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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Yu-e,代发,4

小说:代发 2025-09-11 10:48 5hhhhh 7360 ℃

我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尝试站起,然而每一次用力都换来更剧烈的抽痛。有人窃窃私语地和身边的人说着些什么,向我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但更多的人选择沉默地经过。他们的脚步声和谈笑声清晰地传来,却又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我和他们被分隔在两个永不相交的世界里。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了过来,稳稳地握住了我的小臂,将我向上拉起,清冽的茶香味笼罩在我的鼻尖。

“你没事吧?”温和而熟悉的男声在上方响起。我抬起头,视线猝不及防地撞进了那双浅色的眼眸里,澄澈得如同秋日高远的晴空,流转着琥珀般的暖光。那是我在远处看过无数次,却不敢觊觎的眼睛。

“没事。”我的闷闷地回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起伏。在擂动的心跳和奔流的血液声中,我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臂。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抗拒,力道微松,却没有完全放开,声音依旧温和:“要去医务室吗?你的膝盖……”

我没有回答,挣脱了他的手,低下头,拖着那条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沉默而固执地向着食堂挪去。

身后,那道带着茶香的气息似乎停顿了片刻,最终消散在浑浊的空气里。

……

拖着沉重的身躯,我沿着狭窄逼仄的楼梯一级级向上攀爬。汗珠沿着额头滑进眼角,刺得眼睛生疼,我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随着动作,一股闷了一天、微微发酵的汗酸味在空气中弥漫。

臃肿的身体成了最大的累赘,每一步都格外费力。蹭到五楼的家门口时,我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后背的衬衫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被汗水浸透。

打开门,诱人的菜香瞬间包裹住了我。小小的两人桌上已经摆了糖醋里脊,青菜炒蘑菇和宫保鸡丁,都是我爱吃的。妈妈系着那条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淡蓝色围裙,上面印着褪色的“XX超市”字样,那是某次促销活动的赠品。从初一到高三,这条围裙几乎成了她每晚的固定装束。厨房昏黄的灯光下,她忙碌的身影在我心里定格成最令人心安的画面。

听见开门声,妈妈头也没回地在厨房喊道,“回来啦?稍微坐会儿,最后一道汤马上就好!”声音在油烟机的嗡嗡噪音里听不真切。

我低低应了一声,把书包卸在房间的写字台上,洗了手出来帮忙盛饭。妈妈用一块湿抹布小心地捏住汤碗豁了口的边缘,将那碗乳白色、飘着几粒葱花的鲫鱼汤稳稳地放在桌子中央,氤氲的热气带着鲜香升腾了起来。

“上次月考的成绩下来了。”我往嘴里塞了口米饭,含糊地开了个头。

“哦?考得……怎么样?”她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状似随意地问,眼神却悄悄瞟向我。

“班级第二,年级第十。”

她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筷子一转,将一块裹满浓郁酱汁的排骨精准地落进我碗里。

“多吃点,还在长身体呢。”她的声音温软,“学习别太拼命,妈妈只要你健康快乐就足够了。”

中午楼梯间那张写满嫌恶的脸毫无预兆地在脑海中闪回。鼻根猛地一酸,我慌忙低下头,把脸几乎埋进饭碗里,用扒饭的动作掩饰瞬间涌上眼眶的滚烫湿意。

对!我不需要在乎那些审视的目光,那些刻薄的话语。

我只需要握紧笔杆,用笔尖刺穿所有嘲讽。

总有一天,我要带着妈妈远远地离开这里,离开这片滋生恶意的土壤。我要让她过上安稳明亮,不再为生计发愁的日子。这才是唯一值得我拼尽全力的目标!

