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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山,那水,那青春 下 作者:雌蜂,6

小说: 2025-09-12 10:04 5hhhhh 8990 ℃

她扶我坐下來,給我端來一杯茶。看我無法用手接,放下茶杯要給我鬆綁。我搖了搖頭說:

「還是等你公公回來吧,你不要自作主張。你這樣做,他們會怪罪你的。你家的茶葉是從那兒來的?」

「聽公公講,我們這裡沒有茶葉,都是在新嶺街買來的。趙家妹子,你身上這件上衣原來是我的,一件是冬棉衣,一件是春秋裌衣,去年這時硬叫你那叔公給強拿走了,我婆婆都氣死了。這件衣服她整整繡了一年,縫製了一個多月,你想她多心痛。可我高興,你叔公給了這雙靴子。」

我心裡覺得好玩,這趙大山想幹一件事是不擇手段,不問別人感受的。聽講這茶是張石頭從新嶺街上買的,肯定是馬口茶。若茶葉所人來,就叫他們賣給茶葉所的人,好好治治這幫人。

張婆婆將我帶來馬安頓好後,就回到屋裡,也不給我鬆綁,自顧自整理筐裡香菇。春草見她這樣,也趕快回到她身邊幹活,不敢多說一句話。我冷冷清清坐在一旁,無所事事,更感到身上繩索綁得好難受,也恨公公下手這樣狠。到天快黑的時候,張石頭回來了。我趕快站起來,喊他一聲,他笑了笑說:

「我估計你也該來了,你公公回去了?他是忙人。老婆子,還不給趙家媳婦身上繩子鬆開,她也不容易。」

張婆婆給我解開繩子,到裡面做飯去了。張石頭坐在我旁邊,與我商量今年紅草(《霧山紅》茶葉)收購之事。首先要將做好包裝集中起來,從明天起,按上次摸到的各隊產量,送到各隊。紅草已生產出來的,能帶多少就帶多少回來,同時將現有換購物資也送到位。對於有可能到霧山來收茶葉的人,大家可把家裡自用從新嶺街買回馬口茶充數,叫大家不要多問來人,要買就賣,價格要高。另外清張石頭暗地告訴大家,若誰賣出一兩紅草,來年就只能賣錢了,不能再換東西了。

第八十三章 搶收《霧山紅》茶葉

晚上,我就住在他家。為了節省時間,我僅將首飾取下來,頭髮用黑紗布包好,早上起來就簡單了。第二天化了妝,吃了早飯後,將今天需要的包裝和換購物資馱上馬。我穿好衣服,打扮好,將兩頓飯半斤糧票給了張婆婆,然後叫張石頭又把我綁起來,到下一個有紅草的生產隊。張石頭昨天就帶信給隊長了,他沒上山,在路邊等著我。沒要我動手,將他們隊的幾斤紅草裝進我帶來的包裝,拿下了換購物資,叫我往下一個隊去,他已通知下一個隊,剩下的換算問題他去找張石頭。就這樣,我上午就跑了二個隊,他們僅在我吃飯時鬆開我的繩子,讓我自由了一個多小時,又把我綁著轉到另一個隊。下午跑了二個隊,我就住下了,第二天早上張石頭帶來當天換購物資和包裝,拿走收上來紅草。大概用了三天時間,將扁擔嶺外幾個隊收完了。我又返回張石頭家,將換購幾個隊的帳目清單製作,記下欠各隊換購物資種類和數量,準備以後上面調撥物資到後再清算。

