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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繁花,哀鸣的金丝雀,能否等来辉光,1

小说:哀鸣的金丝雀哀鸣的金丝雀能否等来辉光 2025-09-11 10:50 5hhhhh 8800 ℃

晨光穿透轻纱,温柔地落在我眼皮上

我睁开眼,凝视着天花板上精致却陌生的浮雕纹路,过了好几秒才确认自己确实躺在二楼这间洒满阳光的屋子里

不是阴冷潮湿、晶石光芒惨白的地下室杂物间,不是信陵谷小屋堆满木桶的狭窄角落,柔软的枕头托着我的颈项,带着阳光晒过的蓬松暖意

我叫卡莲·特拉里克·安纳洛姆,一个本该湮灭在历史尘埃里的精灵名字

但现在,他们说我是伊瑟琳奶奶的遗孤

这身份像一件过于宽大、不合身、却异常华美的袍子,猝不及防地罩在了我身上,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和一种眩晕的光环

指尖拂过身上柔软洁净的棉质睡衣——不再是粗糙的麻布,我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厚实温暖的地毯上,走到窗边,晨光慷慨地涌入,照亮空气中微小的浮尘

楼下花园修剪整齐的灌木和远处帝都宏伟的轮廓清晰可见。一种近乎眩晕的、不真实的美好感包裹着我

一切都像是坠入了繁花之境,色彩浓烈得近乎失真。我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清晰的痛感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确认……这不是梦

是伊瑟琳奶奶的名字,是她留下的恩泽,穿透了冰冷的现实,为我挣来了这一隅容身之地

房门被轻轻叩响,是宅邸里那位年长的女仆长,声音平板,听不出情绪

“卡莲小姐,是否方便进来?”

“请进”

我转过身,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些

门开了,她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是一小杯温热的牛奶、三分之一面包和小半碟果酱……以及三片新鲜的鱼脍……这是精灵族群少数会选择的肉食

她的视线快速扫过我,金发,尖耳,精灵的特征依旧刺眼,就像是什么秽物或是污染……

那眼神深处沉淀的,是长久以来人类对精灵根深蒂固的疏离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但今天,那层冰壳似乎裂开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缝隙

她没有像过去在地下室门口丢下食物的机械臂那样粗暴,而是将托盘轻轻放在房间中央的小圆桌上,动作甚至带上了一点刻意的平稳

她的目光掠过我踩在地毯上的脚,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在忍耐什么……也许是因为我不是很喜欢穿拖鞋这件事情让她觉得有些……粗俗?

“早餐的前样为您送来了,小姐……这是培克洛阁下的指示”

她的声音依旧缺乏温度,但那个“小姐”的称呼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小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就像是什么美好的夸耀一样,让心中不由得涌出些许欢欣

这是身份的确认,是伊瑟琳奶奶功勋换来的、罩在我头顶的微弱庇护,她顿了顿才是补充道

“培克洛阁下已在餐厅,他嘱咐让你早点去用餐”

女仆长转身离开,她关门的声音很轻,我走到桌边,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牛奶杯壁,那一点温度,连同刚才那声“小姐”,奇妙地中和了女仆眼中残留的冰冷

他们厌恶我的血脉,却不得不因为伊瑟琳·维兰瑟这个名字而对我保留一丝浮于表面的生硬尊敬,就像是……为了祭奠那位已经逝去的伟大存在

这种矛盾本身,竟也成了这“繁花之境”中奇异的一部分,它提醒着我现实的根基,却也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一种…脆弱的安全

我换上一条简单的浅色棉裙——不再是那身刺眼的、象征囚徒身份的旧衣,也不是后来那些沉闷的深蓝或灰白

布料柔软地贴合着身体,行动间不再有束缚感,镜子里的人影依旧苍白纤细,但那双淡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昨日之前还盘踞其中的浓重恐惧和麻木的死寂,被一种小心翼翼的、带着试探性的光亮取代,我能看出那份雀跃的欣快,几乎压抑不住的想要跳脱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随后推开房门走向餐厅,走廊里很安静,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落在地毯上,阳光透过高大的彩绘玻璃窗,在地面投下斑斓的光块

安卡·培克洛果然已经坐在长餐桌的主位,晨光勾勒着他冷硬的侧脸线条,他面前摊开一份厚重的卷宗,手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那是前段时间从药圃采摘的