心底的酸涩和屈辱,被一股更加汹涌的决心狠狠压下,在胸腔里凝成一块坚硬的磐石。

于是,我学会了忍耐霸凌。

“霸凌”,是每天如影随形的,无数道从暗处射来的目光。它们像毒针一样扎在皮肤上;

“霸凌”,是钻进耳朵里的,永远无法隔绝的,带着恶意的窃窃私语;

“霸凌”,是走廊里男生们夸张扭曲的模仿秀。他们笨拙地学着我走路的姿态,随即爆发出足以掀翻屋顶的刺耳哄笑;

“霸凌”,是与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对方微微皱起的鼻子,以及眼神里毫不掩饰的冰冷嫌恶;

“霸凌”,是体育课上分组时,那些默契散开的身影,一双双刻意避开我求助视线的眼睛,最终只剩下老师一声无奈的叹息;

“霸凌”,是考卷发下时,鲜红的150分上,那个被拙劣涂改的“0”。它被画成一只丑陋的猪头,对着我咧嘴狞笑;

“霸凌”,是每一次伸手探入课桌抽屉,指尖却猝然触到黏腻的果皮、揉成一团的脏纸巾,或是某具早已僵硬的昆虫尸体。

在这绝望的,令人窒息的冰冷海水中,有一座灯塔发出了温柔而坚定的光,为我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它是舌尖化开的一块钱的糖果,那点廉价却真实的甜蜜,瞬间驱散喉间的苦涩;

它是妈妈系着旧围裙回头时,眼底漾开的,毫无保留的温柔笑意,足以融化心口的坚冰;

它是猝然撞进我视线里的,那双浅色眼眸中流转的琥珀色暖光。它曾短暂地,奇迹般地落到过我身上。

……

这座城市的春天转瞬即逝,四月初那场短暂的樱花雨才刚谢幕,空气里便迫不及待地蒸腾起初夏时的闷热湿气。

学校门口的电子屏幕上显示着“离高考还有14天”的红色大字。我知道,这或许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我并非看不清横亘在眼前的沟壑,我只是想在他彻底走出我视线之前,为这段注定无疾而终的恋情画上一个句点。然后,在高三心无旁骛地奔赴那个能让我和妈妈逃离泥沼的未来。

我屏住呼吸,小心地展开那张印着可爱小熊图案的粉红色信纸,笔尖缓慢而郑重地移动着。淡淡的玫瑰香气顺着墨迹在空气里弥散开来。才写了两行,掌心便不受控制地沁出汗珠。我慌忙停笔,用纸巾擦了擦掌心,生怕那一点湿意污染了信纸。为了买下它,我半个月都没有再去过小卖部。

“……感谢你成为我高中生活中唯一的一束光。”

“我很喜欢你,期待得到你的答复。”

我小心地在末尾端正地写下了自己的班级和名字,又用一枚红色的爱心贴纸将封口贴牢,仿佛完成了一个庄重的仪式。

那一晚,时间在辗转反侧中变得格外漫长。第二天上午的课,老师的声音成了模糊的白噪音,直到第三节课的上课铃声响起,我才如梦初醒般地把视线投向窗外。

迅速在操场上扫了一圈,我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正和几个要好的男生勾肩搭背地说笑着,直到体育老师不耐烦地吹响了口哨,他们班的队伍才懒洋洋地挪动起来,聚成一团。

就是现在。

我把那封信小心地塞进口袋深处,向老师低声请了假去洗手间。一踏出教室门,便一路小跑,飞快地溜进他的教室。

教室里一片寂静。阳光穿过玻璃窗,投下斜斜的光柱。每张课桌都像一座摇摇欲坠的小山,堆满了课本、参考书和试卷。四周的墙壁上贴满了“背水一战”、“一飞冲天”、“全力以赴”、“金榜题名”之类的标语。黑板上还残留着复杂的数学公式和未擦净的粉笔板书。

目光急切地搜寻着,我很快锁定了目标。他的桌子上只摊着一本做了一半的数学题库,上面的字迹瘦劲挺拔,空白处潦草地写着几行演算步骤。一个黑色的笔袋规整地放在左上角,旁边是一个透明的水壶。这份极致的简约在周围书山的重围下显得十分突兀,甚至有些格格不入的孤傲。

他的校服外套就那么随意地搭在椅背上。

一股茶叶的幽香若有似无地飘过我的鼻尖。鬼使神差地,我抬起了手,某种欲望驱使着我去触碰那块残留着他气息的布料。然而,目光触及自己因紧张而汗津津的掌心时,一股强烈的羞耻感猛地窜上头顶,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我缩回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我从口袋里慌乱地掏出信封,飞快地塞进他课桌抽屉的最深处。随即像逃离犯罪现场一般,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

接下来的日子就像我这副臃肿的躯壳一般,缓慢而沉重地向前挪动。时间被无限拉长,焦虑无时不刻地灼烧着我的神经。记忆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内心的猜疑在反复拉扯。

是我那封信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麻烦,以至于他连拒绝都懒得施舍?