將扁擔嶺外張家沖幾個隊處理好後,我也要休整一下,就帶著給鐵馬塢大隊的換購物資和包裝回到公公家。回家不要再束縛了,騎上馬中午不到回到公公家。婆婆這次對我還算熱情,可能這次公公回來在她面前誇獎了我。吃了中飯,燒水給我洗了澡,還幫我洗了頭,洗了我換下衣服。吃晚飯時,公公回來了,他帶的消息都叫我高興不起來。今年崖頭上的紅草,老樹分棵的和新成活的不能採摘,所以今年產量比去年少多了;另外,從霧山公社裡今天有人帶信,省裡來了人,翻劉家坪啞口過來,要公社派人到扁擔嶺裡去接。公社以為是趙場長派人過來的,先送個信來給公公。第一個消息我有思想準備,雖然這第一茬產量受影響,但第二茬能補上;這第二個消息出乎意外,弄得我措手不及,我沒料到他們來得這樣快,更沒想到他們會翻啞口直奔《霧山紅》茶葉核心產地。怎不叫我憂心重重,但實情我對公公也無法講明白。我想了想,就這樣對公公說:

「公公。據我瞭解,來的這幫人都是叔公的對頭,叔公就是被這幫人氣病的,他們想把叔公擠下茶葉所的領導位子,又來插手紅草收購業務,你不要理他們。」

公公一聽就來氣了。他冷笑一聲說:

「他們來拆老二的台,沒那麼容易。張家沖的紅草你己拿下不少,我們鐵馬塢的他們一兩也不要想。他們在扁擔嶺上拆騰,就憑張天成與你叔公的關係,也不可能全賣給他們;而且扁擔嶺上幾個隊人,都精得同猴一樣,有時你越上門求,他們反而不賣,你也不要管他們。倒是白馬沖的紅草你要儘早下手。」

「可是白馬沖的換購物資和包裝簍子還在張石頭那裡,我沒帶來。」

「這不要緊,我們抓緊時間。明天我把你送到白馬沖,再去張石頭那兒將東西拉到白馬沖。」

「明天張石頭和他兒子肯定在山上菇棚裡,只有他老伴和兒媳在家,我不去你能拿到嗎?」

「這你就不知道了。他們家呀,全是老太婆當家,老太婆什麼都知道。」

「生產隊這樣忙,你明天不上工,社員們不有意見?」

「為了老二的事,顧不了這麼多了。不過,你明天去白馬沖有麻煩,這幾天白馬沖還真的發生了一起媳婦逃跑事件,在他們眼裡,你也是個逃跑過的媳婦。那個媳婦同你一樣,也是吃公家飯的,他們王姓的人正在火頭上,我怕你去了,是火上添油,沒你好果子吃。這王姓是大戶,來千馬坑最早,家族裡烏七八糟規距大著呢。」

我想,這《霧山紅》茶葉收購關係到我今後命運,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上。就不加思索地對公公說:

「他們家規距再大,總不會要我命吧?在扁擔嶺下幾個隊,我不是給他們繩捆索綁游了幾天,也算臉面掃地了。就是犯了罪,也不過如此了。白馬沖人還能把我怎樣?」

公公笑了說

「他們家規距再大,也不至於要殺你。你有這樣思想準備,我也放心了。這對你也不是壞事,今年隊裡人都說,你同去年剛來時都換了個人,有那麼點霧山人媳婦的味道了。那就這樣,明天早點起來,準備天亮就走。」

第二天天沒亮,我就起床了,這是第二次到白馬沖,我上次同趙場長一塊去的,化的妝較濃,想讓那裡人對我有較深印象,方便我下一次獨自工作。所以這次也同上次一樣化了個濃妝。考慮到這次到白馬衝要住幾宿,我將頭髮往頭頂上綰,再將頭髮分幾股,似擰麻花地把發蟠曲扭轉,盤結於頭交集,擰旋成髮髻,懸空托在頭頂上,這種髮式如雲朵盤迴,凌托頭頂上,搖而不脫落;兩邊各簪了兩隻支掐金絲鏤空孔雀簪,每隻孔雀嘴下又銜了一串珍珠,頭上插著紅玉珊瑚簪別上茉莉耳環。這樣種頭型不易散,不必每天梳頭,晚上拔掉頭上首飾,用布包起來就行了。身穿千瓣菊紋暗花粉紅色的真絲緞中式大襟裌襖,襖面縷金百蝶穿花的五彩絲線繡花,下著珍珠白湖錦裙,上繡水霧綠草翡翠撒花,裙邊滾金邊拖在腳踝上寸許,用白綾自腳踝緊緊裹住腳,外套一雙厚鵝絨絲襪,腳穿一雙粉紅繡花坡跟鞋。打扮好了騎上馬與公公出發了。

