素强,脾胃康健,元气又足,故无恶阻。至于娘娘的脉象,《脉经》有云,凡孕者血留气聚,胞宫内实,脉象必是滑脉,即便气血羸弱之妇,胎孕之脉亦必兼和滑,绝无差错。”

萧德急忙问:“胎相如何?可能辨得是男是女?”八月中旬皇后生产,萧德虽然又添一嫡公主,但终究非社稷所望,且皇后第三次生产已露艰难之相,他当然不敢再令中宫涉险,添丁的希望尽系于苏白霓一身。

刘景摇头:“陛下恕罪,《颅囟经》有云,一月为胞胎,精血凝也,二月为胎,形始成胚也,三月阳神为三魂,四月阴灵为七魄,故而男女之分别,自胎孕三四月始。辩男女之法,无非是阴阳二字,坎为天一之卦,坎中满,阳在内也,离为地二之卦,离中虚,阴在内也,因而得坎象者为男,得离象者反而为女。然而就娘娘脉象看,一来胎儿月份尚小,二来娘娘先天八卦如常,五行圆满,故而必是孕有多胎。”

萧德又问:“可有滑胎风险?胎相何时可安稳?”

刘景谨慎回答:“凡妊娠滑胎堕胎者,必因母体气脉亏损,气脉有伤,而胎儿断不可无恙,凡跌扑、怒气、虚弱、劳倦、药食误犯皆能致之。怀胎十月,经气各有所养,小产之险多在三个月内,及五六月之间,然而娘娘气血充盈,先天完固,非常人可及,若无大意外,断不能无故滑胎。”

萧德放下心来,初时龙颜大悦,然喜色未及盈面,便立刻换了语气,目光如电,直视太医令刘景:“苏昭仪有孕一事,止于尔口,若走漏半分风声,立诛不赦,祸及尔亲族!然则,此胎若平安顺产,你等皆有重赏。”刘景汗如雨下,跪受皇命。

萧德复又转向苏白霓,郑重道:“爱妃可知,不是朕有所偏心,实在是深宫九重,魑魅潜行,凶险莫测。爱妃切记,孕程未足六月,务必深居简出,形迹隐秘,不可为旁人所知。此胎乃是国本,断不容有失!其余封赏、晋位之仪,待孕满六月,自当依祖宗成例,风光补行。至于皇嗣,男当为太子,封齐王,女当为承徽公主。”

萧德离去,苏白霓心下了然,甚至暗中觉得萧德有些可怜,按理说,她本是一枚入宫制衡郑氏的棋子,此胎若成,便是棋局中关键的一子,萧德应当迫不及待宣示出来,既能巩固帝位,震慑外戚,又能试探郑氏下一步的计划。然而,此刻萧德却选择谨慎隐匿,这已经不是帝王心术的范围,而是与她猜测的一样,嫡子早夭,庶子蒙冤而亡,又有连体畸婴之事,接连的丧子之痛令这位皇帝对绝嗣的恐惧远甚于对祥瑞的利用,他需要以此胎与郑氏博弈,但更怕此胎不保。那九五至尊的宝座,金玉堆砌,万人匍匐,然而这颂声之下,几人是真心?几人藏祸心?此间孤寒,非常人所能体味。

萧德有令,太常寺自然没有那不开眼的,苏白霓有孕一事,被牢牢锁在栖霞阁的深帷之内。只是苦了太医令刘景,若是久不来栖霞阁诊治,唯恐胎相有变,龙颜震怒,若是来得频繁了,又怕皇后诸嫔妃起疑。可怜他一个六旬老人,每每如做贼那般,提心吊胆,挨到子夜将近,才提了药箱从后门潜入。