男人的眉头微微的拧着,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他没有看我,全神贯注于眼前的那份文件

心脏在胸腔里不争气地加快了跳动,但不再是过去那种被猛兽盯上的濒死窒息感,这种奇妙的感觉让人说不上来,却并不让我觉得难受

我放轻脚步,走到餐桌旁属于自己的位置——离他有一段距离,却又保证在他的视野之内……或者也是让他在我的视野内……椅子被拉开的声音很轻,就这样做贼一样的坐了下来

他没有抬头,目光依旧停留在卷宗上,翻过一页羊皮纸,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空气里有茶水的微苦香气,还有他身上混合了冷冽魔法气息和一丝旧羊皮纸的惯有味道

“培克洛阁下……早安?”

我低声开口,声音不大,带着一点往日残余的拘谨,却足够清晰,传递着那份谨慎的亲近

他敲击桌面的手指停顿了一下,他微微抬起眼皮,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扫了过来,落在我身上,那目光依旧锐利,带着审视的穿透力,仿佛要剥开这层新身份的表皮

但里面没有带着恶意的熟悉冰冷嘲弄,也没有鞭刑前那种令人血液凝固的压迫感,只是像是看着一个和自己熟络的存在一样

“嗯,早”

他极其简短地应了一声,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落回卷宗

“赶紧吃饭,凉了才吃每次你都会胃疼”

没有斥责,没有刻薄的评价,甚至连一句“昨晚睡得好吗”这样虚伪的客套都没有,只有一个命令式的词和一句几乎是说教一样的絮叨,和一个重新埋首公务的姿态

可这简单的回应却让悬着的心缓缓落回了实处,没有恶意,那就是此刻最好的态度,我拿起温热的牛奶杯小口啜饮着,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真实的暖意

我偷偷抬眼,再次看向长桌那端的男人,他蹙着眉,似乎被卷宗上的某处内容困扰,手指捏了捏眉心,阳光落在他栗色的短发上,跳跃着细微的光点

相比于以前那些被恐惧扭曲,几乎是不可抑制将他视为纯粹施虐者的杂乱想法,此刻盘踞在我心头的,是一种强烈而陌生的好奇

这个在战场上用禁咒焚灭精灵王城“曦”、手上沾满精灵……或许也包括我族人……鲜血的“天业大君”,这个曾视我为最低贱玩物、肆意鞭笞的男人,为什么会因为一个逝去战友的托付,做到这一步?

给予身份,给予房间,给予这…看似平常却对我而言如同恩典的早餐?仅仅是为了伊瑟琳奶奶吗?还是因为…昨夜他讲述的那个与他血脉相连、却永远消逝在灰烬中的孩子?那声叹息里,是否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孤独?

朦胧的、如同晨雾般稀薄的好感,混杂着巨大的困惑和一丝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探寻欲,在心尖悄然滋生,就像是那些诱使猫儿为之着迷的奇特感觉一样

它如此微弱,却真实存在,鞭笞的阴影似乎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变淡、远去,被这清晨的阳光和眼前这沉默用餐的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某种奇异的平静感所取代

繁花迷眼,前路未明,但至少此刻,阳光是暖的,牛奶是甜的,而坐在长桌那端的他,暂时收起了锋利的爪牙……这就够了不是吗?我没有什么奢望的资本和能力,只能期待于这份仁慈的馈赠

这份馈赠已经足够让我在这片虚幻又真实的花园里,小心翼翼地,再往前走一步,牛奶的温热还残留在舌尖,餐厅门又被推开了,这次进来的是厨娘本人,一个总是板着脸、身材敦实的妇人

她手里端着一个更小的银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精致的白瓷碟,碟子里盛着的点心,让我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不是宅邸厨房常见的奶油蛋糕或焦糖饼干,那是几块小巧玲珑、近乎透明的淡绿色糕点,点缀着细碎的、闪着微光的银箔——像凝结的晨露落在新叶上

旁边还有一枚小小的、做成月牙形状的酥饼,散发着蜂蜜和某种清冽花蜜的幽香,点缀的那层蜂蜜就像是琥珀一样,在晨光的照耀下几近光彩夺目

是“翡翠凝露”和“新月酥”

