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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制篇·音希·正线前传】第1章、律,《极乐乌托邦》,2

小说:《极乐乌托邦》 2025-09-11 10:50 5hhhhh 5100 ℃

  方子桓经验太浅,被她的粗鄙和辱骂气得脸色通红。

  老林则皱着眉,电子眼不断扫描分析徐梓筱的微表情和生理反应,数据流显示:愤怒、厌恶情绪真实,但对关键问题并无明显撒谎迹象,只有提到“叙旧”时心跳有微弱异常,但可以解释为紧张。

  米彩全程沉默地站在阴影里,悬浮的黑伞遮住了她大半面容,只露出冷冽的下颌和紧抿的红唇。

  她深潭般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将徐梓筱从头到脚,尤其是那双踩着人字拖、因激动而不时晃动的赤足,每一丝细微的肌肉抽动、汗腺分泌、血液流速变化都尽收眼底。

  米彩心中了然。徐梓筱在撒谎,而且她近期绝对接触过苏艳,甚至可能接触过与苏艳死亡相关的人。

  她的愤怒表演,七分真,也许是对自身处境的不满,剩余三分假,大概是用来掩盖更深的恐惧和秘密。

  苏艳很可能在死前将某些东西交给了徐梓筱保管,或者徐梓筱无意中拿走了苏艳的某样关键物品。

  嗯,古玉蝉。

  但徐梓筱显然不知道那东西的真正价值,或者知道了却不敢承认,只想撇清关系。

  她一定是不小心看到了什么。

  她清楚自己摊上麻烦了。

  她的恐惧是真实的,指向一个她绝对惹不起的存在。

  “够了!”老林被徐梓筱的污言秽语吵得心烦,电子眼分析也暂时没发现决定性破绽,只能烦躁地挥手,“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带回去!关两天冷静冷静,再细审!”

  徐梓筱被粗暴地带走,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

  米彩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她看着徐梓筱被拖走的背影,目光在她那双沾着泥污、踩着人字拖的赤足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仿佛只是随意一瞥。

  案件最终在老林的主导下,以“疑似青金石区帮派势力强夺如梦醉流莺,失败后恼羞折磨受害人,凶手在逃”等一系列公式化信息草草结案上报。

  米彩未提出任何异议,只是在报告上签了名,仿佛认同了这粗糙的结论。

  ……

  夜色更深,雨势稍歇。

  青金石区错综复杂的后巷迷宫,弥漫着比白日更浓的腐朽和危险气息。

  醉梦轩后门,堆积如山的垃圾旁,肮脏的污水顺着墙根流淌。

  徐梓筱被释放了。

  她揉着被铐得发红的手腕,嘴里低声咒骂着极乐司众人,一脚踢开挡路的空罐头,人字拖啪嗒作响。

  她只想快点回到自己那个狭小肮脏的隔间,用劣质逍遥散麻痹自己,忘掉这倒霉的一天。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墨色的旗袍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只有悬浮的黑伞边缘流淌的幽蓝微光,勾勒出来者冰冷挺拔的轮廓。

  米彩去而复返。

  徐梓筱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那股泼辣劲儿又上来了,叉着腰,脚趾却夹着人字拖的带子不安地蹭动,“又是你?案子不是结了吗?还想怎么样?老娘要回家!”

  米彩的声音透过悬浮伞下的阴影传来,清冽平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穿透雨夜的嘈杂:“苏艳死前,身上少了一样东西,一枚不值钱,但对她很重要的旧玉坠。”

  她缓缓向前一步,高跟鞋跟踏在湿滑的地面,发出清晰的“嗒嗒”声,“有人看见,最后是你拿走了它。”

  她的脚步并不快,却让面对她的女人不由得胆战心惊。

  徐梓筱瞳孔猛地一缩,随即脸上堆起夸张的、带着心虚的愤怒:“放屁!谁看见了?老娘拿她那个破坠子干嘛?她死了关我屁事!你们极乐司找不到凶手,就想栽赃老娘?”

  “滚开!”

  她试图从旁边挤过去。

  米彩没有动。

  悬浮的黑伞微微倾斜,伞沿的阴影下,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锁定徐梓筱:“那枚玉坠不值钱,但上面沾了点不该沾的东西,把它给我,今晚的事到此为止。”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徐梓筱更加烦躁,声音尖利起来,“没有!我说没有就没有!让开!不然我叫人了!”