太医令虽是从三品官,但毕竟是个清水衙门,苏白霓每每差了荆漱石,与他些金银细软,聊作慰藉。加之这位娘娘骤得恩宠却无骄纵之色,待人温煦平和,刘景感念之余,也乐得尽心竭力。除每天必有白术补脾,黄芩安胎,又恐苏白霓体质特殊,怀的是多胎,胎气易动不安,便斟酌着用枳壳、六君、生姜、半夏之类。萧德每至栖霞阁,往往赏赐白玉:“朕听太医说了,三月名始胎,欲子美好,宜佩白玉,欲子贤能,宜看诗书。”当真如凡间夫妻一般。

十一月末,钦天监报,有太阴冲毕宿下,毕宿八星主边兵弋猎,太阴犯毕宿,或有边兵。

转眼已到十二月,朔风仿佛刻意绕开雍州,幽都奇暖,降雪稀少,宫苑中草木竟有几分返青之意。宫娥侍卫间不免窃窃私语,戏言或许是祥瑞入宫,感召天和,方致冬暖如春。苏白霓听闻,非但无半分喜色,反是黛眉紧蹙,独坐案前,铺开舆图,细细推演风候星象,良久发出一声沉重长叹,对侍立一旁的荆漱石道:“暖冬绝非吉兆,而是北风失其凛冽之序,南风盘踞幽都上空,霜雪不降于此地,必是郁积于西北高寒之所。恐怕甘州、凉州、沙洲等地,将有白灾之祸。”

未及旬日。一骑快马风尘仆仆,直闯宫门,甘州八百里加急军报飞驰而至:暴雪连旬,平地积雪深达数尺,牛羊牲畜冻毙无数,驿道断绝,商旅不行,生民饥寒交迫。可甘州白灾的话题并未在朝堂上激起应有的波澜,朝中衮衮诸公唇枪舌剑,竟多认为应当谨慎救灾。

度支曹尚书崔弘,这位出身崔氏的清流官员不急不徐摊开账册,字字句句皆在证明朝廷府库空虚,捉襟见肘。他又引经据典,力陈量入为出的祖训,提议谨慎救灾,待详细勘验灾情,核算所需,再行拨付,以免虚耗国帑。萧德自忖不比秦皇汉武,却不想真的对百姓视而不见,当个耳聋眼花的昏君。但崔弘态度持重,论证周详:朝廷就是没钱,谁也变不出钱粮绢帛来,至于原因如何,只有天知道,硬是将萧德想好的一番言辞噎了回去。又有其他几位尚书附和“体恤民艰亦需顾全大局”之论,令萧德胸中闷气无处宣泄。

是夜,萧德宿于栖霞阁,眉宇间郁结难消,自诊断出怀孕后,苏白霓似乎一日比一日容光焕发,肌肤润泽如玉,一对峰峦似乎又隐隐大了些。可如今他也不敢碰苏白霓的身子,太医令刘景严令孕前三月不可行房,不可多动欲火,否则盗泄阴精,血气由不聚而乱,子女由元亏而夭。萧德语气烦躁难耐:“谨慎救灾?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甘州刺史索靖是梁王萧锐的心腹,藩王的地盘遭灾,那些盘踞清流的世家膏粱巴不得看笑话,看萧锐焦头烂额,看朕如何应对。这哪里是救灾,分明是借天灾做文章,等着朕和藩王两败俱伤!”

苏白霓放下舆图,声音不高:“陛下洞若观火。正因如此,此刻更应力排众议,倾力赈灾。此乃天赐良机,既是向天下人昭示,陛下天恩浩荡,泽被苍生,届时在天下人眼中,陛下便是仁德之君,而梁王萧锐坐拥甘州却无力护佑其民,是为不义之小人,此消彼长,人心向背立判。”她顿了顿:“况且,朝廷钦差深入灾区,赈济调度,正是探查藩王虚实的绝佳契机。梁王对甘州的掌控究竟如何?其麾下兵马粮秣究竟几何?官吏是否尽为其心腹?皆可借此一窥端倪。”

萧德长叹一声:“爱妃所言,朕何尝不知?可怕的便是度支曹所言,并非全然推诿,国库确是空虚。朕每每问及户口,报上来的数字年年增长,问及新垦土地,奏报亦是连年增多。可再问赋税实收,堂下便一片死寂,支支吾吾。你告诉朕,这钱粮究竟去了哪里?若非万不得已,朕又何必屡次以内帑私财填补国库亏空。”