这是精灵王庭宴会上才会出现的点心……甚至是极其考究的那种类型……它们精致得不带一丝烟火气,与这宅邸里厚重的深色木器和人类食物的气息格格不入

厨娘把碟子放在我面前,动作算不上恭敬,但也没有往日的敷衍,她甚至没看我,她对着长桌主位的方向低声道

“阁下吩咐的,说是…按小姐昨晚提的甜度”

她说完便转身走了,只留下那碟梦幻般的点心……那绚烂的糕点在我面前撒发着往日的气息,就像是在我的心房勾搭,让我的心跳骤然加快

他记得,记得我昨夜在门廊下,被他圈在怀里,僵硬又小声地嘟囔过一句

“我也喜欢甜……要是……比主人喜欢的甜度稍微低一点就好了……”

当时他正啜饮着我匆忙调制的、甜到几近发苦的柠檬糖浆,似乎只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可现在它们就在眼前,不仅是甜度降低了,是彻头彻尾的精灵风格,厨娘绝不可能凭空做出这些,是安卡?他特意找人问过?还是…某个曾接触过精灵的、懂行的人指点过?这个念头带着一丝不真实的暖意,轻轻撞在胸口

指尖有些发颤地拿起一枚“翡翠凝露”它的触感冰凉柔韧,带着植物特有的清新,我小心地咬了一小口,就像是在祈祷一样……

瞬间,一股极其熟悉又无比遥远的清甜在口中弥漫开,如同初春森林里最干净的泉水,带着晨露和嫩芽的气息

这味道,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猛地捅开了记忆深处那扇尘封最厚、最不敢触碰的门

不是昨夜忆起的王庭“星泪蜜露”的尊贵荣光,是更久远、更混乱、也更……堕落的画面

眼前昂贵的白瓷碟消失了,铺着厚地毯的餐厅变成了光滑如镜、反射着无数水晶灯光的巨大穹顶大厅

空气里不再是咖啡的微苦,而是浓烈到令人眩晕的混合香气——昂贵熏香、陈年佳酿、鲜花、还有精灵身上特有的、带着魔力的体息

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缠绕在巨大的廊柱间,声音不大,却无所不在,钻进耳朵,撩拨着每一根神经

我穿着缀满星尘和月光石的丝绸小裙,站在喧闹的边缘,目光所及,是精灵们苍白美丽的面孔,因长寿而积累的倦怠与放纵在他们眼中流转

华服如流动的星河,纠缠着、旋转着,有些在跳舞,姿态优雅到极致,却也带着一种刻意的颓废,有些依偎在软榻上,交换着低语和亲吻,手中的水晶杯盛着色泽妖异的酒液

笑声是慵懒的,眼神是迷离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甜腻又淫靡的气息

这就是精灵的盛宴,漫长的生命带来的不是沉淀的智慧,常常是更深重的无聊和对刺激的无尽追逐,奢华是表象,内里是早已被时间蛀空的、寻求片刻欢愉的放纵

那些我曾习以为常的同族长辈,在迷幻的光影和酒气里,剥去了平日优雅矜持的伪装,露出了放荡不羁甚至有些癫狂的本相

我记得那种氛围……温暖吗?或许有一点点,在那些未被酒精和欲望完全淹没的角落,家人短暂的目光交汇里

但更多的是虚幻的喧闹,是灵魂深处无法填补的空洞被强行用感官刺激涂抹的假象,它像一个巨大的、光怪陆离的泡沫,包裹着所有人,也隔绝了真实

嘴里“翡翠凝露”的清甜还在继续,像一条冰冷的丝线,固执地牵引着我沉向那个泡沫的深处,指尖捏着的小小糕点,和记忆中奢靡无度的宴会场景重叠、交错

眼前精致的白瓷碟,杯子里温热的牛奶,长桌对面那个沉默看卷宗的男人…它们的存在感在急速减弱,变得模糊而遥远,精灵点心的味道太真实,而那场盛宴的记忆碎片又太过汹涌……

虚幻和现实的界限,在舌尖这一点点甜味的催化下,开始融化、交叠,我甚至能听到记忆中水晶杯碰撞的清脆声响,闻到那混合着酒气和浓香的空气

这顿本该平静安稳的早餐,此刻却像一个危险的漩涡,要把我重新吸回那个早已破碎、却带着致命诱惑的幻梦里去

就在这恍惚的边缘,记忆的碎片猛地向前推进,撞上了一片刺目的白光和震耳欲聋的碎裂声!

