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关进城堡地牢深处。阴冷刺骨的寒气如同毒蛇般瞬间缠绕全身。石壁不断渗出冰冷的水珠，滑腻的青苔覆盖着地面和部分墙壁，混合着腐尸、排泄物和浓重尿臊的恶臭令人窒息作呕。手腕被粗糙的麻绳勒得皮开肉绽，深灰直裰被撕破多处，露出瘦削手臂上青紫的瘀伤。他跌坐在冰冷湿滑、沾满污秽的稻草堆上，抬头望向铁栏外那个如同幽灵般伫立的绣金黑长袍身影。摇曳的火把光映照着卡里古拉惨白扭曲的脸。

　　“你这疯子！魔鬼！”叶赫章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沙哑撕裂，如同砂纸摩擦，眼中燃烧着地狱般的仇恨火焰，“吾皇……吾皇必会让你……血债血偿！十倍！百倍！”

　　卡里古拉站在阴影里，灰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幽幽发光，像两点来自深渊的鬼火。他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像是听到了最美妙、最令他兴奋的乐章，发出一声神经质的、带着愉悦的嗤笑，声音里充满了病态的亢奋和对生命的极端漠视：“黄皮猴子的皇帝？他很快会知道，他的商队变成了滋养我土地的肥料！让他来吧！我等着……把他的皮剥下来，做成最柔软的地毯，铺在我的寝殿！”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施虐的快意。

　　叶赫章猛地扑到冰冷的铁栏前，双手死死抓住锈蚀的铁条，不顾铁屑深深刺入掌心！他用尽全身力气，带着极致的愤怒和悲痛，发出野兽般的血泪嘶吼，声音穿透地牢的黑暗：“卡里古拉！你这背信弃义的畜生！你这灭绝人性的疯子！你屠戮了我无辜同胞五百条性命！天理不容！此仇不共戴天！你必以命相抵！我们的血仇，吾皇的铁骑必将踏碎你的城池！你的头颅必将悬挂在我军的旗杆之上！所有沾染我同胞鲜血、劫掠我国财货的豺狼，必遭天谴，死无葬身之地！”

　　“签了它！”卡里古拉只是充耳不闻，猛地抽出腰间那柄镶满宝石的华丽短剑！“锵啷！”剑光森寒，映着他瞬间狰狞的脸。他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副官立刻举着火把照亮。纸上是用帝国文写就的死刑判决书，墨迹猩红刺目，内容荒诞绝伦。他声音轻柔得可怕，却带着致命的寒意，剑尖隔着铁栏，精准地、冰冷地抵在叶赫章的咽喉上，锋刃轻易割破了皮肤，一缕温热的鲜血立刻蜿蜒而下，染红了他的衣领。“你的罪名是——‘身为无力保护自身财富的东方异教徒活该去死’。签了它，我大发慈悲，给你个痛快。否则……”剑尖微微用力，血珠更大颗地涌出，沿着剑刃滑落。

　　叶赫章的目光掠过那荒诞血腥的判决书，又缓缓抬起，迎上卡里古拉那双眼睛。借着摇曳的火光，他看清了那里面绝非人类的、对一切生命充满憎恨的深渊。任何求饶、辩解、交易在此刻都显得无比可笑。同时，他也瞥见了墙角残留的、前任囚犯遭受酷刑后留下的深褐色污迹和几片断裂、发黑的指甲。一丝冰冷的、近乎解脱的明悟如闪电般划过叶赫章眼底。他清晰地意识到，落入此等疯魔变态之手，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而活着只会被拖入惨绝人寰、毫无尊严的折磨深渊。所有的愤怒、恐惧、不甘，在这一刻奇异地沉淀下来，化为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与轻蔑。他嘴角竟缓缓扯开一个嘲弄的、带着无尽鄙夷的冷笑。他猛地抬眼，目光如淬火的利刃，直刺卡里古拉扭曲的灵魂！在用尽全身力气，将一口带着自己咽喉鲜血的唾沫，狠狠啐向那张惨白的脸之后，他发出了生命最后的、如同惊雷般的嘶吼诅咒：

