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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schen’s Law 巴申定律,1

小说: 2025-09-11 22:00 5hhhhh 7050 ℃

01

克哉坐上去札幌的航班时,没有料到等在前方的将是一场猝不及防的重逢。

***

“一杯威士忌,加冰。”

克哉拉开吧台的高脚凳。这间位于酒店顶楼的酒吧此刻空荡荡的,除了他以外没有第二个客人。

“好的,请稍等。”

酒保优雅地拿出一个玻璃杯,冰块撞在杯壁上发出几声脆响。克哉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窗外——尽管光线十分昏暗,仍能看出外面的漆黑夜色中一片狂风暴雪。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札幌,但确实是第一次碰上这么极端的天气。在飞来的航班上他就注意到天色异常阴沉,果然落地后不久就忽然大雪纷飞。还好没被困在途中,否则明天的商谈多半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克哉拿出手机给明天约见的客户发了封邮件,确认自己的行程未被天气耽搁,会谈可以如期进行。

发完消息放下手机,他的酒也来了。克哉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威士忌的独特气味瞬间盈满口腔。他品了品那余味,刚要喝第二口,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老板,今天有什么葡萄酒?”

还没等大脑反应,心脏就先重重跳了一下。

这个声音……虽然已经有七年没听过,但那低沉清冷、又带点色气的声线……绝对不可能认错。

麻痹感像电流一样从握着酒杯的指尖开始扩散,沿着皮肤一路爬上后背。他慢慢放下杯子,僵着脖子缓缓回头,只见几步之外站着一位新来的客人。那人不算年轻,穿着剪裁合体的高级休闲西装,相貌英俊非凡,紫色瞳孔里流转着沉静的光芒。

是御堂。

时隔七年,自从解放御堂、离开那间公寓后,这是克哉第一次见到他。如今他挺拔地站在那里,气度凛冽,眉眼间依旧带着与初见时如出一辙的英气。

克哉忽然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御堂的目光落在克哉身上,微微一怔。复杂的情绪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佐伯?”他轻声问,“你怎么会在这?”

“御……”克哉咳了一下才找回声音,“御堂,你又怎么会在这?”

御堂抿了抿唇,半晌没有动静。有那么一阵子,克哉几乎以为他会转身离开;但那紧绷的肩膀最终还是松了下来。御堂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几步走到吧台前,拉开他身边的高脚凳坐下。

那距离有一点太近了。克哉换了个姿势,不动声色地让出一点空间。

御堂假装没看见他的动作:“我刚从国外出差回来,顺道来北海道休个假。你也是?”

“没有,来出差,下午刚到。”

御堂点点头,凉凉的视线扫过他手里的玻璃杯,又回到克哉脸上:

“你还在喝这种没品位的东西啊。这么多年也没个长进。”

克哉凝视着他的脸。他曾经无数次设想过重逢时的场景,想象御堂会怎样对待他、跟他说什么。他想御堂也许会厌恶,也许会憎恨,也许会若无其事地装不认识。但他从未料到会听到这样一句带着戏谑的调侃。

他们从未如此亲近过。如今多年未见,这句毫无芥蒂的打趣又是从何而来?

大概是读懂了他的表情,御堂微微弯起眼角,被时光雕刻过的轮廓变得柔和起来。他弯起手指轻轻敲了敲台面,用带着点笑音的声线说:

“别介意,我只是开个玩笑,想让你收起那副戒备的神情。佐伯,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那语气中的优越感快要溢出来了,刺得克哉一阵恼火。他磨了磨后槽牙,脱口而出:

“让您见笑了,我毕竟来自乡下,品味当然比不上出身港区精英家庭的御堂先生。”

这种营业吹捧简直像本能一样手到擒来,虽然掺了点有失风度的挖苦。但御堂一点也没被这句话惹恼。他笑着摇摇头,还促狭地眨了眨眼,好像在嘲笑克哉那动摇的心绪。

一股邪火冒了上来。克哉张口还想再刺他几句,酒保却端着红酒过来了,他只得深吸一口气,把话又咽了回去。

趁着御堂和酒保交谈的空档,克哉悄悄地观察起御堂的神情,这才发觉他自始至终都坦坦荡荡的,从未露出半分介怀的痕迹。无论御堂是不是真的内心毫无动摇,至少他装得很成功。

比克哉成功。

酒保鞠躬退下,方才的紧张气氛已经散去大半。克哉默默注视着御堂晃动酒杯的动作,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握着杯子的手指上。

没有戴戒指。

克哉顿了顿,压下心底涌动的杂念,决定还是先叙个旧:

“你还住在东京吗?”