不是酒杯摔碎的声音。是整个世界在崩塌

画面陡然切换,上一秒,我还在和一个穿着水蓝色礼裙的年轻精灵女伴低声交谈,嘲笑某个长辈醉酒后滑稽的舞步

下一秒,她脸上轻松的笑意瞬间凝固,被一种无法形容的、极致的惊恐取代!

她漂亮的淡紫色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死死盯着我身后大厅穹顶的某个方向,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短促的抽气声

“卡…卡莲!跑——!”

她只来得及嘶哑地挤出这几个字,身体就像被无形的巨手猛地向后推去,踉跄着撞翻了旁边的酒塔

我慢了半拍,茫然地顺着她刚才视线的方向抬头——

什么都没有看清

只有一片吞噬一切的、纯粹的、毁灭性的白光,瞬间淹没了视野中所有的色彩、所有的声音、所有熟悉的面孔!

巨大的冲击力并非来自前方,而是从侧面,狠狠地、毫无征兆地撞在了我的腰侧!

就像被狂奔的巨兽迎面撞上

剧痛还未来得及传递到大脑,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时间仿佛被拉长又压缩,在令人窒息的失重感和那无处不在、刺得灵魂都在尖叫的白光中无限坠落

耳边是空间被强行撕裂的、令人牙酸的恐怖尖啸,还有无数惊恐绝望的呼喊在瞬间被掐灭的寂静

意识,就是在那片混乱与死寂交织的空白中,彻底断掉的

下一次恢复感知,是冰冷的草叶扎在脸颊上的触感,和肺部吸入的、带着泥土腥味的清冽空气

然后,就是伊瑟琳奶奶那张布满皱纹、带着忧虑和疲惫的脸,在模糊的视野里渐渐清晰起来……

指尖猛地一抖,捏着的半块“翡翠凝露”掉落在精致的白瓷碟里,发出轻微的磕碰声,这细微的声响像一根针,刺破了那个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回忆泡沫

口中的清甜瞬间变了味道,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来自毁灭和坠落深渊的寒意,我猛地低下头,盯着碟子里摔碎的糕点,如同盯着一个潘多拉魔盒的残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后背瞬间被一层冷汗浸透

长桌对面,安卡翻动卷宗的沙沙声停顿了一下,他抬起眼,那双深潭般的黑瞳越过餐桌的距离落在我骤然苍白的脸上

瓷碟里摔碎的“翡翠凝露”还残留着清冽的甜香,那味道却像冰冷的钩子,勾扯着胃袋深处翻涌的寒意,我死死盯着那点残骸,指节攥得发白,试图压下喉咙口那股酸涩的呕意,毁灭的白光和坠落的失重感仿佛还残留在四肢百骸

“是不合口味吗?”

安卡的声音突然响起,不高,甚至算得上平稳,却像投入死水的石子,惊得我猛地一颤,他不知何时已放下了卷宗,目光越过长长的餐桌落在我脸上

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没有探究的锐利,也没有惯常的嘲弄,只有一种近乎…平静的审视,还带着一点疑惑、与几不可查的担忧

他甚至没有等我回答,指尖在卷宗边缘无意识地敲了一下,继续道

“把瑕疵的点告诉我……糖度?香气?还是口感?下次让人做的时候注意一下”

下次?他还打算有下次?

这平淡到近乎温和的询问,比任何斥责都更让我不知所措,这种事情太不像他了,像一层面具,一张精心描绘的、名为“伊瑟琳遗孤监护人”的皮,严丝合缝地覆盖在那个暴戾的“天业大君”身上

可这层皮的边缘,似乎透出一点陌生的、令人心慌的温度,即使知道可能是假的,可能会灼伤我的心和灵魂,却又让我渴望靠近些许

喉咙堵得厉害,那些关于王庭盛宴的奢靡混乱,关于毁灭瞬间的恐怖空白,都哽在那里,无法出口

能说什么?说这点心太完美,完美到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说我厌恶那场毁灭,却又在灵魂深处可耻地怀念着毁灭前那虚幻的暖意?

