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假设……”爱音试图掩饰。

“得了吧你，我还不知道你？”立希毫不留情地戳穿。

“……唉，好吧。”爱音败下阵来。

她将电车上发生的事情简化删减再包装，隐去了所有令她羞耻难堪的细节，被强行拉下口罩被紧贴被触碰虎牙……她绝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些，那太丢人了！而且……

“就是在电车上打了个喷嚏，想换口罩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特别好闻的香气，”爱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然后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姐姐，最后确认香气是从她身上来的。”

立希单手托着下巴，眉头微蹙，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她抬起头，表情是爱音从未见过的严肃。

爱音被她看得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等待好友的高见。

立希一字一顿，无比认真地开口:“那个姐姐到底有多漂亮？把你魂儿都勾没了？”

“啊？”爱音完全没料到是这个方向，一时语塞。

“咳！”立希清了清嗓子，收起玩笑，“不开玩笑了。我的建议是，无论如何，最好把她忘掉。你们只是萍水相逢，以后很可能再无交集。感情的事我不太懂，但不管怎样，你现在已经被她影响到了。”

“唉……我也知道……”爱音的肩膀垮了下来，视线重新落回桌面，盯着某处虚无，陷入沉默。

立希见她这副模样，知道再劝也无益，只得想办法转移话题：“话说回来，你吉他练得怎么样了？学生会公演没问题吧？”

“嗯，上台糊弄一下没问题，应付得来。” 爱音心不在焉地回答。

“你就没想过再精进一下？” 立希有些无奈，“明明那么短时间就弹得有模有样了，就为了出个风头，真是浪费天赋。”

“人各有志嘛，” 爱音耸耸肩，“真有需要的时候再练也来得及。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征文比赛的事情还没安排好……”

“唉……” 立希看着好友瞬间切换状态，只得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这家伙仗着天赋异禀学什么都快，却也因此对什么都浅尝辄止，只追求收获掌声的瞬间满足感。学生会长的光环足够她获得想要的瞩目，自然也就失去了深入钻研其他事物的动力。不过好歹是让她重新活了过来。

接下来的一整天，爱音都强迫自己沉浸在新学期学生会繁杂的事务中，忙得脚不沾地，暂时将那个蓝灰色眼眸的身影压在了心底。

直到放学踏上回家的电车，车厢内一个相似的栗色发梢闯入了她的目光。她死死盯住那个背影，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直到对方侧过脸——一张完全陌生的普通面孔。爱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的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

回到家面对父母关切又欣喜的目光，爱音最终选择了沉默。一种莫名的冲动阻止了她将今天的遭遇和盘托出。如果说了，父母出于保护，很可能会坚持每天护送她上下学……那简直太丢脸了！而且绝对不是因为内心某个角落，还隐秘地期待着能再次见到那个人……谁会想见一个那样冒犯自己的坏人呢？只是不想让父母无谓地担心罢了。她这样说服自己。

“口罩的结构设计得很特别。虽然具备普通医用口罩的基础防护功能，但它的核心在于内层添加的特殊过滤材料，主要针对的是人类体表散发的信息素分子。不过，” 医生推了推眼镜，解释道，“对普通人而言，个体信息素的气味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更难以将其与环境中其他的气味，比如香水、沐浴露、甚至花草香气区分开来。只有极少数感官异常敏锐的个体，才具备这种分辨能力。”

“天赋异禀么……” 素世喃喃重复着这个词，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被她带回家、此刻正放在桌面上的那枚白色口罩。

“而需要佩戴这种特制口罩进行隔绝，说明它的主人，很可能正被这种‘天赋’困扰得苦不堪言，甚至到了影响正常生活的程度。” 医生的结论带着一丝同情。

在回家的电车上，医生的话语和那枚口罩像钥匙般再次打开了素世关于早晨的记忆闸门。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窜了出来:那个女孩……早上异常的顺从和无力抵抗……难道是因为我的气味？就像某种来自信息素的压制？如同捕食者对猎物天然的威慑？

素世立刻在心底否定。人类拥有复杂的情感和理智，足以压制任何所谓的本能冲动，怎么可能像低等动物一样被单纯的气味震慑住？然而，清晨车厢里的一幕幕细节——女孩被拉下口罩时的惊愕呆滞、被香气包围后的失神瘫软、乃至最后咬她手指时虚张声势的力道都如同养料疯狂地滋养着这个荒谬的念头，让它顽固地盘踞在脑海中。

如果如果真是这样呢？

这个假设一旦成立，就意味着，她长崎素世，对那个萍水相逢的粉发少女而言是绝对特殊的存在！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虽然素世坚决否认自己有任何变态倾向或冶炼金属的癖好，但仅仅是“对一个人完全特殊”这个概念本身，就足以在她心底掀起一阵隐秘而强烈的悸动与兴奋。尤其是对方还是那样一个精致又可爱到犯规的女孩。

冷静，长崎素世，冷静。她是个初中生，看身高体型绝对不超过十五岁。而且这一切不过是毫无根据的臆测，总不能因为对方在自己拉口罩、玩……咳，触碰她虎牙时没有激烈反抗，就自作多情地认为她是臣服于自己的魅力之下吧？说不定车厢里那么多人，真正让她无力反抗的是别人呢？哪有那么巧正好是自己？

可是……

难道自己见过的漂亮女孩和可爱女孩还少吗？月之森里从不缺众星捧月的存在。可在她们眼中，长崎素世也不过是众多星星月亮中的一颗，并无特殊之处。而她们也从未像今早那个女孩一样，被自己捧着脸颊搂在怀里玩……触碰虎牙。

素世就在这样自我否定与自我反驳的拉锯战中反复煎熬。最终是明天既定的出行方式——骑车上班，给这场纷扰暂时画上了句号。

反正明天开始骑车了，以后大概率再也见不到面了，还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怎么搞得跟思春期的初中生一样胡思乱想？

纷乱的思绪如同缠绕的丝线，在寂静的夜色中缓缓沉淀。带着各自未解的困惑，残留的悸动和难以言喻的怅惘，城市的两个角落，粉发的少女与栗发的青年，各自沉入了同样甜腻而混乱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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