“我还住在东京,不过搬了家。”御堂低头看着杯中的红酒,“这两年在一家跨国公司工作,办公室也在丸之内,说起来离你的公司也不远。”

“御堂,我已经不在MGN了。”MGN的办公楼也在丸之内,御堂大概以为他还在里面爬职场阶梯。

“我知道。我说的是你开的新公司。办公室在有乐町那边,租了一整层高级写字楼。我说得没错吧?”

“……你知道?”

御堂没有立刻回答。他撩起眼皮看了克哉一眼。

那眼神……克哉只觉得又是一股电流窜上后背,炸得他头皮都有点发麻,耳朵里嗡嗡作响。他看到御堂的嘴唇一张一合,但混沌的大脑却一时无法解读他说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理解了御堂方才那句话:“你应该知道自己有多出名吧?年纪轻轻就创下电商咨询领域的奇迹,短短几年就从新星做到行业第一。就算我不刻意去查你的消息,也时不时就会在各种场合听人提起你的名字……”

心底的渴望快要破土而出了。御堂已经收回刚才那个眼神,但克哉怎么都没办法把那双燃着火焰的瞳孔从大脑里抹去。他一脸空白地盯着御堂,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良久,御堂忽然轻笑一声,“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起身道:“我先回去了。这两天……也许还会再见?”没有等来克哉的回应,他又笑了笑,把椅子推回吧台向门口走去。

克哉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热。他猛地跳下椅子,和酒保点头示意后,追着御堂出了门。

“御堂,等等——”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停在顶楼的电梯,各自按下自己的楼层。克哉紧紧盯着御堂,而御堂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就转开了头。

电梯门将将合上,克哉立刻抓住御堂按在墙上狠狠吻了下去。双唇相接的那一刻,全身血液都不受控制地涌向头顶。他觉得自己的脸一定红了。

御堂没有抗拒。他虽然不曾回应,但却慢慢伸手扣住克哉的腰,闭着眼睛承受克哉的索取。

那态度激励了克哉。他正想加深这个吻,电梯却忽然“叮”地一响,率先到了克哉的那一层。他只得暂时放开御堂,抓起他的手臂就往门外带,不意却被用力甩开了手。他这才凝神向御堂望去,和一双澄澈的眸子撞在了一处。

御堂一脸平静:“佐伯,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我……”

电梯门又合上了,几秒后到了御堂的楼层。御堂顿了顿,抬脚就要往外走,却又被拉住了手臂。

“……我确定。御堂,我现在就要你。”克哉用力抓着他,再次按下自己那一层的数字。

直到房门打开,两人都没再说过一个字。御堂沉默而顺从地任由克哉拉着自己,最终被压在了酒店的床上。

他始终用那澄澈的眼神望着克哉,甚至衣服被剥光的那一刻也没有动摇。不过他的身体可没有他的表情那么冷静,裤子刚一褪下,一根硬挺的东西就从他的双腿之间弹了出来。

他大概已经硬了很久,就像克哉自己一样。克哉将掌心覆在上面,终于换来了御堂的反应——他猛地一颤,极轻微地喘了口气。

“佐伯……”御堂抓住他的手,“我……我没有润滑油。”

克哉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我们以前就用过那东西?”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御堂自重逢以来一直都保持着那副淡定的姿态。他不信御堂听他提起那段过去还能维持住那副矜持的面孔。

然而他又失望了。御堂显然明白他的意图,却依旧没有被他煽动。他只是平静地望着克哉的眼睛:

“但这次你会用的,对吗?”