我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强迫自己看向他,嘴角努力地、极其艰难地向上弯起

“没有哦~”

我的声音有些发紧,但努力让它听起来清晰,带着一种近乎刻意的轻快

“很好吃~真的~和……很久以前吃过的味道一样好!嗯!谢谢您,培克洛阁下”

说完,我甚至对着他扯出了一个尽可能灿烂的笑容,嘴角咧开,努力让眼睛弯起来,像伊瑟琳奶奶药圃里迎着阳光舒展花瓣的小花,只是指尖在桌下依旧死死掐着掌心

他看着我,深黑的瞳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快得抓不住,也许是困惑,也许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怔忪

他没有对我的笑容做出任何评价,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下头,视线便重新落回了摊开的卷宗上,仿佛刚才那短暂的询问从未发生

“嗯……吃完去做你的事就好”

依旧是命令的口吻,却又带着些许诡异的温和,就像是在尽力扮演那个身份一样

足够了,这已经是难以想象的平静与美好

我低下头,迅速地将碟子里剩下的“新月酥”和那点破碎的“翡翠凝露”塞进嘴里

清甜再次弥漫,这一次,我用力咀嚼着,用牙齿碾碎那点心的同时,也仿佛在碾碎那些翻涌上来的、不合时宜的记忆碎片

咽下去

连同那份甜腻的虚幻和冰冷的恐惧一起,统统咽下去

已经好了不少了,不是吗?至少,不用再担心下一刻鞭子会落在身上,至少,能坐在阳光里吃一顿像样的早餐,至少……他还愿意费心思,哪怕是用这种别扭的方式

推开沉重的餐厅大门,初夏上午明亮得有些晃眼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带着庭院里草木蓬勃生长的气息,我下意识地眯了眯眼,深吸了一口这混合着泥土、青草和隐约花香的空气,胸腔里那股沉甸甸的寒意似乎被冲淡了些许

穿过铺着碎石的小径,走向宅邸后方那片日益繁盛的区域。曾经,这里只是安卡宅邸一个疏于打理、堆砌着奇花异草……很多是他战场缴获或炼金实验品……的角落药圃

后来,星泪花扎根于此,再后来,这里就成了我的“领地”——一个安卡从未明确承认,却用行动默许的避难所

泥土松软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生命最本真的力量,这里不再是最初那个被遗忘的角落,星泪花舒展着它独一无二的、流转着月华般淡蓝光晕的叶片,占据着最中心的位置

它周围那些来自不同地域、甚至不同位面的奇特植物,在我的照料下,竟也显露出一种奇异的和谐共生

有叶片边缘带着细密银纹、夜晚会发出微弱荧光的“霜痕草”,有藤蔓缠绕着特制支架、开出细小如铃铛般紫色花朵的“紫露藤”,还有几株叶片肥厚、能自动汲取空气中水汽的“水囊蕨”……

它们不再是杂乱堆放的战利品或实验材料,而是构成了一片小小的、生机勃勃的生态,清晨的露珠在叶片上滚动,折射着细碎阳光,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清新而复杂的、属于草木本身的芬芳

这就是我的“强制劳动”

安卡的原话是:“养着你不是让你白吃白喝的,药圃和后面那片地归你打理,弄死了东西,或者长得不够好……你自己掂量着……”

他当时的语气是一贯的冷硬刻薄,带着明显的威胁,可这片土地,这片在他口中只是“强制劳动”场所的土地,却成了这座冰冷华丽牢笼里,唯一真正属于我的、能自由呼吸的地方

我熟练地拿起靠在廊柱下的木制喷壶走到水魔球桶边,清澈的水流在魔力的驱动下汩汩注入壶中,先走到星泪花旁边,小心地避开花苞……它最近似乎又饱满了一点点诶?

随后将清凉的水细细洒在它深扎的根部土壤周围,然后是“霜痕草”,它们喜欢湿润但怕积水,再是“紫露藤”,藤蔓缠绕处需要更多的水分滋养……

指尖拂过“水囊蕨”饱满的叶片,感受着它内部充盈的水分,阳光晒在背上,暖洋洋的~泥土沾在指缝里,带着微腥的踏实感

那些噩梦般的回忆,那些身份转换带来的眩晕感,那些对安卡动机的深深困惑,在俯身触碰这些沉默生命的过程中,似乎暂时被隔绝在了这片草木葱茏之外

这里没有仆役审视的目光,没有华丽的束缚,只有泥土、阳光、水流,和这些依赖着我、也给予我慰藉的植物,这也许就是精灵喜欢植物的原因?