　　“你给我听好了卡里古拉！我们的血绝对不会白流！我们的军队必将从东方到来踏平你们的城池为我们报仇雪恨！西帝国必因你今日之举血流漂杵，化为焦土！所有沾染我同胞鲜血、劫掠我国财货的豺狼，必遭天谴，不得好死！你就等着在地狱里被业火焚烧吧！”

　　这诅咒如同来自深渊的雷霆，让卡里古拉癫狂的眼神都凝滞了一瞬。他仿佛被那口带血的唾沫和诅咒中蕴含的恐怖力量所震慑。

　　“签！”他如同被彻底激怒的毒蛇，尖啸着，手腕猛地用力，锋利的剑刃更深地压入皮肉！

　　叶赫章却不退反进！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猛地向前一撞一抹！冰冷的利刃瞬间完全割裂了他的咽喉，滚烫的鲜血如同怒放的赤莲，狂喷而出。炽热的血雾劈头盖脸地溅在了卡里古拉那张因惊愕而瞬间僵硬、狰狞的惨白面孔上，也溅在了他那身华贵的绣金黑长袍上，留下大片大片刺目的猩红！

　　叶赫章的身体失去了所有力量，重重向后倒去，深灰色的直裰在污浊冰冷的稻草上铺开。温热的鲜血如同泉涌，迅速蔓延，浸透了他身下的污秽，也染红了他紧攥着的衣襟。他怒睁的双眼，死死地、穿透了地牢厚重的石壁，望向遥远的、东方的天际。嘴角凝固着那抹冰冷而嘲讽的、胜利者的微笑，仿佛已经看见了复仇的烈焰在遥远的地平线上熊熊升腾。

　　卡里古拉僵在原地，脸上温热的血液黏腻腥甜，顺着他的下巴滴落。他愣愣地看着手中滴血的短剑，又看看地上那具怒目东望、嘴角含笑的尸体，几息之后，喉咙里才挤出一声干涩、空洞、毫无意义的嗤笑：

　　“呵……倒也算是个……硬骨头……”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茫然与……一丝不易捕捉的失落？仿佛失去了一个有趣的玩具。他甩了甩剑上的血珠，猩红的液体在冰冷的地面溅开几朵小小的、凄厉的花。他不再看那具尸体，仿佛只是丢弃了一件无趣的垃圾，拖着那身沾满血迹、变得污秽不堪的华丽绣金黑长袍，转身如同幽灵般消失在黑暗的地牢尽头，脚步声在甬道中空洞地回响。

　　死寂，如同最沉重的裹尸布，彻底笼罩了这方石穴。只有那狭窄高窗外透入的一缕惨淡月光，无声地洒在叶赫章苍白而平静的脸上，洒在那片不断扩大的、暗红色的血泊之上。他的目光仿佛已穿越万水千山，与在东方即将彻底暴怒的皇帝与祖国融为了一体。

　　无人知晓，在那片屠宰场最偏僻角落、散发着浓烈恶臭的茅厕里，一个身影蜷缩在浓重的阴影中，瑟瑟发抖，如同秋风中最后一片落叶。女商人蒙晚舟被腹中剧烈的绞痛唤醒，摸黑来此，却猝不及防地撞见了地狱降临人间。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牙齿深深嵌入下唇，指节因用力而惨白失血。透过木板缝隙，她惊恐欲绝地看到：摇曳的火把光下，熟悉的同伴被利刃斩首，头颅滚到离她藏身处仅几步之遥的石板上，空洞的眼睛正对着缝隙，仿佛在无声地控诉；一位健壮彪悍的护卫，连杀数名士兵后终于寡不敌众，被数支冰冷的长矛狠狠钉在地上，身体徒劳地抽搐着，鲜血汩汩涌出；满载着人们勤劳血汗与希望梦想的财货被粗暴地践踏、拖拽、劫掠……每一次刀光闪烁，都让她的心脏骤停，每一次濒死的惨叫，都像重锤砸在她的灵魂上。冷汗浸透了她单薄的衣衫，紧贴着冰冷颤抖的脊背。她像一块被冻结的石头般僵硬，唯有急促而压抑到极致的喘息在狭小污浊的空间里回荡，鼻腔里充斥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与绝望的死亡气息。