还是慌乱中,我把那份卑微的心意塞进了某个陌生人的抽屉,此刻正沦为他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然而,这焦灼的火焰在周五放学铃响后的那个瞬间,彻底熄灭了。

那张承载着我所有卑微心意的粉色信纸,轻飘飘地落在桌上。它似乎曾经被当作过垃圾揉成一团,边缘被某种不明的液体浸透。纸上原本娟秀的字迹,早已被水渍洇染得模糊一片,化作一摊摊黑色的墨污。小熊柔软可爱的脸庞上黏连着几块令人作呕的棕黄色秽物,一股属于排泄物的恶臭从纸上腾起。

头顶上方,充满恶意和嘲弄的嗓音砸了下来。我认得这个声音。无数次,在刺猬头模仿我而引起哄笑声中,这个眼镜男的声音总是最响亮、最刺耳。

“就你这副尊容,还学别人给我大哥写情书?”他从喉间挤出一声鄙夷至极的嗤笑,“大哥用它当厕纸也算是便宜你了。”

这鄙夷的嗤笑和信纸的恶臭仿佛在脑海里投下了一颗核弹,耳朵里只剩“嗡——”的轰鸣。那些卑微的憧憬、等待的煎熬、反复拉扯的焦虑瞬间被炸得粉碎,化为一缕青烟。随后,一种更尖锐,更混乱的情绪向我汹涌而来。

不!不可能!一个声音在心底尖啸。

这绝不可能是他的意思!

那双浅色的温柔眼眸……那只在楼梯间拉住过我的手……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肮脏的羞辱?记忆里那点微弱的暖意,此刻成了唯一支撑我不被彻底碾碎的浮木。我必须抓住它!

混乱的思绪像沸水般翻腾,几乎要冲破我的颅骨。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他在哪?!”我猛地抓住眼镜男的手臂,声音嘶哑得连自己都陌生。

他用力甩开我,皱着鼻子露出嫌恶的表情,仿佛我身上有致命的病毒。

“在操场。他还说……”

他后面的话消散在呼啸的风声里,我跌跌撞撞地冲出教室,撞开走廊上的人群,不顾一切地朝着操场的方向狂奔而去。双腿拖拽着沉重的身躯,胸口仿佛有一把火在燃烧,喉头很快传来了一股腥甜。

但我没有停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找到他!亲口问他!

夕阳的余晖撒在草坪上,我弯下腰,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视线急切地扫视着草坪、篮球架、跑道……

找到了!

那个熟悉的身影,正从跑道尽头不紧不慢地走来。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他不是一个人。

一个身材娇小,长发及腰的女生亲昵地走在他身侧,微微仰着头对他说着什么,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他专注地听着,嘴角噙着一抹我从未见过的浅笑。谈话间,他从校裤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扎着丝带的白色小盒子递给她,她开心地笑着接过。阳光慷慨地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和谐得刺眼的画面。

我僵直地杵在教学楼冰冷的阴影里,像一只刚从阴沟里爬出来的老鼠,浑身湿冷、散发着恶臭。只敢缩在暗处,窥视着阳光下那令人心碎的幸福。

后腰猛地被人狠很踹了一脚,传来一阵剧痛。我毫无防备地向前扑倒,手掌蹭过粗糙的水泥地面,渗血的伤口里嵌进了几粒小石子。

眼镜男那阴冷恶毒的声音,再次贴着我的后脑勺响起。

“老子话还没撂完呢,你跑什么?”他朝我身边的地上啐了一口。随即,他蹲下身,凑近我的耳朵,压低的嗓音里翻滚着令人反胃的猥琐和下流。

“瞅见我大哥的马子了吧?人家小情侣,每周五放学都趁没人在体育器材室里加练呢……嘿嘿……”

“我大哥发话了”,他刻意拖长了调子,“你这种死肥猪白送他都不要,不过他那点精华倒是可以赏赐给你”。

“滚去瞧瞧吧”。他用鞋尖不轻不重地踢了踢我的小腿,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和戏谑。