……败给他了。克哉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坐起身。“现在要去哪里找?我也没带着这种东西……你等我一下。”

他去浴室里挤了些乳液在手心。“这个不如凡士林好用,现在也只能勉强应个急。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这话一说出口,连他自己都觉得假。他曾经加在御堂身上的那些岂止是“有点”疼?克哉不安地看了御堂一眼,还好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克哉挑了一点乳液在指尖,轻轻探向他的入口。刺入的那一刻,御堂明显地颤抖起来。他瞥了克哉一眼,闭上眼睛别开了头。虽然他还带着一贯的从容,但那绷紧的身体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他果然没有忘记。

克哉耐心地抚平那一层层褶皱,心情复杂地感受着里面的紧致。无论这些年御堂有没有过别人,至少他应该没有用过后面……

紧绷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觉得差不多了,克哉抽回手,把剩余的乳液抹在自己身上,俯身贴上去。

“御堂……”他轻轻抚着那张脸,“看着我。”

御堂睁开眼睛。那双紫水晶一般的瞳孔依旧冷静澄澈,但和之前不同,那冷静的底色上涂着一层薄薄的欲望。跳动的火苗又烧进了克哉心里,他忍不住吻上御堂的颈侧,一个挺身把自己钉了进去。

“啊啊……”

御堂浑身一僵,温热的喘息扑在克哉耳边。

而克哉……克哉疯了。

七年的思念化成实体,在他的灵魂上刻下一道道深深的痕迹。他用力掐着御堂的肩膀,拼命压抑着疯狂索取的冲动。可惜冲动如果能被压制就不叫冲动了,他紧咬着牙关也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狠狠地压着御堂抽插起来。

“啊啊啊……那里……一直没用过……你轻点……”

“对不起,我是想温柔点的……但我控制不住……”克哉弓身垂头,用力攥着御堂的大腿,“御堂,我一直……一直都在想你……”

御堂的身体一阵阵痉挛。他紧紧抓着克哉的手臂,急促喘息着。欲望席卷了他的全身。他无力掌控却又得不到满足,于是向下探手握住自己上下抚弄起来。

这色情的场景看得克哉血脉贲张。他也覆在御堂的手上,和着他的节奏一起揉弄那根坚硬。御堂的气息逐渐急促,他用力向后仰头,手指在克哉的手臂上留下一道道乌青。他显然不在乎会不会弄疼克哉——经历过那些事后,任谁都不会在乎克哉会不会疼。

而克哉自己也不在乎。他的脑子都快融化了,身体里卷着和窗外的暴雪一般狂烈的疾风骤雨。他忘记了一切,任由自己凭着本能去掠夺。绝顶的快乐在他的血管里游走,让他忍不住发出细密的呻吟。

这是他第一次在御堂身上呻吟出声。御堂战栗着,努力睁眼去看克哉的表情,但他的大脑也被快乐揉成了一团。在越来越快的抚弄下,他的呼吸一滞,呛在喉咙的一声叫喊混着白浊一起喷涌而出。

“啊啊……啊——佐……伯……”

骤然收紧的内壁绞得克哉头皮一麻。他咬住嘴唇,毫无预兆地射了出来。快感像海浪一样在他体内涌动,而当最后一波退去之时,巨大的空虚和不满足接踵而至。克哉睁开双眼,看着御堂那和自己别无二致的潮热眼神,心下一阵激荡。他低头亲了亲御堂的脸颊,撑起身子再次律动起来。

“喂……佐伯……”御堂睁大双眼,“你怎么……啊啊……”

“隔了那么久,一次怎么够?你再坚持一下……”

“你……”御堂连声音都在抖,“……我……喂,我可没有年轻时那么禁折腾……”

“那真是对不起了……”

然而克哉很快就发现他在说谎。御堂的体力明明和七年前一样好,足足折腾了好几轮才彻底昏过去。克哉看着失去意识的御堂,轻柔地帮他清理干净,拥着他一起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克哉揉着发胀的额角醒来,却发现身边已经空了。

