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修行之日

清晨，桃源乡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令人心旷神怡。

按照宗主的安排，今日是赵莼儿前往修行的吉日。他早早起了床，梳洗完毕，身着桃源乡提供的素净青衣，安静立于院中等候。

嵇笪乃桃源乡名望极高的得道之人，不仅精于文墨和音律，还在方术和医药方面造诣非凡。能得他指点一二，实乃天大的幸事。然而，嵇笪先生隐居在青丘山中，距离“栖霞居”足有八里之遥。

此刻，赵莼儿心中既满怀期待，又夹杂着些许忐忑。他听闻这位隐士向来择徒甚严，能得其青睐实属不易。

正思索间，院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赵莼儿连忙整理衣冠，躬身迎接。

“赵哥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道轻盈的身影映入眼帘。

赵莼儿抬头一看，不禁讶然：“小春？怎么是你！”

门前站着的，正是他最为熟稔的桃源少年——阮春。今日的小春褪去了平日的华服，一身浅绿素布衣衫更衬得他身形挺拔，眉目清朗，灵气逼人。

“自然是我！”小春粲然一笑，几步上前，规整地行了一礼，“赵哥哥莫要惊讶，我也是去拜师的！”

他走进院内，亲昵地拉住赵莼儿的手，眼眸晶亮：“自从知晓赵哥哥要拜入嵇先生门下，我便央求父亲向宗主陈情，希望能随行侍奉，沾光学些本事。宗主念我熟悉桃源路径，人又还算机敏好学，便格外开恩，允我做嵇先生的杂役弟子。”

“杂役弟子？”赵莼儿面露不解。

“便是做些洒扫、采买、照料起居的活计，不同于赵哥哥这般正式的入室弟子，”小春解释道，脸上却毫无失落，反而洋溢着纯粹的兴奋，“但能近距离聆听嵇先生教诲，已是天大的福分！更何况…”他语气微顿，笑意更深，“我还能顺带照料赵哥哥的日常起居，岂不两全其美？”

赵莼儿心头一暖，瞬间明了。这少年心思玲珑剔透，分明是费尽心机，只为能伴在自己身侧。

“对了，赵哥哥可知青丘究竟是何等去处？”小春忽然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神秘问道。

赵莼儿如实摇头：“所知甚少。”

“那是个神奇之地。”小春绘声绘色，眼中闪烁着向往，“相传乃上古九尾灵狐一族的栖身之所，灵气充盈，云雾缭绕。山中奇花异草遍地，更有传言说，机缘深厚者或能窥见仙踪神迹。”

“九尾狐？”赵莼儿心中微动，初入桃源时那支诡异娶亲仪仗的记忆悄然浮现。

“只是传言而已，也不必尽信。”小春微微一笑，随即正色道，“不过，青丘确是桃源乡灵气最为浓郁之地，嵇先生选址于此修身养性，正是看重这一点。”

小春说着，一面帮着赵莼儿收拾行装。赵鲈儿站在一旁，观察着两人的对话和动作。哥哥和小春虽相识不久，却已十分熟稔，小春那一声声“赵哥哥”，似乎比自己喊的还要甜腻几分。

“赵哥哥，去青丘修行，恐怕比你想的要辛苦些。”小春一边将雨具和替换衣物仔细叠入箱笼，一边介绍道，“那八里山路颇为崎岖，最好备齐这些。且山中清苦，未必每日都能方便往返桃源聚落。”

赵莼儿闻言，眉头微蹙：“竟如此不便？”

“正是呢，”小春认真点头，“听闻嵇先生治学极严，尤其是观星占验、炼丹制药这些功课，常常需彻夜进行。若每日奔波往返，只怕精力难以为继。”

赵莼儿陷入沉思。他下意识望向一旁沉默的弟弟，心中顾虑重重——此去青丘，意味着兄弟二人可能暂时分离，夜晚也无法如常般亲昵。

赵鲈儿敏锐地捕捉到兄长的目光，展颜一笑，故作轻松道：“哥哥不必挂心我，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缘。不过八里路而已，哥哥若想家了，随时可以回来看看。”

赵莼儿依旧踌躇：“只是…留你一人在此，我终是放心不下…”

“哥哥，”赵鲈儿微微一笑，“我又不是三岁孩童，况且，我还需为桓明少主伴读呢。比起哥哥能学到真本事，这点短暂的分离又算得了什么？”

赵莼儿闻言，心中释然不少，然而离愁别绪依旧萦绕不去。临行之际，他将赵鲈儿拉到一旁，轻轻拥入怀中。在弟弟耳边低语几句后，他做出了一个令赵鲈儿脸红心跳的举动——先是蜻蜓点水般在弟弟唇上一吻，继而在拥抱时不经意地捏了两把弟弟的屁股和裤裆。

“乖乖等着哥哥回来，”他的声音低沉而灼热，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赵鲈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大胆之举弄得满脸通红，却又暗自欢喜，羞涩地点点头。

这暧昧旖旎的一幕，分毫不差地落入了不远处佯装整理箱笼的小春眼中。少年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细密的蛛网般无声地笼罩着这对“兄弟”，那超越寻常手足的亲昵举止，在他眼底激起一丝深沉的了然与探究。

“赵哥哥，时辰不早，该启程了。”小春适时扬声，语气恢复如常的轻快，仿佛刚才所见只是寻常。

赵莼儿迅速收回手，若无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衣袖，“小春，那就有劳你带路了。”

三人步出院门。赵莼儿背着简单的包袱，小春背着装满行李的箱笼，向东侧的小径走去。赵鲈儿默默跟在后面，忍不住频频回首，望向那已留下数日温馨记忆的小院，心中五味杂陈。

“鲈儿弟弟可要送上一程？”小春回头，体贴地问。

赵鲈儿摇摇头，压下心头的不舍：“不了，桓明少主还在等我。愿哥哥们一路顺遂，学有所成。”

赵莼儿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弟弟，随即与小春并肩踏上通往青丘的小路。晨雾如轻纱般弥漫，渐渐模糊了两道年轻挺拔的身影，只留下赵鲈儿独自伫立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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