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像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着。我木然地从地上爬起来,无视了手掌的刺痛和颤抖,一步一步迈向体育器材室。

打开门,一股混合着灰尘、霉菌和老化橡胶的味道扑面而来。

唯一的光源是墙壁高处一扇积满污垢的小气窗,吝啬地投下一束昏黄的光柱,勉强照亮了室内的昏暗。

我一眼就看到了它。

那只在地面上赫然躺着的、被随意丢弃的、半透明的橡胶套子。里面盛着一点浑浊粘稠的乳白色液体。再往前,一抹小小的、暗淡的红色吸引了我的视线。

那是我曾经贴在信封上的爱心贴纸。

它被一个肮脏的脚印狠狠践踏过,原本鲜艳的红色被灰尘和污渍覆盖,变得灰败不堪,像一颗被碾碎的心脏,委屈地躺在在同样肮脏的地面上。

信纸上沾染的秽物散发出的恶臭……

他对着那个女生绽放的、我从未见过的温柔笑意……

眼前这摊污秽的“赏赐”……

还有这颗被踩进尘埃里的、我卑微又渺小的真心……

所有的碎片都在这一刻被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窒息的真相。

这份深入骨髓的羞辱,他不仅知情。

这根本就是一场由他授意的彻头彻尾的凌迟。

毕竟,他身边依偎着那样一个闪闪发光的存在。

而我……不过是一只趴在泥泞里、连被拒绝的资格都没有的癞蛤蟆。一个供他们肆意取乐、发泄恶意的玩物罢了。

那片曾穿透阴霾,落在我身上的暖光消失了。

最后一丝侥幸,最后一点支撑,轰然坍塌。

原来……灯塔的光芒不过只是在绝望中的海市蜃楼。

原来……那短暂的暖意,不过是我溺水时抓住的、一根早已腐朽的稻草。

原来……如此。

……

我本以为那封被玷污的情书已是深渊的谷底,却没想到,那不过是坠向地狱的开端。

当年级主任那张严肃的脸出现在教室门口,点名要我跟他去办公室时,一股不安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脚步沉重地挪进办公室,刺猬头和眼镜男像两尊门神般一左一右地杵在角落。他们脸上毫不掩饰地挂着看好戏的狞笑,眼神里充满了恶意与嘲弄,扎得我浑身发冷。

“赵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垂着头低声问道,手指绞紧了校服的衣角。

赵主任啜了一口浓茶,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我,没有说话。那沉默像不断收紧的绳索,勒得我几乎窒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一种带着审判意味的腔调开口了。

“你自己说说,上个礼拜五放学后,你去了哪里?”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我的胸口上。

那个被羞辱的傍晚,那些带着倒刺的记忆碎片猛地翻涌上来。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干涩发紧,一个音节也挤不出来。

赵主任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那神情仿佛在看一块不可雕琢的朽木。

“你说你这个小姑娘啊”他的语气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痛心疾首。“平时成绩蛮好的,怎么会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情?!”

“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他将茶杯重重地磕在杯垫上,“这里可是教书育人的学校!不是你们胡来的地方!做这种事情,你妈妈知道吗?!”

一连串劈头盖脸的质问砸得我头晕目眩,大脑彻底宕机。无数个巨大的问号在混乱的脑海中疯狂盘旋冲撞,却找不到出口。

“老师……我……我真的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事……”我抬起头,眼眶通红,声音因为困惑和恐惧而颤抖。

“不知道?!”赵主任像是被彻底点燃了怒火,“啪——!”一声巨响,他的手掌狠很拍向桌面,连茶杯都跳了一下。那声音让我的心也跟着颤抖。

“还敢装糊涂?!”他霍然起身,指着我的鼻子咆哮,震得玻璃窗咔咔作响。

“什么事情?你跟一个校外的男的!放学后偷偷摸摸钻进体育器材室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都有同学亲眼看见了!铁证如山!”

校外……男的……器材室……见不得人的事……亲眼看见……铁证如山……

他在说什么?这到底是哪个世界的故事?