  她色厉内荏,眼神闪烁,脚下不自觉地后退了小半步,赤足在黏腻的人字拖上蜷缩了一下。

  米彩不再言语。

  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动了。

  并未攻击,只是极其迅捷地贴近。

  戴着黑色薄丝手套的右手快如闪电,精准地扣住了徐梓筱试图推搡的手腕,一股巧劲一扭一送。

  徐梓筱痛呼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被带得向前踉跄,脚下人字拖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狼狈地向前扑倒。

  米彩顺势侧身,左腿抬起,动作流畅。

  啪!

  那只包裹在黑色尖头高跟鞋里的玉足,精准地踏在了徐梓筱光滑的脚踝上。

  鞋跟冰冷的触感和沉重的压力瞬间传来。

  没一会儿,徐梓筱上半身扑在冰冷的污水里,双手手腕被极乐司的智能镣铐反剪,双脚脚踝亦是同样,湿热的污水让她瞬间清醒了大半,恐惧压倒了愤怒,“你…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救命…唔!”

  污水浸透了她的薄衫,刺骨的寒惧让她浑身发抖。

  米彩居高临下,悬浮的黑伞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徐梓筱。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比这雨夜中四处回荡的帮派斗殴声更令人心慌:“最后一次,玉坠,还有苏艳最后跟你说的话,她让你保管的东西。”

  “没…没有!我真的不知道!”徐梓筱挣扎着,冰冷的恐惧让她涕泪横流,只剩一张嘴还硬着。

  “你只是个流莺,活着不容易,我不想为难你。”

  米彩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不过这话却是真心的。

  同为底层出身的平民,她能够理解对方的心理。

  显然,她的运气比之大多数底层人好得不要太多太多。

  而这个流莺确实什么都没有做错。

  出于生存目的也好,出于某种特殊情绪的推动也好。

  这些都不重要。

  看不到该看的状况,亦或是不屑于看,不屑于认清处境……

  很多时候,这些都是一个人的出身所导致的。

  或许,错就错在,出身太过低贱。

  可笑的是,米彩自己也不例外。

  她好像已经挣脱泥沼很多年了,却又仿佛从未挣脱过。

  ……无所谓了。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米彩踩住徐梓筱脚踝镣铐的右足缓缓移开,转而俯身,贴近徐梓筱耳边,呼出的气息冰冷:“或者,你更喜欢先尝试一下极乐司的游戏?”

  徐梓筱的身体瞬间僵直,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

  米彩话语中冰冷的威胁,不断冲击着她的心理防线。

  她想起了苏艳死前那扭曲狂笑的脸,想起了苏艳偷偷塞给她那枚古玉蝉时眼中同样的恐惧。

  妈的。

  她快要疯了。

  怎么突然间各路牛鬼蛇神都找上了自己这么个普通人?

  徐梓筱猝然失控,歇斯底里地哭吼发泄着,身体在污水里筛糠般颤抖,她自然知道所谓的游戏是指什么。

  逍遥散还是嗑得太少了。

  徐梓筱没来由地这么想着。

  也可能是嗑多了。

  她此刻所发生的一切激烈反应都很突然,然而在米彩的眼中,眼前的状况却并不让她感到意外。

  但凡是有些相应经历的人,都不会不知道极乐司手段的残酷。

  ……

  一刻钟后。

  依旧是醉梦轩后巷,污水横流。

  徐梓筱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墙角,浑身湿透,沾满污秽,衣物紧贴着她玲珑的曲线,狼狈不堪。

  她的双手无力地反剪耷拉在身后,嘴里塞着一团从她身上撕下的破布。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脚。

  那双原本踩着人字拖的双足,此刻被剥去了所有遮蔽,被迫并拢抬起,足底朝外,脚心完全暴露,沾着泥水和她自己蹭上的污迹,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颤抖,脚趾因莫名的寒冷和恐惧而蜷缩着。

  米彩半蹲在她身前,墨色旗袍的下摆垂落在污水中,她却毫不在意。

  她的手指在徐梓筱沾满污水的右脚脚心最中心轻轻划动。

  没有粗暴的刮擦,没有多余的工具,而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手法,指尖沿着脚底纹路,一下,又一下,缓慢而持续地描摹着。

  每一次指甲尖端扫过那些敏感的神经末梢,都带来一阵无法抗拒、深入骨髓的奇痒。

  “唔…唔唔…呜——!!!”

