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交錯曲(9)

「不好了！東面村口的帳棚車失火了！」夜深人靜的加里里村，忽然揚起一道熊熊的火光，驚醒了熟睡中的村民。

著火的地點是他們放置在木屋之間，用帳篷蓋撘的馬車，雖則吉卜賽人居住在村落的地方，但他們遷徙漂泊的特性，仍有不少的族人會住在帳棚之內，那些具流動性馬車更存放了他們全副的家當，相比穩固的屋子，他們更重視這些帳棚車，所以有幾名村民一發現他們的車子在燃燒，也奮不顧身地上前撲救。

不消一刻，約有十來人來到火災的地點，見慣風浪的吉卜賽人沒有因為火舌而嚇壞了腿，相反有幾個稍為年長的族人立即指揮其他人如何取水撲救，眾人表現鎮靜、井然有序地去處理這場火災。

「噗！──」

一聲不尋常的巨響，為這村落帶來更多的危險，東面的棚車上的火還未熄滅，他們就發現在西邊似乎亦有事發生。

巨響稍過，強烈的紅光劃破了黑夜長空。

「糟了，西邊那處也出事了！」有好幾名壯丁不期然驚呼：「那兒是我們頭子的住處。」

「找幾個人去那邊幫幫手，家當能拿回多少就多少，人命要緊！」

於是這一晚，吉卜賽人忙於應付這些不明來歷的事故，只因為，他們招惹了一位不應招惹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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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快到了，大家跟著我吧！」

而在加里里村南邊靠近山坡的地方，已成功跟衛兵隊取得聯繫的小安，便趁這場火警發生的期間，靜悄悄地帶著數名士兵來到奧斯卡隊長被囚的地方。

小安憑著沿途所造的記號，便能迅速地帶領眾人回到他逃離的石室。

他們一行人躲在山邊的草叢之中，小安指著離他們有幾十多米的房子：「就是前面那座石室。」

「你做得十分好！」同行的安德烈讚賞道，雖然好像有種自己誇自己的感覺，但小安這次是立了大功。

「似乎沒有什麼守衛……」耐不住性子的小奧斯卡也同行，她那雙藍眼在夜色中顯得靈動：「應該是列爾先生的計策生效了。」

得知人質的位置後，列爾於是獻計，在離奧斯卡被囚的地方較遠的位置起火，那吉卜賽人必定會分散了人手，就算營救小組只有數人，列爾認為這聲東擊西的方法一定有效。

於是列爾跟亞蘭各自帶一隊人馬在村的四處起火，而小安則協助以安德烈為首的小組負責今次營救行動，當然算是「行動總指揮」的小奧斯卡，在她的威嚴下，不得不也讓她在這個行列之中。(安德烈與小安曾經反對，可惜無效)

營救小組在確認外面沒有守衛情況下，敏捷而迅速地破門而入。

畢竟衛兵隊是久經訓練的士兵，即使牢內有兩名吉卜賽的賊子，他們只需兩三下手腳便能制服，除此之外，他們便再沒遇到任何敵人。

安德烈與幾名衛兵很快便搜索到地牢外，他便敲打鐵門，朗道：「奧斯卡！奧斯卡！你在嗎？」

牢內的奧斯卡聽見熟悉的聲音，興奮地走近門邊，大叫：「安德烈！我在這裏！」

門外眾人聽罷，登時喜出望外，總算是成功在望，小安跟小奧斯卡高興得互相手拉著手。

「奧斯卡！你退後一點，我們要破門了！」安德烈大叫：「小安、小奧斯卡也離這裏遠一點，別給我們撞傷！」

他吩咐後便與幾名壯健的衛兵退後門外一步，眾人深吸一口氣……

「一、二、三！」安德烈發出指示，便一起向牢門撞去。

「轟─轟─轟」他們強行以蠻力將牢門撞開。

「磅！」眾人合力之下，鐵門應聲倒下。

跌落的閘門頓時揚起一室的飛塵，奧斯卡受不了地閉眼掩鼻，待塵煙一退，她在茫茫白煙中看到她一心掛念的高大身影，也不知是塵埃刺激或是內心激動，她只感到鼻頭酸酸的。

「隊長！」其他衛兵看見奧斯卡相安無事，同聲叫道。

奧斯卡也迅速地抑制內心的激動，本想以她一貫冷靜自若的神情面對眾人，當她正要提步上前，卻發現有兩團黑影在數名衛兵中向她衝過來……

「奧斯卡姐姐！你平安無事就最好了！」

小奧斯卡與小安一同衝上前抱著她的腰際，兩個小寶貝深知是因為貪玩才引發這起綁架事件，尤其是小奧斯卡，小孩兒一直都擔心她的安危，現在親眼目睹她一切平安，也不再顧是什麼場合，流露出內心處最真誠的情感。