“老师……不是……真的不是……”我徒劳地摇着头,语无伦次,巨大的慌乱和被泼上脏水的委屈像岩浆般在胸腔里翻涌,堵得喉咙又酸又胀,几乎要呕出来。

“我真的没有……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我……”

“够了!”赵主任粗暴地打断了我微弱无力的辩解,脸上是彻底的不耐烦和厌弃。他弯腰从办公桌底下捏起一个透明的塑封袋,像扔垃圾一般随手丢在了我脚边的地上。

塑封袋里,一个皱巴巴的、恶心的避孕套,赫然躺在其中。

与我那天在器材室地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开,我猛地抬头,错愕地看向角落里的刺猬头和眼镜男。他们脸上的狞笑已扭曲到极致,嘴角夸张地向耳根咧开,用无声的口型对我说了三个字。

臭.婊.子.

巨大的震惊、滔天的屈辱、被构陷的冤屈糅杂成一阵巨浪,瞬间将我淹没,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不……不是的……老师……”我徒劳地张开嘴,试图发出声音,但只能挤出带着哭腔的气声,“……不是这样……是他……是他们……”

“你不用再说了!”赵主任斩钉截铁地挥手,彻底关闭了沟同的渠道,他的声音冰冷。“现在马上打电话叫你妈妈过来。”他坐回椅子,重新端起茶杯,“我要和她好好谈谈你的问题!”

随后的记忆变得破碎而残缺,像被重锤杂碎的玻璃,深深地扎进我的血肉里。

——妈妈穿着身上那件商场的营业员制服,卑微地弯着腰,对着面色冷硬的赵主任,声音干涩地重复着。

“是我没管教好,是我的错……求求您网开一面”

“求求您让孩子读完最后一年吧……”

——赵主任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手指一下下地敲着桌面。他带着严肃的表情缓缓摇头。

“这种事情,性质太恶劣了。记过处分是跑不了的,我还要和校领导探讨一下……”

——家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死一般的寂静只持续了一瞬。紧接着,那个向来温柔的妈妈猛地转过身,眼睛里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凌乱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喉间爆发出我从未听过的、嘶哑到变调的吼叫。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不知廉耻的东西!我的脸……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尽了!!”唾沫星子随着嘶吼喷溅出来,那张我依赖了十几年的温柔脸庞,此刻扭曲成一张完全陌生、充满憎恶的恐怖面具。

——走在校园的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无数道目光从四面八方射来。那些窃窃私语清晰无比的钻进我的耳朵。

“就是她……高二那个……”

“听说了吗?在器材室……跟好几个校外的……啧啧……”

“噗……就那体型?谁看得上啊?给钱了吧?”

“臭婊子……真他妈脏了我们学校的地儿……”

每一句话都反复扎刺着早已麻木的神经。

——课间,刺猬头像一只终于等到腐肉的秃鹫,跳上讲台,唾沫横飞,手舞足蹈。他用极其下流猥亵的语言,绘声绘色地讲述着那些只存在于他栽赃污蔑中的“细节”,引来一片附和或沉默的围观,将这场公开的凌迟推向高潮。

而那个亲手点燃这场毁灭之火,将我推入这万劫不复深渊的始作俑者,却像一滴水融入了滚烫的沙漠般蒸发了。

在高考前学校下达了提前放假的通知后,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一丝停留,甚至没有一个回头的眼神,就这么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地从我坍圮的世界里,消失了。

搬离这座城市的夜晚,我蜷缩在出租车的后座角落,额头抵着车窗,目光空洞地滑过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车窗外,是我所熟悉的,却已与我无关的世界。

晚高峰的车流逐渐停滞,我的视线扫过临街的几个商铺。

猝不及防地,几个熟悉的身影瞬间刺穿了我的视网膜。

刺猬头张扬地挥舞着手臂,眼镜男扶了扶镜框,那个曾依偎在他身边的女生巧笑嫣然。

还有他。

他就坐那里,身姿挺拔,侧脸在暖黄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清晰。

他们高举着手中的奶昔,碰杯大笑。那张扬的笑声仿佛穿透了厚重的车窗玻璃,撞进我的耳膜。他们展现着青春最肆意、最鲜活的姿态,洋溢着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快乐。

只有我知道,那是霸凌者们肆无忌惮的狂欢。

窗外,是恶魔们沐浴在虚假暖阳里的盛宴。

窗内,是彻底沉没在深海中的无声的残骸。

“……主人?”