  徐梓筱的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疯狂扭动、抽搐,被堵住的口中爆发出压抑到极致、扭曲变形的闷嚎和呜咽,泪水、鼻涕、涎水糊满了她浓妆艳抹的脸,精心打理的发髻彻底散乱。

  不断收紧的镣铐深深陷入脚踝的皮肉,勒出血痕,但她此刻完全感觉不到那里的疼痛,所有的感官都被脚心那如同亿万只蚂蚁同时啃噬爬行的、地狱般的痒感彻底淹没。

  她拼命地想要蜷缩脚趾,想要把脚抽回来,但脚踝被死死捆住并固定,只能徒劳地绷紧足弓,让脚心那片“刑场”更加突出地暴露在米彩手指的肆虐之下。

  每一次扭动反而让指甲接触的面积更大,痒感更加强烈。

  米彩的眼神冰冷如亘古寒冰。

  她同情对方的处境,但只要是她决定的事,就绝不会再有半点迟疑。

  没有一丝怜悯,只有绝对的掌控和对信息的苛求。

  她的手腕稳定得可怕,指尖滑动的轨迹精准而耐心。

  她偶尔会停下,让徐梓筱在短暂的地狱间歇中喘息,那双深潭般的眼眸冷冷地注视着她崩溃的泪眼。

  无需再问。

  在精心修剪的指甲再次落下,即将触碰到那饱受蹂躏的脚心之前,徐梓筱已经如同倒豆子般,用眼神和残余的力气拼命示意自己一定会全招的,眼神里只剩下最卑微的乞求。

  米彩终于停下了动作。

  她站起身,看着地上如同一滩烂泥、只剩下剧烈喘息和无声抽泣的徐梓筱,然后将其口中的布团取出。

  “玉…玉蝉!苏艳给我的!就…就在我枕头里缝着!她说…说要是她出事,就让我把这东西…想办法交给一个…叫米彩的女人…她还提到过…说楼…楼家…在找…找什么太岁玉匣…要对付哪位大人物…我最后一次听到她的消息…是在三天前…据说是和楼家大小姐在一起……”

  她拿出一个特制的隔离玉盒,里面静静躺着那枚从醉梦轩取回的、染血的古玉蝉。

  “任务完成。”米彩对着虚空低语,声音冷硬,随即转身,墨色的身影无声地融入青金石区更深沉的夜色中,只留下墙角那具被痒刑彻底摧毁了意志的躯壳,在污水和绝望中瑟瑟发抖。

  ……

  青金石区顶层,极乐司职员专用小区——“墨韵居”。

  来自和田玉区投下的霓虹洪流在巨大的落地窗外奔涌,如同一条永不餍足的、流淌着光与欲望的毒河,将冰冷的雨夜映照得光怪陆离。

  室内却是一片与世隔绝的宁静,只有温泉水注入暖玉雕琢的巨大浴池的潺潺细响,在空旷而冷寂的空间里回荡,形成奇异的反差。

  浴池由整块巨大的“暖阳玉”掏空而成,触感温润,呈现出柔和内敛的乳白色光泽,边缘被打磨得圆滑如卵石。

  池内蓄满了引自地下深层、富含玉髓精华的微烫泉水,清澈见底。

  水面氤氲着袅袅白雾,带着淡淡硫磺气息与顶级玉髓粉混合后特有的、如同雨后森林般的清新微涩。

  池底铺满了精心挑选的、大小均匀的黑色“星沉石”,在摇曳的水波和池壁内嵌的柔和玉灯光芒下,如同沉入水底的万千星子,闪烁着幽微的光。

  米彩浸在水中。

  温热微烫的泉水瞬间包裹了她每一寸冰冷的肌肤,带来一阵短暂的、几乎令人眩晕的慰藉。

  墨色的长发如同最上等的深海玄绸,湿漉漉地披散在光洁如玉的肩背上,几缕发丝被水浸透,紧紧贴合着弧度优美的颈侧线条和精致凹陷的锁骨,勾勒出一股莫名而来的脆弱感。

  这股脆弱感在平日里被隐藏得很好。

  水面堪堪漫过胸口,蒸腾的热气将她冷玉般的肌肤熏染出一层诱人的、如同上好胭脂晕开般的薄红,从圆润的肩头,到流畅的背脊曲线,再没入水中那饱满而富有力量感的起伏轮廓,在波光与雾气间若隐若现。