奧斯卡當下眼神溫和地微笑著，然後輕撫兩個小頭顱，說：「我沒事了，你們倆都做得很好！」

小奧斯卡與小安聽見她的稱讚，也立刻露出燦爛天真的笑容。

奧斯卡安撫了孩子後，環視她的部下，下一瞬便回復衛兵隊隊長的神采：「安德烈，除了你們，還帶了多少人來？」

安德烈於是扼要地報告出發至今的行程與及列爾的計劃，奧斯卡腦裏盤算了一會，然後果斷地下令：「立即離開這裏，順便也把這裏附近也放火燒掉！」

這時候，有兩名衛兵走過來，手中拿著原屬她的佩劍及佩槍：「隊長，我們剛在附近找回你的東西！」

「很好！」奧斯卡颯爽地接過她的槍劍，迅速地佩戴在腰間，然後揮揮手，再次下令：「全體聽令！迅速往北邊方向走！傳令兵，通知列爾上校及亞蘭班長，將吉卜賽人趕往北邊生擒他們，我有很重要的事要盤問這班人！」

她威風澟澟的模樣，立時讓眾衛兵士氣高昂，就連較後位置的小奧斯卡與小安，也露出了敬佩萬分的閃亮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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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士兵啊！快逃！」

「啊！救命啊！」

「向北面走，那邊沒火！」

一眾的吉卜賽人本來無懼火焰，可是當他們看到手持長槍的衛兵，臉色登時大變，畢竟他們算是非法居留，平日也幹了不少骯髒事，自然是作賊心虛，紛紛逃命。

此時加里里村的三面都給大火與濃煙包圍，只有北邊的村落未有火舌，眾人便本能地向「疑似安全」的地方邁進。

偏偏就在村口位置，便是等待吉卜賽人自投羅網，由奧斯卡親自率領的小隊。

數十名衛兵早就整裝待發，排成一列堵住加里里村唯一的出口，奧斯卡人在衛兵之後，她此刻微微高舉右手，在火光之下神情肅穆冷靜，郤讓前頭逃亡的吉卜賽人不敢越雷池一步，他們清晰了解，若稍有差池，對方是不會放過他們。