御堂离开了。

02

几天前,克哉刚刚过了三十二岁生日。

这是一个平凡的数字,没有纪念意义,也毫无庆祝的必要。只是这个年龄对克哉而言又确实有些不同——这标志着他终于跨过了那七岁的年龄差,站到了御堂当年站在的位置上。

人们总说要换位思考、要感同身受。然而经历不同、心态不同、年龄不同,想要真正做到“感同身受”又谈何容易?这七年来,克哉曾经无数次尝试站在御堂的角度来反思那段往事,却发现自己始终无法真正和他共情。大概是时候还没到吧,他想。等我也到了三十二岁,或许我才能真正理解他。

三十一岁最后一天的深夜,他难得地坐在时钟前等待日期的交替。电子表跳到00:00:00的那一刻,克哉闭上眼,破例允许自己放纵这一次,打开那份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感情。然而很遗憾,七年的时光早已将那些过往冲刷得看不清形状,他发现自己甚至有些记不起御堂的脸了。就连初见时那个曾经惊艳了他的形象,如今也已模糊得只剩一个影子。

……现在的我,活成了御堂的样子吗?

那是他曾经憧憬过的人。二十五岁时的一见倾心,却因为一场惊天动地的错误而彻底失去。这份遗憾化作他心底最深的动力,一步步推着他走到今天。时至今日,他可以自豪地说……他已经追上那个人的步伐了吗?

然而心底那已然模糊的形象不能给他答案。他只能摸摸腕上那块与御堂当年同款的手表,再次把这份永远不可能得到回应的感情埋回心底。彼时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几天后,那个人居然会主动把自己送上他的床。克哉盯着空荡荡的另一边发了会儿呆,抱起御堂睡过的枕头,将脸埋进柔软的布料里。

……或许他已经来到了三十二岁的御堂曾经停留过的地方。但见到三十九岁的御堂,他才发现御堂已经又走到了更加遥不可及的高度。这是一场没有终点的追逐,而他永远都跑不赢时间的脚步。

***

克哉穿戴整齐走进早餐厅,紧张的心情在看到御堂的那一刻微微松了松。

御堂坐在窗边,挂着和昨晚一模一样的淡然表情,手里拿着一杯咖啡。见到克哉,他又抿了抿唇,轻轻颌首。

克哉没有一丝犹豫,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

“你走了。”

御堂尖锐地看了他一眼。“不然呢,我要去哪里换一身衣服?难道让我穿你的?”

……原来是这样。御堂只是回去换衣服了而已。克哉心下顿时一宽,绷了一早上的弦彻底松了。他想了想,决定先确认眼下最重要的问题:

“你什么时候回东京?”

“原本是今天的航班,不过天气太差,改成明天了。”御堂看了一眼克哉身上的正装,“你今天有工作对吧?那等你结束后联系我。”

他从外套的内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克哉。“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克哉迟疑了一秒才接过那张名片,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御堂的职位上——那是一家国际知名的大公司,而御堂的头衔是“日本区总经理”。

他的心底泛起一丝苦笑。大公司高管,说起来也未必就比他这个创业公司董事长更高贵。但不知为何,在御堂面前,他就是有一种抬不起头的自惭形秽感。自从昨晚在酒吧偶遇,御堂就牢牢把持着二人之间的掌控权,把七年前丢掉的营地全部赢了回去。而克哉……克哉虽然不是不能强行压他一头,可他却一点也提不起那种兴致。

他默默地把名片收进口袋,也递了一张自己的过去。这种交换名片的行为带着一股商业社交的味道,让他浑身都不舒服。

原以为工作时会走神,不过一旦进入状态,克哉很快就把那些无法排遣的焦躁都忘在了脑后。直到酒局结束,坐上返回酒店的出租车,他才重新拿出御堂的名片,发过去一封邮件:

“我去哪里找你?”