“……主人……!你没事吧?”

一个声音猛地将我从回忆中拉回现实。他正半蹲在地上看着我,眼睛里写满了担忧和焦灼。

“刚才叫了你好几遍都没有反应……是身体不舒服吗?脸色很不好看……”用脸颊蹭了蹭我的手心,他小声地问道。

我努力压抑住心中翻涌的情绪,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

“没事哦”,我转过身,掩盖住眼底的冰冷。

“走吧”。

看这精湛的演技,我差点再次被他蛊惑。他只不过是佩戴天使面具的恶魔,那些所谓的温柔和善意,关切和顺从,全都是他诱人踏入深渊的陷阱。

我怎么能无视自己早已结痂却依然隐隐作痛的伤口?我怎么能忘记那些讥笑和冷语、震怒和失望的表情、被碾碎尊严的羞耻和屈辱、被世界抛弃的无助和恐惧?

痛苦让我淬炼出了一柄复仇之刃。无数个日夜,我以恨意为砥石,打磨它锋利的刃口,只为了将它在最恰当的时间,精确地刺入他的心脏。

新生的嫩芽逐渐蜷缩、枯萎、凋零,化作焦土上一撮微不足道的尘埃。

……

我在乳胶垫上铺开一层厚实的防水布,接着套上了印满紫色郁金香小碎花的一次性床笠。那些鲜活的图案与他房间沉静的素色调子格格不入。

他站在一旁,手指小心地帮我抚平床笠边缘最后几道细微的皱褶。我能感觉到他动作里的迟疑。眼角的余光瞥见他偷偷掀起眼帘,飞快地瞟了我一眼,嘴唇翕动了一下,又紧紧抿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主人……”,他终于鼓起勇气,“真的……要做吗?”

我侧过头,视线落在他写满不安的脸上,翘了翘嘴角,带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是哦~”我拖长了尾音,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这是考验我们主奴关系的关键试炼”。我故意顿了顿,满意地欣赏着他因紧张而微颤的睫毛,继续用哄劝般的语气说,“别担心,你不是一个人。主人会一直陪着你的”。

说完,我又象征性地伸出手,在他的发顶揉了揉。他紧绷的肩膀松弛了几分,像一只被顺毛安抚的大型犬,眼睛下意识地眯起,流露出一副信赖而安心的表情。

毕竟,在做“那件事”之前,这些都是必要的铺垫。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咬合声,我将脚镣牢牢锁死在坚实的床腿上。用力拽了拽连接脚镣的链条,一连串沉闷的“哐当”声立刻填满了寂静的房间。

我环视着精心布置好的空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对着备忘录里的清单逐一核对:

防水垫,床单

腰带,电动飞机杯

静电胶带,跳蛋

眼罩,耳塞

吸管杯,电解质水

摄像头……

确认无误后,我走到床头柜边上,指尖在笔记本电脑的触摸板上摩挲了几圈,屏幕亮起。高清的监控画面清晰地捕捉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麦克风的指示灯稳定地亮着幽绿的光。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那么,”我踱步回到他面前,抬起手,掌心轻轻按在他的头顶。他立刻心领神会,双膝一软,乖顺地跪在地板上,仰起脸,目光紧紧追随着我。

“从现在起,整整二十四小时,你将独自被锁在这个房间里。”

“我会为你戴上眼罩和耳塞,彻底剥夺你的视觉和听觉。”

“你必须保持被束缚的状态。跳蛋和飞机杯……”我强调道,“也必须全程佩戴。它们会由AI随机操控强度,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

“每隔四个小时,我会进来喂你摄入定量的水。这期间,不会有任何食物供给,我也不会与你进行任何形式的交流”。

“如果有生理排泄的需求,”我的眼神极其平淡地扫过那层印着紫色小花的床笠,仿佛在陈述最寻常不过的规则,“就在床上解决。”

“我会通过监控时刻观察你的状态。”我的语气陡然下沉,变得严肃而认真。“当然,如果这超出了你心理或身体的极限,你依然保有喊出最终安全词的权力。”我微微俯身,逼近他仰视的脸庞,一字一顿,清晰地宣告:“安全词一旦出口,即视为你单方面结束我们的主奴关系。你将永远失去你的主人。”

