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边缘，一处略高的泥丘上，一位身穿皮革长袍、手戴蛇骨护指的年轻女学者正蹲在半没入水中的腐朽树根旁，仔细用炼金钳夹起一撮发绿的黏滑苔丝，轻轻放入背后的采集瓶中。

“是‘硫沼冷苔’，这批材料价值珍贵。”她满意地喃喃。

身旁的向导则提着一盏炼金风灯，另一手拎着带缺口的大砍刀，目光在四周不安地扫视。他的靴子早已湿透，水位刚刚没过膝盖，皮肤被黏液和沼气熏得发痒。

“博士，我们该撤了，”他低声提醒，“再不回去天要黑了，这片沼泽夜里可不是人待的地儿。”

“……好吧。”女学者有些不舍地盖上瓶盖，站起身，“我们回头整理数据。”

向导松了口气，举起灯走在前头。

——就在此时。

远处沼泽深处，忽然传来一阵撼动空气的巨吼：

“咔嗷嗷——！”

声音极大，带着震颤的残响，如同九重风箱同时喷气，搅得整个沼泽的水面泛起细波，连树上栖息的鸟都扑扇着翅膀四散飞逃。

向导脸色唰地一白，整个人顿住，手中灯光抖了几下。

女学者却显得兴奋：“这是什么野兽？”

“……是九头蛇，”向导咬牙低语，“这玩意儿一般不吼的，除非——它遇到对手了。”

“遇到对手？”女学者眼睛发亮，“那岂不是难得的观察机会？”

向导猛地转头，眼神几乎带着求生本能的惊恐：

“你是找死啊？你知道它有多大？它能把十个你缠一起吸干血还当做开胃小菜！”

“报酬翻倍。”

“……？”

向导愣了两秒，在金钱与良知中挣扎得面部抽搐，最终低声咕哝：“行吧，但我丑话说前头——要是情况不对，我转头第一个跑。”

“没问题。”女学者微笑点头，从包里掏出笔记工具，开始准备记录。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朝着那方才咆哮声传来的方向，慢慢潜入了九头蛇领地的深处。

沼泽水面泛起波纹，几只躲避不及的水生虫类在水中翻滚挣扎，仿佛都察觉到，某个巨大的灾难正在发生。

还没靠近预定观察点，一股扑鼻的恶臭便像实质般猛地压来。

“呕——咳咳！”女学者一个踉跄，差点把笔记本扔进泥里，眼泪鼻涕齐飞，“这……这是什么分泌的气味？”

“……我闻过尸坑，沤了一个月的水鬼，也比不过这味儿。”向导死死捂住口鼻，踉跄后退两步，从腰包里抽出一副简易炼金护目镜和过滤口罩，“戴上，快！”

两人狼狈地将防具扣紧，视线一度模糊成水雾。

耳边传来如雷鼓般的巨响，沼泽水面激烈起伏，波浪从前方区域一圈圈炸开，像有巨兽在泥水下翻滚。

“九头蛇……在战斗……”向导压低声音，举起灯想照远一点。

忽然，沼泽中炸开一团水花。

“轰！！！”

一个人影倒飞而出，带着一连串脓液与酸浆，重重地砸在几十米外的烂树桩上，碎木横飞，烂泥崩溅。

那人影缓缓爬起，身上裹着仿佛恶魔器官拼接而成的粘甲，半边胸口还冒着蒸腾的热气，从孔洞中流出不明粘稠物，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是——沐尘。

“天……”女学者倒吸一口冷气，“他还活着？？”

“他是被甩飞的……然后又站起来了！？”

“那他和什么在打？——”

向导下意识转头，下一刻，瞳孔猛地收缩。

那是——

沼泽九头蛇的庞大身影，正从烟雾和臭气后方冲出，九个蛇头高高扬起，像九道不断扭曲的战锤朝沐尘猛扑！

巨大的身躯拖动着沼泽地形，水流逆转，地表崩陷，草木纷纷被冲刷倒塌。它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仿佛要将对方彻底碾碎。

沐尘站在风暴前沿，身上的甲壳咔咔作响，表层肌肉开始蠕动、膨胀，胸口某种机关正在悄然酝酿。

女学者忘记呼吸，向导整个人僵住，脸色如纸：“……这是……神话战争吗？。”

“我们……到底在看些什么东西……”

“呃啊啊——！！”

沐尘猛然发出一声低吼，带着粘稠气泡的声带发出不正常的共鸣。他双臂猛地张开，铠甲鼓胀蠕动，臂膀上瞬间裂开几道肉缝，从中喷涌而出两股高腐蚀性的强酸秽物流！

“哗啦——！！！”