　　屠杀的喧嚣终于随着士兵们满载劫掠品、心满意足的离去而渐渐沉寂，只剩下风吹过血洼发出的低咽和未死透马匹的微弱悲鸣。天边泛起一丝灰白，薄雾弥漫开来，徒劳地试图遮掩这人间地狱的惨状。蒙晚舟双腿麻木冰冷，几乎无法站立。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吱呀作响的破木门，刺鼻的血腥气味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让她几欲呕吐。庭院里，除了她，再无活口。她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曾经鲜活、如今凝固着极致恐惧与痛苦的面孔，目光死死投向马厩的方向。城中依然喧嚣混乱，士兵搬运财货的吆喝、狂笑和铁器碰撞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如同地狱的噪音。

　　她屏住呼吸，像受惊的狸猫般，借着残垣断壁和货物的阴影，潜向驿站角落的马厩。浓重的马粪味混杂着新鲜的血腥，令人窒息。一匹不安的草原马低鸣着，温热的鼻息喷在她冰凉颤抖的手上。她颤抖着解开缰绳，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翻上马背，猛地一夹马腹！马匹嘶鸣着，扬蹄冲出了这死亡之地！急促的马蹄声敲打着空寂的街道石板，溅起混着血水的泥浆。她伏身紧贴马腹一侧（镫里藏身），险之又险地穿过了那扇洞开如巨兽之口的城门！

　　马蹄声渐远，东方城那狰狞的轮廓在晨雾中迅速模糊、缩小。蒙晚舟没有回头，身后是血海地狱，前方是漫漫归途。她咬破了早已伤痕累累的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极致的恐惧终于被一股刻骨的、焚心蚀骨的恨意取代——这恨意如同冰冷的火焰，开始在胸腔中猛烈燃烧：必须活下去！必须活着回到东方！把这里发生的一切，把同胞的血仇，告诉她的皇帝！告诉她的同胞！

　　而当卡里古拉踏着微薄的晨曦，出现在那片由五百颗头颅堆砌而成的、血淋淋的、散发着冲天腥气的“金字塔”前时，东方城的噩梦才真正拉开了序幕。暗红的血液仍在石板的缝隙间缓缓流淌、渗透，腥臭刺鼻，吸引着大群嗡嗡作响的苍蝇。风吹过，血泊表面泛起细小的涟漪，反射着惨淡的晨光，诡异而阴森。他眯起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眼底深处燃烧着非人的、病态的火焰，嘴角扭曲成一个狰狞的弧度，尖利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贪婪的颤抖：

　　“瞧啊，这些东方黄皮猴子，倒把最好的东西都千里迢迢送来了。”如同饿狼终于撕开了肥羊的喉咙，发出满足的低吼。他那身象征无上权力的绣金黑长袍被风吹得鼓胀，袍角不可避免地沾染了暗红的血点，如同绽放的死亡之花。腰间的华丽短剑寒光凛冽，剑柄上镶嵌的最大那颗红宝石在微光下如凝固的血滴般刺眼。他伸出手，指尖因亢奋而微微颤抖，抚过亲兵呈上的、还带着亡者体温的沉甸甸金锭，那冰冷的触感和耀眼的金光让他瞳孔骤然收缩，发出一声满足而悠长的喟叹：“真大方啊......我就不客气都收下了!”