  每一寸肌肤都仿佛由最完美的羊脂白玉精心雕琢,此刻在泉水的浸润下,焕发出惊心动魄的生命力与一种近乎献祭的疲惫美感。

  她微微仰着头,后脑勺抵着光滑温润的池壁,闭着眼。

  长而浓密的睫毛在蒸腾的水汽中微微颤动,沾染着细小的、晶莹的水珠,如同晨露栖息于蝶翼。

  那张在极乐司永远冰封无波、如同面具般的脸,此刻在私密的水汽氤氲里,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细长的眉峰不再凌厉,而是微微蹙起,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仿佛沉入了更深沉、更无边的疲惫与…噬骨的痛楚。

  紧抿的唇线透着一丝倔强的苍白,唯有那挺直的鼻梁,依旧如刀锋般锐利,切割着迷蒙的水雾。

  “哗啦——”

  一只脚抬出水面,带起一串剔透的水珠,如同断线的珍珠滚落。

  39码。

  脚型近乎纤柔无骨,却透着适当的力量感,脚掌宽窄适中,足弓的弧度饱满而优美,如同一张精心锻造的玉弓,紧绷的线条蕴含着惊人的韧性与爆发力。

  脚踝纤润,骨骼清晰却不嶙峋,如玉质般坚韧。

  五根脚趾如同精心打磨的玉笋,修长而有力,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此刻被微烫的泉水浸泡过,涂抹的朱红色趾甲油呈现出一种莹润欲滴、如同熟透浆果般的诱人质感,整只脚在暖玉光泽的映衬下,呈现出一种健康粉透、如同上等芙蓉石般内蕴的光泽。

  水珠顺着光滑紧致、毫无瑕疵的肌肤滚落,滑过清晰的足踝骨凸起,再沿着绷紧的足弓弧线,最终滴落回微漾的池水中,荡开一圈圈微小的涟漪,无声地融入这片暂时的宁静。

  她的脚,藏在鞋中时是致命的武器,是支撑她在这污浊的世界里行走的基石,此刻裸露在温热的空气和水汽中,褪去了凌厉,却展现出一种惊人的、矛盾的美感——如玉质般的纯净坚韧。

  米彩的另一只脚从水里抬出,搁在光滑的暖玉池边。

  脚拇指微微勾起,正勾着一枚小小的物件——正是那枚古玉蝉。

  在浴室暖玉灯柔和的光线下,玉蝉表面流转着一层含蓄的光泽,微弱能量回路沉寂着。

  米彩缓缓睁开眼。

  深潭寒星般的眼眸,褪去了执行任务时的锐利与冰冷,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幽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死寂的海面,压抑着足以摧毁一切的惊涛骇浪。

  一丝茫然,如同水底深处飘摇的水草,在她眼底一闪而过,随即被翻涌的杀意与刻骨的恨意彻底吞噬。

  苏艳传递的信息、古玉蝉可能带来的真相、以及那个模糊却无比残酷的预感,在她脑中疯狂冲撞。

  她只是想要证实一件事。

  她的脚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古玉蝉略显粗糙的头部,那里是能量回路的节点之一。

  一股冰冷的烦躁悄然缠绕上她的心头,带来一阵阵窒息的寒意,甚至盖过了泉水的温热。

  她需要答案,需要确凿的证据,需要知道那个在宗门覆灭时失散的小师妹,是否真的落入了那个妖女的手中。

  米彩深吸一口气,温热湿润的空气带着硫磺与玉髓的微涩涌入肺腑,试图压下那几乎要破胸而出的狂躁。

  她将古玉蝉从脚趾取下,握在掌心,感受着那微凉的触感,仿佛握着一块寒冰。

  她缓缓凝聚起一丝极其微弱、却精纯凝练到极致的玉炁。

  这丝玉炁如同最纤细坚韧的银针,极其小心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注入古玉蝉那沉寂的核心。

  嗡……

  古玉蝉内部沉寂的能量回路,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极其微弱地震颤了一下。

  蝉身表面瞬间浮现出极其复杂的、细若发丝的翠绿色能量纹路,如同活物般蜿蜒流转,光芒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错觉。

  米彩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它,深潭般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冰冷的专注。

  一秒…两秒…时间在氤氲的水汽中仿佛被拉长、凝固。

  就在她以为判断失误,或是这枚联络器已在苏艳生命的最后时刻耗尽了所有能量时——

  古玉蝉骤然亮起!