御堂回复得很快:“直接来我房间吧,房间号是……”

克哉放下手机看向窗外。下了一整天的暴风雪终于停了,但他心中的风暴还没有平息的迹象。

自从昨晚重逢,他就完全摸不清御堂到底在想什么。御堂不拒绝和他发生身体关系,甚至今晚还主动约在酒店房间——这是什么意思不用问也知道。可他的举止一直都很淡然从容,反衬得克哉七情上脸、像个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

他讨厌这种失控感。按照他一贯的行事风格,若有人敢如此对待他,他一定要把人踩在脚下狠狠碾压才能罢休。

……可对象是御堂。那种事他已经做过一次,结局异常惨烈:御堂显然一败涂地,而他也没能占到上风。那场两败俱伤的教训实在太深刻,让他此刻患得患失,迟迟不敢再伸出那只试探的手。

克哉对自己的软弱感到既愤怒又无力。他抬手盖住眼睛,任由心底的暴雨把自己淹没。

***

走进御堂的房间时,克哉生平第一次忐忑得有些迈不开脚。他僵硬地走进门,在御堂的示意下坐在那张单人沙发上。

御堂已经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普通的白衬衫,外面套着柔软的灰色毛衣。克哉从未见过他这副打扮,只觉得他英俊得让人移不开眼。御堂明显注意到了克哉的眼神,但他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向冰箱拿出一瓶威士忌:“要喝吗?”

这是酒店房间自带的小瓶样品。克哉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我就当你说‘好’了。”御堂打开酒瓶,将琥珀色的液体倒入两个提前加好冰块的玻璃杯。他端着杯子走过来,坐在床沿,将其中一杯递给克哉。

克哉机械地接过酒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御堂端起另一杯抿了一口,立刻皱起眉头。

“……真是搞不懂你,这东西到底哪里好喝?”

“御堂。”克哉把杯子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你为什么约我来你的房间?”

“你是认真问的吗?”

“回答我。”

御堂没有立刻应声,只是冷静地凝视着他。片刻后,他移开视线,放下酒杯:“你还想抱我吗?想的话就来吧。明天我就回去了。”

克哉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回去以后我就不能找你了吗?”

“也许。”

“什么叫‘也许’?”

“也许可以,也许不可以的意思。”

克哉只觉得一阵心梗。他忍不住抬高音量:“御堂!”

但御堂不为所动,仍用那脸淡淡的表情看着他,没有回答。克哉几乎压不住心里的火气,他咬着牙说:

“你别用那眼神看我,别这样晾着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能不能给我个准话?”

房间里陷入一片沉寂。他们僵持着对视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御堂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

“佐伯,你还喜欢我吧?我看得出来。”

“……”

“七年前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

“……然后呢?”

“我也爱过你。”

克哉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你……”

“但是抱歉,现在的我已经不能回应你的心意了。”

“……”克哉忽然感到一阵眩晕,“我要听你‘爱过’和‘不能回应’的那部分。”

“你这是何苦?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何必徒增烦恼……”

“我要听!御堂,告诉我,不然我死都不能瞑目。”

御堂沉默地看着他。克哉眼中的光映得他一阵心悸,他转开头,避开那道视线。

“好吧,不过这个说来话长,你让我组织一下语言。”

他低头转了转腕上的手表。克哉注意到那表已经换了一款,他忍不住也握住自己手腕上的那一块。

不知过了多久,御堂终于开始了讲述。他的语气平静,音量不高,用的依旧是那种毫无感情的声线:

“从小到大,我都是个对感情很淡漠的人。你现在见到的其实才是真正的我。而我这一生唯一一次偏离轨道,是在三十二岁那年……我遇到了一个名叫佐伯克哉的人。他耀眼得惊人,忽然就点亮了我的世界,让我从此觉得活着有了意义……”

他看了一眼克哉脸上的表情,自嘲地笑了笑。

“我知道,这话听起来非常不可思议。如果把这些话告诉当年被你绑在家里的那个御堂孝典,他恐怕当场就要骂我是不是疯了。那时我被你强迫折辱,几乎连自我都快维持不住,更遑论理清自己对你的感情……这些都是我多年后几番回首才逐渐领悟出来的。”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在被你按在那张沙发上之前,我其实……就已经喜欢上你了。只是我从未爱上过男人,不知道这种感情原来就是‘喜欢’……”