　　掠夺来的财货被士兵们踩着沉重的脚步，源源不断地运进城堡阴森的大厅。丝绸如绚丽的瀑布倾泻在角落，红、蓝、绿三色在摇曳的烛光下流淌着奢华的光泽，触感柔滑如同少女的肌肤；玉石、翡翠雕件散落一地，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冰冷的声响；成堆的珍贵皮毛——油亮的狼毫、柔软的狐腋、厚实的熊皮——铺满了长桌，散发着原始野性的气息；装满金银锭的木箱沉重地放下，银砖堆砌如小山，金条码放得整整齐齐，相互撞击发出沉闷而诱人的“叮当”声，烛火在其光滑表面跳跃，反射出令人眩晕迷醉的光芒。大厅原本灰暗的石壁被映得一片暖黄，墙上悬挂的兽皮和武器投下巨大而扭曲、如同妖魔乱舞的阴影。空气中混合着金属的冷冽、皮毛的腥臊、烛油的腻味以及新添的浓重血腥气，浓烈得令人窒息作呕。

　　卡里古拉步伐轻佻地踱入这金光闪闪的大厅，绣金黑袍摆扫过散落地面的玉石，发出细碎的磕碰声。他径直走向那堆闪烁着珠光宝气的珠宝箱，双手猛地插入其中，任凭冰冷的珍珠、宝石、玛瑙如流水般从指缝滑落，叮叮咚咚地滚向黑暗的角落，毫不在意。他抓起一大把璀璨的宝石，高高抛起！珠光宝气在空中划出炫目的弧线，如同下了一场价值连城的璀璨冰雹。“看啊！”他尖声大笑，笑声在空旷的石厅里疯狂回荡，刺耳癫狂，“这才是配得上帝国——不，配得上我的财富！”他眼中燃烧着纯粹的贪婪与狂热，珠宝因用力攥紧而掐进掌心，留下深陷的月牙形红痕。目光一转，他抓起一匹艳如鲜血、触手生凉的顶级丝绸，“嘶啦”一声将其粗暴撕裂，将残破但依旧华丽的布匹随意披在自己肩上，对着空气低语，语气轻佻而病态的自恋：“东方的货色，倒也堪配我身。”丝绸垂落，在烛光下泛着不祥的红晕，与他袍上的血迹融为一体。

　　商队的鲜血与财货彻底点燃了卡里古拉心中那团名为狂妄的业火，焚尽了他最后一丝属于人类的理智。翌日清晨，他登上巍峨的城墙垛口。绣金黑长袍在凛冽的晨风中鼓荡如恶魔之翼，猎猎作响。他眯起灰蓝的双眼，俯瞰着脚下这座被他攫取、即将被他彻底改造的城市，一股病态的自大感如同毒气般充斥胸膛。他猛地张开双臂，枯瘦如柴的身体绷紧，向着铅灰色的天空和死寂的城市发出嘶哑的咆哮：

　　“看见了吗？！我！就是行走在人间的神！这座城，就是我的神殿！我的国！”声音尖利如刮骨钢刀，带着疯狂的颤音，震得城下守卫的士兵心头发颤，面色惨白。风卷起尘土与马粪的腥臊扑鼻而来，他却浑然不觉，手指神经质地张开、蜷曲，仿佛要攫取整个天空，指甲缝里还残留着黄金冰冷的金属气息：“凡人！向你们的神祗跪下！顶礼膜拜我！”扭曲的笑容在他惨白的脸上狰狞绽放，那双蓝眼闪烁着深渊般吞噬一切理智的光芒。

　　亵渎随之而来。他下令拆毁城中那座最为宏伟的圣索菲亚式教堂——灰白大理石砌筑，巨大的拱顶高耸入云，内壁雕琢着天使圣徒，阳光曾透过巨大的彩绘玫瑰花窗洒下圣洁的光辉。亲兵们手持重锤铁钎，沉重的步伐踏碎了教堂内残存的最后一丝肃穆与安宁。锤头狠狠砸向祭坛上巨大的十字架，发出沉闷而亵渎神灵的“咚！咚！”巨响！碎石飞溅，尘土弥漫，混杂着残留的焚香气味，刺激着喉咙。巨大的十字架在重击下呻吟着，最终轰然倒塌，碎裂在地！飞溅的碎片甚至划伤了一个躲闪不及的亲兵脸颊，暗红的血珠滴落在圣坛的废墟和散落的圣饼上。卡里古拉站在破败的教堂门口，绣金黑袍随意敞开，露出瘦骨嶙峋、肋骨分明的胸膛，欣赏着这毁灭信仰的景象，发出一阵尖利刺耳、如同夜枭啼哭般的笑声：“上帝？救世主？哈！不过是块朽木烂石！一堆无用的符号！”笑声在空旷破损、回声隆隆的穹顶下疯狂回荡，充满了渎神的极致快意。他命令城里最好的工匠，用抢掠来的黄金和教堂废墟中尚完好的大理石，在教堂中央的圣坛废墟之上，铸造他自己的等身巨像！巨大的熔炉在广场上架起，烈火熊熊，热浪灼人，金液如同粘稠的血液被注入人形模具。最终，一座披着金袍、手持那柄镶满宝石的短剑、用硕大蓝宝石镶嵌眼珠的卡里古拉巨像矗立起来！雕像的嘴角挂着那抹标志性的、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在残破的教堂穹顶下，冷漠地俯视着脚下的一切，蓝宝石眼珠在昏暗光线下幽幽发光，如同活物。