听到最后那句,他的身体难以抑制地微微一颤,项圈紧扣下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几下,但眼中却充满了某种执拗的坚定。

“我不会说的。”他的声音轻柔,语气却很坚决。

我轻轻地抚摸着他微凉的脸颊,轻声呢喃。

“乖狗狗。主人也希望你能撑到最后哦。”

打开地暖和空调,把室温控制在26度。他依令褪去了所有衣服,随手丢进了一旁的脏衣篮里。

我拿起旁边的黑色真丝眼罩,覆上他的双眼,指尖在他耳后调整着搭扣的松紧,确保它不会轻易滑脱。接着捏了捏那对柔软的塑性耳塞,将它们缓缓推进他的耳道深处。

“狗狗,听得见我说话吗?”

他微微仰起头,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主人,你说什么?”

看来并不能完全隔绝声音,不过在安静的房间里,这样也足够了。

我俯身贴近了他的耳朵,调高了音量下达指令

“躺好”。

他顺从地向后仰倒,身体陷进柔软的床垫里。我引导着他挪到了床铺的正中央。随后,拿起固定在床四角的皮质手铐与脚镣,将它们一一锁牢在他的手腕和脚踝上。我计算过链条的长度,既确保他能被牢牢束缚,又留出足够的余量,避免因为长期保持一个姿势而血流不畅。

拿起电动跳蛋,我将它们抵在他光滑的胸口。指尖触摸到他皮肤的瞬间,他瑟缩了一下,身上立刻起了一小片细密的凸起。我无视了他的反应,展开静电胶带,在他胸口交错缠绕了几圈,将那两只跳蛋牢固地贴合在他的皮肤上。

最后,我解开那条腰带的的卡扣,调整了一下松紧,让它紧紧地抱在他的腰腹上。腰带的两侧和背后延伸出三条皮质绑带,我将背后的那条绑带拉下,从他胯下穿过。束带的末端最终在他身体前方汇合,共同连接着一个桶状的布袋,可以将电动飞机杯牢牢地固定在他身上最敏感的位置。

做完这些一切,我用手背轻轻拂过他的额头,那里已经沁出了一些细小的汗珠。凑近他,我轻声说了句:“明天见,狗狗。”

没有确认他是否听见,我抱起笔记本电脑,转身合上了房门,将他和他即将面对的漫长时光一并锁在了身后。

走进隔壁书房,脚步无声地踏入厚地毯,我在书桌前的皮质椅子上坐下,目光投向监控屏幕。画面里,他安静地躺着,胸口规律地起伏。偶尔,他会微微调整一下姿势,耸动肩膀,或者转动一下被束缚的手腕脚踝,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样。

我探手拿起桌上的手机,径直滑到最后一页,那里孤零零地躺着一个粉色的爱心图标。点开它,极致简约的界面弹出,上面只有两个选项框:“强度”,“开始/停止”。我的拇指在“强度”上方悬停了几秒,最终还是没有落下,而是向上一划,干脆地关闭了界面,转而调出时钟,设定了一个3小时45分钟的倒计时,熄灭了屏幕。

起身拉上遮光窗帘,中午明媚的阳光立刻被隔绝在外。我走到单人沙发前,将自己扔进柔软的靠垫里,拉过一旁的薄毯盖到胸口,合上了眼睛。

……

闹铃的音乐将我从睡梦中叫醒,意识从混沌中迅速上浮。我侧身端起茶几上的水杯,仰头灌下几口,冷水驱散了最后一丝困倦。没有再看一眼监控屏幕,我掀起薄毯,走向了隔壁的房间。

推开门,他还保持着之前仰躺着的姿势,似乎已经睡着了。嘴唇微微张着,发出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

我走到床沿边坐下,床架发出了“吱呀”的呻吟。他睡得很沉,毫无醒来的迹象。我索性蹬掉拖鞋,赤足站到床上,用脚尖用力推了推了他温热的脸颊。

“啊……”,一声短促而含糊的轻哼从喉咙里溢出,他在原地愣怔了几秒,显然还在努力拼凑破碎的意识。

“主人……?”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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