它们不会因为我是精灵而厌恶,也不会因为我是“伊瑟琳遗孤”而给予虚假的尊敬,它们只是生长着,安静而坚韧

或许,安卡那“不能白吃白喝”的刻薄要求,本身也是一种…别扭的馈赠?他给了我一个理由,一个在这片繁花之境里,不必时刻为自己的存在感到惶恐和歉疚的理由

我蹲下身,仔细拔掉一株刚冒出头的杂草,指尖的泥土气息如此真实,踏实而让人安心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这片小小的、被他称为“强制劳动”的花园,就是我此刻能抓住的、最真实的繁花

午后的阳光透过书房的彩绘玻璃,在厚重的橡木书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块,空气里浮动着旧羊皮纸、墨水和安卡身上那种独特的冷冽气息

我屏住呼吸,踮着脚尖,像一只偷溜进谷仓的小老鼠,目标明确——书架最高层那本蒙着深蓝色布面的《元素位面基础构型解析》

没办法,昨天忘记他要回来写文书,时间没有把握好,只来得及扫了几眼开头关于次级元素涡流的描述,就被迫从这里“撤离”了

指尖刚触碰到那冰冷的布面书脊,身后就传来一声带着金属质感的轻哼,甚至还听得出来些许无奈?人类真是……

“看来,词典学得不错,‘窃’这个字倒是用得挺活泛?”

心脏猛地一跳,随即又奇异地平静下来……被抓包,意料之中?我慢吞吞地转过身,怀里还抱着那本沉重的书,根本舍不得把刚到手的“财富”放下

安卡·培克洛就站在书房门口,高大的身影堵住了光线,手里把玩着一柄通体乌沉、泛着幽光的戒尺——那是他最近发现的新工具,比曾经那些魔法鞭温和的多,比巴掌正式不少

他踱步进来,深黑的眸子扫过我怀里的书,又落回我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深处似乎藏着一丝习惯性的无奈,还是别的什么?啊呀呀,一天天就不能坦诚一点……

“培克洛阁下……额……也许我可以给我自己稍稍解释一两句?你先听我狡辩……”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心虚,甚至带上一点刻意的无辜

“我只是想…提前预习一下……您知道的,位面涡流不稳定,万一哪天花园里冒出来一个次级裂缝,我总得知道怎么躲开,不给您添麻烦,对吧?”

理由牵强得我自己都想笑

他走到宽大的书桌后坐下,将那柄乌沉的戒尺随意搁在光滑的桌面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这声音像某种信号

“过来,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命令简洁,不容置疑

我抱着书,磨磨蹭蹭地挪到他书桌旁,阳光正好落在他握着戒尺的手上,那双手骨节分明,带着掌控一切的力量感……而且很快还要带来熟悉的痛楚

空气里那种旧纸张和墨水的味道混合着他身上冷冽的气息,莫名地让人紧绷又…带着点隐秘的兴奋?

没有多余的废话,他伸出手直接扣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意味,轻轻一带,我就像个没有重量的布娃娃,被他翻转了方向,按在了他并拢的双腿上

这次的姿势是某人预谋了很久的,我的肚子被膝盖顶起来,脸颊被迫贴着他深色长裤的布料,能感受到布料下坚实肌肉的轮廓和一丝体温

这个姿势,屈辱又亲密

“规矩忘了?”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听不出情绪,但握着戒尺的手已经抬了起来

按照无数次“演练”出的经验,此刻最佳策略是:示弱,求饶,踢蹬,哭喊

用尽一切夸张的肢体语言和声音,表达“深刻反省”和“剧烈痛苦”……以往,只要表演到位,那戒尺落下的力道和次数总会微妙地打个折扣

但今天,看着他搁在桌边那本《元素位面基础构型解析》,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带着点恶作剧的念头猛地窜了上来,像在试探花刺的锋利程度,又像在故意拨弄沉睡野兽的胡须

“等等!那个……我是说……拜托先等一下……”

在他戒尺落下的前一瞬,我猛地扭过头,努力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脸上挤出一个混合着委屈和狡黠的表情

“阁下!这不公平!《基础构型》第三章明确写了,次级涡流的能量逸散有规律可循!我这不是‘窃’,是提前进行风险规避的实地研究!是为了更好地完成您交代的‘强制劳动’!您不能因为我的研究精神就……”

啪!