　　雕像落成之日，卡里古拉站在自己的金像前，金像比他高出半个身子。他张开枯瘦的双臂，声音因狂热而沙哑，却极具穿透力，震得残存的穹顶簌簌落尘：“跪下！膜拜我！我！才是你们唯一的真神！永恒的主宰！”亲兵们用长矛的金属尾端粗暴地驱赶、殴打着被强迫聚集来的民众，矛杆撞击地面的“咚咚”声如同为城市敲响的丧钟。老人们颤巍巍地屈膝，衰老的骨头砸在冰冷石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孩子们被母亲死死按住头颅，稚嫩的额头贴上污秽的地面，泪水混着灰尘流下；少女们面无血色，恐惧地颤抖着，如同风中的残烛……卡里古拉眯起眼睛，灰蓝色的瞳孔里闪烁着病态的满足，享受着这扭曲的集体崇拜场景。他轻抚着金像手中那把短剑的冰冷剑刃，指尖传来金属的凉意，对着金像低笑道：“看清楚了？这才是你们唯一该仰望的主宰！”

　　反对的声音遭遇了恶魔般的报复。他将城中最德高望重的老神父和几位敢于直言的学者押到他的金像前，枯瘦的手指直指自己（或者说自己的雕像），嘶吼着，唾沫星子飞溅：“你们那个虚无缥缈的主，早就抛弃了你们！唯有我！才是你们该信仰的、唯一真实的神！”声音充满了恶毒与彻底的癫狂。

　　一位须发皆白、穿着破旧但洁净黑袍的老神父，拄着一根磨得光滑的橡木杖，挣扎着在士兵的推搡下站直佝偻的身体。尽管声音因衰老而颤抖，眼中却燃烧着信仰的纯净火焰，毫不畏惧地直视卡里古拉：“上帝在天上看着！你这亵渎圣灵的魔鬼！你的暴行必将招致天罚！”声音虽弱，却掷地有声。

　　卡古拉嘴角咧开一个残忍至极的弧度，如同恶鬼的微笑，随意地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一只苍蝇：“拖出去！让他和他的上帝好好聊聊！用他能听懂的方式！”亲兵们一拥而上，铁钳般的手抓住老神父枯瘦如柴的手臂，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皮肉，将他拖向中央广场。

　　老神父被拖到空旷的广场中央，身体被粗暴地绑在临时竖起的粗糙木十字架上。亲兵用冰冷的长钉残忍地刺穿他苍老的手掌和脚踝！钉子尖穿透皮肉筋骨时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噗嗤”声和骨骼碎裂的轻响！鲜血如注喷溅在广场冰冷的石板上，迅速蔓延开来。老神父痛苦的哀嚎撕心裂肺，回荡在死寂的广场上空，如同最后的悲鸣。被强逼围观的民众低着头，无声地流泪，身体因恐惧和愤怒而颤抖。卡里古拉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绣金黑袍在寒风中翻飞，蓝眼冷漠地欣赏着这一酷刑，如同在观看一场精彩的戏剧：“让他睁大眼睛看清楚！他的上帝在哪里？谁会来救他？！”他轻叩着腰间的华丽短剑，剑上镶嵌的最大那颗红宝石闪烁着血光。接着，烧红的烙铁被亲兵拿起，按在了老神父裸露的胸膛上！“滋啦——！”皮肉焦糊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白烟伴随着刺耳的声响升起。老神父身体剧烈地弓起，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最终在巨大的痛苦中猛地低头，咬断了自己的舌头！鲜血混合着焦糊的皮肉，染红了他雪白的胡须。他的尸体被悬挂在城门之上，在秋风中如破败的钟摆般摇晃，沉重的铁链发出单调而绝望的“叮当”声。广场上的血泊渐渐干涸凝结，成为这座城市永恒的、无法洗刷的污渍。