苏白霓眼帘微垂,她当然知道钱去了哪里,土地兼并,门阀隐户,胥吏贪墨,但这些国之沉疴,此刻点破只是徒增皇帝烦恼,于事无补。她转而将话题引回赈灾实务:“陛下所虑极是。然而救灾如救火,若不管不顾,放任饿殍,等到灾民形成流民,便更是焦头烂额。臣妾以为,当务之急在于:其一,立即开仓放粮,灾民但有喘息之机,便不易生乱;其二,严令地方官吏不得借机抬高粮价,违者严惩;其三,择选得力干员,分段清理通往甘州的主要驿道,一则便于赈粮运输,二则以工代赈,让灾民有力出力,换得口粮,不至流离失所;其四,在幽都及邻近州府设立粥厂,收容逃荒灾民,防止疫病流散……”

她条理分明,所述皆是切实可行之策,远胜于朝堂上那些清流们官员们空洞的“谨慎”二字,末了又说了沙洲、凉州等地可能发生类似的灾害,以及需要调度的驿站、官署和详细的救灾之法。萧德眼中异彩连连,他知道苏白霓聪慧异常,博闻强记,可没想到她竟通晓天文地理至此。

“陛下,甘州千里之遥,赈灾调度非旦夕可成。臣妾斗胆请缨,随钦差前往甘州,监督赈济事宜。”她抚了抚尚不明显的小腹,“一则,臣妾亲临,代表陛下天恩与朝廷的态度,必令甘州百姓感念圣德;二则……”她声音压低:“宫中耳目众多,皇后娘娘对臣妾深居简出早已生疑,即便臣妾与太医令守口如瓶,此胎之事,恐怕也难长久瞒住。可若是远离幽都,甘州路远,一来一去,加之赈灾事务,耗时至少两三个月。待臣妾归来,早已孕过五月,胎相稳固,生米煮成熟饭,纵有宵小欲行不轨,亦无从下手。”

萧德闻言,目光在苏白霓脸上逡巡片刻,权衡着利弊,他微微颔首。“爱妃思虑周全,朕准了。然甘州乃边陲苦寒之地,又逢大灾,路途凶险,爱妃只身前往,朕心难安。”他略一沉吟,“领军将军赵俨府上,有一裨将名周勃,其人勇武干练,忠心可靠。朕命他率一队禁军精锐,充作钦差卫队,沿途护卫爱妃周全。另拨一营官军,随行听调,维持秩序。”

“陛下圣明。”苏白霓垂首谢恩,复又轻声道,“只是,赈灾调度、情报刺探,乃至沿途军务,臣妾一介女流,实难通晓。陛下若能再遣一位信重之臣随行,总理诸事,臣妾只从旁监督,查漏补缺,更为妥当。”

萧德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苏白霓不仅聪慧,且知进退,不贪权柄,这样想着,又哀叹起前朝那帮混饷银的清流官员,若是能有苏白霓一两分的聪慧博学与进退得体,他也不至于每次上朝的心情堪比上坟。“此言有理,便着中常侍卢通玄为钦差正使,总领甘州赈灾调度事宜,爱妃为副使,行监督之责。”卢通玄是皇帝心腹宦官,深谙宫廷权术,且苏白霓的祥瑞情节本就是他所出之计,由他出面总揽,既能代表皇帝权威,又能与苏白霓形成微妙制衡。

出发之日,天光未明,幽都朱雀门外,车驾仪仗已然齐备,禁军甲胄森然。卢通玄身着钦差蟒袍,面白无须,神情端肃中带着一丝宦官特有的阴柔,立于车驾之前。苏白霓裹着一袭厚重的玄狐裘,身形依旧高挑,面容在兜帽的阴影下半掩,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她向送行的皇帝萧德深深一礼,目光平静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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