清脆的声响打断了我的“学术申诉”,乌沉的戒尺带着破风声,精准地抽在了身后最饱满、最易吃痛的部位,那两团饱满而在长期相处中愈发挺翘的臀肉被打的颤抖起来

火辣辣的痛感瞬间炸开,激得我身体猛地一弹,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溢出一声短促的痛哼,就像是被捏住后颈的哈气小猫一样,立刻没了音

“实地研究?”

安卡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清晰的、被逗乐般的冷嘲,按在我腰背上的手加重了力道,阻止了我弹起的动作……噫,坏了坏了,好像玩过火了……

“研究到我的书房,研究到我的私人藏书?卡莲·特拉里克,你的研究范围,是不是太宽了点?”

他刻意咬重了我的全名,带着一种奇特的、长辈教训顽劣小辈的意味……很明显,他在回应刚才的“挑衅”

啪!

又是一记,力道似乎比刚才还重了一分,抽打在紧邻上一道的位置,痛感叠加,像点着了火线,臀肉肉眼可见的有了两道艳丽的红色

“嗷!”

我痛得吸了口气,脚丫子在空中胡乱蹬了几下,踢到了他结实的小腿,但这蹬踹与其说是挣扎反抗,不如说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甚至带了点表演性质的闹腾

“可是……可是知识是流动的!是共享的!这可是写进《帝国炼金通则》序言里的,您总不能连伊瑟林奶奶说的话都不认可吧……啊!痛痛痛!”

第三下精准地覆盖了前两道伤痕的中心区域,剧痛让我连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了上来,但奇怪的是,心底那股恶作剧般的兴奋感却更强烈了,双腿根本忍不住的拼命踢踏

明明以前的凌虐更加残酷,却根本没感觉到什么特别的、想要哭出来的感觉,为什么现在,只是这种程度都要忍不住哭泣呢……

我索性放弃了那点可怜的“学术辩护”,把脸埋进他腿上的布料里,闷声闷气地开始“控诉”,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刻意放大的委屈

“呜…您就是欺负人!伊瑟琳奶奶才不会这么小气!她所有的书都随便我看!您就是……就是嫉妒我学得快!怕我哪天懂得比您多了!吝啬鬼!暴君!大坏蛋!”

啪!啪!啪!

回应我“控诉”的是连续三下又快又狠的戒尺,抽打的部位从身后饱满的弧线向下蔓延,落到了更靠近腿根、皮肉更柔嫩敏感的区域

我能感觉到自己软嫩的肉在戒尺的力道下被压缩,随后又再次弹起来,那种弹动的奇特感受让我熟稔而羞涩,就像是什么特殊的仪式一样,在他的掌握里无法反抗的被涂抹色彩

痛楚瞬间升级,尖锐而深入,激得我整个身体都绷紧了,脚趾蜷缩,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呜咽,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滚落,洇湿了他深色的裤料

空气里只剩下我压抑的抽泣和他的呼吸声,他按在我腰背上的手像铁钳一样牢固,那柄乌沉的戒尺没有再落下,只是就这样悬停在半空

“说完了?”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头疼,以及一种…被闹得无可奈何的疲惫?或者别的什么?

“居然学会诽谤呢,罪加一等?”

我抽噎着,没敢再吭声……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腿,能清晰地感受到布料下肌肉的紧绷和他身体散发的热度

那柄悬停的戒尺带来的压迫感,比刚才实实在在的抽打更让人心头发紧,我等待着第四轮惩罚,或者更糟的责难,就像是以前把他彻底惹生气了一样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降临

他沉默了几秒,按在我腰背上的手,力道似乎…松了那么一丝丝?那柄悬停的戒尺,也缓缓地放了下来,轻轻地搁回了桌面上,发出一声比刚才轻得多的“嗒”声

“滚下去,趁我的心情还不错,懒得管你诽谤这件事”

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带着驱赶的意味

“把书放回原位……下次再敢‘实地研究’到我的书架上,就不是几戒尺能了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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