　　他的暴行似乎永无止境。反对者的妻女也被无情地拖到广场中央公开受辱。亲兵粗暴地撕裂一位小贵族之妻的丝绸衣衫，衣服碎片如凋零的花瓣飘落，露出她白皙颤抖的胴体。亲兵们哄笑着用带刺的皮鞭抽打她光洁的背部，留下道道交错的血痕，逼迫她像牲畜一样在冰冷肮脏的泥地上爬行。泥土和屈辱的泪水糊满了她原本姣好的脸庞。她的丈夫被绳子死死绑在一旁的木桩上，目眦欲裂，眼球布满血丝，手腕因疯狂的挣扎被粗糙的绳子磨得鲜血淋漓，发出野兽般绝望的嘶吼：“放了她！畜生！你们这群畜生！”高台上的卡里古拉端着沉重的金杯，猩红的葡萄酒在杯中晃荡，欣赏着这幕践踏人性尊严的惨剧，发出刺耳、扭曲的尖笑：“爬啊！像条母狗一样爬！来取悦你们的神！”他随手将那柄镶满宝石的短剑抛到男人脚下的泥地里，剑锋撞击石板发出清脆的“叮”声，猩红的宝石沾上了污泥：“选吧，懦夫。是你自我了断，还是亲手杀了她，结束她的屈辱？”亲兵们狞笑着解开了束缚，那男人看着地上像狗一样爬行、眼神绝望的妻子，眼中流出血泪，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嗬嗬声，最终狂吼一声，俯身捡起冰冷的短剑，毫不犹豫地将剑狠狠刺入了自己的胸膛！“噗嗤！”温热的鲜血喷溅在妻子惊骇绝望、沾满泥污的脸上！她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划破死寂的长空，随即昏死过去。广场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寒风卷起尘土和浓烈的血腥味。卡里古拉满意地啜饮了一口酒，仿佛品尝到了最醇美的琼浆。

　　城堡大厅也彻底沦为了淫窟魔域。夜夜烛火通明，巨大的枝形烛台上火光跳跃，将墙上悬挂的兽皮与武器投下的狰狞暗影拉长扭曲，如同群魔乱舞。长桌上堆满烤得滋滋冒油、油光发亮的整只羊羔、野猪，如血般暗红的葡萄酒在银壶金杯中晃荡，散发着浓烈香料气息的炖菜热气腾腾。空气中酒气、汗臭、体味、食物的油腻气息以及催情香料的甜腻混杂在一起，令人头晕目眩。城中妓女穿着几乎透明的薄纱，浪笑着穿梭其间，肉体在薄纱下若隐若现。卡里古拉猛地抓起一个妓女，薄纱“嘶啦”一声被轻易撕裂，露出白皙丰满的臀部。他低吼着，粗暴地将她按在油腻的长桌上，杯盘倾倒，红酒泼洒，在地上汇成暗红黏腻的小溪。他插入的动作凶猛而毫无怜惜，肉体撞击的“啪啪”声混着女人刻意拔高的呻吟，震得长桌剧烈颤动。