白馬沖是千馬坑山區最主要,也是最大的一條山溝,霧水河從山溝中流出,從霧山街流入霧山湖。白馬沖大隊的主要生產隊,都集中在霧山街這一邊,沿河有一條較平坦的山道逆訶而上。河邊分佈著小塊砂石地,種植小麥、山芋和玉米,是霧山公社主要產糧區。每個通向霧山河的山溝,溝口住居著幾戶,十幾戶人家。所以,白馬大隊不同那兩個大隊社員家那樣分散,還是比較集中的。河對岸都是懸崖絕壁,綿延十幾里後,百米寬的河道收窄只有三十多米,但河水喘急,懸崖絕壁間出現一小塊接一小塊平緩的坡地,那裡分佈白馬大隊最偏遠的三個畬族生產隊。水稍大,這三個隊與大隊就阻隔了;水小時,利用河中露出水面巨石,架上木板通行。這幾個隊後面高山那邊,是另外一個深山裡的公社,叫云梯公社,裡面也分佈著好多畬族生產隊。不過翻過這高山的山路異常艱險,這裡的畬族人是從山那邊移民過來的。這裡的紅草都是分佈在沿河叉溝裡的山窩那些封閉土層厚肥沃的地方,數量比張家沖少,是生產隊經營的。所以在白馬沖主要是與生產隊打交道。由於山高路遠,隔河度水,河那邊畬族生產隊紅草未去開發。

出了鐵馬塢山口,公公停下來,扶我下了馬,我先到路邊很避的地方方便後,回到路邊。他拿出麻繩,我將衣服扯扯齊整,用手抓緊袖口,將雙手背在後面,公公把我綁好。他拍了拍手說:

「媳婦。你在這裡不要亂走動,我去街裡將王大夫叫來,請他帶你去白馬沖。」

這是個三叉路口,往右是霧山街,往左過一座石板橋是通往白馬沖大路。公公走了,到這時才六點多鐘,起了彌天大霧,走不了幾步,公公就消失在濃霧中。我這樣站在這大路邊,還是有些難堪,緊貼路邊站著,將高吊雙手背部靠馬身子,擋一擋。霧氣太大,站得久了,雖穿裌衣,還是有點冷。不大一會,霧水落在身上,濕漉漉的,眼睫毛上都掛上細小水珠。但我不敢動,由於霧大,路上行人也很少,等了一個多小時,終於盼來了公公和王大夫。公公騎上馬走了,王大夫和我一塊兒往白馬沖走去。

我走得很慢,王大夫同散步一樣往前踱著步跟著。對於白馬沖也出了一個逃跑媳婦,她還是有公職的這新聞,我十分奇怪。忍不住問王大夫後才知,與我遭遇雖不同,同樣又是一件冤案。事情原來是這樣的,省裡為了提高農村赤腳醫生的醫療水平,在各地利用閒空的衛生學校,集訓農村赤腳醫生和鄉村衛生院招工來的知青。當時王大夫的一個親侄子,作為回鄉知青招進公社衛生院,也上衛校學習。學習二年間,認識了一個山外農村赤腳醫生李小紅。她是生產隊兼職赤腳醫生,家裡兄弟姐妹多,她很聰明也能幹,膽子又大,遇到病人敢打針,敢下藥,初中剛畢業就干上赤腳醫生。在學校兩人戀愛了,後來經過王大夫努力,霧山公社全力爭取,旌山縣革委會衛教組批淮,若李小紅願到閉塞的霧山衛生院工作,可作招工處理。能脫離農村戶口,到正規衛生院工作,李小紅與王大夫侄子毫不憂慮的打了結婚證,到霧山來了。剛來時,看到霧山媳婦還好奇,她婆家也給她準備了全套首飾服裝,她到婆家也打扮的同當地媳婦一樣,這樣也還平平安安,皆大歡喜。但打結婚證後半年,還未正式舉辦婚禮,年青的女人耐不住寂寞,想往外面調。李小紅當時是作為支援山區招工的,要調出山是不可能的。但到新嶺還是可以的,新嶺也缺醫衛人員,當然是樂意接受李小紅這樣有一定水平醫務人員。新嶺與霧山還是不同,起碼通汽車,李小紅的行動激起了白馬沖王家人極大憤怒,這就是王家媳婦逃跑真像。從王大夫的口氣中可聽出,他認為李小紅是一個很不錯的醫生,但無論是從國家對偏遠山區政策,霧山公社為此作出努力,還是李小紅自已當時承諾,她的行為都不對,都要受到懲罰。

