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的蓝色77号赛车，以领先半个车身的优势，第一个冲过终点线，当那面象征着胜利的黑白方格旗，在他眼前挥舞时，整个世界，都仿佛失去了声音。

“YES! YES! YIRAN! YOU ARE THE CHAMPION! WORLD CHAMPION!”

无线电里，传来克劳斯和整个车队疯狂的、喜极而泣的嘶吼。

沈亦燃大口地喘着气，汗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拿下头盔，看着眼前的一切，良久，才拿起无线电，用一种带着浓重哭腔的、沙哑的声音，轻轻地说：

“哥，我们赢了。”

他将赛车停在颁奖台下，在一片混乱的庆祝和拥抱中，他却只是抬着头，目光穿过所有的人群，拼命地向上看。

终于，他在那个最高处的、灯火通明的VIP包厢的落地窗前，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沈亦辰正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两兄弟的目光，跨越了数百米的距离，跨越了数月的隔阂，在这一刻，紧紧地交汇在一起。

沈亦燃看到，哥哥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朝他，遥遥一敬。

他笑了。

第六章：回家的路

【第一幕：静默的航线】

场景： 私人飞机机舱 - 万米高空

时间： 阿布扎比大奖赛结束后的次日

从阿布扎比返回国内的航线上，飞机的引擎发出平稳而催眠的轰鸣。

机舱内，没有赛后的香槟与狂欢，只有一片安宁的、近乎奢侈的静默。

沈亦燃睡着了。

他蜷缩在宽大舒适的真皮沙发上，怀里还紧紧地抱着那座沉甸甸的、代表着F3年度总冠军荣耀的奖杯，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长达一年多的独自挣扎与拼搏，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此刻，当一切尘埃落定，那份迟来的疲惫，便如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沈亦辰坐在他对面，手中端着一杯威士忌，目光却没有落在酒上，而是静静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弟弟熟睡的睡颜。

他看起来比在赛道时，更像个十九岁的少年了。褪去了桀骜和戾气，睡着了的他，睫毛长而浓密，嘴唇微微嘟着，眉头却依旧习惯性地轻蹙着，仿佛在梦里，还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缠斗。

沈亦辰看着他，眼神复杂。有失而复得的后怕，有弟弟终于成长的欣慰，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深刻的愧疚。

他起身，从一旁的储物柜里，拿出一条柔软的羊绒薄毯，轻轻地、小心翼翼地，盖在了弟弟的身上。

他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落在了弟弟那头柔软的、微微有些乱的头发上，轻轻地揉了揉。

飞机穿过云层，向着家的方向，平稳地飞行。

【第二幕：最后的家法】

场景： 沈家大宅，沈亦燃的卧室 - 室内 - 夜

回到家的第一个夜晚。

沈亦燃洗完澡，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衣，正准备躺上那张他阔别了一年多的、熟悉的大床时，卧室的门被敲响了。

“哥。”他打开门，看到沈亦辰正站在门外，手里，还端着一个放着药膏和棉签的托盘。

“我看看你的伤。”沈亦辰走了进来，声音平静。

沈亦燃的身体，下意识地僵了一下。

“这一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吧。”沈亦辰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目光落在他因为洗澡而裸露出的、还带着淡淡疤痕的后背上，“让我看看。”

沈亦燃沉默着，顺从地转过身，将上衣褪去。

沈亦辰的手指，带着薄茧，轻轻地拂过他背上那些因为小事故而留下的、深浅不一的伤疤。他的动作很轻，却让沈亦燃的身体，因为那些被唤醒的记忆而微微颤抖。

“裤子也脱了。”沈亦辰的声音依旧平静，“上次……在意大利，我下手重了。看看恢复得怎么样。”

“……都好了，哥。”

“我亲自检查。”

沈亦燃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慢慢地，褪下了自己的睡裤。他走到床边，双手撑着床沿，像过去每一次犯错后一样，弯下了腰。

身后那片曾经惨不忍睹的肌肤，此刻已经恢复了光洁，只是在灯光下，依旧能看到几处颜色略深的、陈旧的印记。

沈亦辰的手掌，覆了上去。那片皮肤，因为紧张而有些冰凉。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摩挲着那些早已愈合的伤痕，仿佛在阅读着弟弟这一年来，所有未曾说出口的苦楚和磨难。

就在沈亦燃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哥哥的手，高高地扬了起来。

他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啪！”

巴掌落下，声音清脆，力道却很轻。与其说是打，不如说是在拍。

沈亦燃愣住了。

“这一巴掌，”沈亦辰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沙哑，“是罚你，当初不告而别，让哥哥担心。”

“啪！”

“这一巴掌，是罚你，一个人在外面，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啪！”

“这一巴掌，是罚你，赢了那么重要的冠军，却连一个电话，都不肯提前打回家。”

“啪！”

“这一巴掌，是告诉你，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们，翻篇了。”

四下，不轻不重的巴掌，像四个温柔的印章，盖在了旧日的伤痕之上，将那段充满了痛苦和隔阂的过去，彻底封存。

沈亦燃趴在床边，没有哭，眼眶却红得厉害。

【第三幕：并肩的起点】

沈亦辰为他涂上最后一层活络化瘀的药膏，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好了。”他帮弟弟拉好被子，“早点睡吧。”

第二天清晨，当沈亦燃走进书房时，看到沈亦辰正坐在那张巨大的红木书桌后。

书桌上，摆着两样东西。

一样，是他昨天抱回来的、那座沉甸甸的F3年度总冠军奖杯。

另一样，是一份崭新的、封皮上印着“烽火F1车队”logo的合同。

“你用你的实力，赢回了你的自由。”沈亦辰将那座奖杯，向弟弟的方向，推了推。

然后，他又拿起了那份合同，目光变得无比认真。

“现在，”他说，“我以‘烽火’车队策略师的身份，而不是你哥哥的身份，正式向你——本年度F3最出色的冠军车手，沈亦燃先生，发出一份邀请。”

他将合同，缓缓地推到弟弟面前。

“邀请你，作为我们下个赛季的主力车手，与我并肩作战。”

他站起身，走到弟弟面前，朝他伸出了手，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平等的尊重。

“你，愿意吗？”

沈亦燃看着眼前那份代表着世界最高赛车殿堂的合同，又看了看哥哥那双充满了期待和信任的眼睛。

他笑了。

那不再是过去那种张扬跋扈的、属于“疯子”的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成熟而灿烂的笑。

他没有去拿那份合同，而是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哥哥的手。

“乐意之至，我的……首席策略师。”

窗外，阳光正好。

赛道终点的家法，已经落幕。而属于他们兄弟二人的、那条真正并肩而行的、全新的赛道，才刚刚在起点，缓缓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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