　　这还不够满足他扭曲的欲望。他命令亲兵闯入民宅，挨家挨户搜捕贵族、官员、商贾的女眷。于是沉重的军靴踏碎无数家庭的安宁与尊严。少女凄厉的哭喊、母亲撕心裂肺的哀求、额头撞击石板的闷响，都无法阻止她们被如猎物般拖入这地狱般的城堡大厅。卡里古拉站在大厅中央，衣袍早已被丢弃，汗水顺着他瘦削的胸膛流下。眼中闪烁着淫邪疯狂的欲火，如同深渊：“能侍奉行走于世的神祗，是你们无上的光荣！”他抓住一个不过豆蔻年华的少女，裙子在撕扯中破碎，露出青涩的身体。她徒劳地挣扎哭喊，如同落入鹰爪的雏鸟。卡里古拉亢奋地低吼：“叫！再叫大声点！我喜欢听！”猛地将她压倒在大床上……少女的哭声渐渐微弱直至消失，身下华贵的丝绸床单上，晕开一滩刺目的、象征纯洁被毁灭的鲜红。亲兵们围着哄笑、狂饮，仿佛在欣赏一场由暴君主演的荒诞戏剧。

　　他变本加厉，开始强迫在场的贵族和官员参与这淫乱的盛宴，甚至丧心病狂地下令他们当众与自己的妻女行苟且之事！一位官员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剧烈颤抖，声音嘶哑：“殿下！这是……这是人伦尽丧！禽兽不如！上帝，必不容此！”卡里古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阴冷地嗤笑，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人伦？伦理？我是神！我的话，就是天理！就是伦理！违逆者，即为渎神！”他一个阴冷的眼神，亲兵便将那官员的妻子——一位端庄的贵妇粗暴地按倒在地，撕碎她华贵的衣衫。官员则被绳子死死绑在柱子上，手腕磨得血肉模糊，只能目眦欲裂地看着妻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亲兵们轮番玷污、凌辱！凄厉的哭喊和亲兵们的狂笑充斥大厅。官员发出绝望到极致的嘶吼，猛地用头撞向身后坚硬的石柱！“咚！”一声闷响，鲜血顺着后脑勺汩汩流下，他软倒在地，生死不知。卡里古拉哈哈大笑，金杯中的红酒顺着嘴角淌下，滴落在他的胸膛：“看见了吗？这就是违逆神意的下场！”大厅内，淫声浪语与绝望哭嚎交织，肉体在烛光下交缠蠕动，地板上的血渍、精斑、酒液、食物残渣混合成一片污秽不堪、散发着恶臭的泥泞。这座曾经象征帝国威严的城堡大厅，彻底化为人间炼狱。

　　卡里古拉的奢靡与疯狂，如同投入沸油的烈火，开始登峰造极。他残存的那点理性，早已在无尽的放纵与权力带来的绝对腐蚀中焚烧殆尽，化为随风飘散的灰烬。他像一个彻底失控的饕餮巨兽，贪婪地吞噬、挥霍着劫掠搜刮来的、每一枚都浸透血泪的财富，将其转化为仅满足自身病态欲望的奇观与折磨。

　　黄金，这凡俗眼中的至宝，在他眼中不过是最普通的建筑材料。他用其铸造巨大的浴盆，并非为了沐浴，而是为了在宴会高潮时，将熔化的、滚烫的黄金液倾倒在瑟瑟发抖的宾客身上，欣赏他们在极致痛苦中扭曲翻滚的姿态，那场景如同地狱熔炉的微缩景观。他命人打造纯金的靴子，镶嵌着大颗鸽血红宝石和祖母绿，不是为了行走，而是为了践踏——踩在铺满大殿的、刚刚收割下来的紫罗兰花瓣上，只为享受那瞬间的香气与柔软的碎裂感，或者更残酷地，踩在被他强迫匍匐在地、充当“地毯”的贵族或富商那赤裸的脊背上。