黑绿色液体以不可思议的压力喷射而出，像两道恶臭蒸汽炮，正中九头蛇的侧腹！

“滋——滋滋滋！！！”

强酸沾染蛇鳞，瞬间起泡溶蚀，大片蛇鳞化为粘泥脱落，蛇肉炸裂溃烂，冒出浓烈白烟，沼泽水体被污染得瞬间发黑，大片区域竟然沸腾起泡，像活锅水！

九头蛇发出怒吼，九个头同时咬来，如同九道死刑铁钳，将沐尘团团围困。

“呃噗！”

沐尘不躲不闪，反而把胸口一张，猛地灌出一团恶臭浓浆，直冲其中一条蛇头的喉咙！

那是——脓液、粪汁、酸浆、腐败肉沫、孢子卵块与未知分泌物的混合毒团。

“呕……呕呃呃！！”

被灌入口腔的蛇头剧烈痉挛、干呕、翻滚，双目泛白，竟然在半空中抽搐了起来，九头蛇强行从战斗中撤回。

趁此机会，沐尘猛然冲上，双臂的铠甲猛然延展，生出六七条骨刃般的尖刺，像开屏的骨鸢，咔咔作响！

“咚咚咚咚！！”

他近身怒砍九头蛇的胸腹连接部位，利骨交错乱滑，火星四射，脓血飞溅，一时间宛如把整条蛇绞入肉磨机中！

“咝啊啊啊——！！”

九头蛇吃痛暴怒，巨尾猛然一摆！

“轰——！”

一整片沼泽水面爆炸！

沐尘被尾部正中命门，身体连人带甲被抽飞出去，重重砸在一块沼泽岩上，泥水四溅，铠甲都震裂了一层脓膜。

另一侧，学者和向导躲在腐树后，完全看傻了。

“你说他是人类？”

“我不知道，”向导咽了口唾沫，“但……他绝对不是凡人。”

女学者双眼闪烁：“这、这简直是炼金禁忌种与毒系魔武体的结合体，谁造的这个东西？！”

向导：“你想研究他？”

女学者：“我想当他学生。”

九头蛇怒不可遏，它的智慧已经被剧痛与恶臭冲刷殆尽，只剩下野兽本能的狂怒。

它冲上去，九个头像狂锤般轮番砸向地面，每一次砸落都掀起一人高的泥水浪：

“砰！砰！砰砰砰——！！”

沐尘被打入泥潭，淤泥沼水四溅，他身上的甲壳咔咔作响，像某种活体在震怒。

下一刻，沐尘猛然起身，两臂交叉向前一推，臂甲前端的两个“肛门状喷口”猛然张开！

“呜——！！！”

伴随着震耳的喷气声，两道带有脓黄浓痰、黑紫腐汁和未知寄生孢子的恶臭秽物流体，如双管大炮一样喷射而出！

“滋啦——！！！”

毒液再次命中九头蛇两颗头颅，强腐蚀性和剧烈的恶臭让那两个头当场惨叫后仰，连颈部肌肉都在抽搐，整个九头蛇身形向后一顿，被迫后退几步。

此时的九头蛇，全身布满伤痕：鳞片大片脱落，腹部有着多道交叉划伤，表皮出现化学灼烧的痕迹，肌肉溃烂渗出紫黑脓汁，口中滴落的涎液中甚至带着不正常的孢子团与内出血泡沫。

它在疯狂，它在痛苦，它也在恐惧。

九头蛇猛然怒吼，九个头同时扬起：

“嘶——！！！”

下一刻，九张血盆大口同时喷出毒液吐息，呈伞状向前覆盖整个战场，一般人连呼吸都不敢。

而沐尘却不闪不避。

他微微抬手，胸甲之下隐隐震颤，左臂的一根脓丝射出，带出一个带黏膜的肉团——

“咕！”

一枚粘液弹。

这颗弹头在飞行中膨胀，如蛆肉鼓包，直接射入其中一条蛇头的喉腔。

“啵——！”

——爆炸！

一团如垃圾堆与尸水融合般的高压腐化混合液，在蛇口中炸开，从内腔爆破，瞬间将整条蛇头灌满剧毒与碎屑！

“咕呃呃呃——！！！”

那一颗蛇头骤然抽搐僵直，瞳孔涣散，脖颈如藤条一样软塌下来，彻底失去动静。

——九头蛇，一头死了。

水面沸腾着毒液残渣，沐尘缓缓从烟雾中踏出，甲壳上的黏液一滴滴落下。

他的声音冷静、沙哑，如同死亡的预告：

“九减一。”

“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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