克哉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彼此吸引,却因各自的迟钝与骄傲而错过,在脱缰的事态中彻底迷失。

“……直到那天……你的那番表白打开了我心里的魔盒。正如你那时才意识到你的感情一样,我也是从那一刻起才开始真正明白我的心意。然而太晚了,那时的我已经碎了,自顾都不暇,花了很久才勉强回归正常生活。而等我把自己拼完整,已经是一年以后的事了。”

他轻轻一叹。

“……如果我们在那时重逢,也许……会走上不一样的道路。可惜没有。我也曾试着去MGN找过你,但你已经离职了。我那时也懊恼过一阵,为什么当初的自己要那么决绝,把所有跟你有关的东西都删得干干净净,以至于连找都不知该从何找起。我尝试了一阵没什么进展,后来就慢慢放弃了。”

他又停住了。克哉忍不住问:“然后呢?”

“然后……我把注意力转回工作,渐渐走了出来。不知从哪一天起,我忽然发现自己可以平静地想起你了,我就知道……我已经放下了。我的人生回归了正轨,我也恢复了和你相遇之前的状态。”

他抬起头看着克哉,“也是从那时起,我开始听人提起你的名字。讽刺的是,那时候想要找到你轻而易举,但我已经不想找你了。”

他耸耸肩,“就这样。”

话音落下,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而克哉的心也凉透了。他理了理纷乱的思绪,终于勉强组织出个语言:

“我不信。如果你真的放下了,那你为什么……你昨晚为什么让我抱?”

“我不在意了,不代表那些伤痕就不存在了。虽然我已经不再爱你、自然也不再恨你,但你当年留在我身上的那些伤口一直没有完全愈合。你可以把昨晚当成……时隔多年的一次治疗。说来还要谢谢你,愿意配合我,给我们的那段过去画上一个句号。”

“我不要这样的结局。御堂,我……我不信,你明明……”

他忽然起身,揽过御堂压在床上。戴着眼镜的脸悬在御堂的鼻尖上方,他隔着镜片仔细观察御堂的表情,试图找出他在说谎的证明。

可惜他失望了。御堂始终眼神清明,毫无波动地回望着他。

“我不信……!”克哉低头吻住他,强硬地撬开他的唇,用力啃咬。然而越吻他就越绝望——御堂几乎没有回应,只是温顺地任他摆布。

不是这样的……御堂……他昨晚明明……

克哉颤抖着探向他的双腿之间,毫不意外地摸到了他的勃起。“你看,你明明就对我有感觉……”

“你还不明白吗?”御堂的神情带着一点怜悯,“我一直是个把性和爱分得很清楚的人。我喜欢和你做爱,不代表我喜欢你这个人。”

如果心碎可以有声音,那就是克哉此时听到的那个响动。他觉得胸口里有什么东西破裂了。

他咬咬牙。自尊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拥有御堂……他什么都可以接受。

“喜欢和我做爱也可以。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只陪你做爱。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能允许我……”

御堂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那对你不公平。如果我同意了这种关系,就是在剥削你对我的感情。这超出了我做人的底线。所以……”

他直视着克哉的眼睛,“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了。来抱我吧。”

“……你说这种话,就不怕我软了吗?”

“软了就算了。或者,也许你可以被我抱?”

“你想要吗?”克哉蓦地又燃起希望,“如果被你抱可以让你……”

“那还是不要了。我不会剥削你的。还是你来吧……等一下。”

他轻轻推开克哉坐起身,从床头柜里拿出一管还没拆封的润滑油,递到克哉面前,端正的脸上依旧表情淡淡。

有那么一阵子,克哉僵在那里动弹不得。但他最终还是动了起来。他没理会那管润滑油,只是轻轻地、慢慢地,用这辈子最小心翼翼的动作……把御堂抱在怀里。

怀中的身体和昨晚一样温暖,但克哉只觉得全身都被札幌的大雪浸透了,寒冷一路渗到骨髓里。

他从未意识到自己曾经距离御堂那么近。

七年前,他们有过短暂交叠的几个月。那时他们之间的压力浓稠到快要凝成实体,越压就反弹得越厉害,最终彻底爆发、炸成一地废墟。后来克哉刻意疏远了御堂,那份压力开始缓慢减退,直到七年后的今天……已经淡到几乎感觉不到了。