  两束凝练如实质、带着幽幽翠意的光束,如同拥有生命般,自蝉翼根部射出,精准无比地交汇在米彩身前不足一尺的、氤氲着浓重水汽的空气里。

  细微的能量波动声如同蜂鸣般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

  被光束交汇的那一小片区域,空气剧烈地扭曲、震荡起来!弥漫的水汽被无形的力量粗暴地排开、压缩、凝聚,形成一个短暂存在的、相对清晰的“视窗”。

  一个模糊的、不断闪烁跳跃的光影轮廓,如同信号极不稳定的老旧全息投影,在那片扭曲的空气中艰难地、挣扎着显现出来,色彩失真,边缘模糊,却足以辨识。

  画面背景,是一间极致奢华却冰冷压抑得令人窒息的内室。

  地面铺着光可鉴人的、如同凝固黑夜的墨曜玉,墙壁是某种暗金色的奇异金属,冰冷坚硬,上面蚀刻着繁复而狰狞、仿佛随时会活过来的恶鬼图腾。

  画面的中心,是两个人。

  一名少女,被一股无形的巨力强行按跪在冰冷的墨曜玉地面上,她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身形单薄得令人心疼,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被暴力撕扯得破破烂烂的素白色练功服——那款式,米彩至死都不会认错,是音希宗门低阶弟子的制式服装。

  破损的衣襟下,露出大片带着刺目青紫淤痕和新鲜抓痕的肌肤,锁骨嶙峋得如同受伤的幼鸟,她的双手陷在黑暗里,似是无法动弹,乌黑的短发参差不齐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苍白如纸的脸颊上。

  露出的半张脸,稚气未脱,却因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而扭曲变形,那眉眼间依稀有几分米彩记忆中幼年师妹顾清漪那怯生生的、总是带着依赖笑容的影子。

  少女似乎在绝望地哭喊,声音被无形的力量压制得破碎不堪,身体因恐惧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而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每一次挣扎都带来更深的痛苦。

  她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徒劳地扑扇着残破的翅膀。

  在看到这名少女侧影的瞬间,米彩的心头猛地一颤。

  ……是她,没错。

  恍惚间,一声嘶鸣在她灵魂深处炸响,一股足以冻结血液、撕裂灵魂的寒意瞬间从头顶贯穿至脚心,席卷全身每一寸神经。

  她搭在池边的左手猛地攥紧成拳,指甲瞬间刺破掌心娇嫩的肌肤,殷红的血珠渗出,滴落在暖玉池沿,晕开一小朵刺目的红花。

  五年来遍寻不见的音讯,无数次午夜梦回的牵挂,竟是以如此残酷、如此屈辱的方式呈现在眼前。

  巨大的冲击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她早有预料,却还是不忍面对。

  就在这时,画面中的另一个人动了。

  一双趾甲涂成哑光磨砂黑色、并以精巧银花点缀、保养得完美无瑕的赤足,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如同把玩一件精致易碎瓷器般的优雅和深入骨髓的残忍,踩在了少女稚嫩、沾满泪水和汗水的脸颊上。

  少女的口鼻被挤压,发出窒息般的呜咽。

  那双堪称超脱凡尘的玉足,没人会认错,正是皇廷十贵楼家的大小姐——楼语情的标志。

  那同样涂抹成黑色、印着银花的指尖,带着一种慢条斯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轻轻操纵着某些不可名状的东西,落在了少女身上的各处嫩肉上。