這是我真體會到,對於雙方都作出承諾的事,若當事人違背自已的義務,霧山人的報復也是殘酷的,就同我他們誤認為我己承諾作霧山媳婦而逃跑,直到現在我己作出了那麼多努力和犧牲,他們還懇懇於懷,對我仍不依不饒,現在身上緊縛的繩不就是霧山人對我態度真實寫照。王大夫對我被五花大綁不以為然的態度,也不是認為我是咎由自取。看來這次到白馬沖,肯定有我好受的。

我與王大夫走了二個多小時,大霧一直未散,周圍白花花濛濛一片,十幾步以外都看不清。也不知走到什麼地方了,王大夫將我拉下大路,進入另一條上坡路,我走得更吃力了,好在沒走多遠,前面終於看到了房子,聽到一陣狗叫,進了一戶人家。王大夫喊:

「蘭芝,蘭芝。有客人來了!」

這是一戶構造與張石頭家一樣的房子,不過房子內部裝修要精緻多;堂屋正面掛著一副裝裱過的毛主席畫像,左邊條幅上寫的是《領導我們事業的核心力量是中國共產黨》,右邊是《指導我們思想的理論基礎是馬克思主義》;主席畫像下條桌上供了一座毛主席石膏像。堂屋地面是三合土,打磨得光滑平整;左右廂房用杉木板隔開,杉木板隔牆上掛著八個革命樣板戲的劇照畫。王大夫的妻子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一副典型霧山媳婦模樣,但穿著打扮很素雅,一身紫紅絲綢中式大襟本裝,一碼素色,僅在衣角,下襬繡了點花草點綴;衣邊鑲著黑邊。體型較胖,給人一種大方隨意的感覺。她立馬認出了我,從王大夫手中接下我,感嘆地說:

「看人給綁成這樣,上身都縮成一團了,造孽呀!人家可是城裡人,那受過這種罪,快坐下,讓嬸把你捏捏胳膊。老王。你快上山把隊長找來,把人家的事快辦了。」

王大夫出去了,這時霧在消散,太陽出來了。她又倒了一杯茶來喂我,我不敢喝,怕水喝多了尿尿不方便。時間不長,我看公公、王大夫和一個五十多歲的漢子進來。我認識他,他是白馬大隊一隊隊長。我趕快站起來招呼說:

「王隊長好。這次又來麻煩你了。」

第八十四章 白馬沖的李小紅

他示意我坐下,與公公王大夫將馬背上從張石頭那兒馱來的東西搬進屋裡,然後在堂屋裡都坐下來。那隊長說:

「趙大哥。你在路上講這換紅草之事,這事多少年來都是你家老二趙主任辦的,他生病不能來,由你媳婦來辦,你放心,這事我會幫忙的。這是雙方都有利的事,其他幾個隊家我也幫你們跑一下,儘可能把白馬沖的紅草收上來。具體換購物資沒完全運來,不要緊,我擔保一下,紅草你們先拿去,以後再補。」

公公聽了對我說:

「莉萍。你聽見了吧!王隊長對你工作多支持,還不謝謝人家。」

我趕忙站起來,在張隊長面前跪下來說:

「謝謝王隊長,我代表茶場謝謝你。」

王隊長將我扶起來,對公公說:

「你看,你把你家媳婦教育得多好,比我家媳婦都明事理,有文化人確實不同呀。趙大哥,你這趟來得正好,否則我和王大夫還要登門求你呢。」

「什麼事呀?我們弟兄伙的還有什麼求不求的。」

「我們家發生的事你可能也聽說了,王大夫三哥的兒媳李小紅出了點事,這本是家務事,是他們小夫妻倆之間的事。就是李小紅在新嶺衛生院工作,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你媳婦不也是在新嶺劉家坪茶場工作。但隊裡那些長輩們不依不僥,硬說她是想從霧山逃跑,把她從新嶺弄回來,逼著她四叔把她的腳也做了,眉眼也修了,還要處罰她。我看你媳婦對你們百依百順,為了怕別人誤解她也會勾引別人媳婦逃跑,主動把自已束縛起來,做個樣子給那些霧山媳婦看,贏得了霧山人對她這段逃跑經歷諒解,來完成自己的工作。我們想請她來陪陪李小紅,勸解勸解她,我怕這次傷了她的心,我想這留人留不住心,日子還是過不長的。」

「這還不是一句話。人不就綁在你家裡,莉萍,你過來對王大叔表個態。」

我站起來說:

「即然公公發話了,我就留下來勸勸她。不過,能否勸得通我可不敢保證。」

王隊長高興地說: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侄媳婦,你還要當一回陪斬的,你同意嗎?」

「什麼陪斬的?我不明白。」

「就是我們怎樣處罰李小紅,同樣也處罰你,這樣李小紅有個伴,可能好受些,不會有極端想法,侄媳婦你受不受得了?」

「又不是拉去砍頭,有什麼受不了的。你們該怎樣處罰,就怎樣處罰吧,我陪李小紅,一定要陪到底。」

其實我己別無選擇,我不將這《霧山紅》茶葉搶先抓到手裡,若讓茶葉所來的人收走了,那可在學習班裡永世不得翻身了。王隊長不知道這裡面有我多少辛酸和委曲。他非常激動地說:

「那太謝謝你了,你這樣幫我們,你在白馬沖收紅草的事包在我身上了,你就不要管了,到需要的時候就來拿吧!你們是公家換購的東西,我們不怕不對現。」

公公看事己辦好,將裝有我換洗衣服和日用品的花布包交給張隊長,牽著馬與王大夫走了。王隊長拎著我的包,王大夫妻子扶著我出了門。大霧已散去,這是一個小村子,有十幾戶人家。王隊長帶我們進了一間大房子,應當是生產隊的公屋,裡面有幾個六十多歲老人在抽煙談心。王隊長將我推過來對他們說:

「幾位長輩。鐵馬塢的趙老大聽說我們今天處罰李小紅,也把他逃跑過的媳婦送過來,受受教育,也順便處罰一下,讓她長長記性,吸取教訓。」

其中一位看樣子年齡最大的老頭說:

「這趙大呆子就是精明,這種逃跑之風不剎,我們霧山人的男孩子就不要找老婆了,有老婆的也跑光了。把這逃跑女人關在老三兒媳婦一塊去,再把繩子解了。下午我們商量好處罰的法子,晚上男人們都從山上回家了,都到隊裡公屋裡未開會。記住,將媳婦們都帶來,讓她看看逃跑媳婦們的下場。」

王隊長把我帶到後面一間廂房,打開鎖著的房門,將我推進去。裡面一張床上坐著霧山媳婦打扮姑娘,見我們進來,抬起原本低垂的頭,吃驚地望著我們。王隊長將包放在床上,把我身上繩子解開,將繩子理好放進我的包裡,就出去把門又鎖上走了。我邊揉著綁得麻木手腕,邊走到那姑娘面前,拉著她的手說:

「你就是李小紅吧。長得小巧玲瓏,漂亮又可愛,還好吧?」

李小紅禮貌地站起來,她個頭不高,現在腳掌立起來還不到一米六。為了彌補身高,她頭上烏黑的頭髮,挽了個高高飛云髻,髻上簪著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著流蘇,柳眉不描而黛,幽黑濃密的睫毛沉穩優雅,小小的鼻樑下有張小小的嘴,嘴唇厚而性感的,帶著點兒悲愁。整個面龐細緻清麗,如此脫俗,嬌豔若滴,腮邊兩縷髮絲隨風輕柔拂面憑添幾分誘人的風情,兩隻金蝶耳墜掛在臉頰邊燦爛耀目,而靈活轉動的眼眸慧黠地轉動,幾分調皮,幾分淘氣,看這模樣就知道是個涉世不深的小女孩,難怪她行事欠考慮,招來這次之禍。她穿了一件火紅的牡丹嵌花掐腰織錦緞中式大襟女裝,衣身很長,下襬快到膝蓋,衣袖、襟前、衣角卻用素金色鑲了寬寬的邊兒,外邊搭了件水紅色菱緞背心,下身玫瑰色銀鵲穿花織錦緞長裙;腳上穿了雙紫紅色坡跟鞋。她有點好奇問:

「你是誰?他們憑什麼把你綁來也關在這裡。」

我扶著她坐下來,親切地對她說:

「我同你一樣,是一個逃跑過又被抓回來霧山媳婦。你比我強多了,我沒一刻自由,只要外出,就同囚犯一樣被繩捆索綁,顏面丟盡。你可知道,我可是同你一樣吃公家飯的,而且是大學生。」

她眼突然睜多大。驚叫道:

「你是鐵馬塢的趙大呆子兒子女人,霧山第一美媳婦。難怪我看你這麼漂亮,他們把你綁來幹嗎?」

我苦笑一聲,無可奈何地說:

「他們將我看守了一年多,認為我再沒有外逃的想法了。聽講這次王家要處罰你,想給我最後一次處罰,就送到這裡。王家給你什麼處罰,也給我同樣懲處。我公公說以後只要我老老實實,就不再懲處我了,我也和一個真正霧山媳婦安安靜靜過日子了。」

李小紅嘆了一口氣說:

「我真是活天冤枉,我何曾想過逃走,我不過是想調到新嶺,與娘家聯繫方便一點,沒想到招來這場風波。看他們現在對我這樣,我變成什麼人了?不管怎樣,我還是公家人,我還要工作,怎麼面對我的病人。趙家姐姐,我真不想活了。」

「小紅。你可真不能這樣想,我也一樣,我是在新嶺上班途中被新嶺人當逃跑的霧山媳婦抓進霧山的。但我們換過角度看問題,我們已是霧山媳婦了,無論他們怎麼折騰,就同這一年折騰我一樣,只要不影響我們的工作和生活,那有什麼關係,你說是不是?」

李小紅點了點頭。我繼續說:

「你在霧山己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了。我雖在劉家坪茶場,但我在鐵馬塢也過了幾個月,我有個體會;霧山人對外來媳婦還是非常體貼,關心,愛護的。這一點山外媳婦遠不如霧山,你說是不?」

她又點了點頭。我站起來,活動了剛才麻木狀態恢復過來胳膊,又問:

「小紅。這裡沒外人,你要跟我說真話,你到底有沒有走的意思?」

小紅低下頭,兩隻手的手指頭在她那大胸脯上不安的絞著,想了好一會,抬起頭,那雙眼眸慧黠地轉動,時不時對我膘一眼。後來好像下了決心說:

「趙家姐姐。我要告訴你一點走的想法都沒有,那是騙人。這地方太閉太僻,除了當地病人,都難看見一個外人;那報紙也是七八天才送一次,到冬天大雪封山,一個月也看不到;家裡信最快也要半個月,太寂寞了,太想家了。若下決心走,我早就走了。但回家又怎麼辦?我娘家在淮北農村,那裡一馬平川,生活太苦了,常年吃地瓜干。特別是這春天青黃不接時,地瓜干糊都吃不飽,一家七八口冬天只一床薄被。我們女孩子就更苦,出門都沒像樣的褲子。對於我耐不了這裡寂寞,我那口子很清楚,也很諒解。他說,他雖捨不得我,但不能自私到阻止我對幸福的追求。他也明白講,離開霧山後,這公職,居民戶口肯定是喪失了;他自己離開也一樣。最後調到新嶺衛生院的主意,還是他出的,也是他聯繫的。因為我在新嶺一個人都不認識,他家人到新嶺找到我,一再追問是誰背後支持的,我好難開口。」

「那你怎麼答覆的?」

「最後當然堅持是我自己聯繫的。我那口子一句話點到我的要害,若失去公職,居民戶口回老家,還不如這裡。所以我反覆對王家長輩說明,我不會離婚,到新嶺我仍是王家媳婦。可他們就是不信,情急之下,我叫四叔公把我雙腳動了手術,把眉眼都整容了。可他們還是不依不饒,又把我弄回霧山衛生院,還要懲罰我。真把我氣死了,他們再逼緊了,我己無退路了,只有不活了。」

我低下頭看見她的那雙腳,就關切的問:

「你的腳動手術多長時間了?每天堅持鍛鍊嗎?」

「有一個月了。我是個醫生,我自然懂。不過,我還是怕痛,那藥水你們只泡七次,我可泡了十次。現在小步小步移動我還是可以的。這些王姓老頭子就是不明白,這雙霧山媳婦特有的腳能逃走嗎?我都自殘了,還不放過我。」

對她泡了十次藥水,我非常吃驚,她的胸那些巨大,己是藥水造成惡果。幸虧她是女孩,要是我真愁死了。但我不敢露出一點聲色,仍勸慰她說:

「你不老想自己,小紅。目前他們要懲處你,過去一年時間不斷懲罰我,實際上並不是完全對我們的,是拿我們作樣子,去嚇唬那些外來媳婦,你不要太在意。我聽你們這兒王隊長說,這次再懲處我們一次就算了,不會再拆騰了。你可知道,他們把我綁著游鄉,己將那些毛手毛腳,好動好跑的年青媳婦鎮住了,他們的目的己達到。你放心,他們以後不會再找你麻煩,你安心幹你的醫生,我回茶場做我的研究,一切都會正常的。」

「但願如此,我也這麼想。現在我最耽心的是他們這次會用什麼方式處罰我,趙家姐姐,我心裡好害怕。」

「有我陪著,你不要怕。再難,再苦,二個人頂著比一個人強。我們茶場黃媽告訴我,過去這裡女人過去裹小腳不能走路,用長長布條子將小腳緊緊裹起來就能走路了。我試著將白綾剪成長布條,白綾又薄又結實,從腳脖子起將腳緊裹著,走路好多了。我將襪子脫下給你看看。」

「啊!真的。」小紅高興地說:「我馬上叫我那口子給我準備,要防止將我游鄉,我就怕走路,這下好了。」

第八十五章 大王洞

通過中午送飯人帶信,下午小紅的婆家送來一大卷白綾帶子,看來她婆家對她還是疼愛有加的。我幫小紅將兩隻腳裹好後,她走了幾步試試,感覺不錯,原來邁不出步子,現在小步走也不難了。她高興地摟著我說:

「趙家姐姐。你真好,你來了我心裡有了主心骨,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了。」

晚上我與李小紅聽見公屋前面大廳裡鬧哄哄地,議論聲爭吵聲不斷,從七點持續到晚上九點鐘才稍安靜下來。這時,王隊長帶幾個人進來了,我知迸道該我們上場了,我理理頭髮,將衣服扯整齊,從包裡抽出那束麻繩。李小紅好奇地看著我,我走到她身邊說:

「小紅。馬上我倆就要到處罰我們的現場,他們要把你綁起來,這是處罰前的程序,不要害怕。進現場時跟在我後面,不要慌,不要急,不要說話。」

李小紅木訥地看著他們,任由上來的人將她五花大綁,他們同時也綁好了我。王隊長拎起放在床上我的花布包,帶我們走進會場。將我和李小紅按在會場中間面對社員跪下來,我對會場掃了一眼,會場上人很多,其中有不少穿著花花綠綠的年青女人,梳著各種發髻,插著明晃晃各式首飾,顫顫驚驚藏在家人身後。白馬沖王家長輩都來了,這個隊每家都到了,有一老頭站起來說:

「大家請安靜。我們千馬坑女丁不旺,我們迎娶來不少山外姑娘,來給我們傳宗接代。我們山裡人將外來媳婦看得比自己女兒還重,比女兒還親。我們霧山媳婦也都相夫教子,規規矩矩,但總有少數不安心婦道,嚮往山外燈紅酒綠世界,拋夫棄子,於天於理於法不容。雖追抓回來有所返悔,但不懲罰不足平民憤,不足安穩霧山媳婦心。故我們族人協商,讓她們身披家法去大王洞,在霧山之神,霧水之蛟前懺悔,以求諒解,收回鬼迷之心,做一個安分守己的婦道之人。故從明天午時,開始送到大王洞之底,到後天午時接回,望二女在那裡悔過,革新洗面,重新為我受規之婦,我輩從此再不追究以往過失。宣佈之後,鐵馬塢的趙家媳婦由王老四家押回看管,老三媳婦自家領回看管,生產隊明天中午去領人,散會!」

王大夫夫妻將我領回家,到他家後哄走那些看熱鬧的年青人和小孩,給我鬆了綁,並安排我卸了妝洗了澡,在客房休息。臨睡前王大夫愛人王四嬸告訴說:

「今天開會其他隊也來了不少人,整個白馬沖震動很大。聽講披帶家法送大王洞,那些平時張揚拔扈,對公婆不敬的媳婦當場就收斂多了。」

我聽了也有些恐懼,這披帶家法送大王洞有這麼可怕?就不安地問:

「四嬸。這披帶家法送大王洞是什麼呀?你們王家媳婦怎麼這樣驚恐萬狀。」

「這種處罰女人的方法多年未用了,在大躍進那年,上山燒炭煉鋼鐵,有對野男女在山上私通,被村上人捉住,披家法送大王洞,第二天死在洞裡,樣子很恐怖,都說是山神懲罰的。所以大王洞那個山溝,人到現在大家不敢進去。這披家法是老王家剛來千馬坑時,在一處山洞裡發現的一種雕成鳳型和龍型的古枷各有四扇,現存鳳型枷三扇,專門用來處罰女人的。將女人頸手都鎖在枷上,叫披家法。」

「那大王洞裡有什麼?這麼可怕。」

「那大王洞幽深無底,有石坡,有暗河,有時洞裡發大水,帶出大量泥沙將那山溝溝底都淤了。洞裡有什麼,沒有人說得清。姑娘,吉人自有天象,不要害怕。」

她又湊到我耳邊說:

「王隊長中午就知道了那幾個老東西的打算,下午就同小紅公公偷偷上了大王洞查看,他們有安排,你不要耽心,晚上好好休息。」

第二天我起床後,四嬸要我認真打扮,不要讓那幾個老東西抓住口實,說對他們的懲罰不誠心接受。大王洞晚上陰冷,要多穿些衣服。所以我仍按照來時樣子打扮化妝好,四嬸認為沒問題後,我才放心。時間尚早,到她家房屋後面偏避地方鍛鍊一個多小時才,回到家裡,又同四嬸一塊繡花,來穩定情緒,消磨時間。九點多鐘,王隊長匆匆忙忙趕來告訴我,山洞他們進去了,在洞底放置我倆地方,往前走十八步,右拐有一個小洞裡,面有十來平方平地,他們弄了大少柔軟山草輔在裡面;在進小洞口的地方有個小坑,裡面有引火油松來和乾柴,夜裡生火取暖防野物。他還告訴我,他們仔細觀察,這洞以前曾住過人,不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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