早在一百多年前,物理学家巴申就发现了击穿电压和气体压力的关系:压力太高,火花会被密集的分子带走,空气无法击穿;而压力太低,电流又找不到通路,火花也同样点不起来。唯有在恰当的时机、合适的压力下尝试点燃,稳定的离子电弧才能建立。克哉意识到自己在这种绝对的物理规律面前无能为力——他错过了那条曲线的最低点,也错失了曾经触手可及的幸福。

他只能紧紧抱着怀中的人,尽量不去想这也许是此生最后一次的交集。他摸索着去脱御堂的衣服,可颤抖的指尖怎么也摸不到毛衣的下摆。

御堂叹息一声。他伸手摸上克哉的领口,开始解他的衬衫扣子。

克哉顺从地配合御堂,慢慢把两个人的衣服一件件脱掉。坦诚相对的那一刻,御堂又拿起那管润滑油放进他手里:“来吧,这种事就别让我做了。”

真可笑。这是他们第一次按照正确的流程、使用合适的道具,却也将是最后一次了。克哉机械地做着准备工作,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直到他把身体压上去,艰难地挺入那处紧致……才发现,他一点都没感受到快乐。

他把脸埋进御堂的胸口,咬紧嘴唇,拼命压着呛在喉咙的那一声呜咽。可惜心底的绝望越压就越是汹涌,温热的液体滴在眼镜上,又顺着御堂的胸膛流到结实的小腹。他终于忍不住了,抱着御堂的身子抽泣起来。

这是他戴上眼镜以来第一次流泪,但他允许了自己这短暂的脆弱。无论如何,御堂早就见过他的各种面目了。如果这世界上有谁能有资格看到全部的他,他只允许那个人是御堂。

但克哉很快就调整好了这份软弱。必须要给御堂留下美好的回忆……他撑起身,也没去管被泪水模糊的镜片,开始抽送。

御堂一直凝视着他。克哉感受到那份视线,却一点也不想给出回应。他只是垂着头,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和御堂相交的那一处。身体逐渐热起来,他喘着气,探手摸向御堂的胸口轻轻一捻……在头晕目眩中,他感觉御堂用力夹了他一下。他浑身一个激灵,也不管会不会丢人,抓下早已什么都看不清的眼镜扔到一边。

他要看着御堂。他要把御堂这一刻的模样永远印在心里。他看到御堂还在望着他,一贯从容的眼睛里又一次染上了浓烈的渴望。那明明就是望着爱人的眼神,看得克哉心口一阵一阵发热。

就算被蒙骗又怎样……就算是自欺欺人,他也甘愿就这样永远沉沦。克哉红着眼眶,恶狠狠地按上他的性器,一边揉捏一边观察他的表情。快乐混杂着痛苦爬上御堂的脸,他咬着嘴唇抓住克哉的手臂,用力攥紧。这一次克哉终于感觉到了疼,可那又怎么样?这点疼痛根本无法和心里的痛相比。他忍着发黑的视野,任凭身体在本能的驱使下横冲直撞,把自己完整地交了出去。

全部释放后,克哉再也支撑不住,脱力地倒在御堂身边。他努力调整呼吸,半晌才挤出一句话:

“……不好意思,今天没有第二次了。”

御堂没有回应。他仍旧凝视着克哉,眼睛里映着看不分明的情感。但克哉再也不能忍受那种视线了。他闭上眼,把脸埋在御堂的肩头。

温热的手抚上他的手臂。御堂轻轻在那些黑紫的痕迹上划过,那动作甚至可以用怜惜来形容。克哉放空大脑,他已经彻底放弃去解读御堂行为背后的含义。

游走的指尖最终停在他戴着的手表上。

“这块表也被我扔掉了。我丢掉了所有会让我想起你的东西。”御堂叹了口气,“……可以把它送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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