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十年份的相擁

恐懼與自我厭惡的淚水，最終在里歐無條件的接納中，緩緩止息。

艾莉沒有再喝他的血。她只是呆呆地看著他伸到唇邊的手指，看著那道因她而生的傷口，淚水一顆一顆地砸落。

里歐沒有收回手，他只是用另一隻手，輕輕地、溫柔地，將她攬入懷中。

廚房裡一片狼藉，血腥味與食物的香氣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奇異的氣味。但他們誰也不在乎。

在這場風暴過後，一種極端的、幾乎令人窒息的寂靜籠罩了兩人。他們回到了房間，里歐仔細地為自己包紮好傷口，艾莉則縮在床角，用那雙包含了太多複雜情緒的湖藍色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他。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憐惜，看到了他動作中的溫柔，卻唯獨沒有看到她最害怕的——恐懼與厭惡。

他接受了。 他接受了她最醜陋、最恐怖、最像怪物的一面。

這個認知，像一道溫暖的洪流，沖垮了艾莉心中最後的防線。她不再感到害怕，也不再感到自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滿溢出來的、濃烈到化不開的愛意。

她想要他。不是出於本能，不是出於好奇，而是出於一個女孩對一個男孩最純粹、最深刻的、積壓了十年的愛戀。

她從床角慢慢地挪到他身邊。

里歐感受到了她的靠近，他轉過頭。四目相對，空氣中所有的分子似乎都開始燃燒。

不需要言語。 一個眼神，一個輕微的喘息，就已經足夠。

他緩緩地、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顫抖，伸出手，輕撫她蒼白的臉頰。艾莉則主動地、仰起頭，將自己的唇，印上了他微涼的唇。

那是一個笨拙的、帶著淚水鹹味的吻。但這個吻，像一顆火星，瞬間點燃了十年來壓抑在兩人靈魂深處的乾柴。

里歐抱著她，將她輕輕地壓倒在床上。他開始親吻她，從她的眼睛，到她的鼻尖，再到她那敏感的、毛茸茸的白色觸角。艾莉因為這份陌生的刺激而輕微顫抖，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抗拒。

他的吻，繼續向下。他親吻她纖細的、屬於人類的脖頸；也親吻她光滑冰冷的、屬於怪物的幾丁質附肢的關節。

他用自己的行動，一遍又一遍地向她證明——我愛妳的所有，無論是人類的妳，還是怪物的妳。

衣物被褪去，兩具年輕而迥異的身體，在月光下坦裎相見。

艾莉看著里歐，眼中是全然的信賴與奉獻。她用她那雙屬於人類的手臂，緊緊地環住他的脖頸，將他拉向自己。同時，她那對冰冷的、骨瓷般的附肢，則有些無措地、本能地，抓緊了身下的床單，鋒利的指爪在床單上劃出幾道淺淺的印痕。

當里歐進入她身體的那一刻，艾莉發出了一聲混雜著輕微痛楚與巨大滿足的嘆息。那是一種被填滿、被佔有、被徹底接納的感覺。她感到自己那因為異變而變得冰冷的身體，正被里歐的溫熱一點點地融化。

他開始在她體內律動。每一次深入，都像是在叩問她失落的十年；每一次淺出，都像是在嘆息命運的殘酷。

他們的動作，從一開始的生澀試探，逐漸變得激烈而深刻。這不是一場單純的情慾宣洩，而是兩顆破碎的靈魂，在用最原始的方式，將彼此的碎片拼湊完整。

「艾莉……艾莉……」里歐的聲音沙啞，他不斷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她的名字，彷彿要將這十年來沒能說出口的思念，全部吶喊出來。

「里歐……」艾莉的眼角滑下淚水，聲音破碎不堪，「我愛你……我一直……」

她的話語被他更深、更用力的衝撞所打斷。房間裡，只剩下兩人沉重的喘息、皮膚黏膩的碰撞聲，以及艾莉那無法抑制的、帶著哭腔的、既痛苦又歡愉的嗚咽。

就在那份激烈的愛意即將攀上頂峰的瞬間，艾莉背後那對巨大的、半透明的銀白翅膀，再也無法抑制地，本能地，猛然張開！

華麗的翅膀如同一對羽翼，向上、再向內，將兩人緊緊地、完全地包裹了起來。月光被隔絕在外，他們被籠罩在一個由翅膀構成的、幽暗而私密的、閃爍著銀光的「繭」中。

在這個只屬於他們兩人的、絕對的黑暗領域裡，時間與空間都失去了意義。

里歐感受到了那份極致的包裹感，他最後的理智也宣告斷線。他抱緊艾莉，在她耳邊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

最終，他在艾莉一聲破碎的、混雜著歡愉與悲傷的尖銳嗚咽中，將自己積蓄了十年的、所有的思念與愛戀，化作一股溫熱的、滿載著生命的精華，全數、毫無保留地，射入了她冰冷身體深處那溫暖的子宮裡，完成了最深刻、最徹底的結合。

一切，都結束了。

也一切，都才剛剛開始。

兩人相擁著，大口喘息，汗水與淚水混雜在一起。艾莉的翅膀依然包裹著他們，在黑暗中，他能感覺到她所有的手臂——人類的、怪物的——都緊緊地抱著自己。

在這座由她親手構築的、溫暖的繭中，他們終於真正地、合二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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