　　他的饮宴是疯狂的漩涡。巨大的黄金酒杯沉重冰冷，须双手才能捧起，杯壁镶满鸽血红的宝石和翠绿的祖母绿，杯沿则精细地雕刻着他戴着月桂冠冕、表情扭曲的头像——每一个宾客在饮酒时，嘴唇都必须亲吻这冰冷的偶像。巨大的白银托盘上，精细浮雕着他身披紫袍、手持雷电的全身像，用深蓝的蓝宝石镶嵌的眼珠空洞地凝视着大殿的奢靡混乱，反射着无数烛台上摇曳跳跃的光芒，营造出一种令人眩晕窒息的、被神明（或恶魔）注视的恐怖感。盘中盛放的也并非寻常珍馐：是深海巨鱼的鱼肝，用奴隶鲜血浇灌培育的珍稀白芦笋尖，裹着金箔烧烤的夜莺舌……耗费的财力足以养活一支军队。他命人将价值连城的珍珠磨成细腻无比的粉末，不是为了入药或护肤，而是仅仅为了在宴席间，突然命令奴隶将其撒向空中，欣赏它们在烛光下如微型星辰般飘落，沾满宾客华服、食物和头发，最终被踩踏进污秽的地毯里。

　　他命令在由最俊美的奴隶如同侍奉神明般为那座在教堂树立的巨大纯金雕像每日用牛奶混合昂贵的香料沐浴、更换华服、献上祭品般的食物。

　　府邸的每一寸空间都被极致奢靡所窒息。墙壁不再满足于壁画和马赛克，而是直接贴上薄如蝉翼的金箔，上面再覆盖一层半透明的丝绸。地面铺设的是劫掠来的、整张的稀有猛兽毛皮——雪豹、白虎，踩在上面悄无声息。巨大的窗户悬挂着用东方最顶级丝绸编织、以金线绣满帝国雄鹰图案的厚重帷幕。角落里，镶嵌着宝石的纯金痰盂反射着幽光，等待着皇帝随意的唾弃。空气中弥漫的是最顶级的乳香、檀香与玫瑰精油混合的浓郁气味，试图掩盖那无处不在的、权力过度腐败后散发的淡淡甜腥与疯狂的气息。

　　荒诞行为也开始达到顶点，他庄严认真地任命自己最心爱的那匹纯黑色战马为“东方城执政官”！亲自为它披上象征无上高贵地位的、用紫色皇家天鹅绒特制的马衣，金线绣边，沉甸甸地垂下；黄金打造、镶嵌着碎宝石的马辔头挂在马颈上，随着马匹不安的晃动叮当作响，金光刺眼。一座用上好大理石新建的豪华马廊在城堡内拔地而起，墙壁打磨得光可鉴人，柱头雕刻着精美的葡萄藤与战马浮雕，地面铺着干燥洁净的干草。空气中混杂着马匹特有的腥臊味和大理石的冰冷气息。卡里古拉站在马廊前，深情地抚摸着油光水滑的马鬃，语气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认真与轻佻：“我的宝贝执政官，你比这城里所有的废物都强得多，忠诚得多！你才配得上我的爱与信任，掌管这座城！”就连跟着他胡作非为的亲兵们也垂首侍立，大气都不敢出，极力隐藏着眼中的荒谬与深入骨髓的恐惧。他还强迫贵族官吏们定期向其“同僚”汇报“政务”，违抗者轻则鞭笞，重则处死。这种荒诞绝伦的亵渎，被他视为至高的娱乐和‘神权’的终极证明。

　　然而，最致命、最具卡里古拉式毁灭性的暴行降临了——他下令毁灭城中最大的粮仓！那曾是这座城市数十万军民赖以生存的命脉，高耸的仓廪里囤积着足以支撑全城安然度过寒冬的小麦、大麦和豆类。亲兵们砸开沉重的橡木仓门，将成袋成袋金黄的、散发着生命气息的粮食粗暴地拖到中央广场上，堆积如山。卡里古拉站在城堡高处的露台，俯瞰着广场上这象征富足与安定的财富，眼中闪烁着病态的快意光芒，如同欣赏一件即将被毁掉的杰作。他狞笑着下令将广场铺满小麦。一袋袋珍贵的粮食被倾倒在冰冷的石板上，金黄的麦粒如同金色的河流，瞬间堆成了连绵的小山丘，在惨淡的阳光下散发着诱人的麦香。他尖声命令，声音因兴奋而扭曲：“让那些只知饱食终日、脑满肠肥的废物贵族，给我滚到麦堆上去！让他们感受一下‘丰收’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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