「全體聽令！沒我的指示不可開槍！」奧斯卡朗聲下令：「圍！」

在後頭的吉卜賽人驚叫，因為他們看見不少衛兵從後面的房屋或是草叢中竄出，形成了包圍網，不給他們任何的後路。

雙方的人馬對峙著，正在逃難的吉卜賽人多是老弱婦孺，壯健的男丁甚少，約有二三十人，奧斯卡環視這一批人，卻沒發現她在牢內曾遇見的老姥姥。

不久，列爾與亞蘭小隊跟大隊會合，亞蘭小隊甚至帶來了今次綁架事件的原兇，幾名大漢雙手被綁大，然後一個跟一個出現在奧斯卡的面前。

那面青鼻腫的賊子頭兒看見奧斯卡與她身邊陣容龐大的衛兵隊，終於明白自己招惹了不得了的大人物，現下他也只能如喪家之犬，後悔莫及。

不論是賊子、婦孺還是衛兵都不敢妄動，大家都有共識地瞧著奧斯卡，似乎她任何一個決定，都會左右這個局勢。

奧斯卡臉上蒙上一層霜，沒有人猜得到她的心思。

「等等！」一道沙啞的聲音於暗處響起，聲音不是特別響亮，卻不能忽視。

所有的衛兵向著聲音來源舉搶，凝神戒備，奧斯卡也瞧著她右方不遠處的樹林之中，不久，就有一黑影蹣跚而出，眾人在火光之下看見一張容貌乾枯的臉與及那色彩鮮豔的大裙擺。

(是牢內那位老姥姥！)奧斯卡喜見她的目標人物。

旦見那老姥在衛兵面前毫無懼色，儘管有十多支長槍瞄準著她，她還是沒停步地向奧斯卡走去。

「別動！」其中一名衛兵被她的外表所震懾，耐不住性子，便出言威赫。

那老姥聞言定住身子，呼出了一聲沉重的氣息，似乎在怪責旁人在多管閒事。

「別胡來！我不是說過要聽我的指令嗎？」奧斯卡呼喝：「退下！」

士兵們只好放下槍桿退了半步，奧斯卡也從士兵的身後站了出來，她帶點謙遜地向老姥打個照面：「這位女士，你好！」

姥姥正眼沒瞧向奧斯卡，她只是環顧四周，看見自己族人全都策手就擒，心裏既悲且怒。

「我早就說過他們絕對是災星！」姥姥帶點不忿地向那賊子頭兒叫罵。

「或許你說得對，但若不是你們族人綁架了我，我怎可能成為你們的災星？」

「的確是我們招惹了你……不過我也知道你有事求我。」姥姥也洞悉先機。

「對。」

「那可以放過我們嗎？我們也只是為了生存。」姥姥態度轉為婉約，不如一開始那麼強硬不屈。

「那要看你的答案有多大幫助。」

兩人由開始至今，一直只說一些撲朔迷離的對話，似乎在交涉，卻又在打啞謎，眾人均摸不著頭腦，但下意識明白如打斷她們的對話，情況只會更亂，眾人儘然心裏帶著好奇與問題，也不敢發出一聲。

「那孩子呢？」

「小安，小奧斯卡！你們過來一下！」奧斯卡回頭向身後的小孩們吩咐，兩個孩子聽罷，便走向前來，並列在奧斯卡的面前。

那老姥瞇起左邊的眼睛，同時又睜大了右眼，那蒼老的面容更形扭曲，在火光之下，突顯了怪異的氣氛。

當她提步向前，應是打算仔細瞧清楚兩個孩子，然而她這一舉動卻牽動了眾人的情緒，有數名士兵立即走上前單膝跪下，舉起長槍，兩個孩子有點膽怯地抖動身子；而一直低調的安德烈也感受到那不安的氣壓，他提前半步，護在奧斯卡的身後。

在稍近老姥的衛兵登時屏息以待，手中的長槍沒有放鬆，全場只有奧斯卡不動如山。

「嘿嘿……面對一個老人家也怕成這樣……虧你們還是士兵。」老姥揶揄，笑的時候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

「她說得對，你們在怕什麼？放輕鬆點。」奧斯卡斜睨一眾衛兵，再次命令：「你們退後。」

前排單膝跪下的衛兵只好聽令站起身，往奧斯卡兩邊挪開。現在老姥與孩子們之間只有數步之遙，奧斯卡作風大膽，但她認為這是表現誠意的方法。

「老人家，就是這兩個孩子，你看出了什麼？」

那老姥仍舊睜開右眼瞇上左眼的怪異方式來端倪她面前的兩個孩子，或是沉吟半晌，或是左右踱步，眾人瞧著她怪裡怪氣的舉動，而首當其衝的小奧斯卡與小安更是連大口也不敢喘。

「奧斯卡，你為何要讓他們見這姥姥？」一旁的安德烈低聲詢問著。

「我也說不出所以來，但現在只有她知道兩個孩子的來歷。」奧斯卡解釋：「直覺告訴我她或許知道他們回去的方法。」

「嘖嘖嘖……」姥姥此時嘖嘖稱奇：「這兩個孩子……不應存在這裏的……」

姥姥從小奧斯卡與後方長大了的奧斯卡來來回回巡視了數遍，然後也猜到一些端倪：「這孩子是你，你也是這孩子吧！」

此話一出，所有知道真相的衛兵們無不嘩然。

「姥姥說得不錯。」奧斯卡也坦然承認。

「那你是希望我告訢你們，他們回去的方法吧？」

「沒錯。」

老姥聞言沒再說任何一句話，似乎還在試探奧斯卡等人的底線，奧斯卡瞧著，便笑著說：「姥姥，我是很有誠意，只要你能給我答案，他們今天所犯的事，我可以既往不究！」

「我怎能相信你說到做到？」

奧斯卡便命令士兵：「先把那些村民釋放！」

除了犯事的賊子惡黨，其餘給士兵圍困的吉卜賽人，都在衛兵的放行下紛紛逃離。

「他們是生是死，就看你一念之差。」奧斯卡斜睨著老姥。

「真能既往不咎？」她還需要更多的保證。

「那你希望在牢內告訴我答案也可以的。」奧斯卡也反將她一軍。

「在下一次金星升起在黎明的上空……就是關鍵，回去的方法就是他們怎樣來，就怎樣回去。」姥姥說。

「就是這樣簡單？」

「我已告訴你我所知道的，信不信由你。」姥姥也沒好氣的回應。

「那好，放人！」奧斯卡也表現十分乾脆。

於是衛兵們在一聲令下，也替賊人們鬆開綑綁，並呼喝他們盡快離開。

臨行前，奧斯卡不忘向老姥說：「我只放過他們今次，如果下次再給我遇上，我不會客氣。」

「嘿嘿……可以的話，我並不想再遇到你們。」

老姥乾笑著離開加里里村，消失於漆黑之中。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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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話（2025）

再翻看多年前的文章，這第九回我當年是分開兩次寫的，現在把他們歸為一回，希望使大家閱讀起來也順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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