  然后…开始动作。

  那些东西随着指尖移动,带着一种精妙到变态的韵律,或轻如鸿毛地扫过,或用指腹带着一点点压力画着小圈,或突然用指甲边缘极其快速地轻刮一下……

  像是在处理一幅画。

  撕心裂肺、完全失控的哭喊。

  尖利刺耳、充满绝望的笑声。

  米彩听到了很多。

  但又似乎只是无助的呜咽。

  少女拼了命地扭动身体,想要摆脱,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哀鸣。

  她的头拼命向后仰,试图避开那致命的触碰和脸上的压力,稚嫩的面容因为极致的痛苦、无法忍受的奇痒、巨大的屈辱而彻底扭曲变形,泪水、鼻涕和涎水混合着,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

  楼语情似乎俯下了身,晃眼的银白长发垂落几缕,那张颠倒众生的俏脸在光影中模糊不清,只能看到她优美的唇线微微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踩在少女脸上的玉足加重了力道,几乎完全封住了少女的口鼻呼吸,只留下绝望的闷哼。

  而后红唇微启,似乎在低语着什么。

  少女挣扎的动作骤然一僵,眼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光彩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绝望和崩溃的灰暗,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瘫软下去,被深深踩入黑暗。

  古玉蝉投射出的光影剧烈地闪烁、扭曲了几下,如同风中残烛耗尽了最后的灯油,骤然熄灭、消散。

  令人窒息的画面瞬间被浓重的水汽吞没。

  米彩滑入水中,温热的泉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口鼻,带来短暂而强烈的窒息感,却无法熄灭心中的自责。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她才从水中坐起,水珠顺着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颊和湿透紧贴面颊的黑发不断滚落,分不清是池水还是别的什么。

  胸口如同被万钧巨石压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灼烧感。

  那双眼眸死死盯着手中那枚已彻底失去光泽、变得冰冷死寂的古玉蝉,仿佛要用目光将其烧穿、碾碎。

  剧烈的喘息慢慢平复,只剩下胸腔内沉重而缓慢的心跳。

  米彩缓缓抬起头。

  水珠顺着她尖俏冷冽的下颌滴落,砸在池面,发出清晰的“嗒”声。

  眼中的狂乱如同潮水般退去,但并非消失,而是沉淀、压缩、凝结,最终再度化为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封万里的幽寒。

  她撑着光滑温润的池壁,缓缓站起身。

  晶莹的水珠顺着她的曲线滑落,滴落在暖玉池沿和水面上,发出细微而清晰的滴答声,在寂静的浴室里如同倒计时。

  墨色的长发湿漉漉地紧贴着光洁的背脊和饱满起伏的胸线,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剪影。

  她赤着那双39码的玉足,踩在暖玉铺就的、带着水渍的地面上。

  足底沾着细小的水珠和微不可察的星沉石碎屑,在柔和的玉灯光下如同撒落的碎钻。

  朱红色的趾甲在灯光下水光潋滟,脚步每一次踏出,都在光滑的暖玉地面上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边缘清晰的足印。

  她走到浴池边放置衣物的墨玉台旁。

  没有擦拭身体,任由微凉的空气拂过湿透的肌肤,带走水珠,带来丝丝战栗般的寒意。

  她拿起那枚一直藏在衣物最深处、触手温润的莲花玉饰——姽婳门的联络器。

  指尖凝聚起玉炁,冰冷、纯粹、再无丝毫犹豫。

  玉炁注入,莲花玉饰中心亮起一点米粒大小、却深邃得如同通往无间地狱入口的幽光。

  光点稳定,散发出微弱的空间波动。

  米彩将莲花玉饰靠近唇边。

  她的声音,透过这枚冰冷的法器响起。

  不再是清冽如玉,也不再是压抑的嘶吼,而是一种被极致冰寒淬炼过后的、坚硬如万载玄冰的平静。

  每一个音节都清晰、稳定、毫无起伏,却淬着某种决心:

  “目标已确认,请求变更计划。”

  冰冷的字句落下,莲花玉饰上那点幽光如同被掐灭的烛火,悄然熄灭。

  浴室内,只剩下温泉水注入池中的单调潺潺,以及那赤足踩在暖玉地面上留下的、无声的、冰冷的水痕,如同一条蜿蜒指向地狱深渊的足迹。

  ……

  次日,清晨。

  青金石区极乐司分部,地下三层,“问心殿”附属审讯室外。

  冰冷的合金走廊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微弱能量场残留的臭氧味,光线惨白,将一切照得无所遁形。

  沉重的隔音门隔绝了内里可能传出的任何声音,只留下令人窒息的死寂。

  米彩已换回那身标志性的墨色金纹长旗袍,立领高耸,一丝不苟地束着脖颈。

  脸上所有昨夜的疲惫、愤怒与脆弱都已被彻底冰封,只剩下巡缉卫执事特有的、拒人千里的冷峻与疏离。

  她背脊挺直如标枪,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安静地站在审讯室门外,如同一尊沉默的玉雕。

  唯有那双深潭般的眼眸,偶尔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目光落在紧闭的合金门上,仿佛要穿透它,看到里面那个被抓获的、可能知晓楼家线索的失控玉姝。

  清脆而富有节奏的高跟鞋敲击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走廊的寂静。

  来人眉宇间显露出超越年龄的沉稳与精明,穿着一身剪裁极为合体的仿真丝箭袖白衬衫,领口用一颗金属扣一丝不苟地系到最顶,袖口挽起一折,露出线条优美的小臂,下身是一条云翎纹饰的黑色开腿裤,利落干练,足下简单地踩着一双黑色一字带高跟鞋。

  是米彩的直属上司,也是她的好友——辛陌棠。

  “嚯,这么早?”辛陌棠在米彩身边站定,声音清冷悦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问候。

  她微微侧头,目光快速扫过米彩略显苍白的脸色和眼底深处那抹极力隐藏的冰寒,“昨夜那个案子…听说很棘手?你亲自出手制服了失控者?”

  米彩微微颔首,声音平静无波:“人就在里面,初步判断是被某种精神控制手段引爆了玉炁,导致彻底失控,袭击意图销毁关键物证,这种手段未在极乐司的记录内……应该是楼家。”

  辛陌棠秀气的眉峰微微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和锐利,“楼家…确实棘手。霍会长那边给了很大压力,要求尽快查明苏艳死因,给如梦醉一个交代。”

  她靠近一步,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只有两人能懂的默契,“放心,只要这家伙还有一丝清醒意识,总能挖出点东西,我亲自盯着。”

  “有劳辛督查。”米彩的语气依旧平淡,但紧绷的肩线似乎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瞬。

  辛陌棠的能力和立场,在目前阶段,是她为数不多可以稍微信任的助力。

  “你看起来有意外收获,临时把你安排过去,看来是对的。”辛陌棠忽然有意无意道。

  就在这时,审讯室侧面一道不起眼的、专供押送重犯的合金小门无声滑开。

  两名穿着厚重黑色防护服、戴着全覆式头盔的缉卫,押着一个身影踉跄而出。

  那是一个女人。

  身上只套着一件极乐司通用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灰色囚服,宽大而粗糙,衬得她身形越发单薄。

  她的双手被特制的、闪烁着幽蓝禁锢符文的合金镣铐锁在身前,双脚同样戴着沉重的脚镣,赤足踩在冰冷刺骨的合金地板上,脚踝处被粗糙的金属边缘磨出了深深的红痕,甚至有些破皮。

  正是昨夜工厂里那个失控的玉姝。

  与昨夜的疯狂暴戾截然不同,此刻的她低垂着头,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下巴和脖颈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她的身体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仿佛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那双赤足上布满了细密的、如同被无数细针反复扎刺过的红点,脚心尤其密集,有些地方甚至微微肿胀。脚趾无意识地蜷缩着,时不时神经质地抽搐一下。

  而在她身后半步,跟着一个更加狼狈的身影。

  同样穿着灰色囚服,双手被反铐在背后特制的金属拘束具中,双脚戴着更沉重的镣铐,脚踝处有明显的摩擦伤痕和干涸的血迹。

  一头桀骜的黑发被汗水和污迹黏在额角,脸上戴着恶鬼面具,只露出一双此刻写满了疲惫、痛苦和桀骜不驯的眼睛,眼神如同受伤的孤狼。

  她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似乎身体某些部位承受着极大的不适。

  她的囚服后背和臀部位置,布料颜色明显更深——那是反复被汗水浸透又干涸留下的痕迹,散发着一丝淡淡的、混合着汗味和某种药味的酸涩气息。

  押送的缉卫粗暴地推了失控玉姝一把,后者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脚镣在地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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